《A变o我依然横扫星际[女o男A]》 作者:甜竹   文案   黎止,帝国等级最强的alpha极限单兵,也是帝国最高将领;正当她带领军队剿灭虫族之际,她二次分化成了一个omega——奶杏仁儿味的。   整个帝国为之震荡,曾经被她打败的众多A、差点被团灭的星际海盗纷纷放言讥讽,一个omega怎么能领兵打仗,还是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当身为英雄的功绩被忽视,十几年的奉献被踩在脚底,谩骂诋毁和质疑如潮水铺天盖地……   一夜之间,她从高高在上万人敬仰跌入谷底。   黎止:问题不大。   即便做o,那也要做横扫全星际最野的o。   那日,黎止在直播众目睽睽之下,将前来交接兵权的Alpha揍得满地找牙。   “你们想要权柄,便拿去!”   她把象征性最高军地位的勋章拽下,扛着机甲,在秦望生的帮助下转身投入了军营。   既然说Omega不配当帝国将领,那她就从底层小兵打穿军部,重新爬上顶峰。   她拥有过最顶级的信息素,见过最广阔的星系,攀登过最高的雪山,没有一个Alpha可以凭借信息素的压迫让她后退一步。   ……   帝国5028年,隐藏的虫族新星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虫潮进攻,帝国危在旦夕。   数千年来唯一一名omega将领带领兵团,用机甲在帝国筑起高墙。   *   黎止再分化为omega后,联姻的对象死活不肯解除婚约。   那人是帝国之子,从少年时就是全星际的白月光、万人迷,连续十年被全网alpha评选为“最完美的、最想娶回家的omega”。   也是她最信任的盟友。   可两o相遇……只能贴贴!   无奈之下,黎止只能亲自登门退婚。   踏入皇宫的那一刻,秦望生在阳光下刺绣,岁月静好。   黎止硬着头皮上前道歉,“你听我说盟友,俩o他不合适…”   话音未落,从秦望生体内爆发出一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顿时携卷包围了黎止的全部感官。   青年红着脸,将头埋在黎止的颈窝:“很抱歉我一直隐瞒,其实我比将军更早再分化。”   $$   对于秦望生而言,黎止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   他痴恋她、追逐她、渴望能抓住光芒……   可当他终于吸引了黎止的目光后,他贪婪的心又开始不满足。   他想剖开自己的假面,让黎止去爱那个不堪的、偏执的自己。   求你,爱我。   #黎止:再分化才发现娇妻是个A#   #秦望生:AA恋我可以为爱当O#   人形兵器痞气o|精通烹饪绣花的白切黑小王子a   排雷and说明:   1、女主战力top,非女强男更强,男主精神力顶尖。   2、男主从小上Omega学校,贤妻良夫,做饭刺绣花艺样样精通,心眼儿很多会装委屈会撒娇。   3、基调虐男不虐女。男主重度白切黑,角色三观非作者三观。   4、封面即女主,大图放wb   ~abo有私设,觉得吃不下也没关系,跪求和气看文别吵架。   【二次分化:十六岁到十八岁会有二次分化,但大多数人只是性向稳定,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会分化成其他性向。女主是被虫族激素影响,男主是自主分化。】   内容标签:爽文   主角:黎止,秦望生 ┃ 配角: ┃ 其它:虫族,机甲   一句话简介:星际最强omega   立意:突破自己的极限就能成功 第1章   昏暗的虫洞之中,一只壮如山峦的虫母被众多雄虫保护在洞穴的最深处,肥胖如卡车的身子一起一伏,陷入沉睡。   一道身影慢慢地潜入洞穴深处,动作轻巧悄无声息;   她避过无数狰狞的沉睡雄虫,终于摸到了虫母的坑穴边缘。   只听“哧——”的轻响,代表着终结的黑晶管彻底被点燃,她抬手将其扔到虫母的坑穴之中。   黑晶滚动,落在洞穴深处,一颗乳白色的还在蠕动的虫卵被照亮。   就在这时,一双凶狠而硕大的复眼猛然抬起——虫母被惊醒。   *   “呼——!”伴随着长长的喘息,病床上的女人满头冷汗,猛然睁开双眼。   黎止大口喘着气,紧接着整个胸腔便如炸裂般疼了起来;   虫母、虫卵……那些恶心的梦魇在这段时间反复交替。   当眼前的昏黑逐渐褪去,她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她在一间很大的病房中。   脸上带着呼吸罩,手臂上插着针,病床旁巨大的仪器正发出冰冷的‘滴滴’声,屏幕上记录着她紊乱的心率。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在虫窟中了么?   黎止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黑晶炸开前虫母那愤怒和凶恶的复眼,以及漫天扑向她的疯狂雄虫。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看来是捡回了一条命。   黎止,帝国军团编号001,是第一到第三军团的最高将领;   她同时也是目前已知信息素等级最高的Alpha,以及目前机甲操纵实力最强的3s极限单兵。   这样一个站在军部权利顶峰的人,两个月前亲入虫窟,一举用黑晶覆灭了虫族母星,也炸死了虫族的核心——虫母。   隐隐的争执声从病房外传来,黎止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眉头微皱,她掀开被子拔了针头,准备出去看看。   走廊中左,心腹下属艾克里正同一名身着军装的中尉争执,看他肩上的鹰标乃是第六军之人。   那中尉一板一眼,“……军团长有令,势必要确认将军的安危。艾克里上尉,您多次干扰其他军团来探病,我可以合理怀疑您在阻挠将军的病情恢复!”   ‘背主反贼’的屎盆子扣身上,让彪形大汉暴跳如雷。   艾克里:“放你娘的屁!将军清醒的时候,就是上尉来了也得听传唤!现在打发一个中尉来探病,去他奶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那点肮脏念头!”   “……”   他正斥骂着,忽然发现身前的中尉面色一僵,瞳仁也骤然缩紧,如临大敌。   意识到什么时,一道清晰的‘咔嚓’声已在他脑后响起。   极致的危险让艾克里神经绷紧,就要反手重击,却在回头看到身后人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一支银白色的细□□管贴着他的耳朵,尾端形状奇特,像液体般包裹着身后单兵的小臂。   枪口指着的,就是那中尉的眉心。   “别乱动啊,不然我手一抖……‘砰’地一下,你的脑袋就炸开了。”   黎止赤着脚穿着病服,站在艾克里的身后。   那并在一起的纤细指头张开,宛如一朵炸开的烟花,让人心头剧颤。   尽管她神情中还带着刚刚苏醒的疲惫、混沌;   但当看到她那双冰冷的、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眸,第六军的中尉陡然绷紧脊背,像是被狼盯紧的猎物。   他喉头吞咽着浸液,“将、将军……”   黎止转了枪膛,“现在,你确认好我的病情了么?”   ……   当另一名心腹赶来时,那第六军的中尉已打着颤离开了病房。   柳深一推门,看到的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硬汉抱着黎止的手臂,挤眉弄眼、哀嚎不停。   “头儿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黎止满脸嫌弃,在看到他后才松了口气:“你来了。”   她将身边委屈巴巴的庞然大物踢远了些,做了个住嘴的手势,“闭嘴!让柳深讲。”   看到黎止醒来,柳深也难掩激动,“将军,您终于醒了!”   但他更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很快便控制好情绪,将黎止昏迷的这两个月中发生的一切叙述。   简单来讲,就是虽然黎止是帝国功臣,但因为昏迷了两个多月,很多人都觉得她醒不过来了,想要夺权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两个多月前,黎止带领的突击军终于摸到了宇宙中隐藏极深的虫族母星。   虫,是星际中一种极为恶心的生物。   它们繁殖极快,智力低下但战力很强,所到之地无论生死,一律吞噬殆尽。   若是弱小的星球碰上虫族,只有被覆灭的命。   千百年来,人类和虫族一直在争斗,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一网打尽的希望。   作为整个军部的领头人,黎止当即下令,要摧毁虫族母星。   可母星中隐藏着虫母——核心的王虫。   它外围被数以万计的雄虫层层保护,别说是军舰,就是单人想进去也是难上加难。   部署了几个月后,他们终于埋下了足够计量的催眠药剂,能让整个虫星的虫子在短时间内陷入沉睡。   而作为目前人类战力顶尖的极限单兵,黎止亲自上阵,全副武装后带着黑晶潜入虫窟;   却在黑晶爆炸的最后一刻,被惊醒的虫母发现。   从虫母的体内爆发出的激素和尖锐的精神攻击,顿时便让黎止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雄虫扑上来撕咬她。   再次睁眼,便发现自己在医院躺着。   这两个多月的半醒半梦间,黎止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一只晶莹肥胖的虫破开卵壳,从中慢慢爬出。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虫母已经被彻底炸死,那些脆弱的虫卵也会已经化为灰烬。   虫族,已经被她覆灭了。   黎止手下有三支编整在一起的军团,就是第一到第三军团,统称为‘突击军’。   她出了事后一直在昏迷,其余几个兵团就像是抢夺肉骨头的鬣狗,纷纷垂涎突击军的归属问题。   尤其是皇室。   黎止冷笑一声,剧烈的疼痛从骨髓中蔓延,有些支撑不住地靠在了墙上;   她止住了两个一脸担忧的手下,“都有哪边儿的人来了?”   柳深推了下金边镜框,面色难看:“除了第七军,其他都……尤其是第六军团的,已经来打探三次了。”   第六军团,隶属于皇室,直接听命于帝国的王,向来和她不对付。   而刚刚那中尉也是第六军的人,恐怕就是那群老东西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让这些人来恶心艾克里。   柳深又道:“就在刚刚我来的时候,医院门口还堵着一批星际记者,试图将偷拍的飞行器绕进来;还有其他军团的人递交探望申请……”   也正是因为外头太乱将他绊住,才让那个中尉抓到空子混了进来。   黎止神色晦暗,不耐地挥挥手,“手段强硬些,都赶出去。”   她心知自己醒来的消息从今日起,便会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突击兵的定海神针苏醒,也意味着艾克里和柳深不必在担惊受怕、小心谨慎。   艾克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犬齿,“好嘞!老子早就想干他们了,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体型壮硕的单兵摩拳擦掌,出去没多久,又神情古怪地走回了病房。   医院里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有补充体力的营养液,里头裹着各种元素和药剂,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但黎止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月,身体机能极度匮乏,此时正大口大口吃着营养液。   艾克里走进病房后,神色不明道:“将军,那些记者呢都驱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   黎止:“有话就说。”   艾克里挠挠头,嘿嘿笑了,“不过你小娇妻就在等候厅门口,说要进来看你,我也不好对那娇滴滴的omega动粗吧,那细胳膊细腿的……”   小娇妻?   黎止眉头一拧,就听身边柳深提醒道:“将军,是您的未婚妻,帝国的王殿下。”   还有一句‘您忘了么?’,柳深没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黎止就是个直女Alpha,从来不记得这些事情。   但事实并非如此。   柳深这么一说,黎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少年Omega模糊的脸,只依稀记得他长得挺好。   黎止并不高兴,手下不停又拆了一支营养液,皱着脸捏子鼻子吃,“他来干嘛?”   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她脸色又沉了几分,仿佛猜到了什么。   秦望生,帝国的王殿下,皇室之子。   在帝国和突击军剑拔弩张的时期,本该是和黎止毫无关系、甚至水火不容的存在。   而偏生这人是黎止的未婚妻——是皇室为了制衡她这位极限单兵、最高将领,所设置的一个枷锁。   就在眼下这个节骨眼,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生死不明,作为她的未婚妻,秦望生前来探望也是理所应当。   想必皇室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这位娇滴滴的小王子来刺探军情,未免太费心机。   黎止将手中的营养液一饮而尽,腹中依旧没什么饱腹感,“不见。”   艾克里挠挠头,讪讪道:“我说了你谁都不见……可你那小娇妻他说,他说……”   黎止微微挑眉:“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您的准新娘,就算您真的出了问题,他也是…也是您的遗孀,有资格来探视。”   艾克里传话传得磕磕巴巴,说完后整个人往门外一跳,就怕黎止生起气来自己受不住;   殊不知他在听到那位容貌绮丽气质出尘的Omega口中的话后,也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位小王子可真敢说。   黎止并没有像艾克里以为的那般震怒,她神色不明,忽然嗤笑一声。   “行啊,把我的‘遗孀’请进来,我亲自见他。”话从齿缝中挤出,反而更让人胆寒。   艾克里看着病床上随意搭着膝的Alpha,被她带着点冷意的眸子震得一个激灵,忙离开了病房。   *   得到了探视机会后,秦望生缓缓松了口气,朝着病房中走去。   他眼眸微垂时,长而黑的睫毛敛住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鼻尖直挺、薄唇微红。   青年身着一袭西式做旧的骑装,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不厚的脊背很直,体态优雅,走在冷冰冰的病房走廊中,引来许多医者侧目。   原因无他,他太美了。   秦望生从少年时期开始,便被全网alpha评选为“最完美的、最想娶回家的omega”,如今已经蝉联第十年;   更有众多星际网民称呼他为“现实版的白月光、万人迷”。   眼瞧着秦望生的身影就快消失在转角,两个激动不已的小护士终于大着胆子,用终端偷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了星际网域。   【一只鸭梨:自从将军住院后,小殿下每天都来,今天终于能进去探视了呜呜!小殿下好美啊!】   很快,这张超清晰的照片便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每天都去,那小殿下岂不是足足等了两个月??】   【更关心的问题是能探视,是不是代表将军已经醒了?!】   【……】   越是靠近病房,秦望生越是紧张。   他换了只手提盒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体态足够优雅,身形也尽量做到了纤细,这些都是黎止喜欢的;   当然,温柔知性他也会努力去学习。   他一抬头,身子忽然僵住了。   脑海中一片盛大的火花层层炸开,一瞬间鸡皮疙瘩便爬上了秦望生的小臂和背脊。   走廊的拐角处,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性随意靠在墙边;   她发如红藻,那张苍白的、带着审视的脸就这么定定地望向秦望生,像一只养精蓄锐的猛兽掂量着即将被割破喉咙的猎物。   只瞧了一眼,扑面而来的瑰丽夹杂着极致的危险,把他钉在原地。   秦望生张了张口,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剧烈的激动让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这很危险,强烈的情绪波动容易使信息素泄露。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望生的脸色白了几分,强行稳住心神。   也就在这时,拐角中的黎止撑起身子,朝他慢慢走来。   每一步都很轻,但就像是踩在秦望生的心尖儿上。   黎止看着眼前精致、柔顺,简直像个小羔羊似的小‘omega’身子僵直,以为他是太过紧张;   她不由得嗤笑一声,心头的怒意也淡了。   就这?   ‘吓’成这样的小可怜,送到她这儿来打探军情?   罢了,恐怕这位帝国小王子也并不想来,只是被逼着硬着头皮过来的。   黎止看着那张好看却不过分甜腻的脸,忽然起了坏心思。   她个子比秦望生高半个头,此时忍着胸腔中的剧烈痛楚,带着些压迫力将青年圈在角落,像是展露利齿的狼。   “所以呢?你现在见到我了,想和我说什么?”   “还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我的小遗孀。”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必看!】   ①女O男A文,问就是作者xp古怪。接受不了请点叉,禁止以设定为谩骂的理由,作者会很伤心(感谢理解)   ②主剧情,设定(一点点)硬核,工种、机甲、等级、虫族、基础势力分布都糅在前面的章节,有自设;   实在看不懂的,会在纸上写好,发在微博和每章作话后。   ④男主会钓会撒娇,疯披心机狗,不是好人。前期不是A装O,而是真O。   但!角色三观非作者本人三观,请勿上升。   ③女主大图在wb“是甜竹鸭”,很美很帅(叉腰)   &&&   最后再(厚着脸皮)推推预收~   点开专栏即可拥有:   《我养成了三个毛绒绒宿敌》星际机甲背景,女主万人迷   《变成猫后我重回星际巅峰》星际废土背景,女主狮猫兽人,前期荒野求生,后期机甲。   《穿回过去让虐文父母he了》幻言,女主小太阳拯救阴郁小可怜。 第2章   明暗交错的光芒从走廊深处的廊窗射入,映衬在二人的侧脸上。   黎止生了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孔。   红如烈火的藻发,一双形状极美丹凤眼,英气而挺的鼻峰让她的美更多了些攻击性。   此时她正抵着那优雅、温顺的“小可怜”,一缕红发随着她压下身子从肩头滑落,像一条勾魂的蛇轻轻扫在秦望生的脸侧;   秦望生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苦香从她的颈侧传来。   青年瞳孔微缩,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灼,被视线扫过的地方燎起炽热的星火,让人口干舌燥;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试图缓解从体内汹涌蔓延的炽热,却无济于事。   心底隐秘的渴求翻滚,像被压抑了太久的、想要喷涌而出的火山。   他微敛的长睫轻颤,“黎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来探望一下。”   “您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适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很担心您。”   Omega的声音很温柔,像三月间的泉水,让人心底发痒。   这样干净的人,是养在纯白象牙塔尖的柔软花芽。   黎止眼底的调侃淡了。   她支起身子,一股锥痛从后颈处猛地传来,差点让刚刚清醒的她再次晕眩。   略一低头,她就能看到那张过分绮丽的面孔,看到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眸;   要不是他们几乎从未见过,黎止真会误认为这青年‘Omega’很深情。   就像他真的在深爱自己、为自己担忧。   她嗤笑一声,“殿下演技不错,若是去皇家剧院演戏,定能将票价炒得很高。”   说着,黎止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后颈处的腺体。   不知为何,从她清醒之后腺体处便一直有阵阵痛麻之感;   伴随着精神力的恢复,这股刺痛便愈发强烈,让她心中烦闷不已。   她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当时直面虫母时,那股扑面而来将她笼罩的异香。   那是虫母的激素,类似于人类的信息素,用于控制和吸引雄虫。   黎止曾经听说过,虫母的信息素会影响人类的内分泌;   最明显的,便是会影响腺体的感知能力,又或是改变被影响者的信息素。   像她这样直接被虫母激素淹没的,恐怕那些专门研究虫族的学究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变化。   揉了揉刺痛的腺体,黎止能感觉到体内的信息素紊乱不堪。   若是在眼前这个柔软的omega面前信息素失控,估计会把他吓得够呛。   因为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存在生理臣服,甚至有可能会促使omega陷入发/情/期。   于是她开始下驱逐令:“现在你见也见过了,可以出去了。放心,短期内你会守寡的几率不高。”   秦望生能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忽然转变,也察觉到她频频按压腺体的动作。   他脚步微微挪动,细长的指尖试探着勾住了黎止的袖子。   “黎将军,你……”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手掌猛地扣住了青年的脖颈。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两人脚间落了一个盒子,正是秦望生提着带来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锁喉吓到了这个脆弱的"omega",他手中盒子脱了手,落地的响声在幽闭且寂静的拐角中十分响亮。   就像秦望生的心跳。   黎止的指尖修长,她一把锁喉时,到底没忍心将这个脆弱的青年当成敌人那般对待;   她手掌微侧,先用自己的两根指头垫在了秦望生的后脑。   指尖撞在墙上,阵阵刺痛蔓延。   下一刻她掌心慢慢抬起,不动声色地收回指尖,被扣住脖颈的青年只能被迫昂起那张精致的面孔。   黎止:“我说让你滚,听不懂人话么?”   手掌下纤细修长的颈子很白,温暖细腻的触感烫得她掌心一缩;   青年淡青色的血管透着莹白的皮肤,被微微垂眸的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看到了秦望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将军……我,抱歉……”   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此时盛满了落寂,星河黯淡。   被那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会让人有种负罪感……   黎止心头更烦躁,也愈发确定了自己腺体出了问题。   “识相点就别来招惹我。”   冰凉的指尖拍了拍青年的脸,她漫不经心道:“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松开手,黎止盯着秦望生的视线一顿;   只见青年那皓白的颈子已出现了一圈红痕,像是在无声地指责她的粗鲁。   她神色一僵,心道‘怎么会有人的皮肤碰一下就红??’   自己分明没用多少力!   黎止刻意忽略那双可怜小狗一般的眼眸,舒展着灼痛的后脊走向病房,“咣当”一声将门掩上。   拐角之中,秦望生的头依旧抵着身后的墙壁,他修长白皙的颈微微上昂,像一只引颈的天鹅。   他的瞳孔微微颤抖,连带着指尖都是酥麻的,像是还没缓过来神。   半晌,优雅的帝国白月光抬起一只手,摸索着扣住了自己颈子;   泛着粉的指尖陷入他的皮肤,修长的指节沿着那圈红痕覆盖……   他自己手下比黎止还要用力。   黎止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存在脖颈的皮肤,他摩擦着那点余温,就像在握着那只微凉的手。   片刻之后,秦望生的指尖上移覆在唇边,猩红的舌尖吮了下自己的指腹;   一抹格格不入的笑容浮现在青年白得透明的脸上,柔软的脸颊也浮起红晕。   再细细瞧去,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   平复好激荡的情绪,秦望生撑起身子,准备离开。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脚步,鼻尖微耸似是在嗅着什么。   空气中有一抹极淡的信息素的气味,味道很甜,像甜牛奶一般,却又带着点果香显得不那么腻。   青年的眸色微暗,是谁的信息素?   医院医护人员的?   黎止身为目前等级最高的极限单兵,最后一次测试的水准已达3S,远超寻常Alpha;   她的信息素等级自然也是最高,醇厚的茶香中带着淡淡的苦涩,是秦望生最喜欢的味道。   但因为她几乎从不和Omega同框,即使同框也目不斜视,星际网民暗中评选她为“最不解风情的Alpha”。   现如今黎止的高级病房外,有一个甜美的Omega。   秦望生只要闻一闻这股清甜,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身材纤细、笑容甜美的少年少女——黎止喜欢的模样。   一瞬间,青年白皙的手掌便骤然攥紧。   他走到黎止的病房外,用指节扣了两下房门,轻声道:“将军,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外面的盒子里是我为您亲手做的营养餐,医院里的营养液并不能代替饭食,您记得要吃。”   青年温和的声音就像是琴声,清醇而动听。   等了许久,屋里的人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静。   秦望生有些失望,又说了一声再见,转身离去。   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很多年。   再等等也没关系。   脚步声慢慢淡去,直到消失在黎止的感官中,她才舒了口气。   终于走了。   帝国那些智囊团的老狐狸们,竟然想出这种法子。   一个娇滴滴的Omega确实要比扛揍的军部兵难对付。   她抱着头半靠在病床上,脑海中秦望生那双带着钩子一般的眼眸一直挥之不去。   病房的里屋门开着,艾克里靠在门边,脸上带着挪揄,笑嘻嘻道:   “头儿,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那么细的脖子你也敢直接上手?”   还有一句话艾克里没敢说:也不怕把人家‘Omega’掐死?   听心腹这么一说,黎止摸了摸鼻尖,轻斥道:“我才用了多大的劲儿……”   话虽如此,但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却是青年白得惊人的颈间的那圈红痕。   黎止:……   难道自己真的太用力了?   苍天可见,她是为了那‘omega’的安全着想。   同一个信息素随时可能爆发的alpha在一起,意味着他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任何保障。   虽说黎止洁身自好一门心思扑在战场上,更尊重每一个星际合法公民,但若是陷入失控,谁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呢?   “不过小殿下真的是我见过的Omega里最漂亮的,跟朵娇花儿似的,怪不得星网上这么多粉丝。要是让他那些爱慕者知道头儿你这么对他,还不把咱们军团掀了……”   这头艾克里还在絮絮叨叨,柳深已经从门外拿进来了秦望生留在外头的盒子。   “这是什么?刚刚那位留下来的?”   黎止看着那盒子,想到秦望生说的,这是他亲手做的吃食。   她蹙着眉,并不想接受一个军情探子的好意,“扔了吧。”   柳深刚刚打开盖子,一股鲜香便从盒缝中传了出来。   顿时刚刚吃了两大管营养液、还没有一点饱腹感的黎止便被这股香味儿勾住了。   她腹中轻响,眼瞧着柳深盖上盒子要把它扔出去,又抬起了手。   “等等……放着吧,打开我看看。”   就是看看而已,谁知道那风一吹就散的小王子做的东西能不能入口,黎止这样想着。   岂料打开盒子后,色彩和浓香的冲击力更强,她发涩的口中便沁了津液。   盒子里满满当当各种肉食和海鲜,处理得干净漂亮,还佩带蔬菜水果以及味增汤。   三个一直在军部里吃大锅饭、甚至有时候就凑合着服用营养液的Alpha眼睛放光、喉头吞咽。   黎止眉尖微挑,有些意外。   没想到那个像是养在瓶子里的白玫瑰一样的青年,竟然能将饭菜做得这么漂亮。   艾克里搓了搓手,先捻了块扔进嘴里,囫囵吞咽下去后直呼好吃。   黎止忍不住也上了筷子。   她心中这般道:都说了是做给我的,直接扔了也不太好;   要是让那娇滴滴的小王子知道,恐怕眼睛都要红了,那自己就给他个面子尝尝。   还热乎的饭菜一入口,鲜美的味道便在味蕾炸开。   黎止身子一顿,紧接着便埋头苦吃。   妈的,真香……   *   酒足饭饱之后,黎止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因为虚弱而流失的力量也恢复了一些。   她依旧觉得自己的腺体很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想到这儿,她从床上起身。   抱着终端的柳深和正玩儿刀的艾克里同时抬头,看向黎止,“头儿,你去哪儿?”   黎止道:“卫生间。”   两个Alpha登时面色一僵,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剧变。   艾克里从窗台上一撑,便到地上,快步走到黎止的身边。“头儿,好端端的上什么卫生间啊!”   黎止:??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身体还没好呢不宜活动!上厕所这种大动作,对身体不好啊!”   黎止看着两个心腹的神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心慢慢沉了,为什么这两人对自己去卫生间抵触如此大?   若是艾克里闹着玩也就罢了,偏偏柳深也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黎止想到自己刺痛的腺体、被虫族激素的影响,心情越来越沉重。   难道,她硬不了了?   不不不!   这不可能!   黎止晃了晃头,心道别自己吓自己。   她目光锐利如锋,两个属下被那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眼睁睁看着她走了进去,面面相觑。   艾克里不安地搓着手,看向柳深,“你为什么不和头儿说清楚?”   柳深冷笑一声,推了下镜框,“你怎么不说?你敢么?”   卫生间内,黎止低头看了许久。   她大脑中一片空白,用手肘蹭了下眼睛。   眼睛没瞎,手、脚、地板…什么都能看见。   腰腹间肌肉起伏的形状很是性感,人鱼线一直隐入下腹,两个月的卧床并没有使她的纹理散软……   可偏偏最该看见的东西,她看不见了。   黎止的大脑宕机许久,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等等!她,她大宝贝呢?!   凭空消失了?!   她再三确认了无数遍,还是什么都没有,仿佛曾经记忆中的物件就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梨子不喜欢营养液,但是俺喜欢(狗头)   预收一:我养成了三个毛绒绒宿敌   邱白莳是星际联盟军的将领,在三个宿敌的失误中,一次史无前例的空间事故让她能力被封、落入废星,稀里糊涂被拉入一家幼崽保育院当陪护师。   只会手扛激光炮的邱白莳哪里照顾过幼崽,她看着眼前扭成一坨的毛绒绒,生无可恋。   刚刚踏入幼崽们的寝室,邱白莳在满天飞的绒毛中,看到了三只扭打在一起的小兽。   一只毛色纯白眼眸璀色冰蓝;   一只通体漆黑瞳孔赤金;   还有一只皮毛红如烈火,一条蓬松的大尾巴掩着自身。   这是保育院刚在战场中捡到的三个被遗弃的幼崽,个个性格孤僻十分难缠。   不知为何,在看到新来的黑发黑眼的类人族陪护师时,三只撕咬中的毛绒绒身子一僵。   *   一次空间事故,让联盟四位上将纷纷在宇宙中失踪。   没人知道,其中三位因为辐射的后遗症被封印了力量,变回本体幼崽落入废星、被当成遗弃崽子捡到了保育院中。   三人在军部本就各自为营积怨已久,宿敌见面分外眼红。   扭打之时,一道身影覆盖而来。   三只幼崽:……   看着胸前毛毛沾一起、jio垫脏兮兮偏生还上窜下跳的毛团子,邱白莳忍无可忍,一把将三只幼崽扔入浴缸。   邱白莳:洗澡。   恼羞成怒的幼崽们正要炸毛,忽听新闻上道:“四位将军失踪已久,目前军部还在寻找之中……”   撸起袖子的邱白莳一把捏断了手中的刷子,冷冷笑道:“三个狗东西,别让我知道在哪儿!”   她转而看向浴缸中,笑眯眯道:“乖,姐姐给你们梳毛毛~”   三只幼崽(飞机耳):……咪呜   #危!掉马后饲养员要杀崽子!#   #亲手养成三个宿敌的我悔不当初# 第3章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中一片死寂,发顶微秃的中年Beta擦了擦额上不断沁出的汗,战战兢兢道:   “因为将军是直面虫母的激素,所以受到的创伤,自然也就是最大的……”   办公桌的对面,黎止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认真听着医生的话,目光有些冷。   她沉默良久,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说我凭空少了一个器官,还是正常现象?”   接受个der!   要不是强大的抑制力反复提醒她,自己是个军人,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而归咎迁怒无关百姓,她恨不得把这家医院掀翻。   任凭哪个alpha昏迷两个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大宝贝没了,都接受不了。   要是传出去,还会成为全星网关注的社会新闻、生物奇观。   黎止从少年时期便名声大噪,是公认的最高等级的alpha,她丢不起这个脸。   秃顶医生看着面色微白的上将神情尚可,误认为她接受良好,一咬牙继续道:   “是的,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但这在生物学上来讲,确实是可行的。毕竟二次分化后,alpha转化为omega的人中,有96%的人都出现了器官萎缩、功能下降……”   谈到学术问题,秃顶医生擦了把汗,悬起的心逐渐放轻松,口若悬河。   身后的艾克里看着黎止越来越差的脸色,心道完球!   下一秒,一字一顿的声音从冷笑着的黎止口中一点点挤出。   “你说什么?二次分化?”   alpha分化为omega?   “咚——!”的一声巨响,面前的桌子被黎止生生掰断一块角。   而对面的秃头医生腿杆又开始抖个不停。   *   二次分化,在生物学中是一种合理存在但又极其稀少的现象。   大多数二次分化在omega和beta中发生。   一般人出现性向的初次分化,在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   而在短暂的少年期,每个人的身体激素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波动,直到十八至二十二岁后彻底稳定。   有一部分的omega或者beta,会在这个波动阶段出现重新分化为新的性向的个例,被称为二次分化。   但至今还没有alpha二次分化为omega的例子;   黎止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例,就连医生也束手无策。   病房之中,黎止已经呆坐了很久。   当了十多年的alpha,一朝被虫母激素感染、被迫再分化为一个omega,这让她有些崩溃。   一旦太过在意某件事,那它便会时时刻刻占据人的脑海;   就像现在,腿间空空荡荡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黎止:   你大宝贝没了。   她烦躁不堪,猛地倒在病床上用手遮住眼睛,心里乱成了一团。   后颈的腺体在震荡中又开始刺痛,按照医生的说法:   “因为alpha的腺体较硬,但omega的腺体是柔软的,适合被咬住、注入信息素,所以你在二次分化时腺体在也在变软的过程中;   再加上二次分化后,腺体中贮藏的信息素也会彻底改变,对身体的刺激很大。”   “这段时间将军感觉身体发软、间歇性疼痛,都是正常现象。等二次分化彻底完毕,这些都会消失。”   秃头医生的话一直在黎止的脑海中反复循环。   她嗤笑一声,有些难过,“接受注入信息素?他妈的……”   倒不是黎止瞧不起omega,而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omega;   一个像帝国那位小殿下一般柔柔弱弱的omega。   因为这两性的特征太过分明,也就意味着许多潜在规则。   alpha身体素质强大,信息素拥有攻击性,适宜成为上位者;   而omega身体纤细柔弱,适宜受孕,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控制,严重的会陷入发情期,极其不建议参军参政。   因为这些生理上的问题会成为他们致命的缺点。   但机甲和军队生活已经彻底融入了黎止的血液,是她不能割舍的一份子。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的再分化暴露,鬣狗一样的帝国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攻击点,将她拉入深渊。   思索间,黎止的目光微微发冷。   她记得学生时期听说过一种腺体摘除手术,会让摘除者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帝国4792年时期一位赫赫有名的上尉,就是一位摘除了腺体的omega,这让她在军营中不受alpha的信息素干扰。   若是有必要的话……   就在她考虑腺体摘除手术时,艾克里忽然从门外进来,面色凝重。   她坐起身,“怎么回事?”   艾克里扬了下手上的终端,“帝国来讯。”   能在这个时间段来讯,绝对不是问候这么简单,毕竟帝国那群老家伙巴不得黎止死了,好收回兵权。   来者不善。   看完讯息后,三人只有这一个想法。   国王和政议厅的一群老家伙先是假惺惺地表达了关怀、以及对黎止醒来的恭贺之情,但紧接着便话锋一转,提到想让黎止接手一个任务。   在很早之前,拥有智慧和学习能力且能够伪装成人类的a级虫,曾经渗透到了人类科研所的上层,偷走了一个很重要的仪器——联感器。   这种仪器制作极为复杂,且所需配件也极难获取,用来连接帝国十三星之间的防护罩平稳。   整个帝国只有两台。   其中一台被偷走后,帝国的防护差点崩溃;   就在这时,虫族倾巢入侵,差点成功攻破了帝国。   是黎止的父亲在最后时刻用生命挡住了虫潮,整个帝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次事件和这台联感器,一直是帝国上下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也包括黎止。   而国王‘拜托’给黎止的任务,便是让她再次深入虫族母星,去寻找那台遗失已久的联感器。   那些老家伙文绉绉写道:‘既然虫母已灭,那么帝国丢失的瑰宝也是时候拿回来了,联感器是我们科技文明的结晶,更是保护帝国的屏障,麻烦将军走这一趟。’   看完之后,艾克里直接把自己的终端关机,嚷嚷道:“帝国丢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虫子攻破防御,现在将军受伤了又要找了?这他妈就是不安好心!”   要知道失去王虫的剩余雄虫还有一些并未死透,已经陷入了狂暴,变成十分棘手的d级虫;   如今整个虫母星依旧是块难啃的骨头。   一旦黎止要进入虫母星,势必要将星球上的残余虫子清理掉。   而清理工作,本不该是帝国功臣需要忧心的。   就在这时,正在敲打终端键盘的柳深面色突变,“不太妙,将军你看。”   他将终端放大,黎止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   只见柳深的终端页面上是显示的是星网上最大的论坛网站。   网站上,有个匿名者十分钟前发布了帖子。   《爆炸消息!黎将军已经醒了~并且据靠谱渠道得知,下一步黎将军会亲自深入虫母星,将失去的’联感器‘夺回来!》   黎止、虫族,目前全网关注度最高的两个词条,再加上一个全民的心头刺‘联感器’;   这个帖子在短短十分钟内便爆到了首页,一连几个词条直冲星网热搜大事件,引起无数讨论。   【天呐!将军终于醒了!星际的骄傲,帝国之星。】   【给年轻孩子们科普一下,联感器在三十年前被a级虫族奸细偷走,由此引发了虫族入侵、差点导致帝国覆灭。联感器的丢失是所有星际民的巨大损失!】   【当时黎老将军就是在因为联感器丢失的大战中阵亡的吧,所以黎止将军是准备为父报仇、血洗耻辱么?!】   【如果联感器能回来,那帝国的防护就能重新稳固了。】   【我说黎止将军是星际时代最伟大的将领,没有人有异议吧?】   【支持将军!将军太帅了!】   【……】   黎止眉头拧紧,抬眼看向柳深,“联系删帖了没?”   柳深面色难看,“删不掉,这个匿名的域名在……皇宫。”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从黎止口中蹦出。“真是好手段。”   她刚刚接到消息,就有域名在皇宫的人在网上爆料,还删不掉,背后推手太过明显。   柳深道:“如今所有百姓都知道了您要去虫母星寻找联感器,所以此行……”   黎止耸耸肩,“所以此行我必须去。”   “是的,您不仅必须要去,而且在皇室连续的造势下民众对您期望极高,若是没有找到联感器,哪怕您刚刚炸毁虫母,也会有一部分人为此失望不满。”   柳深说着,狠狠锤了一下桌面。   皇室这一招太阴,也太恶心人。   别说虫族母星已经被高度腐蚀难以攻入,且目前星球上到处都是最让人头疼的、失去理智只会攻击和吞噬的d级虫;   就是成功攻入虫母星,能否找到三十年前的联感器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人民会记得英雄的功勋。   但这份近乎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会成为黎止身上背负的一个污点、一次失败。   艾克里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种弊端,这就是针对黎止所设的陷阱,一时间也被恶心的不行。   “他奶奶的,咱们不干!要我看王族那些蛀虫比虫族还惹人厌恶,每天只想着耍阴谋诡计,我就不信头儿你不接,他们还能逼着你接!”   黎止细长的指尖在床沿敲击着,面色深沉。   艾克里还没意识到,现在不是帝国在给她施压,而是全民在给她施压。   她必须去。   帝国的王早已对她忌惮已久,而她炸毁虫母后更得民心,这让帝国的老家伙们坐不住了。   虽然黎止根本就不屑帝国的王权,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不主动争,也会有人因为害怕、妒忌而想要将她压死。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民心可以送你上青云,也可以让你跌入谷底。   但黎止想的更深,她抬眼看向柳深和艾克里二人时,微微眯眼;   登时一股凶悍煞气从一袭蓝白病号服的女人身上溢出,她像只受了伤却极为冷静的头狼。   “我身体二次分化的事情,有人泄露出去了?”   艾克里直起身,严肃道:“不可能,院长的小命捏在咱们手里,他没这么大的胆子说出去。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一手之数,我都交代过了,他们接触的人我也都一一排查过。”   柳深的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敲击,也抬头道:“网络上我也一直在留意,没有人能在线上走漏消息。”   黎止点点头,她想也是。   如果让帝国的人知道自己分化成了一个’身体脆弱‘的omega,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也不会像现在一般虚与委蛇,而是会借机疯狂打压她。   所谓的‘联感器’任务,更像是一次试探。   或者说帝国在怀疑她的身体出了问题,但是却不能确定,或者说不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上层便让她去接手这所谓的‘任务’。   一则她身体问题会暴露;   二来就算她没有暴露,失败后也会让不少百姓失望,再借题发挥便能将她拉下神坛。   黎止微微阖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旖丽的面孔,那双饱含深情和其他复杂情绪的眼睛像是一张网,骤然兜住了她的心。   她手猛地攥紧,将那帝国小殿下的脸驱逐出脑海。   秦望生,是否是他看出了自己身体异样、又告诉了帝国那些老东西。   她不相信这位小王子只是来看看她。   黎止嗤笑一声,美色误人说得果然不错。   要是其他军情探子,她早就捏断那家伙的脖子,可偏偏面对omega纤长脆弱的脖颈,她没下得去手。   下次再见,她绝对不会手软!   *   网上消息发酵了几天,果然像柳深所猜测的一般。   黎止去虫母星寻找‘联感器’,已经成了民心所向。   热搜词条已经爆了数天,越来越多的人呼吁、支持这位年轻的英雄去夺回失去的星际宝藏。   长长深宫之中,帝国的王一袭松松垮垮的长袍,倚在王座上听着政议官报告情况。   秦权已经快九十岁了,但对于平均寿命已接近两百岁的星际人民来说,他尚且还在中年阶段;   若是忽略那软塌塌的身材、和一张纵欲过度的脸,只看他鹰一般的眼眸,还能看出一丝王的威严。   “现在网上都在等着黎将军再次出征,她要是拒绝,那可太让大家失望了。”   议政官笑得奸诈,让王座上的秦权也心情舒畅。   他哈哈大笑,满怀恶意。“黎止不会拒绝的,可谁知道三十年前的联感器,能在虫窟中坚持多久呢?怕是早就被虫族毁了。”   一旁的年轻医官垂着头,给帝王检查身体,权当听不到这些惊天阴谋。   他起身收拾好东西,道:“陛下,您需要注意休息。”   秦权摆摆手,似笑非笑看着青年医官,道:“小钟啊,你们一族世代为王族医官,记得为什么祖上祖上姓钟么?”   钟潭江低眉顺眼,“陛下,臣知道,忠心。”   “行了,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下去吧。”秦权满意了,又窝在王座上。   离开这充满了腐败、沉重气息的大殿,钟潭江一路向力,慢慢松了口气。   他拿着药箱子,从专门的通道进入了王殿下的寝殿。   房间内一片漆黑,四周的窗帘死死拉着,密不透光;   整个殿中都弥漫着冰冷而阴沉的气息。   钟潭江眉头又死死拧着,一路往里,终于看到了坐在巨大终端操控间前的青年。   杂乱的地上摆满了各种药瓶,尽数滚落在青年白皙而纤细的脚踝边。   察觉到动静,青年猛然抬眼,冰冷如刀的视线看到来人时,慢慢沉寂。   他红得不太正常的唇瓣微微勾起,“你终于来了,这个月的药带了没?”   钟潭江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他像是听错了一般,“什,什么?你不是放弃她了……不对,你还没清醒?!”   青年医官死死握紧拳头,怒视着黑暗中的好友。   “秦望生,黎止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他娘的疯了!没救了!”他一脚踢翻了面前散落的药瓶,‘乒乒乓乓’摔在不远处的墙上。   他很清楚,王宫那些人针对黎止的阴谋能顺利进行,说明秦望生是默许的。   如若这位看似柔软、干净的小王子不允许,网上的舆论在冒出的一瞬间就会被掐灭。   钟潭江本以为秦望生默许这一切,是因为他终于看透了那位上将的冷漠、终于清醒了。   可他乘兴而来,好友见面的第一句就是问他索要药物。   他并不想给,但看着好友那双冷冷的固执的眼眸,他长叹一声,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箱的隐秘夹层中取出一支药剂,扔给秦望生。   拿到药剂后,秦望生扯了下唇角,长睫覆着黝黑的瞳仁,显得脆弱而乖巧。   “谢了。”   他说着,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到透明的小臂;   只见那节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小臂内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有的痕迹已经很淡,有的针孔处还带着淤青。   秦望生就像是看不到似的,翠色的瞳仁如一潭死水,将药剂针尖扎入内侧,一点点将管中的液体推入体内;   抽出针尖时,一滴猩红的血珠从针孔溢出,衬得那片皮肤更触目惊心。   生长抑制剂。   大约二十年前就被彻底销毁的一种药剂。   注入者可以抑制身体的分化和生长,将身体的状态停留在十五岁左右——也就是第一次分化之初的状态。   后因这种药剂对身体负荷极重,且违背了人道主义所谓的自由生长,约在二十年前被彻底禁用。   从秦望生二次分化后,钟潭江就开始秘密替他制药。   一个月一支,已经用了七年。   随着药剂入体,秦望生能感觉体内的力量感正在慢慢流逝,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他的肌肉。   他撩起袖摆,能看到藏在袖下的手臂线条正在消散;   再抬手时,又是像脂玉一般柔软的皮肉。   而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alpha信息素也逐渐消散,变成青柠气味的omega信息素。   钟潭江憋着郁气看着好友的动作,终于忍不住讽笑一声。   “秦望生,多少人想分化为alpha却没机会,你真的想一辈子都被你父亲看不起、永远做一个被掌控人生的弱者么?”   目前alpha、beta和omega的人种中,beta占据了七成,alpha和omega的数量并不多。   平心而论,钟潭江分化为beta时,他是有些失望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分化为omega。   因为在星际中,omega的形象就是脆弱漂亮的、需要人保护的。   他们不需要去工作,每个月就有一大笔的资金补助,被众多上流王公贵族追求。   在钟潭江的眼中,与其说omega是有人权的人,更不如说他们是贵族的娇宠,失去了生活和自由的权利。   尽管现在omega人权机构每天都在喊‘人人平等,性向平等’的口号,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现在的帝国做不到的。   正因如此,他才不明白秦望生的想法。   明明在二次分化时,他成功分化成了一名高等级的alpha;   但就因为黎止曾经在采访时被问到希望未来的伴侣是什么样,她的一句‘优雅、温柔的’,就能让他甘心做一个美丽废物。   连续七年,他一直都在注入生长抑制剂。   他不去军部、不争权利,反而去omega学校进修琴棋书画、舞蹈煮茶;   硬生生从一个alpha伪装成全星际的白月光。   真他妈的可笑。   秦望生将手中空了的药剂管子仍在脚边,眼神在黑暗中带着点绮丽和阴暗。   他唇瓣微勾:“我就想当她掌心的金丝雀。”   没有人能懂得他畸形的爱恋。   只要黎止的眼神能一直在她身上,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钟潭江恨铁不成钢,轻轻摇着头看着黑暗中的好友,“你他妈……真是个疯子!你没救了!”   但他怎么也不明白,如若秦望生依旧将那黎止视为自己的命根子,又怎么舍得让她涉险?   要知道王上和议政厅的计划几乎万无一失;   无论黎止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的人生都会被抹上污点,而这恰巧是秦望生绝对不允许的。   但他并没有制止,而是放任舆论发展,放任黎止去踩入政议厅的圈套。   钟潭江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好友了。   “随便你吧,只要你以后不会后悔。”说着,他满脸失望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消失,倚在冰凉地板上的青年重新点亮的面前的巨大终端,纤细脆弱的手指飞速敲击;   黑暗中万千页面同时亮起,无数页面宛如旋转的□□,信息飞速划过时闪烁着莹莹的蓝光,十分壮观。   若是黎止等人能看到这终端,定会震惊不已。   万象终端。   可以同时操控上千终端和机甲的最高终端,哪怕身为2s级操控师的柳深也只能勉强使用;   它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至少在2s以上才能启动。   看似羸弱的小王子正用精神力控制着几十个小型终端,飞快刷新着网页;   页面上有众多网民的评价、也有王宫政议厅的隐藏界面。   他飞快将黎止所在医院这两个月内所有的来访者、以及所有医护人员的身份信息、信息素类型和味道都一一调出,和那日在黎止病房外闻到的信息素进行比对。   没有一个适配。   那种勾人的奶香味中带着些淡淡杏香的信息素,不属于这间医院任何一个人。   星际民的身份信息是最高隐私,被封存在层层禁制后,但秦望生却能悄无声息的入侵。   如果它不属于这些医院中人,那它又是谁的信息素?   页面最终停留在一份科学报道上。   是一位非常疯狂的虫学家提出的一篇假想报告。   《如果虫母信息素可以影响人的腺体和激素,那么足够多的激素冲击,或许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别分化》   交映光彩的终端页面映在秦望生通透的瞳面上,他神色莫测,脑海中想到的,是当日黎止那张苍白的面孔、和她时不时抚摸后颈腺体位置时流露的痛色。   一个荒谬的猜测浮现在秦望生的心头。   他垂下柔软纤细的手臂,捂住自己的脸庞,一丝轻笑从唇间溢出。   如果英雄跌入低谷、被所有人背叛抛弃;   那么当她四顾无援时,贪婪的毒蛇便可趁虚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二:穿回过去让虐文父母he了   傅芸菁横街惨死时,才知道自己悲惨一生,都是因为她身处一本虐恋be文。   她妈是软弱秀美单纯的女主,同有心脏病的校草父亲互相暗恋,最终却因家庭阻碍和白莲女配百般阻挠相互误会,一夜情后揣着球跑得杳无音信,彻底be了。   而傅芸菁,就是是女主带球跑的那个球。   be文后   校草父亲因为抑郁和心脏病不久便去世,家业被继弟和白莲花夺去;   软弱的母亲独自扶养她,却因为打工操劳过度、再加上背后推手也早亡;   她自己从小无父幼年无母,学业无成被人欺负,最后被飞来货车撵成碎末……   再次睁开眼时,傅芸菁发现自己魂穿到了25年前,穿进了小说里胸大无脑的恶毒女配,正将瑟瑟发抖的母亲堵在角落里,准备霸凌。   傅芸菁:……   妈,我现在跪下认罪还来得及么?   *   魂穿后的傅芸菁咬着笔头,在本子上写下了两个目标:   ①,让我爹妈he,谁拦谁死!   ②,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于是一高的人发现,那暴发户女校霸不知怎得转了性子,不追校草了,天天跟在贫困生的后头嘘寒问暖,还一改常态开始好好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此时的傅芸菁正偷看角落里羞涩的父母,恨不得立刻上去按头。   眼瞧着那白莲花又要去坏事儿,傅芸菁一撸袖子,我爸妈必须he!!   这辈子我的父母会相爱美满,而未出生的我也会有个完整的人生。   我的路还一片光明,还有大好前程。   *   穿到过去的傅芸菁和父母做同学、努力学习改善命运,当神助攻、当护花使者……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角落里看到那个阴郁少年——后世极出名的杀人狂萧霁。   他因为少年时遭受的暴力、栽赃,而心理扭曲走上邪路。   未来令人闻之色变的冷血凶手,如今只是个缩在角落中一脸麻木的少年。   于是她在本子上写下:   ③,试着帮帮萧霁。   当带着火星的烟头被狂笑的暴力者们扔到萧霁脚边、让他吞掉时,萧霁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深深记在心里。   他很早就明白了,这个世上没有救世主。   忽然,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踢翻了桌子,将他身前的烟头踢走。   傅芸菁:“现在,你们把它捡起来吃了。”   昏暗之中,有一道光撕裂阴霾,射入萧霁泥泞的世界。   ##   痞气暴躁小太阳x阴郁偏执大魔王   傅芸菁:(暴言)我为父母爱情操碎了心!! 第4章 (本章作话有详细工种设定)   在星际网上消息被爆后,一小时不到的时间,议政厅以王室的名义向黎止发出了委托函;   一经发布,瞬间将此事送上了头条,在爆榜第一连挂数天。   万众瞩目和期待下,黎止自受伤昏迷后便一直关机的终端终于打开,在星际网上发布了时隔三个月的第一条消息:   “不日启程。”   目标地点自然便是虫族母星。   多方势力暗潮涌动,都被掩盖在星际人民的狂欢下,一派祥和。   帝国王廷,秦权坐在议会桌之首;   其右手位坐着的就是帝国的王殿下——星际白月光秦望生,再往后排列的两排是议政厅的首脑和大臣们。   得到了黎止的回复后,秦权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因为帝国的传统以及秦望生显贵的母族,他作为帝位第一继承人,有权利议政,坐在秦权的左右手。   而他也是整张长桌上唯一的一位omega。   好在这位小殿下似乎也知道秦权并不喜欢他,尽管在次位坐了好几年,可他从未发言过,只安安静静做一个‘花瓶’。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位小殿下。   此时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   几个老议臣扯着脖子针锋相对。   “监视的任务应该指派给第五军,克劳斯目前就在虫母星驻扎。”   “让克劳斯去就太过明显了,要我说还是让第六军的人去!”   “我倒是觉得可以让亲王殿下走一趟……”   “……”   炸毁虫母之后,黎止一直在昏迷之中,外界几度流传她其实已经死了;   就算没死,身体也一定出了大问题。   alpha身体素质极强,昏迷两个多月只可能是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迟迟无法恢复。   这对于秦权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黎止出身军将世家,又立下了足以记载入史册的功勋,让她的民意和受喜爱度再度飙升,已经让秦权感觉到了危机感。   因此他明知道三十年前丢失的‘联感器’几乎不可能找得到,也要让黎止深陷这‘不可能’中。   只要黎止出了差错,或是身体问题暴露,他就能借机收回一部分兵权。   在座这些争执不休的老东西嘴上说着为了帝国,其实都是想要在军权上分一杯羹。   秦权自负且多疑;   哪怕他知道这些议员都是王室的人,看到他们想要染指军权的样子,他依旧心中不满。   就在这时,从来没有发言过的‘花瓶’小王子,就在众人争执的面红耳赤时缓缓开口:   “父亲,我可以去。”   青年‘omega’的声音像山泉一般清冽,说话间长长的睫毛微颤,让人不自觉放低了声音,生怕吓到这位柔软温顺的青年。   几位老议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秦望生,整个人都呆住了。   良久才有人讪笑道:“小殿下还是别开玩笑了,那虫星环境险恶,您身娇体贵的,怎么承受得了跃迁的苦……”   他们心中暗骂,这秦望生不是向来胆小如鼠?   几年来别说是参政,就是大话都不说一句,怎么今日忽然转性了?!   被否决的秦望生神色不变,只抬眼看着一旁眼眸微眯、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秦权,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黎止将军的未婚妻,有合理的名义陪同她去探查虫星。父亲,不如就让我去吧?”   他态度并不强硬,甚至还因为提到心上人而面颊薄红;   简直就是一个陷入爱河、迫不及待想去接近恋人的柔弱形象。   但他知道,越是这样秦权越是轻视他,反而会答应让他去。   果不其然,秦权在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心有怀疑,但很快便打消了。   看自己这儿子和他母亲一个模子的软弱样,想来也没什么叛逆的胆子;   更何况秦望生只是个omega。   柔弱的omega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正相反,一个关心、深深爱慕恋人的未婚妻,这就是完美的、让黎止无法拒绝的绝佳棋子。   秦权越想越满意,有些松弛的脸孔挤出一抹假惺惺的笑容,活像一个关心孩子的好父亲。   “既然如此,这一趟就辛苦你了,黎将军身体还没好全,有什么异样你及时和我反馈,我也好给她请一个更专业的医师……”   秦望生乖巧点头,皓白的耳尖都红了。   他微垂的长睫掩盖住眼底的嘲讽,冷眼看着在座的面色各异的老头。   从前他只想嫁给黎止,当一个合格的‘妻子’;   因此哪怕秦权从未瞧得起他、不把他当继承人,他也觉得无所谓。   权利于他而言,是肮脏的、布满血腥的。   可如果‘神明’折翼,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那就需要有人为她建立起一座高墙、一个坚固而精美的笼子,替她挡住外来的伤害,禁锢她的羽翼。   这一切都基于强大的力量……   以及权利。   *   半个月之后,两艘巨大的星舰停在发射仓,而黎止就站在星舰之下仰头看着。   时隔三个月,她的身体基本恢复。   但因为种种原因,腺体摘除手术只来得及排上号,还未能切除,得等到她这次任务结束后才能安排手术。   她这次二次分化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后颈腺体从萎缩变得柔软,用手指一按压能摸到一块软包。   alpha也有腺体,但因为除却释放信息素没有其他用处,长年累月中已经退化、隐藏在皮下;   而omega的腺体却恰恰相反,为了被标记,腺体发育得如同软/肉,被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用牙尖叼咬就能扼住主人的命脉。   用医生的话来说,它已经变得适合被注入alpha的信息素。   除此之外,她原先结实的肌肉线条稍稍软化,医生说这也是正常变化,会让omega的形体更优美;   只是再一次穿上机甲,除了熟悉的力量感慢慢回溯,她明显能感到原来贴合完美的机甲现在有些略大。   黎止精神力同机甲的核心终端相连接,心念一动,胸前和各个关节处的甲片都发出阵阵轻响;   很快机甲便自动调整、回缩,略微变小贴合在她的全身。   单兵目前有三个工种,分别为:突击者、收割者和远程兵。   其中远程兵作为爆破主力,一般驾驶大型机甲;   收割者作为后方控场,主要在突刺、追击中起到不可缺少的作用。   而三个工种之中,突击者一般面临着最大的危险、是最稀少的单兵种类。   他们身体素质和各种能力属于均衡上乘,往往独立作战;   正应如此,突击者所佩戴的机甲也最为特殊。   一般的全型械机甲无论大小,都有一个可供单兵进入和操纵的控制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坚硬的机甲内壳中,受到冲击时有机甲外壳保护、较为安全。   而突击者因为工种的独特性,经常要作为开启突破点的关键,冲在最前线,太复杂厚重的机甲都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因此他们所穿戴的突防型机甲往往很轻巧、不是全包围,只在重要的身体躯干——如心脏肺腑、肩肘进行保护。   黎止作为3s级的极限单兵,什么工种都得心应手、水平更是达到顶尖。   但她身体素质和能力太过强悍,很少有队友能跟得上,因此习惯单独行动;   外界对她的普遍认知也是突击者,所穿戴的机甲自然也是适合单独作战的突防型。   她身上穿戴的一身名为‘破尘号’,是目前突防型号中最顶尖的机甲;   攻击、防震和坚硬度都达到最高水准,由前世纪最出色的护械大师子仲长所制。   而恰巧联感器的制作者,也是这位护械大师。   收回目光时,黎止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星系、虫族……短短三个月,她好像已经和这些东西相距甚远。   但直到站在星舰的舱门前,她沉寂的血液开始翻涌,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想念战场。   身后艾克里“吧哒吧哒”敲打着个人终端,片刻后,和他不过三米距离的柳深收到了他的来信。   柳深:?   他看了眼身边的憨大个,不免认为他有点毛病。   点开信息一看,上面毅然写着:   头儿现在已经分化成omega了,我有点担心……要不你还是劝劝她吧。   柳深:?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头儿分化为omega后身体素质就下降了?   艾克里:我没有!!   其实艾克里是有这么想过,甚至还傻呵呵地在黎止面前提过;   虽然是好心的担忧,但仍然被黎止好一通锤,直到现在脊骨还隐隐做痛。   他彻底明白了虽然黎止再分化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变成了病猫。   什么‘omega就是温柔可爱小甜心’的话对黎止来说,就是在放屁。   他更担心的,是来自性向的天然压迫。   艾克里:我是担心头儿一个omega在一群alpha里,会不舒服……   柳深消息还没看完,便听到了一道骚里骚气的笑声从星舰中传来;   紧跟着弥漫开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烈酒香的alpha信息素。   “头儿,三个月不见,身体真的没问题吧?”   来人军衬开了两枚扣子,漏出一片前胸肌理,军装外套就随手挂在臂弯,像只开屏的公孔雀。   要知道在星际,随意当街释放信息素等同于刷流氓,是公法严令禁止的;   只有在军团中——在这个几乎只有alpha的地方,管理得才没有那么严苛。   随着这骚包撑着栏杆一跃而下,扑面而来的烈酒宛如浪潮一般层层涌动,顿时笼罩了黎止的全部感官。   她大脑有一瞬间的轰鸣,直面alpha的信息素时,她才发现性向分化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没影响。   后颈的腺体猛然刺痛,一股不耐再次涌上了黎止的心头;   她双手骤然攥紧,牙关轻咬身子紧绷。   似是察觉到了黎止的异样,身后的艾克里怒斥一声:“莫顿!收收你的信息素!”   帝国兵团一共七军,分化为四个势力。   其中黎止一人独领第一到第三军团,分编为突击军,她是星际唯一的最高将领;   而艾克里、柳深和莫顿,分别领军三个军团的上尉,是黎止的直系下属,同时也是心腹。   出事之后,艾克里和柳深一直在医院看护黎止、对外交涉,而莫顿则是在军部运作、保证军队的运行。   莫顿不明所以,笑嘻嘻地朝着黎止走近,登时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更加浓烈,让黎止的眼底染上一抹赤红。   “怎么回事啊?都这么严肃?”   他伸出一只手,就朝着黎止的肩头罩来;   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只手掌条件反射般地猛然抬起,速度极快直接像铁钳一般钳制住他的手臂,紧接着朝后一拧。   一米九几的大汉只觉得手臂骨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   “砰——”地一声响,他身子被狠狠撂倒在地,吃痛闷哼。   身后的艾克里张了张口,没想到事态会发生反转。   他有些幸灾乐祸地上前,“没事吧头儿?”   黎止的神色有些苍白,她摇摇头,“没事。”   艾克里不信,但在大庭广众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单兵大汉。   “你个骚包,再乱放信息素老子把你扒光了扔到队里……”   吵吵闹闹中,黎止能感觉到腺体的刺痛逐渐消散,软下的肌肉也逐渐找回了力量。   她握了下拳,一股强烈的喜意涌上心头。   不是在强撑,她真的没事了。   一瞬间的信息素压制和冲击让她浑身疲软、根本提不起力道,心中竟升起退缩和臣服之意。   那一刻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何没有立即切除腺体!   Alpha向来被认为是最优性向,少数人分化为alpha后,仅凭信息素就能压制住他人;   越是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的压制力便越强。   这种压制力尤其体现在alpha和omega中;   是omega对alpha的天然臣服,是自然的生理现象。   但很快,她便适应了这股疼痛,甚至能够反压住,让身体恢复正常。   黎止在再分化之前,是3s级的极限单兵,身体素质几乎是公认的星际最强;   同时顶尖的茶香信息素在alpha中也能傲视群雄。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身体和感官已经习惯了自身的高阶信息素;   分化为omega后的不适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能无视那种生理上带来的掌控和臣服。   说到底,还是莫顿的信息素不够强,无法对她进行压迫。   习惯了烈酒的腺体,又怎会因淡水而失控?   意识到这件事,黎止慢慢勾起唇角,她轻轻撩起红如烈火的藻发,走到莫顿身前微微蹲身。   “想偷袭我?这不是活该么。”   莫顿抱怨道:“头儿你真的是带病之躯么??”   他听那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小道消息,说黎止身体肯定受到重创,说不定还缺胳膊少腿了,免不了动了想和黎止比试一番的心思。   从刚入军校起,他就一直被黎止压着打,一直到现在从没赢过,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正说着,莫顿忽然耸了耸鼻头,有些迟疑似的在空中嗅来嗅去。   “等等,有股……omega的气味?”   黎止笑容猛地一僵。   她虽然抵抗住了alpha的信息素干扰,但刚刚猛地受到冲击时,一瞬间的紊乱使她腺体受刺激,一缕极淡的信息素泄露出去。   说来丢人,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茶香信息素香醇迷人;   再分化后,信息素竟然变成了奶杏子香???   就是那种小朋友最喜欢喝的、浓香奶中加了点清甜的果子味。   黎止不讨厌这种香味,甚至还觉得挺好闻;   但这味道是从自己的腺体中分泌的,是她带着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信息素分化是她第二难以接受的改变;   第一是她的大宝贝分化无了……   她轻咳一声,“你闻错了……”   莫顿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什么都能搞错,就是omega的气味不可能搞错!”   和黎止这样的没有欲望、不喜欢接触omega的alpha不同,莫顿是帝星有名的浪荡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媒体拍到身边的omega又换人了。   正当黎止即将在下属面前被迫暴露时,一道温柔的声音骤然在星舰舱门口响起。   “将军,好久不见。”   这声音让黎止身子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朝上看去,便看到长长阶梯的尽头,一个身披玉白斗篷的纤长青年站在舱门边,含着温柔的笑容看着自己。   他拢着领口的手指白皙而长,在阳光下葱白得像通透的玉,偏生一双眼眸黝黑而清澈。   黎止以为自己眼花了,“他??”   莫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贼兮兮地笑道:   “差点忘了,头儿的小媳妇儿找来了,刚刚的信息素是不是他泄漏的啊?挺甜的嘛!这千里追夫、为爱吃苦,可以啊头儿!”   调侃之中,黎止终于憋出一句:“秦望生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omega,为什么会在即将前往虫星的星舰上??   不对,虽然她现在也是个omega,但关键是这位帝国小王子一看就‘弱柳扶风’,怎么受得了一路的艰苦,更别提在满是alpha的军营中极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一旦他陷入发情,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他要跟着你去……”   莫顿话没说完,黎止已经面带怒色,三两步跳上长梯。   秦望生装备倒是挺正经,斗篷中笔挺贴合的小军装衬得他气质出尘,也精神许多。   但在黎止眼里,这样的服装根本挡不住星际骤风、更防不住虫族锋利的足刃!   逆光中,她带着怒气的眼眸微睁,暗金色的瞳衬着红如烈火的发丝,像团燃烧的火焰;   落在秦望生的眼中,就像是天际的星辰落在他的眼前。   他唇瓣轻启,刚想说什么,手臂便被黎止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往军舰里扯去。   秦望生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眸,任凭黎止将自己拉入军舰,薄唇忍不住勾起。   “你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黎止蹙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她觉得帝国简直太胡闹了。“我马上找人把你送回去。”   秦望生微垂的眸子此时抬起,不知是不是黎止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点水意。   黎止:……?   青年声音很小,也很温柔“我自己想来的,我想见将军……想和将军呆在一起。”   一瞬间,黎止感觉那勾缠的眼神像蛇信子,瞧得她呼吸有些紧。   搞、搞什么?   她声音也不大啊……   手中攥着的小臂很柔软,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清晰感知到青年的手臂和她的是不一样的。   黎止扭摔莫顿时,心里毫无波动;   可此时她却有些头疼,只觉得掌心里也滚烫,哪里都奇怪,不由放轻了攥着秦望生手臂的劲道。   这么细的胳膊,别给他扭断了。   凶一下就要掉眼泪,要是手劲重了,岂不是要哭闹起来了!   带着些委屈的青年‘omega’轻笑一声,泛着绯红的眼尾小心翼翼地看着黎止,像只含泪的可怜狗勾。   他声音很轻:“将军,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么?”   想到黎止说过喜欢温柔的,他继续道:“我很乖的,也很听话,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呆在星舰,不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不会碰。”   可,可以么??   当然他妈不可以啊!   黎止脑袋有些蒙,同时一股羞恼涌上心头。   不对,这小王子又在使‘美人计’了吧?!   之前那次还不够,现在又非要跟着她去虫母星,他到底所图为何?帝国想干什么?   她猛地按住秦望生的肩膀,冷笑道:“真能撒娇啊小殿下,不论你想干什么,军队不是皇宫,不……”   她威胁的话没说完,微眯的眼眸忽然瞪大。   只见略矮的青年‘omega’像是被吓到一般,微微瑟缩;   他好看的眉尖微微拧起,吃痛一般缩了下颈子,细腻温热的下巴像是无意间地轻轻蹭过黎止的手背。   轻如羽毛般地抚扫一瞬即逝,却像一把烈火投入冰窟,让黎止掌心一紧。   黎止:……草!   作者有话要说:莫顿:我tm就被摔就是皮糙肉厚??   秦娇娇今日也在努力勾勾缠缠…   {资料库—1}   *职业分化*:单兵系/操纵系   一、单兵系:独立作战出众,身体素质极高   (c~2s)   ①突击者:狂战士形,正面作战,行走在一线,数量最少且要求最高,   机甲种类:突防型(片甲穿戴,灵活多变,根本每一个突击者的身形、技能特殊定制)   ②收割者:突刺、刺客收割形(灵活、速度极致)   机甲种类:小型全械(全包围)型机甲,单人操作   ③远程兵:射手、爆破军(伽马射线、激光炮)   机甲种类:大型全械(全包围)型机甲,单人or多人操作   【星级特知】   #3s等级#:超越人类极限,目前单兵中记载的3s级,只有帝国上将——黎止。   #极限单兵#:能力凌驾于普通单兵之上,三个工种兼并!   单兵等级2s之上可以尝试登记极限单兵,目前已知极限单兵不超过十人。   —————————————   二、操纵系:精神能力极强,可以操控多数量机甲群,造成规模性群体伤害。   (c~2s)   ①御械师:机甲系,可操控大规模特殊机甲。   ②御兽师:生物系,可操控兽类、虫族的精神(也包括人类)   ③护写师:制作、修理机甲,手作精细度要求极高,数量稀少。   【星级特知】   #3s等级#:精神力无限广度,目前操纵系中记载的3s级,唯有上世纪子仲长。   #操纵师#:三个操纵系工种精通,精神力要求严苛,唯有精神力3s等级才能申请。   目前已知操纵师仅有一位子仲长。   *主角等级*   黎止:极限单兵,3s   秦望生:?,? 第5章 (本章作话有军团分布)   浩瀚无垠的星系对于如今的人类来说,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神秘之地。   随着压缩的气流一个迸发,两艘巨大的超型星舰穿梭在漫天光华的星系之中。   窗外掠过的烂漫绯红来自麒麟座的玫瑰星云,雾状的碎石和漂浮在星云中的陨石残骸,对于跃迁中的星舰都是极危险的;   稍有不慎撞上,星舰便会粉身碎骨。   因此大型星舰的跃迁,往往伴随着躲避翻滚时剧烈的旋转、震荡,初次体验的人会呕吐不止、甚至直接承受不住昏迷的都有。   星舰腹舱之中,黎止沉着脸色双眸紧闭,拧头看着窗外的灿烂星河。   她现在有些怀疑人生。   舱室内除了三位军团的上尉,还有一个穿着修身军装的纤长青年,四周气氛有些诡异。   还未出发时,她明明坚定无比地准备把秦望生送下去;   可这位小殿下一蹙眉、眼一红,她便下不去手了,总觉得自己凶一个‘柔弱’的omega有些禽兽。   再加上不明所以的莫顿和艾克里在旁边起哄搅浑水,一直说什么“人家小殿下这么喜欢你,为了你都能不远千里跟随,头儿你就答应了吧!”,搞得她好像一个抛妻弃子的渣a??   几番轰炸下,黎止的驱赶便苍白无力。   最后秦望生还是留在了星舰之中,跟随她去往虫母星。   黎止沉着面孔,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对窗的秦望生。   青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的玫瑰星云,绯红的天光交映变化,都映在他的脸颊和瞳面上;   红白交映,好像是一副画卷。   但一想到他之所以费尽心力、满口甜言蜜语也要跟着自己,哪怕明知道自己是个‘omega’会受不了一路的艰苦还是要去虫母星,都是为了替帝国王室探查军情,是别有心机;   黎止的心又沉了沉,移开视线。   在这种诡异气氛中,莫顿和艾克里面面相觑。   若是往常,这里早已充斥着两人互相讥讽、斗嘴的笑骂声,可如今身边坐着一个安静优雅的‘omega’,两个莽汉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十分收敛。   良久之后,莫顿硬着头皮开口,“小殿下,你感觉身体如何?跃迁就是这样,一开始难受,习惯了就行……”   秦望生偏过头,白得通透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没事,就是觉得有些晕眩,我可以忍的。”   黎止偏着头,耳廓微微一动,心中冷哼。   非要死皮赖脸跟来,难受也是活该!   莫顿又道:“头儿之前都挺忙的,也没给我们介绍过你,但她人就是这样。对了,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自诩万花丛中过的莫顿一眼便看出这位帝国小王子看向黎止时,满含爱意,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要知道黎止这些年身边别说omega,就是个绯闻对象都没有,清心寡欲得很。   而秦望生,莫顿也知道,在星际网上很有名的优质’omega’。   这两人怎么就忽然擦出了火花?   黎止眉头微拧,想把莫顿那张嘴封上。   还能怎么认识的,联姻认识的。   因为王室想要渗入她的关系网,于是很早之前便定下了婚约;   这些年她一直在各个星球铲除虫族,见过秦望生的次数一手能数过来。   要不是在医院对方主动找来,她都快忘了这位“未婚妻”长什么样子了。   秦望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将军认识我,应该是在定下婚约的那天晚上……”   他的声音无论听了多少次,都让人觉得温柔而眷恋,“但是我认识将军的时候,是在九岁。”   黎止神色一凝,愣住了。   她脑海中对秦望生最初的印象,确实是在定下婚约的那天晚上。   如果记得没错,那时候是这位小殿下分化为omega的第二年,也就是他十六岁的时候。   少年一双阴沉沉的眼眸带着些躁郁,站在觥筹交错的人堆里;   却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亮色如星河般浮起。   就是那双骤然变得明亮的眼睛,让黎止一直记忆犹新,哪怕多年之后也能依稀记起。   可是秦望生却说在更早的时候,他便见过自己?   怔忪之中,秦望生微顿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那时候,我就记住了将军,她人很好,像阳光一样会让人温暖……”   莫顿了然似的笑了,“哦?原来是年少时的一见钟情啊!”   听着那贱兮兮的语气,黎止不回头都知道这骚包定在挤眉弄眼;   她听着那近乎像表白一样的话语有些难为情,但心却很平静。   嗤笑一声,黎止耳后的热意很快散去,她在心里念了下秦望生的名字,眼底有些冷。   小殿下,演得真卖力啊。   可惜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   *   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麒麟座的玫瑰星云比古地球时扩展了两倍不止。   星云的外围有一个小型的生命星球,名为玫瑰星,借着玫瑰星云的名号养殖贩卖玫瑰,寓意着爱情。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片象征着美丽而浪漫的星云层中,隐藏着星际吞噬者——虫族的母星。   穿过玫瑰星云的深层,两艘星舰进入了一颗命名为“M-42”的星球的大气层。   如今的帝国以古地球为帝星,连接周围其余生命星体,组成了帝国十三星;   这是目前星际最大的星系组织。   而“M-42”因为同帝国相距甚远、星体极小,且在探测时根本就没发现任何生命体征,就是万千星河中最普通的那一种,因此没人在意。   可就是这颗星球,贮藏了虫窟,以及虫族唯一的雌性、也是S级的王虫:虫母。   黎止数月前能发现,也实属巧合。   莫顿新交的小男友是帝星一位亲王的儿子,有着“小玫瑰”的称呼;   为了讨好这位omega,回去时她陪着好友跑了一趟星际最富盛名的玫瑰星,摘取星云中最新鲜的玫瑰。   就在莫顿忙得不可开交时,黎止百无聊赖到处观望,发现玫瑰星上的土地有些异样。   这里的土壤发黑,软度也比正常泥土高,询问之后玫瑰星的养殖户很骄傲地告诉黎止:   “这是很稀少的黑土地。”   正是因为玫瑰星这样的土壤,才让这里的玫瑰生长得更娇艳。   常年同虫族打交道、熟知虫族习性的黎止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即在周边星系展开秘密调查。   直到在M-42上发现了虫迹,才认证了她的第六感是对的。   玫瑰星的土地发黑发软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黑土,而是因为距离M-42很近,虫族的排泄物漂浮在星系中,而玫瑰星因为距离最近受到的影响也最大。   最开始从M-42的大气层外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当黎止带着军队进入虫母星后,才发现整个星球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洞和焦土,没有一丝生机;   之所以星球的表面看不出异样,是因为虫族的分泌物布满了整个星球,遮掩了内里的的腐败。   如今虫母被灭、虫族几乎被尽数捣毁,星际上的分泌物也挥发得差不多,露出了满目疮痍的地表。   星舰穿过大气,空气中弥漫着一层厚厚的废屑,将整个星球的天空染得灰扑扑的。   黎止几人心知,这是虫族分泌物、排泄物以及虫子本体焚烧后所残留的废屑。   对于常年在前线作战的单兵来说,这种恶劣的环境很常见;   但对秦望生来说,这是第一次见。   他心中有些震荡,正出神望着窗外时,一件布袍从不远处扔了过来,正蒙住他的脑袋。   伸手拉开袍子,他才看清手中拿着的是一件隔离防护服。   抬眼一看,将衣服扔过来的黎止已经开启了身上的“破尘号”;   轻薄贴身的甲片并没有让她显得很魁梧,反而将她的身姿拔地更加笔挺,她大半张面孔都被波纹一般的薄甲覆盖,只露出一张锐气逼人的眼睛,野性十足。   秦望生的心跳加速,只听黎止冷声道:   “赶紧穿上,外面辐射很严重。”   作为虫最多最密集的M-42,哪怕大部分的虫和虫母已经被消灭,但残存的有毒废屑也不可小觑。   秦望生这种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很可能都不会使用机甲,又有着碰一碰就青红的脆弱皮肉,黎止不敢想象他暴露在辐射中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   等他套上将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隔离防护服后,黎止一挥手,传送舱开始移动;   一直传送到最外层后,严丝合缝的星舰门“咔嚓”一声开启,一丝昏暗的阳光射入舱门。   黎止眯了眯眼,隔着一层极薄的挡板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废屑。   她率先走出舱门,“走吧。”   踏入M-42,入眼的是一片焦黑稀烂满是虫洞的、没有一丝绿色的旷野,而实际上整个虫母星都是这个样子。   严重的腐蚀、虫蛀,让整个星球除了虫子以外没有任何绿植和生物。   M-42的土地腐蚀程度比玫瑰星严重许多,被虫族分泌物分解为适合筑巢和生存的粘腻腐土;   饶是体重最轻的秦望生踩在稀土上,脚掌都会下陷。   在黎止和三个兵团的上尉走下船舱后,两艘星舰的主舱也缓缓开启;   从三支兵团中抽取的单兵和操纵兵约有两千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星舰上一跃而下。   单兵中突击者人数最少,每个人的身上都覆盖着薄薄的突防机甲;   再往后便是驾驭着小型类人、拟态机甲的收割者,后方压阵的大型爆破型机甲由远程兵驾驶。   而身体素质较为弱小的操纵兵,被保护在单兵的中心,四周围绕着数不清的小型机甲。   远远看去,庞大却军纪严整的兵团很是壮观。   环顾四周,这片星舰降落的区域十分空旷,竟没有一个兵把守。   黎止瞧着,一股无名怒火便涌上了心头,“这是谁的清扫区域,为何没人看管?”   要知道虫是一种繁殖能力极强、且速度极快的物种;   虫母每三天就能诞下一窝新的虫卵,往往一次有数万粒。   正因如此,这种残暴凶狠的物种才会在星际中盘踞千万年,怎么也不能根除。   如今虫母虽然身死,但残留的雄虫还有数以万计。   它们藏身在M-42的各个角落和虫洞中,为了将其彻底拔除,每个区域都该有专人负责清理和看守工作。   可现如今两艘大型星舰降落,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引来一个人影,足以说明这片区域的负责人玩忽职守!   艾克里上前两步,平日里看着憨厚的单兵大汉穿戴上突击型机甲后,骤然变得一身戾气;   他脸色也很难看,看着眼前终端上的分布图道:“目前负责虫星善后清理工作的是第五军,负责这一块红区的,是克劳斯手下的一个少尉。”   黎止正要开口,神情忽然变了。   她手肘处被“破尘号”的甲片包住,微微凸起;   此时猛地曲肘抬臂时,隐藏在肘部的甲片猛然开阖,甩出一柄半臂长的锋利刺刀,同时另一只手一把攥紧了身前秦望生的肩膀,将其狠狠一带拉向了自己身后。   这瞬间的动作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秦望生原先脚下的稀土被轰然破开;   一条锋利的、布满钢针一般的足毛的镰刀状虫腿从地下突起,但凡秦望生晚一步,身子都会被这虫足捅破!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布满坚硬刚毛的虫足狠狠卡在了黎止的肘刀上。   一只约有一人高的黑灰色虫子从稀软的泥土中猛然突起,巨大而充血的复眼近在近在咫尺,黎止甚至都能看到那双可怖眼瞳上根根分明的毛刺。   身后艾克里等人的惊呼被低沉的虫鸣掩过,虫子锋利的双颚微微张开,一排尖锐小牙露出;   这是虫族特殊的口器结构,类似森蚺,一但被咬住啃噬便很难脱身。   往往死于虫口的生物,尸身都很可怖。   黎止能感觉到身后的秦望生被飞快带离,下一秒伴随着尖啸的虫鸣,数条虫足从泥土中拔出,朝着黎止的头部、腹部横扫而去。   肉搏中的单兵反手一拧,掌心包裹的甲片顿时覆盖住整个手掌,握住了粗如大臂的虫足,她生生以自己的力量和硕大的雄虫抗衡。   被掩盖在“破尘号”之下的小臂猛然一紧,登时整只虫子都被掀翻在地,连带着还扎在泥土中的半截都被翻了上来。   偷袭的虫露出全貌,身后柳深大声道:“b级雄虫,弱点在眼间距。”   话音一落,翻身跃起的黎止已经凶狠落刀。   肘部伸出的刺刀向下一转被她握在手中,径直插入了b级雄虫的左眼。   手下“扑哧”一声,浓稠的绿血溅到了“破尘号”的表面,受到尖锐痛楚刺激的雄虫开始疯狂挣扎、咆哮,但在黎止绝对的力量下,根本挣脱不了。   虫子被大力攥紧的虫足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直接被黎止生生扭断;   她插入虫眼的刺刀一划,从虫子复眼划开了它的眼间。   还在挣扎的虫子身子猛然一僵,翻起的腹部上小足还在轻颤,但其实是神经末梢的触动,它已经死了。   短短几息,黎止便解决掉一只主战的b级雄虫,动作干净利落。   她一只脚踩在虫尸的硬壳上,用力拔出了手中的肘刀,很快“破尘号”开启了自动清洁功能,将她甲片上溅上的浓稠绿血清理干净。   这一刻,那种久经沙场的凶悍煞气便泄露一二。   莫顿没什么表情,他已经习惯了黎止的战力;   而知道黎止已经再分化为omega的艾克里和柳深,神情中除了惊讶还有欣慰。   虽然都说omega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只能精心呵护的娇花,但显然黎止并没有因为分化就变得羸弱,面对alpha的信息素冲击时好像也适应良好,导致莫顿根本没发现她已经再分化了。   就像刚刚她轻轻松松将虫子杀死时,无论是扭断坚硬如铁的虫足,还是直接将肘刀精准插入虫眼,所展现出来的力道、准头都很强。   哪怕是2s级的突击者艾克里,自认为自己面对虫族突袭,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黎止转过头,看到后头几人都愣住一般站在远处;   她一甩刀锋,顿时刺刀便收入肘部尽数隐藏,带着意犹未尽的杀气走向几人。   “怎么了?都站在这里……”   她一抬眼,对上一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秦望生穿着隔离防护服,整个人都被深蓝色包住,圆滚滚地有些可爱。   “将军,您刚才也太帅了吧!”他的崇拜之意毫不掩饰。   黎止脚步一顿,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有没有受伤?”   b级虫在虫族中属于最多的、同时对虫母最为忠诚的一种虫,占据虫族的百分之六十;   这种虫繁衍最快,成年体型和人类相差无几。   在虫母死亡后,失去了效忠首领的b级虫陷入狂暴,转化为毫无理智只知道杀戮的d级狂化虫。   而凶残的虫族,是生活在和平精致的象牙塔中的帝星人民接触不到的,更何况是眼前这位深宫中娇滴滴的小王子。   刚刚那破土而出的虫子就擦着秦望生的身子,想来给从没接触过凶残虫族的小王子带来的冲击不小,黎止端着的冷漠没绷住,有些担忧。   想到刚刚那只虫的可怖模样,秦望生摇摇头,防护服中露出的眼眸微垂,像是惊魂未定。   但很快他又弯了眉眼,“将军是在关心我吗?只要能跟在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黎止:……   她被这直白的话语搞得有些不知如何接话,身后莫顿冲着艾克里挤眉弄眼。   反手一肘后,她硬邦邦道:“跟紧我,要是掉队出了什么事情就自求多福吧。”   她顿了一下,又道:“这里是战场,不可能因为你一人停下,要是实在害怕,可以抓着我的手臂。”   话音落下,青年‘omega’猛然抬头,弯起的桃花眼更亮。   片刻之后,黎止感觉有极轻的牵动搭上她的小臂。   秦望生,“我抓紧了!不会放手的。”   一派和谐中,青年眼底的情绪涌动。   数十个离地悬浮的超微型号机甲慢慢贴在他的脚边,和空气中的废屑颗粒融为一体、了无痕迹。   这种超微型机甲属于防震型,在受到打击和突袭时,可以瞬间变成液体刚裹住身体;   但因为芯片太小操纵困难,只有s级以上的御械师才能把控,相较于同类型的防震机甲较为鸡肋,现在市面上流通使用的人都很少了。   黎止不会知道的是,哪怕她没来得及拉开秦望生,这些超微型防震机甲也会保护对方的重要部位。   *   略带紧张的杀戮刚刚结束,一架小型飞舰终于姗姗来迟,从天际飞来。   舰身涂着第五军的虎标,本该是震慑敌人的手段,但当气势汹汹的驾驶员看到了两艘庞然大物以及无数突击军,顿时慌乱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点开终端发送消息,而后将飞舰停在突击军团的数十米外。   这位帝国军的少尉走到黎止等人的身前时,已经一身冷汗;   在看到黎止脚边已经死透的虫尸,更是心头一紧。   他绷着身体,朝黎止等人行了个军礼,“见过长官,帝国军五团苗栋!”   为首的长官身着一身银色的突击型战甲,对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瞳时,一股扑面而来的凶悍之气让苗栋头皮发麻,就像是被凶狠的野兽盯上;   哪怕在面对残暴可怖的虫族时,他都没有这种止不住想要颤栗的感觉。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突击军团的领头人——帝国唯一的将军,黎止。   黎止鹰一般锐利的视线扫过男性alpha,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酒气。   很显然,这位帝国军的少尉刚刚吃了酒,还是在本该警惕巡守的工作时间;   若是她记得没错,刚刚艾克里说的这片红区的负责人,就叫苗栋。   黎止眯了眯眼,“巡守时间擅离职守,你有什么话说?”   苗栋的脸色唰地白了,嘴唇颤动着想要给自己辩解什么,但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神下,什么样的理由都太过苍白。   正当气氛紧绷时,天际传来一阵滑翔舰的冲气声。   艾克里等人一抬头,看到一艘涂着第五军标志的中型滑翔舰停在了不远处。   很快,几个身着军装的帝国军便走了过来。   为首的中年军官肩勋等级为上尉,和艾克里、柳深以及莫顿一样,都是军团长。   克劳斯,第五军的领头人,笑面虎一样的存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中间军官笑了一声,“将军,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吧?听说你受了点伤,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说着,从他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具攻击性的、具有指向性的alpha信息素,猛然冲向了突击军团的最前方,直指黎止!   作者有话要说:{资料库—2}   *星际跃迁*   机甲在星际中快速移动的方法,较为颠簸。   *军团势力*   帝国乃是目前星际中已知最大的国家(联邦组织),共有十三颗星体,七支军团(四个军团势力)。   ①突击军团:第一、第二和第三军团,多由军校生组成,主战事,常年驻守星际边防打击虫族和星盗。   ②驻地军团:第四军团。多负责后勤、疏通运输,是战斗兵的储备军队,有自己的势力分化。   ③帝国军团:第五、第六军团。帝国军,听命于皇族,多由世家贵族子弟组成,常年在十三星内部巡逻、坐镇。腐败成都最高。   ④自由军团:第七军团。最混乱的军团,同时也是成分最复杂、不受帝国控制自由度最高的军团;同样主战,但并不同突击军团相交融。   【星级特知】   每一个军团的军团长等级为上尉,而由于突击军团由三军组成,因此上设一名、也是帝国唯一一名上将。   目前担任者为黎止。 第6章 (本章作话有虫族设定)   当alpha带有攻击性的信息素猛然冲向黎止时,她已经恢复平静的后颈腺体再次刺痛起来,宛如针扎一般的痛楚从柔软的腺体扩散到肩颈。   信息素压制,是alpha之间一种等级对抗的方式;   高等级的alpha往往凭借信息素,便能对低等级的对手造成压制、呼吸困难等生理压迫,这是来自身体的自然反应。   若是几个月前的黎止,克劳斯断然不敢这般嚣张。   但帝国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说黎止昏迷这么久是因为身体受损严重,又让他调查此事,他才能大着胆子直接试探。   瞬间的痛感让黎止半边身子都僵住了,好在受过莫顿的信息素冲击后,她已经有了准备。   她藏在机甲下的颈部和脊背骤然绷紧,刺痛的腺体锁住不受控住的信息素,不让其溢出,这让本就酸痛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但这种痛感还不能撼动她,她露出的眼眸中没有一丝颤色,凶狠而阴沉。   银甲包裹着她劲瘦有力的肢体,这样的黎止是很有震慑力的。   克劳斯看着那双暗金色的眼瞳,心头一震;   黎止表现得太过沉静,哪怕她没有放出一丝一毫的信息素,依旧会让人心悸。   她给克劳斯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迟疑片刻,带着笑容的中年军官还是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要同黎止握手。   剧痛持续了大约两三秒,疼到黎止半边身子一动不能动,在克劳斯的眼中,这是她的蔑视和傲慢。   中年军官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面上却笑道:   “怎么,黎将军连握个手都不赏脸……”   话音未落,黎止伸出了手掌。   覆盖着银色护甲的手掌不算宽阔,但收紧的那一刻,却让克劳斯笑吟吟的面孔骤然扭曲;   一抹狞色转瞬而逝,他加大手掌中的力度,但黎止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让他动弹不得更无法抽回手掌。   腺体还在剧痛,但黎止已经能承受,她掩在遮面护甲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在刺痛中心情愉悦。   收紧的掌心还在用力,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克劳斯那张强忍着扭曲的脸,“上尉,几月不见身子骨更强壮了。”   使劲晃了晃,她松开手掌;   顿时克劳斯一把抽回了手,抽搐的手筋疼痛不已,那张肝色的脸已经浮上一抹怒气。   克劳斯的年龄是七个军团长中最大的,他和黎止的父亲是同期生,但在那个时期就被黎老将军一直打压;   一直到黎止爬到最高将领的位子,他依然在黎止之下。   老,是克劳斯最忌讳的一个字。   黎止隐约听说过帝国军的内情,他为了牢牢把控住手中的军权、防止有异军突起威胁到自己的位子,第五军年轻一代的好苗子都被打压得紧。   耸了耸肩,黎止的神情陡然变得锐利。   “还是说您现在连手下人都管教不好了?执行公务期间喝酒、出行,这次遇到偷袭的是我,下次碰到别人,难道要用民众的损失为军人的失职买单么?”   她语气不算严肃,但所说的每一字都让一旁屏息的苗栋更加惊慌。   克劳斯微微眯眼,看了眼一身酒气的下属。   苗栋跟了他很久,是他本家的一个属下,平日里喝喝酒偷偷懒他都知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谁知道今日正巧被黎止撞个正着。   无奈之下,克劳斯只能摆摆手道:“按照军令,自己下去领罚吧。”   苗栋面色惨白,最后只能垂丧着脑袋应了一声。   看着黎止身后两艘星舰旁站着的突击军,克劳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帝国七军,其中第一到第三军为突击军,第四军为驻地军,第五和第六为效忠于皇室的帝国军,第七军为自由军。   每个军团都有一名上尉驻扎,为军团长;   只有突击军,在军团长之上还有一个统领三军的上将,也就是黎止。   和大多时间在帝星内的帝国军不同,突击军常年镇守星际和帝国边界,军纪最严整也是最得民心的军团势力;   无论是谁,都对这样一支军团垂涎不已。   当然也包括帝国和克劳斯。   正当克劳斯还想说些什么时,他眼神的余光忽然看到一抹蓝影,有些迟疑道:“王殿下?”   秦望生站在黎止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   “上尉,是我。”   想到秦望生是帝国的王子,又是一名omega,效忠于皇室的克劳斯收敛了一身的气势,将黎止等人带到了帝国军在M-42上的驻扎地。   直到回去的路上,心中愤懑不爽的克劳斯慢慢平静下来,鬣狗一般的敏锐让他在事后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黎止有问题。   从始至终,在被挑衅时她都没有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克劳斯一开始以为这是黎止高傲的表现,是她在故意羞辱自己;   但冷静下来后,他觉得不太对。   如果说,黎止不使用信息素,是因为她的信息素出了问题,不能或是不敢释放……   中年军官毒蛇一般的视线打量着前方银白色的笔挺背影,微微眯眼心中思量。   *   第五军团的驻扎地位于已经清扫干净的一片绿区,数以千计的大小帐篷扎在焦土之上。   熙熙攘攘的年轻军人三三俩俩聚在一起,黎止一眼扫过去,眉头微皱。   只见有的在营地后面比赛格斗,但还有很多衣装不整、就在帐篷外喝酒、说笑、打牌……   这样松散的样子,在突击军团绝不可能出现,连带着她看着都觉得有些扎眼;   但第五军毕竟隶属克劳斯,她不好插手管教帝国的军人。   当黎止带领着浩浩荡荡的突击军踏入驻扎地时,对帝国军来说,他们也很扎眼;   突击军安静而严整地进入营地,各方隐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偷偷窥视着,每经过一处时,都有旁边的帝国军人朝着黎止和艾克里三人行军礼。   突击兵团和黎止来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驻扎地。   作为不同势力的军团,四个部署向来不和。   其中突击军身在前线,又得民心,士兵大多数都是从各个普通星一步步考入军校的普通人,实力出众有着自己的骄傲;   而帝国军作为帝国主星的守护军,大多由贵族后裔和世家子弟组成。   这二者之间天然就是矛盾体。   克劳斯下令给新来的突击军划分了一块空旷的绿区,作为驻扎场地;   由艾克里和莫顿带领,去扎营立帐篷,黎止和柳深则同克劳斯进入议政区。   因为秦望生不想去驻扎地,黎止一蹙眉他那双仿佛含着碎星的眸子便暗淡下来,让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秦望生:“将军,我不想去驻扎地,那里都是alpha,我不太舒服……”   黎止:……   好像说的也对。   驻扎地中大多数都是alpha,秦望生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哪里适应得了这种阵仗。   她刚想说我也是个alpha,神色一僵,心中暗骂一声。   草!她已经不是alpha了!   看着那双含着些期待的眼眸,黎止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就变成了“跟着可以,不要碍手碍脚。”   秦望生笑了,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知道的,我一定紧跟着将军,不会乱跑。”   说着,他用指尖攥紧了黎止了袖口,察觉到黎止的视线后,还眨了眨眼。   黎止:……   有点可爱。   心脏像台出了故障的机器‘砰砰’两下,她只能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假装冷漠。   军队明明是她的主场,但面对这个‘omega’时,却总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好在绿区地下的虫子都被焚烧完毕,秦望生就算跟着她也不会有危险。   她就当看不见那双含笑的眼睛,开始和克劳斯了解目前虫族母星的情况。   第五军团中,中尉是一名s级的操纵系士兵,工种为御械师;   此时她操纵着巨大的终端光屏,利用精神力将整个M-42的内外分布以及地图都展现出来。   目前星际以绝对安全领域标记为绿区,尚存危险还未完全清除标记领域为黄区,而重灾区和超危险地标记为红区。   曾经的M-42是全红区,这么长时间过去,清扫完毕标记为绿区的只占据星球的百分之二十;   剩下百分之五十为黄区,还有足足百分之三十的区域属于超危级红区。   距离虫母被炸死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个数据实在算不得好。   终端上旋转的星体图上,绿色区域少得可怜;   黎止沉默片刻,拧眉看向克劳斯,“三个月,只清扫出百分之二十?上尉,这个效率有些儿戏吧?”   克劳斯也知道这个结果并不好看,但面对黎止的不满,他表现得很无所谓。   他道:“黎将军,虽然虫母死了,但虫族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现在整个星球上残存的虫族,d级狂化虫已经占据了百分之八十,十分棘手……”   黎止懒得听他推卸责任,重新抬眼看向终端。   M-42上大片的黄色中,有一块深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的中心区域,宛如一颗肿瘤一般镶嵌在星体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哪怕是从屏幕上看着,都让人有种恶寒的感觉。   不用问黎止都知道,那里就是虫窟——虫母的洞穴。   虫族是一种等级森严的种族。   一整个族群中,只有一只雌性王虫,为s级;   虫母的体型硕大,往往比雄虫大千倍万倍,因此每一次产卵都数量很多,保持了种族的延续。   一旦雌性虫母消亡,那么虫族最终的命运就是走向自我灭亡。   虫母的珍贵性导致虫星在宇宙中隐藏极深,若不是黎止误打误撞,恐怕千百年都无法发现虫星的真迹。   a级雄虫类似于人类的王族,体型极小,本体大概只有成人的拳头到足球大小,拥有超高的智慧和伪装能力。   b级雄虫数量最多,约占虫族的百分之七十;   这种虫头脑简单,绝对服从虫母的命令,是虫族侵蚀、征战的主力军,成虫大小比人类alpha略大。   c级雄虫几乎没有智力,它们体型硕大,如卡车一般的大小使它们外壳坚硬、防御极强;   但因为行动迟缓蠢笨,并不算难缠。   前世纪的虫学家将虫族分化为四个种类,在近代,又分割出一种新的种类:   d级狂化虫。   d级虫由其他虫分化而成,往往都是一些离群的、神经紊乱的虫子;   狂化虫往往单独出现,完全失去理智十分残暴,会主动入侵人类的庄园残害牛羊和人。   若是遇到同类,它们甚至会撕咬吞噬同类的尸体。   对毫无防备的普通人来说,这些失去理智不要命般的d级虫才是最危险的。   而在虫母死后,失去了王虫的雄虫会陷入疯狂和狂躁,大部分会转化为十分难缠的d级狂化虫;   这些d级雄虫会反复盘旋在有虫母信息素的虫窟,下意识地保护虫窟,层层叠叠围在了虫窟的外围。   许多研究虫的虫学家分为两派。   一部分认为虫族是低等昆虫科生物,因为虫族的生存、等级和繁衍方式和蜜蜂很像,所有的雄性虫族都围绕着虫母转。   但另一部分则认为,虫族是一种有智慧的高等生物种族,甚至比人类还要高等。   一是因为早在人类繁衍之前,宇宙中就有虫族的存在;   二是因为仅次于王虫的、虫族中数量最少的a级雄虫,是一种拥有成伪装人类的能力的虫。   约莫三十年前,联盟唯二的联感器丢失,就是因为一只a级虫伪装成一名高级科研人员,直接打入了人类的内部。   在外表、心智、语言和肢体能力上,a级虫所伪装的‘人’和真正的人类完全一样。   那只a级虫不仅夺走了联感器,也洞悉了当时帝国的防御系统;   若不是最终黎老将军用生命力挽狂澜,恐怕帝国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覆灭!   这样的伪装者,又怎么可能是低级昆虫?   只不过学究们的学术争论黎止并不感兴趣,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星际中穿梭,深知虫族的可怖。   消灭虫子,就是她毕生的使命。   短短几分钟柳深的终端上已经成功接收了M-42的全域地图,此时正在反复勾画。   就在这时,克劳斯忽然开口,在寂静的帷帐里有些突兀。   “我听说将军此行,将东大陆的联感器也带了出来?”   话音一落,那位s级的御械师发出一声声响,空中漂浮的终端画面也暗了下来,像是精神受到了攻击一般波动极大。   是被吓的…   帷帐中一片寂静,那御械师面色僵硬,一滴冷汗从她鬓角划过。   这中隐秘是她能听的么??真的不会被灭口么?!   众所周知,前世纪护甲大师子仲长除了制作出顶尖的战斗机甲,另外一个被记入史册的伟大贡献,便是改良了前人留下的防护系统,将其升级为两个设计精妙的联感器,分别在东西大陆平衡帝国的防御系统。   其中一个被虫族偷走后,帝国的防御系统便只能由一个联感器苦苦支撑。   虽然也能运行,但却不安全。   这唯一的一台联感器拥有和使用权都在皇室,是整个星际人民的瑰宝。   如今克劳斯上尉说最后一台联感器在黎止将军身上??!!   黎止将军怎么敢将帝国重宝带到虫族母星?   不对……应该说这位上将怎么有胆子将其放在身上。   要是换做她,简直就像是背了一座大山在身上!是块能烫死人的“山芋”。   黎止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想要找到另外一台,只能带上这一台。”   两座联感器之间有联系,如果在一台毫无踪迹的情况下想要找到它,唯一的方法便是用另一台之间的感知能力找寻。   黎止既然接受了找寻联感器的任务,那她就抱着务必要找寻到的心态来完成。   殊不知她和帝国申请取走另一台联感器的时候,议政厅的人为此也吵翻了天。   所有人都觉得她太大胆了,甚至同意的人也寥寥无几。   联感器一但丢失,整个帝国的人民都会陷入愤怒和恐慌。   最后是帝国的王秦权力排众议,批准了黎止取走联感器的申请;   而他同意,自然也不是因为想要帮助黎止。   正因联感器的重要性人人皆知,若是黎止“弄丢”了联感器,那么无论她有过什么功勋,全帝国人民的怒火都会将其掀翻……   看着黎止毫无惧意的神色,克劳斯眸色一暗,如洞穴中吐出信子等着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   他笑眯眯道:“陛下让我尽全力帮助将军,况且如今是第五军把守虫星,不如尽快商讨一下入母穴的对策吧。”   黎止也挑起一抹笑容,“好啊。”   她倒是要看看,这老东西想玩儿什么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资料库—3}   *地区危险等级*   ①绿区:绝对安全范围,没有虫族。   ②黄区:虫族多隐藏在地下、洞窟中,没有钱的贫民会选择居住,但有死亡危机。   ③红区:虫灾度50%以上,完全不能居住,多为虫族占领地和沦陷区。   【星级特知】   #沦陷区#:曾经的城市,被虫族占领吞噬   *虫族等级*d~s   ①s级虫:虫母,虫族唯一的雌虫,体型特大。一次产卵能产上万颗,绝对的王。   ②a级虫:数量较少的雄虫,有高等智慧,可以侵蚀人类大脑模拟人类,有语言系统。(本体较弱,精神力强大)   ③b级虫:强攻型,智力不高数量最多,绝对服从虫母意志,体型中等是虫族的中枢力量。   ④c级虫:体型巨大,几乎没有智慧的虫子,外表防御能力很强。   5、d级虫:意识陷入狂躁的虫,容易单独行动,会无差别攻击人和动物。对人类生活的危害最大。   【星级特知】   d级虫是近几个世纪才划分出来的,一般离群太久感受不到虫母信息素的虫,容易失去理智。会突然攻击人类城市、庄园、咬死牛羊。   失去虫母的雄虫大多数会发疯。 第7章   第五军的御械师中尉的终端连接着M-42星上所有的探测器,能够随时随地捕捉到星球上虫迹的变化;   柳深将终端连接到探测中枢后,获取了最新的虫星情况。   等他和那位中尉商讨完毕,黎止才问:“怎么样?”   柳深推了下镜框,“不好说,虽然我们有非常详细的星体分布,但那是两三个月前的数据了,您看看这里。”   黎止顺着他的手指点的地方看去。   两张光屏页面被拉到一起,大致形状是相差无几的,是同一处地区的截面,记录的是虫族大本营所在的区域。   “实时图可以看到,虫窟的移动轨迹比两个月前扩大了一倍。”   虫族可以隐藏在地下,而它们的粘液有腐蚀性,往往一段时间过后,虫窟附近的地洞就会发生变化,虫母的隐藏地也会随之流动。   简而言之,他们之前画过的地图作废了大半。   黎止心中有数,拍了拍柳深的肩膀,“废了就重新摸索一遍,算不上什么大事。”   商讨之后,她和克劳斯决定三日之后组织一支队伍,进行初次下洞;   主要目的还是绘制目前虫窟附近的地图、查看虫族大本营的情况。   大致行动计划敲定后,克劳斯笑眯眯道:“晚上有为突击军组织的欢迎会,到时候还望将军赏脸过来,我们第五军的小崽子都很崇拜你呢。”   这话里没多少真诚,就是走个过场。   说是欢迎会,不过是要找个合理名义喝酒取乐,黎止微微皱眉不太想去,但又不好驳了克劳斯的面子,只得答应。   从议事厅回到突击军的住地时,已经有不少士兵支好了帐篷、换上了常服,在空地锻炼身体、比试格斗;   莫顿此时便光着膀子混迹在士兵堆里,和一个单兵大汉比试。   黎止来的时候,他正好将那汉子撂倒,场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看到她后,原本都在起哄嬉闹的突击军纷纷挺直后脊、脚后并扣,“将军。”   她微微颔首时,擦着汗的莫顿便走了过来,一股浓郁的、带有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   “滚远点,你身上好臭。”   莫顿撩了把被汗打湿的前额,又闻了闻身上的汗味,“不是吧,这才是真alpha的味道!”   他笑得不怀好意,“头儿你这就不懂了,像小殿下那样软乎乎的omega都崇拜咱们这样的。对了,人家已经在给你铺床了,好福气啊……”   黎止一个眼刀甩了过去,语气有些不悦,“说话注意点分寸。”   莫顿此人是帝国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位恋人;   饶是上次轰轰烈烈去玫瑰星为之采花、结果意外发现了M-42的那位亲王之子,现在也已经是莫顿的前男友。   也正因莫顿对omega的感情很轻浮,在提及那位小殿下秦望生时,也多是调侃,并没有多少尊敬。   这是黎止和他理念最不和的地方。   在她看来,任何一个星际公民——包括每一位omega都不该被轻慢。   看着她往里去的背影,莫顿耸了耸肩,扬声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军营里都传遍了。”   黎止脚步一顿,径直走到了扎营区的最里头。   她的帐篷照例是那一顶,黑灰色的顶尖刺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狼头标志,也是突击军团的徽标。   掀开帘子进去一看,里头空荡荡冷冰冰的,她的生活用品和床褥都消失不见,只有一个空壳子。   转身出去后,她看到再往里些、就在她的帐篷几步之外,还有顶云白色的,像团柔软的坠入狼群,与画风冷硬的军营格格不入。   黎止刚进入篷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顶。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帐篷是谁的,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问道:“殿下,我现在能进来么?”   里头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是黎将军吗?可以进来。”   黎止十多年的从军生涯中,有太多人喊过她将军,但只有秦望生的声音会让她心中发麻;   每每青年‘omega’带着些激动唤她时,她仿佛都能看到对方那双亮晶晶的、像狗勾一样的眼睛。   掀开帐篷的帘子,黎止只看了一眼里面,立刻收回视线不敢乱瞟。   或许是因为帐篷里放的都是秦望生从宫中带出来的东西,尽管他没有释放信息素,空气中也带着淡淡的青柠香气。   就像他这个人一般,又甜又清新。   尽管黎止已经分化成omega、不会再被这股极淡的味道影响,但还是有种淡淡的酥麻感从她的后颈腺体扩散,脸颊浮现起热意。   但当她视线落在里头的床铺时,也愣了一下。   “你……你??”   有气血冲上脸颊,让她眼前发晕。   地铺上的青年已经洗漱过、换好了柔软的睡服,一双白皙细长的腿盘在柔软的被中,隐约露出的一点已足够勾人,偏生还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笑望向自己。   黎止零星见过的omega都是些政客的贵夫人,他们克制、优雅、高贵,会用蕾丝将自己的皮肤包裹严实,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但最让她觉得羞恼的是,莫顿说的话不是调侃。   因为Omega的皮肤娇嫩,太过粗糙的材质会刺激他们的皮肤,因此哪怕是从军,秦望生带来的褥子也是绵软的。   此时他身子陷在褥中,再往里处竟然还铺着一层褥子,占据里半边地铺。   那床褥恰是黑色,同整个屋子里的设施和人格格不入。   秦望生竟然真的把黎止的行囊安置在了自己的帐篷里!   他曲起的腿弯垫在黎止的褥上,膝上细腻的皮肤因为摩擦,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黎止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她心中暗骂自己,和莫顿那种看见omega就走不动路的人有什么区别!   再仔细瞧瞧,屋里各个角落都有她的东西,摆得井井有条。   她面色无奈,“秦望生,你知不知羞?”   虽说她已经再分化了,但在外人眼里自己还是个alpha。   他跟来军营不说,还把自己东西床铺都安置在自己的屋中,外人要怎么看他?   都会觉得他在勾引自己。   军营里话说得荤,黎止潜意识里并不想让秦望生被别人恶意揣测、中伤。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军营里穿成这样、做这些事情,你想勾引谁啊?”   她话中带了些严肃,语气故意加重。   养在高塔中的蔷薇或许都没有听过一句重话,更没听过这种略带轻慢的指责,此时微微一愣,像猫似的看着黎止。   然而他面色不变,无辜眨眨眼。   “我就是在勾引将军啊,我喜欢您,是您的未婚妻,所以……”   黎止:……   *   Omega的帐篷黎止不想让人随意出入,对秦望生也不好,于是她自己打包自己的东西。   铺好的褥子抽走、放置好的洗漱用品拿走、柜子里沾染了青柠香的衣服也抽走……   面带委屈的omega就穿着睡衣默默跟在她身后,细白的腿只能遮到膝头,露出一截形状优美的小腿。   看了好久,秦望生才委屈道:“我收拾了好长时间呢……”   若有若无的青柠信息素一直在黎止身后浮动,她一回头就能看到青年白得反光的小腿,眉间不停抽动。   秦望生又追问道:“黎将军,您真的不能和我住一间么?我晚上有些害怕,这里都是alpha……”   黎止忍不住回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也是个alpha。”   这小殿下似乎有些害羞怯懦,在军营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像个小尾巴,对其他人也不假辞色。   偏生在和自己说话时,露出些欢快的神色。   秦望生笑容更大,“那不一样啊,我相信黎将军,而且就算您想对我做什么……”   说话间青年有些扭捏,面颊浮现起薄红。   “我也是愿意的!”   黎止:……?   片刻后,帐篷中响起了青年委屈着急的声音:   “您,您怎么加快速度了,衣服都不叠了……” 第8章   傍晚时分,偌大的营地空处篝火通明,喧嚣声大得几乎要将这片土地掀翻。   在满是虫子的M-42虫母星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虫子——尤其是失去理智的d级虫会被火光和人声吸引过来,尤其是晚上适宜活动的时候。   但好在附近都是已经清理完毕的居住区,而这里又是专门抗击虫族的军团士兵的营地;   地下和扎营的边界都有电网和小型红外机甲,就算有虫子被吸引过来,也会被外部设施消灭。   酒过三巡,两个军团间的士兵都染了醉意。   一边是些身份尊贵、自小就有钱有权的帝国军,另一边是冲在一线抗虫的军校生,又都是身体素质极强的alpha,血脉中的好战分子让他们蠢蠢欲动。   不多时,篝火间边就架起了角斗场。   就连莫顿、艾克里和几个帝国军团的中尉也摩拳擦掌。   在这种时候黎止并不会开口叫停扫了他们的兴,但也兴致缺缺。   由于秦望生身份特殊,她不敢让人落单,便在自己旁边设了个席位。   似乎因为下午帐篷的事情、和她说的那些话,青年一直在生闷气,来了这欢迎会也不说话,那双向来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眼睛也只盯着面前的食物。   秦望生换了很传统的常服,甚至有些正式。   在黎止看起来很麻烦、且不实用的柔软料子,包裹在他的身上便尽显出了优雅、漂亮,勾勒出那削薄的肩颈。   因为常年学习舞蹈和瑜伽,让青年的肢体柔软且挺直;   有纹路繁密的蕾丝勾花盘扣束着omega纤细的颈子,他稍稍垂首时,会露出一截白得反光的皮肤,淡淡的青柠味道会钻入黎止的鼻腔。   此时他就闷闷进食着不算美味的食物,一言不发;   黎止只能看到他微鼓的侧脸偶尔嚼动,像只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心烦意乱。   黎止勾起酒杯,辛辣的酒水吞入喉头,燃起一片灼意。   她没想到这小殿下的脾气还挺大。   下午还委委屈屈扯着自己的袖子,晚上便真能憋着闷气,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现在想想,那些话对omega来说确实有些过分。   就在她无意识地又往身边瞧了一眼时,秦望生忽然抬眼看了过来,侧脸映衬在暖橙色的火光下看着格外精致。   他神色中带了些恼意,“将军不是说我举止轻浮么,现在还瞧我做什么?我穿得还不够么?”   黎止哑然,她确实有一点点愧疚,但被青年这么一瞪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半晌,秦望生神色又黯淡,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彼时前头的篝火中掀起阵阵欢呼,不知是哪边的人赢了场子,已经有被酒气熏昏了头的士兵脱去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臂膀;   空气中逐渐溢出丝丝alpha信息素的气味,这是单兵们挥发汗液时自带的一些稀薄味道。   黎止刚想伸手把人挡在后头,秦望生便‘噌’地站了起来。   “我不适合呆在这样的地方,就先回去了,多谢将军款待。”   他声音闷闷的,显然还在委屈。   黎止伸出去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来,看着青年纤细的背影逐渐隐人黑暗,最后烦躁地揉了揉烈红藻发。   啧,这小殿下怎么这么难哄?   远处一伙聚集在一起的帝国军人正瞧着这边方向,将黎止和秦望生二人间的举动尽收眼底。   这群人都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年,且背靠家族都是有爵位的,来军营不过是来镀层金,更没多少军人风范也不守军纪。   为首的alpha喝得有些高了,眼底布满红血丝,在看到秦望生落寂离场后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酒瓶。   他身边的人收回视线,道:“撒利,我瞧着黎将军也没多喜欢殿下,听说今天下午她还直接把殿下收拾好的东西都拿了回去,这不明摆着对殿下没意思。”   “就是啊,小殿下那样一个娇滴滴的omega送上门她都不要,这是得多厌恶。要是殿下让我进帐,那我……”   被唤做‘撒利’的青年骤然低呵:“闭上你的狗嘴!殿下企是你能肖想的?”   那人因这羞辱神色愤愤,却碍于撒利的背景和身边好友的劝抚没有发飙,只嘟囔着:“你喝多了就只会冲我们发火,有本事你朝那位去啊……”   最先说话之人蹙眉道:“行了,你少说几句吧。”   那人不满离去后,他又道:“我们都知道你对殿下的心意,今日将军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她和殿下的这门婚事必然不会做数。你今天不是同我们说,你和殿下打招呼时他还同你笑了么,这说明他心里有你。”   “你父亲又是王重视的公爵,等他们解除婚约后,你大可以去提亲……”   浑浑噩噩中,撒利听到身边好友的各种声音。   “是啊,你堂堂公爵之子也不输于谁。”   “……”   还在帝宫时,撒利就经常出席各种宫廷宴会,常常能在看到二楼处独自一人的秦望生。   他的确像星际网上说的那样,漂亮得惊人,但同时也带着淡淡的疏离。   几次交涉,撒利得到的都是不冷不淡的官方回复,他心里既恨秦望生对他不假辞色,又愈发沉迷其中。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天上的皎月也有这般风情。   “现在殿下一定很伤心吧,被当众给了难堪,将军真是不解风情……”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本就压抑不住冲动的撒利顿时酒气冲上大脑,猛然站起了身;   他也不管身后友人的叫喊,径直回了自己的帐篷,翻箱倒柜找出皱巴巴的纸笔。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   殿下现在一定十分悲伤,我要去温暖他受伤的心,让他知道我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昏黑的夜色中,双眼通红浑身酒气的alpha摸索着绕到了突击军团的军营。   因为人都在外头的场子里闹腾,此时的突击军营里一片漆黑,只有最里头一顶洁白如云的帐子亮着光。   撒利吞咽喉头,犹豫和理智最终还是被心里的邪念占据上风,绕着圈径直走了过去。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屋中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他看到了坐在机械桌前的青年,似乎因为自己的到来有些惊讶。   秦望生比之前更好看了,但深深刻在记忆里的冷淡让他有些犹豫。   青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一丝情绪都没有。   没有意外,更没有害怕。   撒利心里有些恼怒,颠三倒四说起了自己想好的那些话。   “殿下,我父亲是公爵……”   就在这时,秦望生忽然笑了一下,直接把他看呆了眼。   他闻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顿时让他气血冲入头顶,体内躁动不安。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alpha眼睛瞪大,紧盯着视线中心的omega,开始解起了自己的扣子。   “殿下,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回去以后就让父亲向陛下求娶……”   撒利本就昏沉的脑子,在这微不足道的信息素下彻底崩溃。   他想占有这个高高在上的omega,想打碎他的骄傲看到他哭泣求饶。   此时alpha的脑海中被最低劣的想法和□□占据了全部。   在这没有人的军营中,就算自己做出了什么也没人会听到,更不会有人来打扰……   撒利狞笑一声,抬头想看看秦望生那张冷淡的脸上露出惊慌,却发现他也在笑。   那笑容中带着讽刺,更是冰冷如刀,像是在看一条恶心的、令人作呕的臭虫,让他不住打了个激灵。   一瞬间的犹豫过后,更大的羞恼和想要让其臣服的心理让alpha面容扭曲,他疯狂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步步紧逼。   他知道用信息素来逼迫一个omega卑劣且严重违法,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处于风暴中的秦望生被这股刺激的气味冲得头脑发麻,阵阵痛楚从后颈处传来,像针扎一般。   这股令人不悦的痛意让他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看向那失了控的alpha的神色更加冰冷。   虽然他并不是纯粹的omega,但压制后的身体还是倾向于omega的体质,会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并产生‘假性应激’。   只可惜,这点疼痛和等级的信息素不足以让他为之所动。   就在这时,他忽然眉心一跳,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挑起了一抹笑容。   很快,撒利看到对面的omega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   秦望生离场之后,黎止就一直处于烦闷之中。   呆了不多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里距离军营不算近,路上又没什么灯火和人迹,万一那娇弱的小王子碰上什么问题、或者自己呆在空荡荡的营里害怕了,倒又是她的过错了。   烦躁间,她抬起手准备再给自己倒杯酒水,却在抬起的一瞬间发现手肘被牵制了。   低头一看,一串亮晶晶的细链条恰巧勾住了自己的腹部的扣子,另一头勾在了袖口。   这玩意儿叫耳穗,是种饰品。   这种长的亮亮的多是omega带,就连莫顿耳朵上都打了几个洞,佩戴耳钉。   黎止还记得秦望生来参加篝火晚会时,耳朵上就带了一对,没想到有一只落在了席上。   她盯了半天,最后还是握在了掌中,慢吞吞起身离开了席位。   她想着若是有人问她,她便将这东西出示给对方看,说自己是去给那位小殿下送东西;   可惜正是兴头上的酒席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场,除却撒利那几个狐朋狗友。   喝醉酒的alpha消失了这么久,去了哪里他们都心中有数。   先前还笑嘻嘻猜测、说荤话的几个青年此时都白了脸,彻底慌了。   “怎么办,要是撒利被将军发现了……”   “要不还是禀告一下军团长吧,这事儿瞒不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呵,我不仅难哄,我还能作能钓!   今晚12点准时更明天的更新,连着这一章节,不卡。 第9章   回营的路上。   黎止一路上吹着冷风,心里平静许多。   秦望生毕竟是个omega,脸皮薄,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   她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若是去了,可以趁机道个歉。   她踏入营地,远远看到那一抹黑暗中光亮,脚步快了些。   可渐渐地,她敏锐发现空气中竟然漂浮着一股子刺鼻的、明显是失控了的alpha的信息素。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激活了身上的破尘号猛地冲向帐篷。   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直冲黎止,让她本就半成型的机甲形态更是隐隐有暴动的趋势,脸颊下方的纹路映衬着金瞳中的火光。   看着里头的场景,她攥紧的拳在微微发抖。   丑态毕露的alpha已经把瑟瑟发抖的青年逼至角落,她看到秦望生惨白痛苦的面庞,怒意止不住翻涌。   “你在做什么?”   冰冷的女声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愤怒,隐得帐篷里两人看了过来。   在看到黎止的那一瞬间,已经绝望了的omega眼中爆发出希冀,有豆大的眼泪砸落,但他嘴唇抖动,嗓子因为信息素强制压迫的应激反应什么都说不出。   “将军……”   手臂被甲片包裹的那一刻,黎止狠狠拽住了alpha的后脑勺,而后按着向地上撞击;   “砰砰——”声在帐篷里不断响起,巨大的愤怒让她牙关紧咬,连额角的青筋都在轻跳。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到来,一个手无寸铁的omega,在没有人的营地中面对一个失控了的alpha会遭遇到什么,又该有多绝望。   只要想想,她就心中后怕,同时对撒利的愤恨也愈发浓烈,上了护甲的拳骨毫不留情砸在alpha的脸上,发出阵阵钝响。   这样的人渣就该死。   “我错了!错了……”   剧痛中的alpha终于清醒过来,他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那点信息素和力道就是蚍蜉撼树;   就算黎止一丝一毫的信息素都没有释放,也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制在他身上。   他的鼻、眼渐渐溢出鲜血,痛苦的求饶从破碎的口腔挤出,又被黎止生生砸断。   直到艾克里等人冲了进来,试图拉开黎止时,撒利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就是这样,两个双s等级的单兵也差点没拦住暴怒中的黎止。   莫顿瞅了眼地上的人,急道:“够了黎止!再打人就死了!”   “这种人渣死了也他娘的活该!”   一旦omega被标记,那么他便是alpha的所有物,会遵从所属alpha的信息素和命令;   就算现在的科学技术可以做标记清除,那也非常痛苦。   且alpha在omega非自愿时强迫,会让omega陷入生不如死的剧痛,对omega造成的伤害难以想象。   虽然莫顿花心,但他从不逼迫别人,和每一任前任都是好聚好散,也从骨子里瞧不起这种人渣觉得他该死;   但他尚有理智,“这人是J.C家族的次子,就算他有罪也该用军事手段审判,你打死了他帝国就有话头来参你!”   看似已经冷静了的黎止面色深沉,她甩了甩护甲上的血渍,从储物格中抽出一根黑色束带,慢条斯理将耳间、肩后的红发束起,露出锐利且充满杀气的眼眸。   熟悉她的艾克里和莫顿头疼无比,知道她根本不是冷静,而是准备一意孤行、就地处决了撒利。   虽说2s和3s看似仅差一级,但实际上乃是天壤之别。   莫顿见过黎止全盛时期的样子,3s的单兵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堪称怪物,就算他和艾克里一起上也拦不住。   虽然莫顿很想大喊一句:这小殿下不是一点事儿没有么!   但他看了看一旁苍白的青年,还是没说话。   就在他已经认命了时,他看到角落里面色苍白的小殿下动了。   身子还在轻颤的秦望生一步步靠近,慢慢贴上黎止的后脊;   他的颤抖和惧意隔着冰冷的机甲,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用嘶哑了声音在黎止耳边道:   “将军……算了……”   半晌无人说话,帐中一片寂静。   看着黎止沉默着解除了双臂的机甲形态,莫顿和艾克里都松了口气,朝秦望生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同时再看已经不成人形昏死过去的撒利,就是满满的厌恶和愤怒。   一切闹剧都结束后,第五军的军团长克劳斯才‘姗姗来迟’,看着满脸焦急似乎很为此担忧。   他大把掀开帘子,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一片狼籍的地面,而后才怒道:   “小殿下您没事吧?这混账撒利,您放心我一定送他上军事法庭……”   虽说克劳斯听到消息和动静后,是本着让黎止直接打死撒利的想法故意迟缓到来。   要知道撒利虽然是个烂人,但他背后站着的是目前能插手军政要务的J.C公爵世家,公爵之子被私刑打死,就算黎占理也免不了被扒一层皮。   但受害之人毕竟是王室唯一的正统血脉,他有些后怕,不断用眼角余光打探着秦望生。   黎止沉着脸一言不发,脱下了身上的军装外套,将身后还在瑟瑟发抖的青年omega连头带身包得严严实实,阻隔一切目光。   她抬手揽住青年纤细的腿弯,将对方抱起按在怀里往外走。   这里都是alpha,而现在秦望生的身体应该处于崩溃边缘,她不敢让对方受再多的刺激。   染了血的黎止凶气毕露,她刚刚那漠然的态度让人丝毫不怀疑她会打死撒利,在抱着秦望生往外走时,周身的冷气也没收敛;   堵在门口的几人下意识让开道路,就连克劳斯也忍不住退了一步。   黎止在门处站定,忽然看向了克劳斯。   “上尉,今日之事请你务必给我满意的解决方案,我、包括殿下不接受J.C家族的任何道歉与说辞,明天我就要看到这个渣滓上军事法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但凡今晚的事情泄漏一丝,我也唯你是问。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哪怕是军事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黎止都不曾如此强势地威胁、或是撕破脸皮。   当着其他人的面,克劳斯一张伪善的脸差点挂不住。   他唇角微微抽动,眼神也阴晴不定,待突击军的人都走光了,身后的中尉才迟疑问道:   “上尉,这个撒利……”   克劳斯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人,眼底掠过一丝杀气,但最终他还是道:“先抬着去军医那里,具体等我过去再说。”   “……”   有夜风从外吹进云白的帐篷,吹散了里面刺鼻的信息素气味,也将混杂其中的、本就微薄的青柠信息素吹得几近没有。   *   黎止把人抱出来的时候,本意是不想让秦望生再受刺激;   但现在却有些手足无措。   怀里的omega润湿的气息撒在她的侧颈,看样子并不能平静,这样的情况下她既不敢把人单独放在帐子里,又不敢再让军医来查看,怕吓到本就受伤害的青年。   思索再三,她让艾克里帮忙把自己的帐篷重新支在了另一头,远离了出事之处,而后把人抱回了自己的帐子。   在黑暗且都是她的气息的地方,青年微微抽动的身子逐渐平静。   黎止试探着把包住他的衣服掀开,看到一张潮红的脸。   清甜的青柠香气萦绕在她鼻端,而向来优雅的小殿下此时眼眶红红,忍着抽气声,整个人都带着水汽,在看到黎止后又伸出滚烫的指尖,把拉开的衣服一点点拢了回去。   黎止有些无奈,“你要把自己憋死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受惊的omega,迟疑着伸手顺抚着对方单薄的后脊,在对方忽然像猫咪似的拱起脊线贴在她掌心时,身子一僵。   再怎么迟钝,她也意识到秦望生的状态不对,一边用终端联系柳深,一边手足无措安抚着青年。   但却并没有什么成效。   呼吸逐渐潮热的秦望生发出些许难耐的、隐忍的闷哼,生理泪水打湿了脸,他紧闭着眼把水渍蹭在怀里的军装上;   他汲取着令自己安心的味道,却是治标不治本。   也就在这时,黎止终于等来了柳深的回复。   “将军,军医说那撒利的信息素是毫无保留地攻击了殿下,omega在受到强制性信息素压迫,会产生很痛苦的应激反应。严重的……会被迫陷入发/情期。”   看到这儿,黎止的拳心骤然捏紧,恨不得再去把那半死不活的混蛋拖出来揍一顿。   眼瞧着秦望生贴贴蹭蹭,空气中甜香的信息素更甚,她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应激反应下,唯一能够安抚omega的除却高浓度的抑制剂,就唯有临时标记。   但军营里没有浓缩抑制剂,alpha倒是到处都是,但随随便便拉一个人来给秦望生做临时标记,这太不尊重人。   屋内的信息素愈发浓烈,黎止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她拍了拍青年湿漉漉的脸,强制让他清醒些,在黑暗中对上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郑重而缓慢道:   “殿下,你现在情况……有些危险,我需要让柳深来给你做一次临时标记,你愿意么?如果你有别的指定的人……”   话没说完,愣愣的青年眼眶中涌出泪水,无声哽咽,像是再也抑制不住委屈;   他没多少力气的手也开始推搡黎止,想要挣脱出身后的怀抱。   黎止头痛不已,“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事情结束后我保证,不会有人……”   “您就……这么讨厌我么?”   带着哭腔的话打断了她,让她神情一愣,“我并没有。”   “我就这么不堪,让您连一个、一个临时标记都不屑于给我?既然您这么厌恶我,那我的事情也不需要将军管了,除了将军,我不要任何人碰我。”   秦望生因为情绪激动,薄薄的胸膛一起一伏。   他作势要下去,“我只需要抑制剂就好我能自己挺过去,请您不要管我了,就算死……也和您无关,不是么?”   黎止:……   她现在不仅担忧,还很焦躁。   黎止现在这副样子,再放任他用抑制剂,说不定会给身体留下什么创伤或后遗症。   要是她能给秦望生临时标记,倒也不用纠结这么久,毕竟救人要紧;   可关键就在于,自己他妈也是个omega!   她拿什么标记秦望生??   可这是她最重要的秘密,她又该怎么和秦望生解释自己已经没了这个能力……   犹豫中,青年的眼神逐渐黯淡,因为情/潮而晕红的脸也失了血色;   他苦笑一声,“我明白了,您不必为难,是我越界了。”   说着,秦望生用软绵绵的力气撑着就要下去。   快被折磨疯了的黎止用了些力气,一把将人按回怀里,“你给我老实点行不行?”   她沉着脸联系了柳深,对面的人在听到了她的话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柳深:“将军,您确定要这么做么?”   “确定。”   她无奈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况且在突击军的地盘发生了这样的事,本就是我的责任。”   为了避嫌,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送东西来的是个小型军用机甲;   那两条机械臂抓着一个加了密的小箱子,从帐篷外头飞了进来,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最后落在了黎止的腿边。   她提起箱子,先验证了虹膜、指纹,最后反复输入各种密码;   别看这箱子不大,却是目前最防御度最精密、且最难被破坏的安保箱,一般都用来放置军政用高机密的文件。   黎止打开后,里面是一只装了信息素的真空试管,和一副微形注射器和转换器。   她用掌心盖着秦望生湿漉漉的眼睛,把陷入情/潮的人按在怀里,另一只手从箱子里拿出注射器和试管。   管子里的液体在黑暗中看不出颜色,看了片刻,她用转换器连接将二者连接、抽取信息素,而后将注射器固定在自己的犬齿上。   不过米粒大小的微型注射器和她的齿尖严丝合缝,嘴唇微微微开阖时,露出一点尖芒;   像是露出利齿,准备咬断猎物的狼。   一切都准备好,黎止剥开了秦望生后颈处的碎发,手心下的发丝很柔软,被他的汗水打湿,沾了黎止一手湿热的清新柠檬香。   闷闷落眼泪的秦望生可怜巴巴的,连眼皮都是滚烫的,他大脑被应激反应冲成了一团浆糊。   而他腺体因为身体反应微微鼓涨,把后颈的皮肤撑起了一个小包,已经做好了被标记的准备,黎止一摸都有些烫手。   迷糊之中,秦望生被她冰凉的手指激得一颤,侧头去瞧黎止。   “将军…你做什么?”   黎止附身,溢出苦茶香气的唇瓣贴上了滚烫的后颈。   “标记你。”   作者有话要说:①女主临时标记的信息素是她自己的,下一章解释。   ②看到有小可爱觉得女主太被动了,其实女主不蠢,有的小动作她是知道的(再多就剧透了)。   因为不爱,所以才客客气气。 第10章   佩戴了注射器的犬齿能够轻易刺破omega细腻的皮肤,黎止感觉那针尖陷入了一块柔软的凸起,让她牙关发痒想要加大咬合。   很快不断注入秦望生腺体的茶香信息素从他后颈伤口处泄出几分,同空气中浓郁的青柠香味交缠、最后又奇异般找到了平衡。   他因应激所引起的生理反应,最终被这股极优的alpha信息素安抚。   虽然撒利发疯时释放的信息素多,且带有攻击性,但在黎止的强势掩盖下被彻底冲散。   如今秦望生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苦茶味道,尤其是后颈处;   盘踞的alpha信息素极为霸道,只要一凑近就能让人知道,这个omega已经被标记了。   他止不住轻颤的身子逐渐平静,黎止用手背碰了碰他的后颈,发现那烫手的温度也渐渐消散了。   身心都受刺激的omega显然被折腾得不轻,此时蹙紧的眉心微微松开,就这么靠在她的颈窝陷入沉睡。   有平稳的呼吸扫在黎止的脸侧,呼吸时都带着淡淡的青柠香气。   她觉得帐篷里的气味太浓烈,却又不敢掀开帘子通风,怕这股香味飘出去影响到附近的士兵。   待怀里的秦望生彻底平静后,她试着将人放到地铺上。   刚一离开信任依赖的气息,青年那秀气的眉头便微微蹙起,即使是睡着指尖也紧紧攥着她的衣摆,像是害怕,将黎止前腹染得全是他的气味。   黎止试着掰了两下秦望生的手指,别看这人指尖很细,力气倒是挺大,衣服都扯皱巴了也掰不开;   她最后只得无奈放弃,就以这种有些僵硬的姿势同秦望生一起躺在床上。   心中不断默念‘我是omega’,那种总觉得自己在占便宜的不适感才逐渐消退,她呼吸慢慢平稳。   黑暗之中,脸颊还浮着红晕的秦望生忽然睁开了双眸,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黎止沉睡的侧脸;   他一双眼中尽是清明,哪里还有刚刚的迷乱。   肆意而贪婪的视线临摹过枕边人挺直的鼻尖,而后到她的唇线。   秦望生喉头滚动,看痴了眼。   他想凑近,但心里的理智尚且绷着,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3s的极限单兵反应很快,恐怕自己还没亲吻到,对方就会被他的动作吵醒。   他压抑着悸动和渴望,又小心翼翼往黎止身边缩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嗅着她身上满是自己的味道。   像这样平平淡淡的、仿佛普通恋人般同床共枕,已经在他脑海中上演过千万遍。   虽然还不够。   仅仅是看着黎止还不够。   秦望生感觉到自己心底的贪意还在叫嚣,他想要的太多,无底洞般的欲望开了一个豁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   一直到天际开始有浮白,满腹思绪的秦望生才真正睡了过去。   他来时为了保证自己的体质不出异样,多打了两支生长抑制剂,本来就让他有些难受;   虚弱中又被撒利的信息素笼罩,身子还是撑不住了。   直到他陷入深度睡眠,身旁和衣而卧的人才睁开了眼。   黎止面色如常,竟是一直醒着。   她轻轻将腰旁小心放着的手往里拉,又将秦望生身上的被褥掖好,起身时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秦望生再怎么聪明,身体素质都敌不过堪称“怪物”的3s极限单兵;   他更想不到有人能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控制到连机器都检测不出异样,把黎止想得太正直。   要穿上外套时,黎止看到前襟处皱巴巴的样子,还沾了许多青柠气味,最后又搭了回去。   她离开前深深看了眼床上酣睡中的omega。   那张精致漂亮的睡颜侧压,脸颊上的软肉被挤出一点,看着十分可爱;   亮晶晶的、含着算计的双眸此时安静阖上,倒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   悄无声息出了帐篷后,柳深就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黎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   手中的箱子里是使用过的注射器和转换器,还有一支已经空了的试管,这些东西都必须妥善处理。   柳深掂量着手中的重量,还是没忍住道:   “这支备用的浪费在那个omega的身上,希望您以后不要后悔。”   黎止身体测试等级为3s,和其他2s等级的极限单兵相比,能力至少翻了三倍;   帝国研究所一直对她的信息素和血液垂涎不已,这些年提了不下十次想要提取一些拿去研究。   要不是她足够地强,说不定还会被直接抓进实验室变成小白鼠。   正因如此,她流露在外的信息素和血液毛发几近没有。   唯一的一支——也就是那支已经给秦望生用了的,是当年她采集信息素备份时抽取的,从那以后一直保存在军库深处。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全星际最后一支黎止原本的alpha信息素,却用在了秦望生的身上。   黎止微微挑眉,觉得柳深态度有些奇怪,他对秦望生的敌意……不,或者说是一种不喜几乎毫不掩饰。   在她的记忆里,心腹一直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她认真道:“就算今天出了事的是别的、任何一个omega,我都会这样做。”   布置好后续,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昨天出事的帐篷你们处理掉了?”   柳深推了下镜框,“还没有,不过已经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应该就是一场意外。”   黎止:“带我过去看看。”   重新进入那顶云白帐篷时,里头属于秦望生的衣物都已经被搬走,剩下的东西因为沾染了撒利的味道,他都不要了。   经过一晚上的挥发,篷子里的气味没有那么之前浓烈,黎止打量着凌乱的篷里,一直走到床褥。   在极其灵敏的嗅觉下,她还能闻到些许淡淡的柠檬气息,被掩盖在种种气味之下;   若是一般人根本就分辨不出。   再加上秦望生的衣物被褥本身就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黎止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含着水雾的眸子,看不真切。   她扯了下唇角,转身离开了帐篷。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洁白无暇的兔子皮下,或许藏着的是条狐狸。   *   三日之后到了原定下洞的时间。   期间撒利之事因为有黎止的强硬插手,直接被送上了军事法庭,现在已经落幕定罪了;   而法庭那群人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只能迎着头皮得罪公爵。   尽管J.C家族接连送了几封口信,从好声好气地道歉、祈求到最后威胁大骂,她都不为所动。   恐怕现在J.C公爵次子被革除官职,并永远剥夺从军、入仕权利的公报已经传遍了星际网络。   再见克劳斯时,这位向来‘好脾气’的上尉也眼下泛青、带着些阴郁。   很显然,那位公爵处理不了黎止,就来迁怒克劳斯。   黎止微微挑眉,轻笑道:“上尉今日竟迟到了,看来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啊。”   “不劳将军费心。”   克劳斯皮笑肉不笑,难得有些跳脚,眼底更是冷意森森。   此次下洞虽然只是一次探测,不会深入虫母洞穴,但危险度也并不低。   突击军团中一共调动了百余人,都是s级以上的精英,虽人数不多但工种齐全且配合默契,保障安全绰绰有余。   而帝国军团中分配出来的人数较少,这也是黎止的决定。   她信不过帝国军的人,挑选的也都是些背景干净可靠的人,那些个进来镀金的公侯侯爵的子女,统统留在了营地。   万事俱备后,激活了破尘号的黎止身上包裹着薄而坚硬的机甲;   她的肩脊很直,几处衔接精密的甲片护住了她的颈子后头,微微凸起的银白色护具遮住了她的下半边脸。   身后数十架由远程兵操纵的大型机甲已经“咔嚓咔嚓”站起了身,身下缓缓启动的是由收割者操纵的拟兽、拟虫机甲;   天际漂浮着一片御械师操纵的微型机甲,偶有驾驭着类鸟机甲的单兵从中穿过。   黎止用指尖按了下面上的护具,抬起手臂,而后破风斩下。   “出发。”   一声令下,小型军团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计划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在松软腐烂的土地上扬起一片尘雾。   一时间除却体型太大的大型机甲,其余人等都隐匿了身形。   *   从安全网和不断扫射的机甲群中离开安全区后,黎止眼前的屏幕上便亮起了黄光,耳中响起破尘号的主控系统的声音。   女声冰冷而机械,“注意,已经偏离安全区,进入黄级区域,虫灾度:58.42%。”   她并没有坠在大军之后,而是高高坐在一架大型机甲的肩头,从高处俯览着这颗完全腐烂的星球。   密密麻麻的虫窟分布在身下的土地,沉重的机甲每每踏落,都会有隐藏在虫窟下的虫子被直接碾碎。   很快,这边的动静便吸引了远处躁动的虫。   滴滴的警报声响起,“注意,虫灾度已超过60%,且在快速上升。”   黎止能看到面前光屏上,原本还是黄色区域的边界线开始被猩红蔓延,且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说明这里的危险度正在急速上升。   有一大批虫子,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重型机甲行动时,发出的动静极大,像是一个巨人行走在M-42中;   但尽管如此,它们的速度很快,由精铁组成的关节躯干行动也很灵活。   一片轰隆隆声中,黎止微微撑着下巴坐在机甲的肩处;   风从远方吹拂而来,带着漫天的白色废屑,同腐烂臭味被一同阻隔在破尘号外。   她金色的双瞳微微眯起,下一刻有些冰冷的声音在每一座机甲的主控室中响起:   “警戒,准备进攻。”   远处的天逐渐暗了,像是被阴云笼罩。   但目力极远的黎止看得真切,那不是什么云雨,而是一片震翅而来的虫潮。 第11章   虫族拥有目前已知的飞行种族中最为坚硬的羽翅,且展开时边缘流畅,受到的风阻极小,因此飞行速度比一般的中小型鸟类还要快。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远在几千米外的、像是一片阴云般的虫潮便近在咫尺。   哪怕是常年在星际一线抗虫的突击军,在看到天际密密麻麻的虫子时也忍不住心中发麻。   和大部分拥有密封空间的全械型机甲的单兵不同,突击者的突防型机甲薄且精密,关节处最大程度地保证了活动时的灵活,便于同虫子正面作战;   但也正因为他们的机甲并非全身包裹,也最容易受创、面临死亡的威胁。   黎止身上的破尘号已经全方面激活,成千上万个精细的小型驱动器蓄势待发。   她站在高高的重型机甲肩上,被无数虫翅扇动时卷起的风迎面吹来,如白雪般的碎屑打在几近看不出来的护目镜上,又从光滑的镜片上滑落。   震翅和虫吻共鸣时发出的‘嗡嗡’声连成一片,从远方传到耳边,像是一个超级信号仪正在发出电波。   每个人的心弦都在这嗡鸣声中绷紧。   黎止听到系统发来柳深的消息:“头儿,现在行动么?”   她微微眯起眼眸,有金色的碎光从瞳孔中溢出,“再等等,现在还不够。”   虫潮近了,坐在大型机甲控制室中的远程兵们,能清晰看到百余米外冲在最前面的一批虫子。   那些虫每一个都有一人大小,都是b级雄虫;   藏在翅下的足刃少数有六节,多则有八到十节,漆黑锋利,每一根都是取人性命的利器。   而虫子原本在光下反射着黑绿色光芒的复眼,如今都猩红一片,漫天的红点飞速靠近,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因为雄虫失去了虫母,已经陷入狂暴、转化为了更为棘手的d级狂化虫。   随着虫潮的速度愈发靠近,重型机甲上的黎止终于翻身一跃,如风中的一缕薄烟立在机甲的头顶。   大小机甲操控室中的单兵和操纵兵甚至能看到那些虫族张开的双颚。   眼看着四面八方的机甲就要冲入虫潮,但黎止还是没有下令。   崇拜且深信着她的突击兵们尚且能克服内心的紧张和恐慌,眼睛也不眨地向前进。   他们相信自己主将的判断,更相信多年战争中积累的经验,将自己的生命和后背交给了黎止。   但那些帝国军中挑选出来的士兵,大多数都没面临过虫潮的威胁,哪里见过这样漫天都是虫的景象。   已经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惶恐,在操纵室中崩溃嘶吼:“他妈的为什么还没人下令?!难道上头要我们去送死么?”   他满头大汗咬紧牙关,手掌死死攥紧操纵杆,就要擅自行动之时,一道冷静的女声在耳麦中响起:   “进攻。”   话音刚落,以远程兵操纵几架的重型爆破机甲纷纷被启动,高达二十多米的人形机甲双臂抬起,层层连接的机械臂在半秒钟不到的时间飞快转换,露出高武形态。   在黎止右后方,重型机甲的机械臂已经组装成十数根超型对管火箭炮筒,每一个黑黝黝的炮筒至少有一人腰粗。   刺目的火光从她身侧骤然炸开,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交叉飞射的炮弹如雨般轰然投射在最前方的虫潮中。   血雾同扬起的尘埃几乎要将这片区域掩埋,根本看不清哪里是虫、哪里是己方机甲。   好在全械型机甲中除了操纵的单兵,还配置有一位操纵兵;   他们以强大的精神运作终端,保证机甲的感应功能能够持续性地、实时检测虫族。   操纵室的屏幕上,每一只虫子的移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士兵眼中,这让他们在灰烬和炮火中也能够精准打击。   “轰隆隆”地巨响声不断,最前方的一片虫子都被这巨大的威力轰击成碎片;   有漆黑的残肢同无数炮弹的碎片’噼里啪啦‘从天而降,尽数落在地面上的小型机甲上方。   坐在操控室中的军人们听着头顶闷闷的打击声,浑身的血几乎要沸腾起来。   这就是抗虫战争。   一组远程炮弹之后,黎止脚下的重型机甲也开启了高武模式;   她能从脚掌下感受到机械的颤动,略一低头,便能看到那巨大的机械臂飞速变换形态,无数甲片在瞬息间伸缩、重组,最后这个人形机甲的右臂变成了一根长而细的炮筒。   当然这个细,是对于体型硕大的重型机甲来说。   操纵室中的单兵同时用手操和精神链接,下一秒黎止看到身下的大家伙举起了右臂,左臂呈托举状固定好右边的细长炮筒。   轰鸣和硝烟中,最先被解决掉的一批虫子很快被前仆后继的狂化虫补上。   巨大丑陋的虫子从烟火中冲出,猩红的眼直盯着人族的机甲,首当其冲受到最多虫子攻击的,就是那些体型和动静最大的重型机甲。   就在这时,黎止脚下的机甲内部发出阵阵轻鸣,倏忽间长而直的光柱便从那形状奇异的长炮筒中射出。   光的速度快得惊人,而激光炮的威力更是难以想象的。   眼前看不清前路的灰烬和虫潮,在一瞬间被轰出一道清明的长道,虫子甚至连抵御都来不及。   硝烟很快从这一片黄区,一直蔓延到地图上分划的旁边两个区域。   有了重型机甲吸引火力,本就陷入狂躁没了多少神志的虫,更是按照黎止所计划的那般、一步步冲向军团的圈套。   饶是身下机甲疯狂颤动,黎止依然稳稳站在上头。   待时机成熟后,她轻轻点了下耳屏。   清晰冷静的声音再次传入等候多时的收割者耳中,她终于发布了第二道指挥命令。   “收割者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原本朝着安全区扩散消失的小型机甲,如今从八方各处冒出了头。   拟虫的小型机甲贴着地面,冲入虫潮中,同天际的收割者编制成了一个几近全包围的网。将虫子笼入其中。   外围的收割者不断剿杀落单的虫子,很快包围圈便开始缩小。   而迎风而立的黎止耸了耸肩。   无数藏在重型机甲上、或是在各个角落中的突击军听到了她平静的声音。   “突击者,杀进去。”   艾克里带领了几人小队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狂涌的战意。   “妈的我们终于能动手了!等得老子骨头都酥了!”   同艾克里几人不在少数,他们是天生的狂战士,从不畏惧直面虫潮。   单枪匹马的突击军在无数全械型机甲的掩护下,在战线的边缘游离;   就如他们的名字一般,所过之处如猛兽进击,很快便冲入了漆黑虫潮之中。   天际终于有虫突破了重围,猛然张开锋利的足刃,朝着黎止扑来;   那刀花一般的刃面想要将这个落单的人类绞成碎片。   ‘刷——’地一声响,锋利的肘间刀从黎止手臂上的甲片中甩出,在光下闪烁着寒芒。   那刀峰快得晃眼,她抬手的一瞬间,直接贴着虫子足刃的缝隙插入它柔软的腹;   锋利的足尖狠狠划过她脸侧的机甲,擦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火星迸射间,破尘号上甚至连道浅浅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而她本人更是神色平静,睫毛都没颤一下。   天际有盘旋的机甲,操纵室中的单兵正巧看到了这一幕,摇头啧啧叹息:“作什么死呢,非要去碰将军。”   话音一落,黎止身后银白色的脊线轻轻响动,甲片转动拼接,瞬息间便组成了一对薄如蝉翼的机械羽翼,正快而轻地颤动。   又是两只突破重围的虫子,猛然朝着黎止张开了裂吻。   她向前两步,纵身一跃。   双刀插入虫腹和虫眼,稍稍用力她便将那坚硬的虫躯划破,抽刀之时带出一片墨绿色的浓稠液体。   黎止踩着虫尸,宛若一道银白色的流光,骤然从机甲的头顶飞速坠落,冲入了漆黑的虫潮。   铺天盖地的虫子察觉到动静,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黎止飞去,浑厚的虫海被搅起了滔天巨浪…… 第12章   被银白色突防机甲包裹住胸腹、双腿的黎止冲入虫潮,纤细的脊线在机械羽翼的牵扯下,绷到了极致。   漫天的虫海形成了一片漆黑潮幕,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丑陋虫子;   这抹银光反而是硝烟中最亮眼的一点光。   当然,也吸引了许多虫。   身下操纵着拟虫形态机甲混入虫堆厮杀的收割者们,一抬头就能看到万千雄虫冲向黎止,几乎要把那银光淹没。   有帝国军的士兵看得心中冷寒,面色苍白连连摇头。   “太疯狂了……她这简直就是在送死……”   哪怕是突击者,也不可能在这种极端环境中存活,更何况还要反杀?   他坐在操纵室,旁边副座上还有一名操纵兵,是名突击军团的军人,两人只是被安排到了一组临时搭伙。   操纵兵面色平静,看着天际被淹没的银光,道:“你做不到,不代表将军做不到。”   “永远不要用普通人的标准去衡量黎将军。”   话音刚落,半空中几乎形成的巨大虫茧从内炸开,漫天洒落的虫子残肢和血雾‘悉悉拉拉’往下落。   黎止的机械羽翼微微颤动,托着她的身躯在雄虫中穿梭,冲破了暴动的虫茧;   刀锋所过之处搅起一片沉默地厮杀,连她身上的机甲也被虫子的血浆染成黑绿色。   她掩在护目镜下的金色瞳孔此时才有了变化,因为在小幅度收缩。   ……   这场人类军团和虫族间的战争,持续了一天一夜才落下帷幕。   前方开路的重型机甲不断深入,最终停在了虫母洞窟——也就是虫族的大本营边界外,便不再主动攻击。   一路上有源源不断的虫从核心虫窟扑向机甲军团,大多都是已经转化为d级的狂化虫,都被最里层筑起围墙的重型机甲定向消灭。   战斗期间,在军营中坐镇的柳深启动了提前准备好的的补给队伍,光是补给就去了六次,比预想中的次数要多两倍。   足以说明这次战事的声势浩大。   无论是参团的、还是留守的士兵,每一个人都绷紧心弦,最真诚的希望人类能取得胜利方。   核心虫窟数千米外,最内层作为第一层防御线的重型机甲上,一点银光在机甲最高处的头顶上微微反光;   不多时,那光点便从上而下、几个急坠和跳跃后,稳稳落在了松软的腐土上。   经过厮杀后,黎止卧床两个多月的病气和强制分化的郁闷,都在酣畅淋漓的斩杀中一扫而空。   她身上的破尘号虽然已经动用了自洁功能,把机甲外乃至每一个缝隙中的虫血清理地干干净净,但难以掩盖的杀气还是以她为中心,久久不散。   越是靠近虫窟,地面的腐蚀程度便越深,空气中充斥着的白絮如一团团的簇雪;   她脚掌踩下时,稀烂的土地粘腻浓稠,发出阵阵‘吧唧吧唧’声。   黎止面前悬浮着终端,一边查看着现况,一边同大后方营地中掌控全局的柳深交谈。   另一头柳深的声音道:“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最开始虫窟核心的浓度高达96.74%,比两三个月前虫母还在的时候都要高;刚刚探测仪传来的最新数据,已经降到了82.88%,危险线也在往外扩散……”   一天一夜未眠的黎止在听到这个消息,沉肃的神情才终于露出些轻松。   “幸苦你了。”   物资和替补军的调动,都要柳深一个人下决定。   虽然她和艾克里等人都也冲在一线杀虫,更加危险,但他们需要担忧的事情却远不如柳深多。   而无论是虫灾度大大减少,还是危险线在扩散,都是绝对的好消息。   这说明他们这一天一夜的努力至少消灭了一成以上的虫子,让后续深入虫洞轻松许多。   但黎止虽然欣慰,却也并未放松警惕。   她站在机甲上眺望远方虫窟时发现,虽然依然有狂化虫源源不断地赶来,但数量和密度都比最开始小很多,甚至大部分都能在第一层防线就能被消灭。   如若所剩的虫全部都是狂化虫,那么就不会出现这种战术性撤后的情况。   这说明虫洞中至少还有一只尚存理智的a级高级雄虫。   黎止暂时不去想这些,同柳深断开联系后便一直往外,走到了警戒线中的下洞地点。   此处目前数量最多的是操纵系中的御兽师。   他们拥有能够链接虫族的精神力,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捕捉到地下的虫子,并制定出最安全的地道方向。   远近百余米内,还有好几个已经被掘开的虫洞,不过都是被废弃的。   只要现在黎止身前的这个,才是最终敲定的最合适的下洞地点。   下洞的士兵都是突击者,艾克里也在里面。   和上头一片平整的土地不同,地下是虫子的暖床,一旦深入地底就会发现,他们脚下的星球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   地皮之下掩盖的,是密密麻麻的洞穴和虫道,成千上万条虫道纵横交错,最终都指向虫窟的核心。   艾克里一行人分散为几支小队,沿着几个大方向从不同的虫道往里探索;   他们身上都带着扫描探测机甲,每往前一寸,上头操纵兵的终端上的地下地图便被多印出一寸。   黎止的到来引起了这里士兵的注意。   无论是突击军还是帝国军,此时都微微噤声,向她行了个军礼。   昨日她只身闯入虫潮、像个杀戮机器般制造出的漫天血雨,不少人都看见了,现在更是传遍了军团。   尤其是从前没和黎止打过交道的帝国军,通过昨日一战彻底明白了3s单兵的强悍之处。   只黎止一人,就抵得上一个营。   她摆了摆手制止,“你们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几个御兽师用精神力笼罩下方,感应着千里外虫道中的异动,不断将新调整的路线反馈给下方虫道内的单兵。   这样的配合下,探测工作进行得很快。   终端上的地图逐渐完整、构造出一个千疮百孔的地底世界。   没过多时,艾克里等人已经深入到虫窟外围——也就是危险线的边缘。   这时候他们遇到的虫子愈发多了,哪怕有御兽师提前告知,但在狭窄的地道中他们也无法躲避,只能选择正面战斗。   就在这时,上头其中一个御兽师忽然慌乱起来,声音陡然加大,有些尖锐。   “快往回退!有数量不少的虫似乎发现你了,正在改道朝你的方向而来,最多三分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黎止眉心一凝,忙上前去看御兽师面前的终端。   正如他所说,他负责的突击者在终端上的身形附近,忽然有一些代表着虫子的红点在快速靠近。   “等等!你的后方也有虫子!是c级虫,体型太大了占据了两条虫道,怎么办?!”   上头的御兽师已经彻底慌了,他满头都是汗。   所有人都能从终端上看到那突击者四面八方涌来的虫,却都无能为力。   片刻后,御兽师猛地抓下耳麦扔在地上,一把捂住被汗水和眼泪打湿的脸。   嘶嘶拉拉的噪音混杂着单兵痛苦、恐惧的嘶吼和求救,以及虫子的嘶鸣。   撕扯和咀嚼声下,单兵的声音渐渐消失,而终端上代表着他的那个地方,最后也被一团红点覆盖。   在场的每一个军人都面色难看,有的不忍再看别开了脸,眼中含着一点泪光。   只有黎止死死盯着终端,看着那些红点、听着那绝望的嘶吼,像是要把这一刻刻在骨子里。   她攥紧的手掌外甲片摩擦,发出阵阵‘咯噔咯噔’的声响。   良久,她声音有些嘶哑,“这个士兵叫什么名字?”   ……   像这样的危险并不在少数,且随着靠近危险线,几率变得更频繁。   饶是艾克里也在地道中进行了一场恶战。   一直到危险线内的那一刻,所有的安全的突击军都完成了任务,飞快从虫道中退出。   饶是如此,光在地道中牺牲于虫口的突击军就有三个。   这份最新更新地图,是用他们的鲜血铸就的。   完成初次下洞后,黎止下令撤退。   持续了一天半的高强度战争终于落下帷幕,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疲惫却轻松的笑容。   唯有黎止,心情一直很沉重。   她手里有后勤统计总结的战后报告,除却物资消耗、最终成果汇报和机甲损耗程度,还有一份人员伤亡名单。   就在她坐在重型机甲顶端陷入沉思时,下方忽然爆发出阵阵喧嚣,同远处的啸声连成一片。   她朝着前方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驻扎地外围的电网。   电网后一片攒动的人影,都是些庆祝战友回来的士兵。   而就在这时,黎止的视线忽然顿住了。   她站得高看得远,在一群黑乎乎的壮汉士兵后,有一抹浅蓝色的小小身影。   那人远远在后方的小丘上,独自一人朝着回归军队中张望,有风将他的衣摆轻轻吹拂,撩起清亮的水色。   是秦望生。   黎止定定看着那omega垫着脚尖四处张望,怎么也找不到想要找的人,白得发光的漂亮脸蛋上流露出焦急神色。   忽然,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更高处——也就是黎止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黎止移开了视线。   但她依然看清楚了那张扬起的漂亮脸蛋。   秦望生焦急和不安的神色一怔,松了口气般笑弯了眉眼;   他抬起手臂朝着机甲上的一点人影不停挥手,几乎要跳起来了,快乐之意毫不掩饰。   黎止仿佛都能听到他在叫喊什么。   ‘将军,我找到你了!’ 第13章   回到营地的第一时间,轮转了近乎两天的黎止并非先去休息,而是先去了议事区复盘这次军事行动,同时制定最终的进击计划。   要知道如今他们手中的地图是用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是鲜活的生命换来的。   由于地下虫道的不稳定性、以及其土壤松软易坍塌的特性,新的地图有效期不会太久;   至多半个月后,整个地下虫道就会再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会付之东流。   因此越早执行最终行动,对他们越有利。   议事区内,除却四个团的军团长和黎止,一些主要中枢的负责人也齐聚在此处。   经过一场大战后,无论是单兵还是操纵兵的神情都带着些疲惫;   下一秒又被微含怒意的声音惊得心弦绷紧,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黎止站在上首,微微敛眸。   “各位的终端中想必都有总结好的分析报告了,克劳斯上尉,第五军负责的东南区为什么会出现纰漏?难道一群从顶尖军校中出来的军人,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么?”   最开始的战术分配,便是以远程兵操纵重型机甲吸引大部分的虫族火力,为收割者和突击者拖延时间,最终形成全线包围。   每一支小队都有自己负责的方向,只等阵型完全固定后,便可以开始绞杀行动。   因为东南区在紧要关头迟迟没有达到指定地点,也拖累了全团,甚至让收割者陷入了险境。   要知道重型机甲虽然威力大,但对扫射距离也有要求。   如果敌人在安全射程内,使用高武形态反而会伤及到重型机甲的本身。   合作时间不到一个月,帝国军中士兵已经闹出了两三次乌龙事件,抛去势力分布本身,黎止有些担忧这个军种的发展。   克劳斯已经挂不住笑容,半晌才扯了下嘴角,说了些推卸责任、冠冕堂皇的话。   黎止懒得拿捏这一点,她更关心的是后续的正式下洞。   反复推敲商议后,最终入洞探测的时间就定在五天之后。   会议散场,阴沉着脸色的克劳斯走向帝国军的营地。   他掀开帐篷,身后的中尉已看出这位军团长显然心情不太美妙,只垂眸噤声、跟着走了进去。   帐篷内并非是精简的军旅设施,空间很大,一进去便能看到从帝国星运来的鳄皮沙发上,铺着一层斑纹油量的全虎皮。   他闷了几口水,一甩手将杯子掷在地上,伴随着清脆的裂响碎成一地的尖锐残片。   自从黎止来了,处处给他找不痛快,在下属面前打他的脸……   克劳斯磨着后牙关,难掩怨怒。   “老子当指挥军的时候,她黎止还他娘的没出生呢!”   平复了许久,中年alpha才收敛了怒气。   他冷笑一声,点开了终端中加了绝密信号的联系人;   那人的姓名是一团灰雾,只有身份验证下盖了一个小印章。   他发出一条消息:‘考虑得怎么样了?’   印章上印着一颗双眸幽绿的灰黑狼头,对着终端外的克劳斯露出森白的利齿;   不过几秒钟,对方弹来一条信息……   *   回到军营中的黎止并不知道克劳斯的怨恨,她一回去就好好洗了个澡。   虽然破尘号能够将虫血隔离在外、也有自洁功能,但她还是觉得身上萦绕着一股子虫子的臭味儿,让她浑身难受。   就在她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时,帐篷外传来阵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军人。   念头刚起,外头的人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不是秦望生又是谁。   一听到黎止回来的消息就立刻急匆匆赶过来的omega,脸颊因为运动浮着红晕,眼睛也亮晶晶的,立刻驱散了帐篷中的沉闷。   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在看到黎止的打扮后顿时呆住了,眼睫微颤移开视线,耳根也慢慢红了。   黎止微微挑眉,“傻站着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秦望生一直都住在这里。   再把他一个omega单独安排在别处,黎止不放心,这娇气的小殿下也未必会愿意,说不定还要瘪着嘴委委屈屈掉眼泪。   在自己的帐篷里,就算她不在,也没人敢闯进来。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暂居在了一起。   床上的褥子一灰一黄,柜子里除却她的衬衫、其他地方都塞满了omega色彩鲜明的柔软衣衫,成对的杯子和用品……   这帐篷的每个角落里,都沾染上了秦望生清新的气味,变得有些陌生。   好在这股青柠气味并不难闻,而她真实的性向已经是个omega,这样安排倒不算占对方的便宜。   看到黎止眉眼间还带着水汽,上身只穿了一件柔软的衬衫,擦拭间隐隐勾勒出一点曲线;   秦望生侧过头去,眼底一片汹涌。   他听到黎止了声音,攥紧食盒的指尖发白;   耳后是红的、心底却是极致的冷静,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滚烫念头。   “将军,虫星没什么新鲜食材,我给你做了些粗糙的饭团……”   秦望生有些担心黎止会不愿意吃他做的东西。   当时从医院回去后,他侵入了医院走廊的监控,看到了艾克里最后把他带过去的食盒拎出去,嘴里还在嚼动。   没想到黎止听到后竟眼眸一亮,“真的么?我可以吃么?”   这个态度让他受宠若惊,更有些心疼黎止常年在一线奔波,虽然位高权重更是军部的上将,却几乎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休息。   秦望生知道黎止的破尘号系统顶尖,在她身上动手脚,不用三分钟就会被发现;   于是他便在能接近黎止的那些士兵身上,都贴了信息收集器。   这一路上黎止的一举一动,他都从每个角度收入眼底,自然知道对方这两天粒米未进。   黎止接过盒子将其打开,道了谢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上次‘真香’之后,她已经认识到了这位小殿下的手艺有多好,而恰巧口腹之欲,就是她最难以抵抗的糖衣炮弹。   常年吃那些味道古怪、甚至是酸涩难吃的营养液,她吃得快要反胃。   她进食速度很快,更谈不上优雅,但一抬头时便发现秦望生此时微蹲在桌前,白皙柔软的脸垫在桌面上,一双有些上挑的桃花眼定定看着自己。   只要一垂眸,就能看到omega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孔,和他含着几乎要把人融化的爱意的眼睛。   如果美貌拥有攻击力,那秦望生足以排第一。   “你盯着我做什么……”   自诩脸皮厚的黎止,也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忽然靠近。   瞬间那张脸孔又贴得更近,她甚至感觉一道清甜的气息随着对方的呼吸、席卷了她的感官。   秦望生朝着她的脸伸出手,指尖纤长而细,轻轻挑起了她脸侧的一缕湿发。   烈火般的红映衬着极致的白,仿佛一团跃动的火焰点燃了那葱白的指尖。   青年摩擦着指尖的湿意,忽然抬眼笑道:“将军,我来帮你擦头发吧!”   黎止蹙眉道:“用不着,一会儿就干了。”   秦望生骤然睁圆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嘟囔道:“不可以!总是这样风吹湿发,到老了会头痛的。您坐着就好,我来擦。”   说着,他起身去架子翻出了一条干毛巾。   当那双润凉的手挑起黎止颈后的湿发时,像是有细密的电流撩起。   黎止微微侧头一躲,那双手又追了过来,把她的红发包裹在毛巾中轻轻擦拭。   秦望生的动作很轻柔,甚至称得上舒适,让黎止像被顺了毛的狮子微微眯眼,有些困顿。   就在这时,身后人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了她后颈的腺体。   顿时一股让肩颈酥麻的痒意从腺体扩散,黎止陡然睁开了双眼。   她刚要说些什么,身后的青年忽然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这样就好了,将军你继续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秦望生笑意依旧,仿佛就只是来给黎止送了顿饭、擦擦头发,他转身走出了帐篷,也不知要去哪里。   那股酥麻劲儿只是一瞬间,很快便过去了,黎止抬手抚了抚后颈,没当回事儿;   她没注意到青年离去时几近不稳的呼吸……   *   夺门而出的秦望生死死攥紧手中被水渍浸湿的毛巾,手臂都在轻颤。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羞涩、甜蜜,喉头滚动间只有隐忍的欲色。   掌心一片湿润粘腻,甚至连吐息都有些潮热,他微微垂眸时视线一直盯着手中的湿毛巾。   良久,青年像是认命般抬起了手,将脸埋入湿润的毛巾。   鼻端除却洗发膏的工业香味,还有一种隐约更深的气息,极其浅淡,一般人根本嗅不出来。   像是杏子,又隐隐带了些醇厚。   秦望生眉心紧拧,平复着心底的翻涌。   良久他再抬起头,将半干的毛巾叠好塞进怀里。   此时的他除却上挑的眼尾微红,再也看不出刚刚的疯狂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老婆走了,想老婆;老婆回来了,想和老婆贴贴_(::з」∠)_ 第14章   初战结束,善后和修补工作已经由后勤安排妥善;   而死在这场战事中的士兵,也由两方军部的负责人联系家属、发放补恤金。   这些军人的战友、亲朋在短暂的悲痛后,大多数已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有条不紊地投入最终战场的准备中。   他们已经过了崩溃的时候。   常年处于一线和星际安全区的边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甚至前一秒身旁的同伴还在谈笑风生,下一秒便被地底突然冒出的虫撕裂了身体、鲜血洒了一地。   当离别和逝去成了常态,无法适应消化这种残酷的,基本都已经退出了一线;   还剩下的人都抱着不知何时便死在战场上的想法去过每一天,也失去了恐惧死亡的能力。   当然也包括黎止。   在这种有些压抑的时候,士兵之间会自行寻找方法抒发。   艾克里给黎止发来讯息,说晚上要举办一场正式的两军试炼,她默许了这场活动,任由他们自己闹腾。   四个军种中天然对立的突击军和帝国军,更是效忠于不同的势力;   如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本就各自不服暗潮涌动,私底下已经发生了多起小摩擦。   上一次的欢迎会上,大家还都放不开,浅浅闹了一场便都住了手。   而此次两军试炼,便是一场正式的对抗。   刚刚入夜,天际还有些泛白,角斗场便已经搭建好,是一个长宽都在五十米开外的宽阔空地。   四周观看的士兵乌压压围了一片,有的坐在机甲上、有的直接盘旋在上方的天边。   按照单兵系和操纵系的定向分类不同,这场试炼赛也分为好几种。   首先单兵系上场的人,可以是不同的工种。   突击者可以单枪匹马和收割者比试;   全械型机甲以倒地超过三秒钟定输赢,而突防型则以单兵倒地定输赢。   第二种方式便是单兵系同操纵系混战,由于判定方式不同,非正规的赛事点到即止。   最后操纵系内部的比试,可以只比拼精神力,谁先攻入对方的意识中枢系统就算赢。   Alpha血脉中的好战因子也上位心理,让这场试炼赛异常热闹。   叫嚣声中,中心空地有一架小型机甲的机械翅开启,每每震动时都会划出十余米;   这是一架模拟虫族羽翅的高移速机甲。   而它对立面正在寻找破绽、不断在试炼空间边缘游走的,是一个突击者。   那大汉身型很高,独立设计的武器形态也是最贴合他本身肌肉的,有些厚重的甲片层层包裹住他的躯干和脸,看着有些狰狞。   忽然,他身子朝后一仰,强大的腿肌力让其跃起近两米高,同时手臂上的甲片迅速转化,一支短而粗的枪管瞬间被他握在手中。   光弹射出的一瞬间,低空飞行的全械机甲猛地翻转,贴着羽翼擦过一串火星。   失控的机甲重重摔在地上,羽翼燃起了大火,带着雾气、翻滚间猛然朝着外围观战的人群砸了过去。   操纵室中的收割者很灵活,飞快解除了精神链接,从破碎的操纵室中爬了出来,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但这失控的机甲却是止不住了。   好在在场都是a级、甚至s级以上的alpha,极快得反应过来并迅速躲开。   一架灰色的飞行器骤然从平底起飞,在机甲砸上的一瞬间冲上了天际。   黎止坐在操纵室的主控位上,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是秦望生。   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她根本不放心让娇气的omega独自留在军营中,而这种试炼场更是伴随着危险,索性开了架飞行器把人带在身边。   半开的窗子外灌入狂风和硝烟,秦望生猛地吸入后被呛了一大口冷气,此时捂着嘴不断咳嗽,一张白得惊人的脸微微皱着,眼眶鼻尖都被憋得发红。   黎止:“我把窗子关上……”   刚准备按操纵器,一只微凉的手猛地搭在她的手腕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抬眼望去时,同青年那张泛着水光眼睛对上。   “不用。”   秦望生还在闷闷咳着,鼻头被风吹得红粉,眉眼却带着明媚的笑意,像是三月间的一缕阳光。   “我觉得很刺激……也很新奇,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真好啊大家,能那么肆意地驾着机甲……”   帝国的继承人需要庄重、典雅,更何况他还是个omega。   黎止最了解秦权那个人,自大狂傲、更高高在上看不起omega;   秦望生应该活得很辛苦吧。   她一怔,片刻后移开了视线,将膝处的内置箱拉开,取出一个机械头盔反手盖在了身边omega的脑袋上。   对方那细细白白的脖颈卡着精铁做的头盔,有些承不住重量,微微一晃用指尖按住头盔稳住脑袋,看了过来。   秦望生的大半张脸都被包裹在头盔中,只露出一双略带懵懂的湿润眼眸。   他不自觉歪了下头,“怎么了将军?”   黎止微微动肩,一抹流动的银光从颈下的皮肤缓缓溢出,最后化为一顶头盔将她的后脑包住。   “坐好了,害怕就告诉我。”   说着,她握住操纵器的手猛地向下一拉,整艘飞行器骤然加速,像一只脱笼的鹰冲向了云霄。   机身内微微轰鸣的驱动器声都被尖锐的风声淹没,她手腕上还攥着的手掌骤然握紧,绷直的指尖泛白,像是极度紧张。   但很快,这股力道便松懈下来。   黎止听到耳畔娇气胆小的青年慢慢有了笑声,微微侧目,看到他被风吹起发丝掩住清亮的眼。   那里盛满了快乐和兴奋。   飞行器的行踪并不隐蔽,足足兜了一大圈,黎止听到耳麦中传来了艾克里的声音。   “头儿,带小美人玩儿得怎么样了?别把人吓着了。不如过来和我们比划比划,莫顿也等着呢……”   滋滋啦啦的背影噪音便是莫顿的声音,“别是怂了不敢来啊!”   黎止轻嗤一声,心道这两人就是记吃不记打;   上一次非要闹着比试输成那样,还不死心。   略一思索,她渐渐放慢了飞行速度,操纵着飞行器宛如燕子一般轮滑一圈,最后缓缓落地。   她也想正式和顶尖alpha单兵交一次手,看看已经稳定后的性向究竟对自己有没有影响。   落地之后,黎止解除了头盔形态,刚想对身边的秦望生说些什么,对方便已微喘着开了口:   “将军是有事情吗?”   她点头,“去试炼地玩玩儿。”   秦望生本就带着红的眼尾更是微微睁大,“您要上场吗?那我能去看看么?”   黎止还没说话,他便先发制人瘪起了嘴,像只委委屈屈的小狗撒起了娇。   “求求您了,我很乖的一定不给您找麻烦,就坐在机甲里偷偷看两眼就好了!”   青年见黎止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用指尖勾住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我身上还有您的气味呢,不会有人敢过来的……”   黎止呼吸一窒,不自觉别开了眼。   “你要去就去…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标记的气息,是暧昧烙印。   ……   黎止走进试炼场时,地上还带着被起火机甲烧出来的焦黑痕迹;   她每走一步,身上的机甲形态便完善一分,等彻底走进场中时破尘号已经全部激活。   而与此同时,场外的嘶吼和喧嚣也彻底鼎沸,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冲破。   “上啊将军!把他打趴下!!”   她对面站着的也是个突击者,一袭黑色突防机甲,连眼睛都被掩在反光的甲片下,像是地狱走出的骑士。   是激活机甲形态的艾克里。   黎止动了动腕子,朝对面的单兵勾勾手,“来吧。”   就在两方顶级单兵一触即发时,一道隐藏在暗道中的消息发送至另一个的终端中。   “鱼已钓出水面。”   须臾后,一道黑影飞速冲出黑幕,朝着突击军的大本营方向而去。   那专门窃取信息、负责刺杀的收割者速度极快,身体也异常柔软,快速且小心地侵入了突击军营重军把守的战地库房。   外围守着的一群士兵听着远处的喧嚣,心思早就飘走了,恨不得立即换班也去试炼场。   黑影攒动,竟是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说明收割者的等级很高,对身体每一块肌肉的把控都到了极致。   寒光一现,几声闷哼后,中招的单兵缓缓软倒。   黑影小心翼翼地潜入,在无数刀峰一般的割裂红外线和探测仪后,看到了被层层保护其中、锁在玻璃罩中的一座精密仪器。   那东西不过成人巴掌大,万千光点在黑壳中闪烁。   这便是目前人类拥有的、唯一的联感器。   黑影扭动着肩膀,哼笑一声,柔软肢体不断翻飞弯折,无声的接近了里面的玻璃罩。   他指尖一点寒光,一片刀片夹在指尖,朝着箱子摸去。   *   试炼场上,黎止对面的单兵气喘吁吁,显然快要结束战事。   坐在远处观战的克劳斯微微笑着,看样子心情不错。   忽然,远处的突击军营中爆发出一声轰鸣,巨大的蘑菇云映衬着通明的火光冲天而起。   克劳斯见状神情剧变,猛然站起…… 第15章   因爆炸而卷起的熊熊烈火很快便将周边的帐篷逐一点燃,火势越来越大;   而在M-42这个极度衰败的星球上,几乎找不到一丁点活水。   好在现今的科技发展已经非常发达,数架盘旋在火舌上空的机甲不断抽取空气的水汽,转化为碎冰洒入火中。   不多时,这场因突如其来的爆炸而掀起的火,便被压了下去。   战地库房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居住地,且这个时间段士兵都在试炼场看热闹,才免于遭罪。   试炼场附近的突击军都已经回来了,此时正主动在焦灰下清理残骸;   而黎止和克劳斯的比试还没分出胜负,就不得不终止。   “就他娘的离开了一会会儿,战地库房怎么就炸了?”还未解除高武形态的克劳斯一袭黑甲,同夜色融为一体。   一旁跟过来的克劳斯也神色晦暗,紧盯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库房中心。   “是啊,怎么会爆炸呢……”   他困惑间微微眯眼,瞥向了夜风中的黎止,深深怀疑这其中是否有黎止的手笔。   明明他下达的命令只是联感器偷回来,去的人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2s级单兵,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库房被毁,派出去的人也失去联系,这一切都让克劳斯有种失控感。   但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帝国目前唯一存在的联感器,珍贵之处不言而喻,黎止怎么敢这么做?!   就在克劳斯打消了心底的猜测时,一直盯着焦烟处的黎止忽然转过身来,轻笑一声:   “□□是我埋的。”   克劳斯瞳孔骤然缩紧,嘴角都不由得扯动,一旁的克劳斯也呆住了,要不是他此时五官被甲片包住,黎止就能看到他瞠目结舌的样子。   他结结巴巴,“头儿你……你疯了吧?”   黎止抬起手臂伸展着肩颈,神态平静,“虽然装置是我装的,但触发点燃的另有其人,恰巧这个人我也抓住了。”   艾克里闻言一愣,是啊,就算有□□,也需要触发才能被点燃;   他恍然大悟,“有人来偷联感器了?!那抓到的人呢?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由于联感器的重要性和特殊性,黎止必不可能时时刻刻放在身上,只能存放在安全系数最高的装置箱中小心存储。   两天之后就是最终的下洞时间,届时如果联感器丢失,精心布局了如此之久的行动就会毁于一旦;   而丢失了联感器的黎止,更会面临全帝国的怒火和指摘。   艾克里越深想,越觉得这小偷一伙人心思缜密恶毒。   含着怒气的叫嚷中,克劳斯的神情僵硬,四肢血液冰冷。   他怎么也想不到,黎止竟然真的这么疯!   就算做好了完备的装备保护,谁又敢真的将联感器暴露在炸弹区的范围之内?   万一安保装置出了问题,联感器被炸坏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正枕着双手的黎止忽然斜过侧脸,视线像风一般扫过了克劳斯的身上;   那目光分明漫不经心,落到克劳斯的眼里,却是暗藏寒芒别有深意。   黎止:“上尉,你说这人是不是该死?”   克劳斯:“……是,敢偷取帝国要物,当然罪该万死。”   “说的不错。”黎止在终端上一按,不多时便有两名抬着担架的单兵从那头过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把盖在上头的布撩开,克劳斯便凑上去看了一眼。   “草,已经死了?这么死了都是便宜他了……”   人的确凉透了,甚至还因为直面爆炸而面目全非,几乎没一块好肉。   为了能穿过红外射线区,这人取消了机甲形态,结果直面承受了爆炸的冲击;   饶是2s单兵的体质也难以和热武器抗衡。   克劳斯并不担心这人被抓到会暴露自己,他根本就不是帝国军中的人,而是为了这次计划天价买来的星际盗匪;   但人被直接炸死直接封口,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中年alpha的后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再次抬眼时,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上。   他先是一凛,而后心底的恼怒和愤恨几乎压抑不住。   黎止是故意的。   她知道人是自己派去的,但她根本不在乎。   克劳斯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他除了忍耐和假装若无其事,不能做任何事情。   因为此时他才惊然意识到,黎止或许是最正直、也极有奉献精神的军人。   但她骨子里却隐藏着极端疯狂,已隐隐探出了属于猛兽的獠牙。   克劳斯听到艾克里那个聒噪家伙喋喋不休,“那联感器没问题吧?没被炸坏了吧?”   黎止:“当然没有,我可是买了秘银矿脉最贵的、号称连激光都无法穿透的安保箱,现在东西已经转移了。”   “那万一它就被炸穿了呢,头儿你也太心大了……。”   黎止轻笑一声,微微挑眉:“那就让皇室赔啊。”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身形渐渐消失在夜风中。   其实黎止有时觉得,自己就和被锁在高塔中的联感器一样,从诞生的那一刻便背负着沉重的使命,那便是保护帝国。   而虫母的死亡,注定了失去雌性的虫族会逐渐走向灭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当帝国逐渐恢复到和平年代,那么联感器的存在就变得不重要了;   同样如此的,也有黎止。   她是帝国的剑,是英雄更被奉若神明。   当虫母未亡、帝国随时可能陷入倾灭危机时,多疑且日渐不满的王尚且可以忍受;   可现在和平将至、天平崩塌,这把剑就太锋利了……   夜色中,黎止的背影显出一丝孤寂,而终于想明白的艾克里抚掌大笑,“这操作太骚了!”   秘银矿脉乃是这十年来新开采出的一种新型矿物,数量稀少硬度极高,只要在熔制防具中加入一点就能大大提高防护能力,十分珍贵。   而其开发权和所有权被帝国皇室强势占领。   就算是军部和黎止想要用于边防,都需要以天价购入,对此克劳斯等人不满许久。   在矿场的垄断和不断溢价引起了民愤后,皇室才假惺惺发布了一条追加消息,声称绝对保证出品防具的安全性。   ‘如果出品防具被破坏,里面存储之物将由皇室十倍赔偿。’   而联感器又值多少钱呢?   几年前黑市中有大枭雄出价三十亿星币,那段时间帝星每天都有星际盗匪出没。   十倍赔偿,三百亿星币。   这个数目,能把皇室掏空。   无论背后操手是否是皇室还是另有其人、成功或是失败,最终受损的人都不会是黎止。   ……   帐中,洗漱过的秦望生陷在被中,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腿,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正在监控的终端。   直到黎止离开,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直到最后几乎压抑不住有些失控的情绪。   他捂着唇瓣,眼睛因为激动而泛着淡淡的水雾。   全身战栗。   终端的画面定格在黎止轻笑的那一刻。   女人烈红的藻发撩至耳后,露出一双锐利无比的金色眼眸。   她眼睑微微垂,一丝疯狂游离在清醒边缘。   这是一个自控能力极强的上位者,她骨血中的正直、骄傲、清冷……种种复杂的因子,让秦望生愈发沉迷。   秦望生清醒知道自己和黎止是不同的。   他就像是自甘堕落于泥沼中的海妖,对温暖和光明极度渴望,更想将高高在上的神明拉入污浊。   他爱黎止的隐忍的疯狂。   舔了舔干渴的唇瓣,秦望生虔诚吻上了虚无的终端,虚无的空气中仿若带着细小的电流,让他灵魂震颤。   须臾,他睁开了眼眸,熄灭终端。   片刻后帐帘被拉开,带着夜风露气的黎止走了进来,屋内的烛光尽数打在她英气的面孔上。   床榻上气质温和的青年露出一抹乖软笑容,像等到了主人回家的狗勾,“将军,你回来了。” 第16章   回营时夜色很深,附近没什么灯火,黎止双手插着兜,眉间微拧陷入思索,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通过与艾克里的正式交手和这段时间的行动来看,她的身体素质并非没有受到再分化的影响。   正相反,逐渐变化的骨骼和肌肉密度,已经和她原有的战术体系起了冲突。   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依然很强,无论是格斗还是机甲引擎都属于人类顶尖的范围;   但只有黎止自己知道,她的状态在下降。   艾克里是难得一见的爆发型突击者,高武形态时的全力一击,能直接将c级虫的防御打穿。   若是按照她之前的状态,虽然不能更胜一筹,但也绝不会落于下风。   但刚刚在试炼场时,和艾克里全力相撞的那一刻,黎止察觉到肩颈处有一丝僵硬和吃力。   若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用巧劲儿打散了力道,恐怕还真会被震得后退。   烦躁间,黎止脚步略一停滞,敏锐察觉到了四周环境中的异样。   她微微眯眼看向前方,不多时一道身影从营帐的另一头缓缓走出。   看清楚来人,她心中的警惕一懈,有些意外。   是柳深。   看样子,对方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黎止隐约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异常,但并未深想,“怎么了?是因为联感器……”   话未说完,藏在夜色中的青年推了下镜框,忽然开口:   “我想和您谈论一下王储的事情。”   黎止有些意外,“秦望生?他怎么了么?”   “他这个人并不简单,我觉得您也应该也清楚,在这趟路上和这件事中他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们尚且不能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用omega的身份进入军营、接近您,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略微停顿,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目光定定看向黎止。   “我觉得您的思维已经开始被他蛊惑蒙蔽了。”   柳深说完,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黎止皱紧的眉头一直没松开,像是在思考他的话。   柳深又道:“本身他以omega的身份进入军营,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且自从他到了您的身边,发生了多少事情,之前那次撒利信息素失控、还有这次库房混入有心之人……”   他越说,看似平淡的语气下掩盖的激动越是明显。   黎止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神情有些复杂。   “你到底是觉得秦望生有问题,还是单纯想要针对他。”   共处的伙伴中,柳深向来是队伍里最有礼貌的、最绅士的,也是情感最为克制的;   他出身贵族世家,天生带着矜傲,若不是黎止同他和艾克里一个军校,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和黎止单纯对omega和经营爱情不感兴趣不同,柳深从是军校生时,就对omega避之不及;   随着交集深了,黎止隐约发现那是一种冰冷和隐晦的厌恶。   柳深很排斥omega,并且同大多数alpha一样,有着对omega固化的、轻视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延续到了秦望生的到来。   他看似尊敬、恭谨,但在有的时候也会刻意地释放一点恶意。   就比如撒利的事件,无论秦望生有没有在这件事中做小动作,他都是受害者;   应该谴责的不是他omega的身份、不是他的信息素,而是心怀不轨的和邪恶念头的alpha。   撒利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一个,但显然柳深并不这么觉得。   黎止目光灼灼,“那天撒利回了一趟帝国军营,你当时就在那边,应该看到他了吧?为什么没有阻止?”   “还是说你不只是讨厌秦望生,而是所有的omega……”   “够了。”柳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再次推了下镜框,以掩饰被戳中内心的烦躁。   “您对他这么好,是因为同情么。”   黎止轻轻摇了摇头,“或许你该试着对他、对omega友好一些。”   “你应该清楚,身为一个军人应该对每一个星际公民负责——包括omega,更不该是独权者。”   逐渐恢复情绪的柳深朝黎止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准备离开,“是我逾越了,抱歉。”   他身形一顿,微侧身时语气有些尖锐:   “将军,您开始像个omega了。”   *   诸多棘手的事端都随着黎止的再分化浮出水面。   她一直有了解柳深对omega的态度,但却从没想过对方会是如此激进。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刚刚洗漱好、还带着湿润水汽坐在床上的青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眼眸便亮了。   若是秦望生身后有条尾巴,恐怕现在已经猛烈摇晃起来了。   他很敏锐,察觉到黎止压抑不住的烦躁和低气压,笑容一敛,却没有询问。   黎止脱外套、拿东西、擦拭自己的短刀,他就一言不发乖乖坐在床上,脑袋和视线跟着黎止来回转。   那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让人根本忽视不得。   黎止指尖转着刀,看向秦望生;   瞬间那双怯生生的眼睛又亮了。   青年眉心微拧,像是犹豫挣扎了许久才做出决定准备搭话,深吸一口气后开口:“将军,你可以也给我擦一擦头发吗?”   这开场白有些土,甚至有些突兀,但他脸颊泛着红晕,一脸期待看着黎止。   黎止:“不能。”   秦望生五官皱起,有些委屈,半晌又鼓起勇气小声嘟囔,“就擦一下,还没有人给我擦过头发呢。我之前也给将军擦了,就当互换好不好?”   那句“不好”黎止到底没能说出口,她反手将短刀插入鞘中,起身走到床边,撩起青年有些湿润的发梢。   从她的角度,她能看到秦望生白得通透的脸和颈子,娇气的omega此时像只得逞的狐狸微微勾起唇角,眯着眼撑着膝头。   那点欢快和得意毫不掩饰。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黎止不懂。   她手下的颈子细白,只要轻轻一握就能捏断。   想到柳深说的话,她目光又有些深邃。   秦望生的欢喜、爱慕,究竟是真实情感还是只是一场戏弄。   就在这时,秦望生轻轻开口:“将军,你心情不好么?”   黎止没有说话,她手中的黑发已经半干,映着青年迤逦非凡的面容;   她松开毛巾,忽然没兴趣问了,“可以了。”   就在她要抽身离开时,手掌忽然被人拉住。   秦望生的眼角有些上挑,从上往下看更显出几分示弱。   他慢慢将黎止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庞,像猫咪一般轻轻蹭蹭,无声地安抚。   细腻温暖的触感让黎止的手掌连同小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将军,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我可以为您放弃灵魂、背叛立场……”   话音未落,黎止骤然绷紧手掌,攥紧了青年的下颚,白皙脸颊上陷下手指印。   掌心包住秦望生整个下半边脸,堵住他的鼻尖唇瓣,以防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有湿热的呼吸随着青年的呼吸,喷洒在紧贴着口鼻的敏感手心上。   他还想说些什么。   嘴唇的蠕动都被手掌的皮肤逐一描绘、尽数勾勒。   黎止喉头干涩,“别说胡话了。”   倏忽,她金色瞳孔微缩。   柔软至极的触感在掌心蔓延,像是伊甸园中想要摄取果实的毒蛇,正在引诱神明堕落。   秦望生被捂住的唇瓣中探出一点滚烫舌尖,抵住黎止的手心皮肤,舔舐转瞬即逝。   四目相对时,他无辜眨了眨眼。 第17章   正式行动的那天,是个灰雾蒙蒙的阴雨天。   绿区的安全网外、一片绵延的荒芜之地上,数十架大型全械型机甲由远程兵操纵,纷纷激活了形态;   远近的各种小型机甲更是遍布天和地,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机甲和士兵都分布在浑厚浓重的乌云下。   倾巢而出的突击军和帝国军,已经蓄势待发。   这一次不再像上次那般浅尝辄止,而是真正的深入虫窟。   因宇宙中覆盖了整个麒麟星系的骤风季节,正从隔壁的星体的蔓延而来,驻扎地的帐篷等物都被后勤军整装收拾,以免被不知何时到来的雨季冲破。   阴沉天色中,整个营地都空空荡荡。   在M-42上,没有植被和建筑,也就意味着大雨会肆意蔓延,会将满地稀烂泥腥搅成深渊泥潭。   在这样的环境下,原本预计上午开始的行动,不得不提前到凌晨。   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让整个营地都跟着前进的兵团迁移;   秦望生自然也不能幸免。   已经将机甲激活了高武形态的黎止,如今浑身都被银白色的甲片包裹,完全透明的护目防具显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极致贴合的甲片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腰身,蛰伏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因为秦望生的身份特殊,是个高塔中养出来的娇滴滴的omega,又一副苍白俊美的模样;   黎止下意识地便觉得他很弱小。   哪怕他穿着从头裹到脚的防护服,只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放在无数气势汹汹的单兵群中也像是绵羊落入了狼群。   让他跟着自己,那羸弱的体质绝对受不住;   随便扔给哪个后勤兵又不安全,思索再三,黎止想到了一个人。   第五军团的一名下尉,一名s级的omega收割者。   黎止知道他,也是从莫顿口中听说的。   据说这位下尉是一位侯爵之子,本身是名极优的omega,为了反抗家中安排的联姻,毅然割掉了自己的腺体,投身入军营,一直在克劳斯的手底下做事。   他能力极强,几乎能同2s级的单兵抗衡,但因为其本身omega的身份,在第五军团中一直被打压;   就算身上堆积的军功足够了,也只到了下尉。   上一次初次下洞,黎止和他合作过;   从短暂的接触中她便发现,虽然那下尉沉默少言,但绝对是一位强大温柔的收割单兵。   把秦望生拜托给他,黎止最放心。   看着像个蚕蛹似得被包在防护服中的青年,她想了想,还是像安抚小孩子似的道:“呆在后方一定要听人家的话,不要往前面跑,一旦我进了虫窟根本顾不上你……”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秦望生并不像看上去这么老实。   被软绵绵防护服包裹住的青年因为身形滚胖,行走时像只小动物,看着憨态可掬。   他那双露出的眼睛在光下显出极致的通透,眼瞧着交代好事务后的黎止就要转身离开,他有些焦急;   大步向前时,被硬靴包住的脚掌陷在稀烂的泥坑,向前一个踉跄。   黎止反应极快,反手拖住了他的双臂,那圆滚滚的‘小动物’顺势揽住了她被银甲包裹的劲瘦腰肢。   那双漆黑的瞳孔骤然撞入她的视线。   那夜映衬在烛灯中滚烫的触感,像是被火烫伤的烙印,她右手掌心微微蜷缩,试图将人扶正。   捞了一把,秦望生又勾勾缠缠歪了过来,像舍不得主人离家的可怜狗勾。   黎止轻叹一声,“你别得寸进尺。”   不知道是不是她无奈地纵容,让对方胆子越来越大。   从最开始怯生生大气不敢出一个,到现在被假意严肃还能故作委屈、理直气壮继续耍小心机。   这一次秦望生没有说一些缠缠绵绵的话,他只是闷闷地揽住黎止的腰肢。   黎止扯了一把他的手臂,“松开,别闹了。”   没扯动,他还抱得挺紧。   秦望生知道时间并不宽裕,只大着胆子任性了一会儿,隔着防护服蹭了蹭黎止的肩头,而后慢慢后退。   他眼神很真诚,带着隐隐的担忧。   “黎将军,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待黎止转身离开、前往一线最危险的前方时,一直在远处避开谈话的青年下尉才慢慢走了过来。   “王殿下,一旦进入中心红区,千万不要离开后勤大部队,更不要被冲散了往前面去……”   看着视线中的银色一点点消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的光亮逐渐散去,变得深沉阴郁。   听到这番话后,藏在防护服中的秦望生勾唇一笑。   他抬起头,用再乖巧不过的温和语气应了一声“好”。   *   有了初次下洞的探索和经验,这一次正式行动前期进行地顺利且迅速。   之前被扫平的黄区还没虫灾度还没恢复,在机甲大军——尤其是大型远程爆破机甲的推动下,很快他们便到了危险线的外围。   黎止依然站在最高处的机甲之上,迎着风看向远处的虫窟区域。   和第一次来时见到的相差无几,一块占地面积极广的、被虫子腐蚀地千疮百孔的巨大洞穴,一直从危险线内百余米往里延伸。   放眼望去,焦黑且满是大小洞窟的坑穴凹凸不平,仿佛是这颗星球心脏上致命的肿瘤。   她目力远,还能看到一群一群的狂化雄虫盘旋在最危险的中心区,不愿离去;   那仿佛是一群虔诚疯狂的信徒,正在向自己信仰的虫母气息朝拜、献祭。   从终端的感应地图上看,中心区的深红色每时每刻都在细微变换,像是正在翻滚的暴风眼,更像是一张不断喘息的深渊巨口。   这说明那里的虫子很活跃,每时每刻都瞬息万变。   而当最前方的大型机甲攻入到危险线内后,原本还算轻松的深入工作陡然变得严峻。   无数狂化雄虫察觉到了中心区的安全受到了威胁,基因中刻印的保护虫母的命令,让它们不断从地底、远处疯狂冲出,铺天盖地攻向了机甲群潮。   一时间密集的振翅声连成一片,将本就阴沉的天际压得更黑。   黎止直面漆黑虫雾压迫而来,有冰冷的风卷着满天的杂屑灰尘扫来,她微微眯起眼眸。   “要下雨了……”   呢喃中,轰鸣声从她脚下的机甲中爆出,瞬间投掷到了远方的虫雾中。   烟火和爆炸,像是一个开战的信号,在此之后无数大型机甲火力全开,一时间满天都是刺眼的火光。   在大型机甲的开路中,后方的小型机甲宛若游鱼,疯狂收割着被打散的雄虫。   军团像是一柄锋利的矛,从虫族的心脏表层一寸一寸插了进去,锐不可当。   待地面上真正朝着危险线攻入后,黎止几个翻身,从震颤的机甲上一跃而下,身后震动的机械羽翼带着她落在地面。   后方基地都被前线的爆破震得地面抖动。   从脚掌下传来的轻颤,足以感觉出这面地表下是多么地脆弱、千疮百孔。   艾克里等人已经准备就绪,黎止扫视了一圈,都是已经激活高武形态的突击者。   她声音很平静:   “进洞吧。”   银色的身影身先士卒,翻身落入漆黑深邃的地道,无数突击者紧随其后。   紧张而有些混乱的战事中,饶是后勤军也陷入了忙乱和运送物资。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直安安静静呆在休息营帐中的秦望生,自然也就被人遗忘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安安静静、看着就胆小怯懦的帝国皇子,一定躲在营帐中,哪里敢在战火中乱跑。   哪怕是黎止也没想过,秦望生会阳奉阴违。   一道极快的身影沿着营帐间隙的视线死角穿插而过,朝着地道入口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这慌乱中的一点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梨子面前的秦娇娇:(乖巧)嗯嗯我绝对不乱跑!   背后:我横冲直撞去和洞穴里的虫族比大刀!   老糊弄人了。 第18章   漆黑狭窄的地下,有阵阵泥土和虫子分泌物混杂在一起的腐腥气味,从四面八方的甬道中扑面而来;   整颗星球的土壤和空气都湿漉漉的,让人光是身处在这种环境中都觉得浑身难受,这时因为麒麟星系的骤风季已至。   硝烟和轰鸣声中,黎止率先跳入虫洞内,眼前的光线随着坠落飞快消失在头顶。   一瞬间的黑暗笼罩了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失重感和从蜿蜒虫道中吹来的呼啸风声,让她能感知到自己还在下落。   约莫过了七八秒,她脚下一震结结实实踩在了地面上,饶是隔着一层保护关节和肌肉的甲片,两脚也有一瞬的酥麻。   不等缓冲过去,黎止借力向前一滚、轻巧起身,向前头走去。   随后一声声不间断的落地声在她身后响起,都是下了洞的突击者。   地底没有任何光源,而人类的眼睛是需要反射光线才能看见物体的,不能像虫族那样凭借声波回震和气味□□来辨别方向道路。   一时间黎止就像陷入了黑暗世界。   好在破尘号这类机甲中有微光调节系统,自动开启后调节了视线失衡。   能看清四周后,她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复杂的、庞大深邃的虫族地窟。   虫子根据天性,喜欢藏身在温暖黑暗、且寂静安全的土地下。   一般重度虫灾的沦陷区,土壤都非常稀脆,因为下面被虫蛀空了,根本支撑不住什么重量;   稍微有重物在上面,地表就会坍塌。   就像中心区域的虫族老巢,整块区域都被腐蚀地凹陷下去。   那些雄虫更是只要闻到一丁点虫母的味道,便能寻着气味不断朝着虫母的方向靠近;   这些虫子挖掘出的、千回百转彼此相通的地下迷宫,最后都指向一个地方——虫窟。   黎止没有虫族的习性,若是单纯在地下虫道中摸索,至少要浪费小半天的时间。   而上一次下洞时,突击者们找到的正确道路汇集成的地图,就成了这次下洞最关键的工具。   耳麦中不断传来报平安的声音,直到最后一个突击者顺利下洞,她才低声下令:   “分散前进,一旦遇到虫道变幻不要留恋,直接撤退。”   上方战场主要由远程兵和收割者控场,和主要的虫族大军抗衡、吸引火力;   从暗道中不断深入虫窟的突击军几乎畅通无阻。   三天前才整理好的地图,现在百分之九十还是老样子。   但已经有一些虫道坍塌、被毁坏,给突击者前进的道路上造成了一些小影响。   黎止眼前的光屏幕上,能看到她和其他突击者的身影,正从数条绿色通道中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就在这时,耳麦中忽然传来一阵低骂。   她视线一顿,发现其中一个光点原地停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询问后,那突击者才无奈道:   “这条虫道废了,上面整个土层塌陷堵住了路,根本没有能过去的地方,附近地上沾得都是粘液……我怀疑这里被虫群造访过。”   黎止当机立断,“直接撤退,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很可能已经被虫群占领……”   她话还没说完,那突击者得声音陡然加大,“草!真他娘的是虫群!”   阵阵尖锐的嘶鸣声宛如鸣笛,伴随着突击者急促的喘息和骂声,光屏总地图上单兵飞快向后撤退。   而一团红色点阵陡然冒出,在其身后穷追不舍,估计是在那附近的土层下蛰伏许久。   有些不对劲。   脑海中一股异样一闪即逝,让黎止骤然警惕起来。   上方的地面还能听到阵阵轰鸣声,是操纵着机甲的单兵和操纵兵正在同虫族大军奋战。   按理说地下土层中的大部分虫子,都应该被上面的动静吸引过去;   就算有少数落单的,也不会呈现这种聚集式的出现。   简直像是一场针对突击者的埋伏。   黎止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侧的甬道骤然被一股大力刺破,数条锋利的、长着倒刺般硬毛的虫腿贴着她的身子戳了过去,扬起的土灰几乎充斥整个甬道。   要不是她反应能力极强,现在已经成了虫下亡魂。   狭窄的地道限制了她的行动,堪堪稳住身子,她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在甬道中闪烁着猩红光芒的虫族复眼。   眼球转动时,无数红光仿若反射的镜面。   这是一只由b级虫转化而来的狂化虫。   就在这时,又是一股撼动甬道的震颤传来,更为巨大的虫足穿土而出,硕大漆黑的虫子迅速从甬道下方的土壤钻出。   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黎止的心逐渐沉了。   又是组团式的多虫团体。   她手臂上的甲片瞬间转化为高武形态,手掌翻转的瞬间握住了激光剑的剑柄;   本就对光线极为敏感的虫子,在察觉到激光剑闪烁的光芒后,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   黎止那被甲片紧紧包裹的手臂抬起的一瞬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贴合的皮肤下绷起静脉。   带着巨大烧灼里和腐蚀性的光剑在挥起的那一刻,不偏不倚直接划穿了虫子的眼间距。   有恶心的液体从虫身喷涌而出,尽数被挡在机甲外面。   后方和隐藏在泥土中还未出来的虫受到空气中味道的刺激,疯狂攒动。   ……   恶战之后,黎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目光有些冰冷。   四只b级雄虫,一只c级雄虫,都转化为了凶残的d级狂化虫,也都被黎止完美解决,不宽的甬道内充斥着浓厚的血液和臭气,一片狼藉。   感受着四周传来的动静,黎止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握紧了手中的激光剑。   虽然不知这些虫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还有一批虫子藏在地下。   且那些家伙被自己这边的动静和气味吸引,正在飞快赶来。   本就薄得可怜的土层,在虫子的暴动下更是摇摇欲坠,瑟瑟的土块和碎石不断从黎止的头顶砸落。   可想而知,前头的路已经被毁了。   现在贸然往虫道中钻,不仅有可能会被坍塌的土层压在地下,还有可能会走入一条死路。   届时被虫子围住,才是真的危险。   就在她已经做好了血战的准备时,面前被坍塌土壤封死的土墙忽然从内而外、被钻出了一个洞。   ‘嗡嗡’声在虫道中格外明显,锋利的刀花像是电钻一般不断挖掘,很快便在黎止的面前掘出一道一人宽的通道出来。   她这才看清,那钻头竟是一种造型独特的小机甲,从没在市场上见过。   怔忪间,黎止看到了通道那头有一个模糊人影。   身后的虫动越来越剧烈,她毫不犹豫扑进了身前被钻开的通道。   就在她从通道离开的一瞬间,数个电钻般的机甲直接横冲直撞,彻底毁了这片通道。   不断坍塌的土层将后方的虫子隔绝在外,不能继续前进。   落至安全地带的黎止松了口气,这一刻她能确定,这人不是心血来潮在这里挖地道,就是来帮助她的。   “多谢。”她道谢,声音在寂静的甬道中回荡。   那人影忽然动了,默不作声朝着前方的甬道快速离去。   黎止眉心一蹙跟上那人。   从身后看,她能清晰地看清这人的装扮。   这人从头到脚都被一种灰黑色的金属包裹,与其说是机甲,不如说是一种液体刚的防护衣,光滑的表面如一位深海游鱼,根本看不清五官;   只能看出这人似乎身形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瘦弱,轻巧得像猫一样。   黎止微微眯眼,脑海中一张张面孔掠过,却并没有一个人的身形和机甲形态能和这人对上。   她问道:“你是哪个军团的人,我好像没见过你……”   话音刚落,那前头的神秘人忽然加快速度,竟隐隐有种要逃跑的迹象。   她这才发现这人的脚下有一对贴合脚掌的飞行驱动器。   这根本不是两个军团中的士兵!   那他是如何进了虫道、又有什么图谋?为何要在救了自己后躲躲藏藏?简直太可疑了。   眼瞧着那人速度越来越快,黎止一咬牙,激活了飞行形态。   她脊背后伸出一对震颤的机械羽翼,带着她猛地冲了出去,直追那道快要消失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呷,不过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罢了。 第19章   在看到那神秘人的装备后,黎止更加确定他并非两个军团的士兵。   此人的移速极快,并非是以单兵操纵的械型机甲为辅助,而是借助式样奇特的飞行驱动器。   他在狭窄甬道穿梭时身形有些摇摇欲坠,那有些羸弱的身子似乎顶不住风的冲击力;   黎止在他身后看着都有些担心这人会站不稳、从飞行驱动器上摔下来。   这说明他本身的身体素质很一般,可能连A级单兵的强度都没有。   那些奇形怪状的微型机甲,黎止一个都没见过;   但运转起来,甚至连破尘号都追不上!   虽然黎止不是专攻速度的突刺型单兵,但这也足以令她心惊。   她猜测这人应该是操纵系的,很可能还是兼御械师和数量稀少珍贵的护甲师为一体,精神力不可低估。   这样的人物,在星际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那他一个脆弱尊贵的操纵师,为何要潜入虫洞中?又为何对自己施以援手?   黎止思虑间,分了一丝精力去关注终端上的地图。   从地图上看,他们二人一路高速追逃,已经逐渐深入了虫族的母巢;   现在他们处于一片红雾之中,足以说明这片地下的虫子有多少。   但诡异的是,他们没有碰到任何虫子的伏击。   前头的操纵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完全掌握了虫子的动向,能在察觉到虫迹的那一刻改变方向,完美避开地下的虫子。   眼瞧着前头的操纵师已经接近了地图上最危险的虫母辐射区域,黎止听到了破尘号系统冰冷且急促的警报声。   “注意!注意!前方虫灾度已接近90%,感知到未知的气息和波动,请主控远离……”   刺耳的冰冷女声有些尖锐,让她微微蹙眉。   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数月前,她只身一人深入虫母的巢洞,破尘号的警报差点把她振聋。   这说明,他们真的已经踏足了虫子的核心。   再往前去,或许就是深渊。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黎止忍不住开口。   下一秒她瞳孔微缩,眼睁睁看着那人义无反顾地扎入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哪怕还没进去,她已经感受到从洞中传出的丝丝冷气,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属于虫母的残存气味。   人影消失,她只犹豫了瞬间,便也咬牙冲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诡香在进洞的一瞬间,放大了数倍。   哪怕黎止呼吸的空气已经是破尘号净化、过滤之后的,依然被那股消散不去的味道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三个多月前的一幕。   她上一次被这种香到令人反胃的信息素包裹时,是站在虫母洞穴的旁边。   壮硕晶莹的巨大雌虫身子起伏,释放出独属于s级雌虫的气味,淹没了身边堆积着成山的黑白虫卵;   黎止小心翼翼在虫卵堆里往前靠近时,能看到隔着一层薄薄的膜,里面成型的雄虫正在挥舞细细镰腿,似乎是想冲破卵膜,将她这个闯入者撕成碎片。   潮湿、粘稠、刺鼻且恶心。   几乎让她脑袋炸裂的气味在狂涌,而就在她点燃黑晶的那一瞬间,虫母苏醒。   她清晰记得一瞬间的信息素狂暴,在虫母尖锐的嘶鸣中朝她爆发……   微微闭眼,黎止努力平复心情,试图将脑海中盘踞的画面驱除。   再次睁眼时,她呼吸平静了许多。   耳麦中的破尘号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警报,提醒黎止已经踏入了虫窟核心区域。   终端上,黎止能看到自己确实已经被一片红雾包裹,浓郁似滴血。   但那神秘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甚至连终端地图上,他的身影也一并看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没了,黎止猜测这护甲师的等级绝对不低,很可能在s级、甚至同子忡长大师一样,到达了2s级!   如果他的精神等级真的如此高,制作出屏蔽感应器和终端的仪器,也并非不可能。   四周诡异的寂静。   黎止目力所及的,是一片沉浸式的巨大坑穴,仿佛除了她以外再没别的生物。   若不是黎止能看到终端上浓郁的虫雾、和四周无法忽视的虫母气味,她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绿色安全区。   耳麦里传来阵阵‘滋啦滋啦’的响声,此处似乎信号不太好。   不多时,黎止的终端里弹出十余条信息,都是因为她终端突然失联而紧张不已的人。   黎止看到了柳深的名字,略一凝神,跳过他接通了艾克里。   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头儿你去哪儿了?我们看到你信号消失了差点吓了个半死……等等?你、你怎么在?在虫子的洞穴最里面啊?!!”   不知道黎止在哪儿还好,看到她的身份点在一片猩红中亮起,艾克里差点吓得厥过去。   黎止:“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很安全,你现在能给我发个具体定位么?定位我在虫窟的俯览图。”   艾克里有些疑惑,“这事儿怎么不找柳深啊,他不是最擅长这个……草,你真的没事吧头儿,旁边没有虫子在追你啃你吧?”   虽然他满心疑惑,但对于黎止的话,艾克里从不怀疑。   他精神力一般,光是调动大型俯览图就已经有些吃力,过了好一会儿才笨手笨脚发给了黎止。   从终端俯览图上,黎止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心有些沉。   这里不是虫母洞窟。   而是虫母窟中被包裹得更深层的一处空间。   外围的虫看似包住了虫族的心脏——雌虫,但雌虫本身还是一个容纳体;   真正的心脏,隐藏在这里。   耳麦中艾克里还在问东问西,黎止什么都没说,只用终端扫描给他拍了一张全景图发过去。   “看看。”   她听到艾克里的惊呼:“卧槽……这是虫子的洞穴里?”   照片上一一复刻了向下沉浸的巨大坑穴。   本该是一成不变的虫洞、腐土的坑穴中,建起了一架架钢筋桥塔,甚至还有一些仿人类建筑的设施。   若不是黎止告诉他此处是虫窟,他会以为这是一处废弃的荒凉的沦陷区。   艾克里脊背生寒,“头儿你千万别动,小心里面有动静,我立刻带人赶过去!”   谁能在虫子的核心区,模拟一个仿若人类城市的区域呢?   而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除非是虫子……   可这怎么可能?!   千百年来虫学家的研究表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虫子都是低等昆虫科,根本没有什么智慧。   这座地下城一旦浮出水面,必定会引起整个星际的动荡不安。   信号滋滋啦啦再次灭掉,四周又陷入死寂。   艾克里让黎止不要行动,但通讯挂断后,她只略一思索,便抖了抖右臂。   并非是她太狂傲,而是一直被破尘号的制备箱锁住、被牢牢贴着束在黎止腰身上的联感器,在进入这片坑穴的一瞬间,亮起了微光。   联感器被激活了。   另一架遗失了三十余年的人族瑰宝,就在这坑穴中。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被克劳斯安插的人发现,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劫走联感器。   且她有种感觉,那个神秘人不会伤害自己;   他故意将自己勾引到此处,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脚下漆黑深邃的坑穴中,正幽幽散发着危险,同时也容纳了无数隐秘。   破尘号无声调整,无数细密相连的甲片慢慢化为液态钢,像有牵引力般包裹住黎止整条右臂,最后成型为一把细□□管的形态。   她指尖摸了一下下颚,顿时有微亮的银光在她面颊上的甲片浮现。   进入高武形态的黎止猫着腰,像备战捕猎的狼滑入坑穴,准备探索。   几乎垂直的坑穴比想象的还要深,直到身子触地,她掌心一撑便翻身而起,而后悄无声息沿着最外层的战线往里。   从坑底往下看,黎止能看到这些钢筋建筑的形态的确是模拟人类的建筑风格;   一直到坑穴的最中心,也没遇到一只虫。   仿佛此处就是一片荒凉的建筑地。   尽管虫母已经死了几个月,但若隐若现的诡异香气经过数十年的盘踞,早已融入了虫窟的每一寸土地。   越是深入,黎止腰间联感器的颤动便越发强烈,与此同时她被破尘号包裹着的腺体也隐隐发胀。   深入到沉浸坑穴的中心区后,她发现此处的建筑更加精细,不再是外面那种只有铁皮的冰冷雏形。   面前筑起的高墙约有四五米,她稍稍助跑,小腿骤然爆发出隐藏的力道,蹬着光滑的墙面便翻身而入。   里面像是一个军机库房,无数高架上摆满了东西。   黎止视线一顿,没有直接朝着联感器波动的方向深入,而是从最外面的架子一一看去。   先是一层层的书籍,涉猎极广,从天文地理到哲学音乐,甚至还有星际孩童的童话故事书。   再往里去写,便是一些颇有研究价值的东西。   许多老型号的热武器,在这里都有备份模型。   千百年来,不只人类在研究虫族。   虫族也在研究人类。   黎止暗暗心惊,一边警惕周围环境,一边事无巨细地用终端拍摄、留存影像。   她走到最中心的一块区域时,发现这里的架子不高,放置着一些图册文件,有的已经泛黄。   她翻开其中一册,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个人类的信息,用红色重点标记。   ‘伊萨克.伊伦艾尔。’   图册上的头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那青年将军眼中的傲然正气。   这是上个世纪带领军队击退虫族大军的、割除了腺体的omega上尉,也是黎止尊敬的一位英雄前辈。   她一册一册翻看,发现这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对人族贡献很大的军政界、以及科学界的人物;   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名册,被重重划上了红色标记。   没想到自己也能和这些大能摆在一起、被虫族研究重视,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该害怕。   黎止微微挑眉,视线在自己的相片上略停顿,而后合上继续往前。   最深处还有一个紧闭的房间。   她从手臂延伸的□□微微抬起,用指尖勾下枪栓,慢慢靠近房门,而后抬脚猛然踹开。   ‘滋啦——’一道刺耳的声响从她的腰间骤然响起,独属于两个精密仪器之间的电波,也在瞬间被连接。   黎止眼前一亮,联感器就在这里面。   她从门框外往里看,最先看到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一抹柔软的、格格不入的粉色。   房间里面有一个粉嫩嫩的豪华公主床,随着被踢开门带起的风,床头的幔纱微微飘动,在黑暗冰冷的地下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黎止身子陡然一矮,滑出数米回身看去。   极致的敏锐力让她能捕捉到细微的风向,在身后之物出现的一瞬间,便发现并做出反应。   在她三米外站着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那人的脸,黎止身子骤然僵硬,像被毒蛇的信子钉在原地。   她满脸震惊,失神喃喃道:“父亲……”   没错,黎止正和这凭空冒出的中年人有三分相像;   仔细打量,能看出她英气的五官是传承于此人。   三十年前突击军——乃至整个星际军庭的领军人物:黎长峰。   在她失神的一瞬间,中年人神情温和,朝她张开了双臂,要将她搂入怀中。   那张刻入骨髓的面孔逐渐放大,黎止微微闭上眼。   下一刻,她骤然睁开金色双瞳,眼底哪里还有怔忪和温情,有的只有戾气。   她猛然抬手,伴随着枪/响细长银管一震。   一个黑洞洞的弹孔正镶嵌在黎长峰的眉心…… 第20章 (文案剧情倒计时)   子弹洞穿的一瞬间,有丝丝污血从额心弹孔中溢出;   与此同时伸出的,还有几条细细的触手般的柔软虫足,宛若钢针猛然朝着黎止的眼睛刺射。   早有准备的黎止一侧脸,那细长虫足便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而那张同她父亲一模一样的面孔笑容诡异扭曲,声音嘶哑:   “不愧是等级为3s的黎止将军,对着自己亲生父亲的这张脸也能下得去狠手,佩服至极。”   它话音刚落,黎止手中的枪/管再次对准它的头颅,“砰——”地一声巨响,有淡淡白烟从管洞冒出。   那人影又中了一枪,身形歪歪扭扭向后退去,更多的虫须从这具皮囊中不断溢出,露出其真实形态。   一只a级雄虫。   如果说其他等级的雄虫都是没有大脑、被虫母信息素完全支配的傀儡;   那么虽然也狂热尊崇虫母,却拥有独立思考能力、且能够完美复刻被自己杀死的人类的a级雄虫,可以称得上高智慧物种。   曾经被偷走的联感器,就是一名被a级虫掏空脑子、完全占据肉身的科研院大能;   那虫子拥有完备的语言系统和记忆,根本被发现不了。   它逃跑时嚣张讥讽的模样,至今都是人族的耻辱。   用虫学家的话来说,若不是a级虫数量极少,恐怕人类早就走向灭绝;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你托付身后的队友、枕边人、乃至掌控国家的领导人会不会是只披着人皮的虫子。   黎止的父亲,也就是曾经突击军团的执掌人,曾经在上一次虫潮主动入侵击退了虫族大军,但他惨烈战死在战场,死于虫口。   那时候黎止只有十来岁,甚至连考军校的最低年龄都没到。   小小年纪的她麻木地看着棺椁中放置的被白布遮掩的遗体,耳边是各种军政大能或真情或假意的安慰和哭声,想要掀开最后看看父亲,却被强制阻止。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的脑子被a级虫吸收吞噬了,遗体面目全非。   而此时此刻顶着那张属于英雄的面孔的a级虫,要么就是当年吞噬黎长峰的虫子,要么也是从那只虫那里得到了黎长峰的数据。   无论是哪种,它都该死。   黎止冰冷的眸子骤然爆发出一股如有实质的怒火,双臂的机甲形态再次变幻,化为两把锋利无比的弯刀,贴合手掌。   因为无法抒发的怒气,她的身体机能也瞬间爆发,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   每每出手时,都必定会给那只a级虫带来重创。   不多时,躲在肉类躯壳中的雄虫只能破开颅顶,借助小而灵活的身形躲避攻击。   a级虫不像别的雄虫那么庞大,只比成人巴掌大一些,且因为它们本身就不是战斗类型的雄虫,并没有生长硬壳。   正相反,它们拥有比身体还长的触须,这是它们主要的进攻手段。   吞噬人类时,独特的构造会让它们更加轻松。   巴掌大的虫子只能不断躲避,同时心里憋闷而愤怒。   整座虫族研究所,是被隐藏在虫族最深处的瑰宝地带,按理说是能够屏蔽人类一切探测仪的;   这个黎止不知从何处闯入,本就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这a级虫在虫族中地位很高,且并没有因为虫母的骤然死亡便发疯、变成狂化虫,而是一直在虫窟中运转。   因为它知道,虫族还有希望。   此次针对突击者的埋伏,也是这只a级虫一手操纵,它本以为的万无一失都被黎止的突然到来打断。   本想借助黎长峰的数据库,影响黎止的判断,届时它便能直接刺穿黎止的脑子将她也寄生;   谁知道这个人类竟然如此心志坚定!更是狠辣无比!   就算a级虫移动灵活,也难以逃出3s极限单兵的手掌心;   再一次被生生斩断柔软敏感的触须,雄虫忍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不断逃窜蠕动。   它一双黑绿色的复眼中尽是怨毒。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黎止!   若是没有她,他们高贵伟大的母亲不会突然暴毙,种族也不会陷入危机。   a级雄虫微微颤着触须,接收着来自其他低级雄虫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痛呼中溢出阵阵嘶鸣。   既然它注定要死在这个人类的手中,那它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个黎止好过!   它语气中带着兴奋和狠毒,分明是人言却从一只丑陋的虫口中说出。   “从你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激素分化的味道。黎止,你早就不是alpha了吧!你迫害了虫族伟大的母亲,自己也遭到了报应!”   “让我猜猜,按照你们人类皇庭的规矩,一个被废了的将军会得到什么待遇……”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银色残影的弯刀骤然钉穿了它的身体。   触手疯狂蠕动间,似乎还想挣扎,最后慢慢僵硬不动了。   黎止抽回弯刀,看了眼地上的躺着的人躯。   虽然脸已经被数据改造、又血肉模糊看不出什么了,但身体穿的衣服专门的军用材质,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来这是之前第一次下洞消失的单兵。   确认了a级雄虫的死亡后,黎止又小心谨慎将四周都探查一遍,并没有别的虫子。   她猜测此处或许是高等虫族的基地,平时低等虫族是不被允许进入的,所以才这么干净。   终端上再次一跳,她接通了艾克里的传讯。   “头儿你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这边遇到了点麻烦,所以被绊住腿了,马上就到了!”   黎止往地图上看了一眼,的确不少人正朝着这边赶来,和她已经不远了。   她回道:“里面有只a级虫,我已经解决了,进来的时候小心点,要是它还有同类很容易会寄生队友,到时候就麻烦了。”   闻言艾克里倒抽一口冷气,立即和身后队伍的突击者们吩咐要小心行事。   又看了一眼就在千米之外的光点,她关上了终端,跨过地上的泥泞往里走去。   腰间的联感器自从进了这里就没安静过,同样的最里面用玻璃罩盖着、像战利品似的被放置在最里面的另一座联感器,也同样闪烁着灯光,声波嗡鸣不断。   黎止打开了玻璃罩,轻轻取出了另一座联感器。   虫族为了研究人类的制造,把这精密的仪器保存地很完好。   再次回归人类的手中,联感器的颤动像是欣喜的清鸣。   她腰间的机甲再次分化出液态,在另一边腰侧形成一个格档,将联感器放进去后机甲重新收缩,将其牢牢护住。   百无聊赖中,黎止又将这处屋子的陈设打量了一番,有些意外。   冰冷丑陋的虫子,不知为何在这间屋子里铺设不少毛茸茸的地毯、甚至是玩偶。   最显眼的当属不远处的粉色公主床。   那床铺挺大,看上去能容纳两三个孩子,可给体型比卡车还大虫母居住,那又太小了。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股驱之不散的诡香,黎止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   她知道这是虫母的激素味道。   四下轻嗅,她想看看味道的源头究竟是哪里,直到走到了那个公主床的前头,她才猛然顿住脚步。   虫母激素的气味,竟然是从这床铺中溢出的。   黎止感觉自己的掌心发冷,沉默半晌,还是试探性地用臂刀挑开了层层叠叠的轻柔床幔。   在看到里面床上之物的一瞬间,那双金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虫卵,她之前在虫窟中见过,密密麻麻到处堆积的卵就是这样的。   但床上的这一颗,又有些不同。   首先它的体型要比正常的虫卵小许多,其次卵皮皱皱巴巴,一看就是不健康、即将失去生机的样子。   但一股浓郁的虫母激素味道,从这卵上溢出。   这是一颗雌虫的卵!   此时外面响起了阵阵动静,细听就有艾克里的声音。   “头儿,你在哪儿了?”   杂乱而多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门外有单兵推门进来。   骤然,那颗在床铺正中央的卵忽然动了,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不停地戳动,里面的虫子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疯狂攒动。   黎止头皮发麻,猛然向后退去,“别进来!”   可她话已经晚了,艾克里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个单兵,看到黎止后纷纷想行军礼。。   一声‘扑哧’轻响,床上那颗被撑到极致的卵骤然炸开,一只残缺的雌虫动了动足肢。   里面的卵液流出的一瞬间,爆炸般的虫母激素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伴随着异香的,还有让人头脑肿胀近乎要炸裂的痛楚。   而离床铺最近的黎止,自然而然是最先、且最直接受到影响的。   本就不太舒服的腺体被这股激素气味刺激的一阵钻心痛楚,紧接着,贴合着机甲的后颈处像是燃起了火,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灼热、阵痛。   黎止脚步有些虚浮,忍不住往后抓了一把床板。   她护目镜后的一双金色瞳孔溢出生理泪水,连带着眼尾都一片绯红。   饶是有机甲阻挡,一股属于omega的、甜香的奶杏子信息素还是骤然爆发。   在闻到机甲中萦绕的气味后,黎止狠狠骂了一声,手掌骤然收紧。   医生说过她的腺体现在还很脆弱,不能再受到虫母激素的刺激,否则会陷入应激反应,严重的还很可能会被强制提前发/情期。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颗雌虫的卵。   “黎……将军是……omega”有人惊疑高呼。   黎止骤然抬头,看到一双双震惊、意外、不可置信的眼睛。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别人的想法,被机甲包裹的身躯滚烫地像是要被点燃,机甲内出了一身的虚汗。   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浮现光晕,她第一次知道腿软是什么感觉;   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紧绷着酸软的肌肉,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她很有可能会立即跪倒在地。   一个陷入应激危险的omega,顿时让闻到信息素的单兵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已经恍惚的黎止感觉自己的双腿在抖,其实是整个地面和四周都在抖动。   这里面的虫母信息素气息不断溢出,已经被四周包裹的雄虫闻到。   失去了虫母发了狂的雄虫,已经顾不得什么a级下的不许入内的命令。   它们满脑子都是:这里面有虫母的味道。   有他们丢失的母亲。   虫子,即将暴动。   地震般的动静让陷入躁动的单兵都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很可能要被虫子淹没了。   “不能留了,都快点撤退!”艾克里低吼一声。   他看了眼情况不太妙的黎止,一咬牙启动了机甲的闭气系统,准备先隔绝omega的信息素影响,再将被虫母激素刺激地爆发应激反应的黎止扛着逃跑。   倏忽,一道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黑影骤然揽住了黎止的腰肢,将她带入怀里。   “谁?!”   众人戒备中,那以黑色光滑材质遮掩面孔的神秘人忽然揭开了遮面,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向来温温和和弯弯笑着的眼睛,此时一片阴郁冰冷。   本以为又是一只a级雄虫的艾克里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震惊不已,“殿?殿下?”   那张白如脂玉的面孔,分明就是秦望生!   他一个娇滴滴的omega不在后勤好好呆着,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   这一身诡异的装扮,还有他刚刚显示出来的速度。   哪里是什么柔弱的绵羊,分明是披着羊皮的危险狐狸。   秦望生没理会艾克里和一众瞠目结舌的单兵,只护着怀里的黎止。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被掩盖在护目镜下的眼睛。   黎止心中的震惊不比任何人少,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开阖间呼出的热意,让她喉咙干涩。   那双向来冷静清醒的金色瞳孔,如今蒙上了一层水色,眼眶被炽热烘得一片通红。   哪怕隔着破尘号,秦望生都能感觉到黎止皮肤的滚烫。   “别这样看我……”窥探时,他忍不住用掌心遮住了护目镜,不敢再去看黎止的眼睛。   青年垂眸时,瞳孔深邃和深情,黑发顺着脸颊垂落在黎止的遮面上,像是一帘幕布把他们二人与外界隔离。   呼吸交缠。   秦望生开始凸显的喉结吞咽时轻轻滚动,看着黎止的眼底一片疯狂。   他贪婪且克制地深深呼吸着空气中的奶香信息素,在越发强烈的虫动中舔湿了唇瓣。   他再次附身,肩脊绷得极紧,像是濒临死亡而渴水的鱼,凑到了黎止的耳边。   “黎将军,你为什么是omega?”秦望生眨了眨眼,显得无辜而疑惑。   “应激反应很难受吧……我想帮您。”   他声音嘶哑而低沉,如欲把迷途之人拖入水底的塞壬海妖。   “我可以标记您吗?”   作者有话要说:蓄谋已久的秦小狗蠢蠢欲动。   下一章入v,会有万字更新和抽奖,然后剧情也终于走到文案一啦,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21章   看到神秘人揭开遮面、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是秦望生时,黎止以为自己会很震惊、很愤怒;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他一直用眼泪和撒娇来伪装自己,把无辜和深情当作假面。   想必每每自己妥协时,他内心里都很得意吧。   但事实上,黎止还挺平静。   虽然肉/体上的折磨几乎要把她烧成灰烬,但她的意识却极致冷静,一双眸子透过因生理原因溢出的水雾,平静看向秦望生。   除却刹那间的震惊,她甚至觉得毫不违和。   毕竟秦望生就是这样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狐狸,而非纯真无邪的白兔。   炽热呼吸间,她看着那双带有歉疚、真诚的眼睛,甚至不知道此刻的秦望生表露出的情绪是真是假。   既然是假装的,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黎止牙关咬紧,试图让意识更加清明。   她能感觉到四周墙壁和脚下的土壤都在疯狂震颤,耳麦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嘶吼。   在上方战场维持稳定的莫顿已经焦头烂额,“下面到底怎么了?!这群虫子怎么突然发疯,都朝着虫窟里头飞回去了?头儿你们还在下面么?必须立即撤退!”   还在作战的远程兵和收割者也一头雾水。   虫子这种仿佛没有痛觉、哪怕拼了命也要啃食一切的生物,从来没有弃战逃跑的时候。   哪怕身后的远程兵还在不断发射炮/弹和激光,投掷到回潮的虫群中,炸开一簇簇血花,那黑压压的虫群也丝毫没有反应。   此时这些已经狂化的雄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洞穴里有虫母的气息。   黎止声音隐忍,“全力……拦住虫潮。”   地上地下的混乱和信号的滋滋啦啦,让她话音中的轻喘失真,莫顿没听出什么异样。   “草!你们不会真的被堵在地下了吧?!下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柳深从一开始便憋着一股火气,有些激进,他神色冷肃,“别废话了,先想办法。”   无数不知所措的单兵和操纵兵的耳麦中同时下达了一个命令:那便是全力进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虫群回巢。   如果实在阻止不了,那就尽可能地绞杀。   有收割兵微微蹙眉,操纵着身下的机甲猛然冲向虫潮;   坐在大型全械型机甲中的远程兵、以及被保护在后方的操纵兵纷纷启动高武形态,一时间满天的机甲群冲入虫堆。   下一秒,从后方飞射而来的枪林弹雨轰入虫雾。   ……   尽管上头的军团在尽力阻挠,但被虫母信息素勾着回巢、归心似箭的虫族大军根本不在乎。   炸弹和激光能轰碎一片雄虫,但更多的虫子像是感受不到同伴的陨落和周围的动静,只一头扎入虫洞。   能被消灭的只是少数。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沉浸坑穴四周的动荡越发强烈。   哪怕在深深的地底,坑中的人也能听到虫翅震颤的声音,宛如山崩。   艾克里等人已经全部激活成高武形态,心弦绷到极致。   不远处的荒凉建筑群内,扎根在土壤深处的钢筋因为无数虫子的钻顶,随着地表的起伏而松动;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下面的虫子就能彻底冲进来。   在这样的状况下,根本没人敢贸然行动。   陷入恐慌的单兵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主心骨,想询问黎止的意见;   但一回头看到不远处被秦望生拢在怀中的人、闻到空气中尚存的淡淡奶香信息素,才猛然意识到现在黎止才是最危险的。   也就在这时,意识模糊的黎止听到耳边人的轻喃:   “我可以标记您吗?”   她眼瞳微缩,紧盯着秦望生。   青年的身段被身上光滑的材质衬得纤细修长,说话时脸上浮起红晕,连耳尖和白皙的颈子都染上了绯红。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黎止,语气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不解决您的应激反应、被虫族包围的话就太危险了……我没有信心能在虫潮中保护您的安全。”   说话时,秦望生那双清亮的黑瞳黯淡,似是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落寂。   “所以,当务之急是用alpha的信息素对您进行临时标记,解除应激反应。”   被黑色包裹的纤细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慢慢抚上了黎止的遮面;   尽管隔着一层机甲,冰凉的温度无法传递,但黎止的呼吸还是一沉。   被指腹划过的地方,仿佛能感觉到那种温度,瞬间的酥麻后又燎起滚烫的星火,让本就陷入的应激热潮更加失控。   黎止心里清楚,秦望生说的是现在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但她没明白对方所说的:‘他想标记自己’是什么意思。   秦望生不是omega而是alpha?   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但蹦出念头的一瞬间,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秦望生又不是脑壳有包,如果他真是个alpha,又怎么可能去装作omega。   且从很早的时候,他就在帝星内分化为omega,这才有了后续不被秦权重视、被评选为星际白月光以及联姻的种种一切。   哪怕是这段时间的相处,黎止也能确定他不可能是一个alpha。   并不是说alpha不可以温柔、甜美、喜欢做饭喜欢穿柔软漂亮的服饰;   而是秦望生的信息素就是属于omega的、清甜的青柠气息。   且黎止观察过他的体态和肌肉,虽然他气质出尘,但却不像是在战场上锻炼出的冷硬,而是用类似舞蹈、瑜伽的课程累积出来的优雅。   那一身柔软细腻的皮肤以及没什么爆发力的肌肉,站在飞行驱动器上都能晃晃悠悠,与alpha的身体构造截然不同。   如果这样人是alpha,那简直可以颠覆星际记载了。   因此黎止下意识以为,秦望生在耍自己。   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真诚,带着甜腻腻的羞涩和悸动,定定望向自己。   黎止懒得去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开始的热浪一阵阵涌动,现在她已经逐渐适应,并且能够忍受。   沁了薄汗的眉心紧蹙,她四肢逐渐回了力气,撑着地面想从秦望生的怀里离开。   “艾克里……”她开口时声音因为喉咙干涩而喑哑。   有虫子率先冲破了地面的泥土,顿时本就在黑暗坑穴中萦绕的虫母信息素,像是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从那处破口往地底灌入。   在嗅到清晰的虫母信息素后,原本便狂涌的虫子更加疯狂。   锋利的足刃毫不留情地撕裂上方的同类,在泥泞和血腥中,只为了更快、更近地接近虫母。   ‘砰’地一声枪/响在坑穴中炸开,艾克里手中握着一把武器形态后的重型机甲机/枪,抬至脸侧用眼通过瞄准镜紧盯着起伏的地面。   就在那只虫刚刚一从地下冲出、露出一截黑黢黢的身子,他便拉下扳机,一枪爆/头。   身旁陷入慌乱中的单兵纷纷回过神来,也转换出远程射击的武器。   只要地下冒出一只虫,他们便是将其击杀。   就在这时,紧绷的单兵大汉忽然听到了黎止喊他名字的声音,略微一愣忙回身去看,“怎么了头儿?你情况如何了?”   在视线触及黎止身后的秦望生时,他怔住了。   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该怎么形容?   幽深黑暗,且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敌意,像一潭沉寂死水嵌在秦望生那张苍白绮丽的漂亮脸蛋上,顿时让艾克里心里一个激灵。   他曾经在星际最荒芜的沙漠呆过,遇上过一种很毒的毒蛇。   那冷血的爬行动物懒洋洋地盘卷着身子,绞住一只垂死挣扎的兔,优雅昂首,冲着他漫不经心地吐着黑紫色的信子,无声地威胁,警告他不要靠近自己的猎物。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感,艾克里至今都记忆犹新。   而此时此刻,秦望生那双眼睛同他记忆中的、沙漠中的毒蛇如出一辙。   他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枪管,深觉这个帝国的小殿下实在危险诡异,一闪神间却发现那种湿冷的神情消失不见。   秦望生面色潮红,只敢用手腕稳稳托着黎止的腰身,身心都挂在身前人的身上,全神贯注盯着看,连眼都不带眨的;   哪里有什么冰冷阴森的神情。   艾克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刚要靠近,抵住黎止腰身的青年忽然抬眼看来,顿时那种阴森的即视感再次浮现。   秦望生划了下面前的终端,顿时距离艾克里身后不过半米的距离,一架只有拇指大小的机甲陡然炸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近在咫尺的单兵往前一个踉跄,稳住身体后骤然怒目而视,以为秦望生想要对自己出手。   但很快艾克里知道,自己错怪他了。   有粘腻的虫血蔓延到他的脚后跟,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有只炸地甲壳破碎翻飞的雄虫,足刃还在轻颤,显然刚刚死去。   原来就在他回身后,一只雄虫忽然从他身后的土壤下破土而出;   要是不秦望生的机甲,自己恐怕要遭到暗算。   意识到爆炸并不是针对自己后,艾克里表情有些尴尬,甚至暗骂自己是不是被虫子搞的太紧绷了。   小殿下明明又温柔又友善,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像毒蛇。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秦望生冲艾克里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艾克里上尉,后面的虫就暂时摆脱你了,我会照顾好将军的。”   心怀愧疚的单兵大汉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忙不迭点头连声说好,扛起机/枪就回身一顿扫射,根本忘记了黎止喊自己的事情。   黎止心中暗骂,就要张口再喊时,一只手掌忽然从身后穿插至身前,轻轻拢住她带着机甲的下颚和口鼻,阻止了她声音出口。   脑海中有一瞬即逝的画面闪过,她身子一僵。   哪怕秦望生没有用力,也给人一种潮湿的荼靡感。   他将头轻轻靠在黎止的颈窝,声音轻而委屈,像是在控诉黎止的罪行。   “将军,你想让艾克里上尉标记你么?”   黎止要紧牙关,一片热意的眼眶带了些恼怒,“当然,不然我让你来么?”   虽然再分化为omega,但黎止并没有大多数omega的有的羞涩、内敛;   正相反,她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和艾克里是最信任的伙伴关系,满身血污一身伤痕的狼狈模样都见过。   一个临时标记,在黎止看来就是面对紧急事件时的帮助而已。   她不会因此而羞耻,更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暧昧情/事。   偏生在秦望生的言语和一举一动中,便带了旖旎的气息。   不断响起的枪/声中逐渐变得杂乱,刚刚冒出头的虫子被解决,紧随其后的更多雄虫便从地洞中涌出。   越来越多的数量让数量不算多的单兵愈发棘手。   很快便有无法顾及的虫子冲破地面,猛然朝着单兵冲了过来。   黎止见状有些焦急,语气中也带了些怒意,“你要是还想玩儿什么深情游戏,我没空陪你。”   “秦望生……你装够了吧。”   青年原本带着红晕的脸颊失了血色,嘴唇微张,却什么话都没说出;   他神色一点点变得落寂,像是被这句话伤到了。   片刻后,他又挑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揽住黎止腰肢的手臂再次收紧。   “我不管,我不允许。”   他像扯着主人衣角的大狗勾一样闷闷耍赖,吃定了黎止现在没力气料理自己。   除了他自己,他不会允许黎止的身上染上任何人的气息。   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只要是对对黎止别有意图的人,他都会尽数铲除;   更何况是标记。   只要想一想那个场面,秦望生便嫉妒地心脏抽痛,酸涩和焦虑不断翻涌。   他点了一下终端,不多时黎止看到不知从何处‘滴溜滴溜’跑出来一个小机器人,大小还不到她的小腿高,手里托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箱子。   机器人晃到了两人的脚边,机械手臂伸长,输入密码打开箱盖后递到了黎止的面前。   里面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半个月前她还亲自用过。   那是一副微型注射器、一个转换器和一支盛着液体的试管。   黎止曾经用过同样的方法,将自己原本留存下来的最后一支信息素,注射到了秦望生的腺体中,对他进行了临时标记,安抚他的应激反应。   而现在他们的位置完全颠倒。   她听到身后的青年委委屈屈,像是最后的祈求,“将军,别让他们标记你,我也可以。”   微微敛眸时,黎止几乎要被自己的信息素甜晕,“我现在有资格说不么?”   秦望生不答,只是默默将人抱得更紧。   他自顾自地地转移话题,“这信息素也不是随随便便从什么人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我也不会拿别人的信息素给你注射,将军你放心,这是……合成的alpha信息素。”   黎止睁开眼眸,语气有些冷,“你一直有alpha的信息素,也有抑制剂吧。”   是了,帝国唯一的嫡系王储、一个omega深入军营,怎么一点保护措施都不准备。   眼前配套齐全的临时标记装备,连合成的alpha信息素都有,那抑制剂又怎么可能没有。   他又骗了自己。   秦望生有些慌了,“我不是……我只是想让您……”   话音未落,他视线忽然定住。   眼前严丝合缝护住黎止后颈的银色机甲忽然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有一丝奶糖般甜香从缝隙中溢出;   紧接着,那裂缝处慢慢展开,露出一片沁了薄汗的后颈,浓郁的信息素如气味炸弹轰然喷涌,让秦望生忍不住闭气。   他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行动,直接开启了周围环绕的机甲运转鼓风模式,将这股浓郁的omega信息素向后方吹。   倒不是他担心omega的信息素会对这里的单兵有影响,而是单纯不想让除他之外的人闻到。   没了冷硬机甲的遮挡,黎止的后颈完全暴露。   滚烫发红的皮肤下,一块形状可爱的凸起撑起弧度,是空气中甜香的来源。   这是黎止的腺体。   因为应激反应,腺体被刺激到肿胀,不断分泌出信息素和灼热,连带着她的神经和感官都陷入冗长难忍的折磨。   它违背了主体的意愿,渴求alpha的信息素。   黎止以前从没觉得身为一个alpha有什么好处,也不觉得omega便该被轻视。   但当她切身体会到发/情期那种掌控不了自己身体的感受,才能明白为什么千百年来AO的地位如此不平等。   因为omega的人权不是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只要alpha释放出信息素,生理的压迫力便能压垮他们,让他们丧失尊严。   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黎止扯了下唇角。“动作快点。”   反正都是要安抚应激的,那么谁的标记都可以;   用合成信息素反而更方便,省去了日后见到艾克里时的尴尬。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内心中还是隐隐的不爽,有种被拿捏住把柄受秦望生钳制的感觉,语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客气。   秦望生终于回过神来,用冰凉的手掌捂住眼睛,试图给自己降温。   呼吸间交缠的都是黎止的气味,让他一成不变的神色逐渐有了涟漪。   他想压抑、想要忍住内心的悸动,拼命将自己的视线从面前白皙的后颈移开。   神经已经到了紧绷的边缘,他害怕自己忍不住,会直接咬上去。   微微颤抖的眼睫暴露了秦望生内心的紧张和激动,他用齿尖咬住手套将其扯掉,露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俯身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   一对小小的微型注射器被他卡入犬齿,在黑暗中露出一点寒芒。   他虽然紧张,但手上动作却很稳,转换器的另一头直接插入了试管,一丝alpha的信息素气息溢出。   试管中的信息素在黑暗的地底看不出颜色,微微晃动。   秦望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将军,得罪了。”   说着,他张开了红润的唇,凸起的犬齿上针尖闪烁,于此同时他掌心一紧直接捏碎了掌中的试管。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黎止的后颈,让她脊背骤然一紧,头皮发麻。   滚烫的唇带着一股烈酒气息,尖锐的刺痛骤然从后颈处产生,一直传递到神经。   黎止能清晰察觉到锋利的针尖刺入皮肤的感觉,以及钝齿陷入;   浓郁的烈酒从准备已久的腺体注射,同痛楚奇异混合,形成一种古怪的感觉,一直从她的腺体蔓延到全身。   除了酸痛,还有种难言的酥麻,黎止眉心皱得更紧。   一声巨响骤然从远处响起,紧接着又有接连不断的轰声。   满眼的水雾和光怪陆离中,黎止看到了远处沉浸深坑中的钢筋建筑尽数倒塌,碰撞声发出阵阵轰鸣。   黑暗中滚动着烟土,但所有人都知道,烟尘中隐藏着无数虫子。   那些雄虫终于还是彻底蛀空了地底,直接顶翻了深陷在地表中阻挡他们出来的无数建筑。   这所巨大的地下荒城骤然坍塌,也意味着他们最后的庇护防线被破。   远近的虫鸣声逐渐兴奋,快速朝着虫母信息素的方向——也就是黎止等人的位置飞来,破尘号又开始疯狂警报。   感觉力气稍稍回溯,黎止想撑开身后人,却被扣住肩膀的手掌死死压住。   她看不到身后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秦望生眼尾一片绯红。   微微呼出灼热酒气从秦望生的唇齿间溢出,他略长的柔软发丝同黎止后颈的红发交织,黑红交映显现出极致的视觉碰撞。   听到整个虫窟中如洪水般的虫鸣,青年微微抬眼,眼底是隐忍不住的疯狂。   他按住黎止的肩膀,因为被打断了标记而心情不愉。   “别担心……”   呢喃间,他按下了掌心中握住仪器。   顿时被精神力操控的、遍布四周的微型机甲被尽数激活,朝着四面八方的虫子扑去。   看似不起眼的一群小东西,在刚刚闯入虫群的那一瞬间,瞬间爆炸。   刹那间整个地底坑穴都被要被震塌,盛大的火光从爆炸中燃起,几乎形成了一个圆圈,将黎止等人围在中间。   外面的虫不要命似的冲进来,都被卷入火焰,黑硬的壳被烧地皲裂,‘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不绝。   他们在火海中气息交融。   别说是精疲力尽的艾克里等人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就是黎止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后颈的刺痛愈深,随着烈酒信息素不断注入、安抚着腺体,与此同时带来的是力量的回归。   黎止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秦望生已经完成了临时标记,如今黎止浑身的信息素气息都被一股浓浓的烈酒味笼罩。   两人像是刚从酒缸中被捞出来。   但身后的人还不松开,像只乱拱的小狗不停嗅着黎止的后颈,眼底尽是满足。   现在的将军浑身都是好闻的气味,是和他一样的气味。   秦望生视线停留在黎止已经平缓的后颈处,那里有一对被刺穿的牙印,此时微微泛红。   他有点心疼,像狗勾一样湿漉漉地舔了舔伤痕,柔软滑腻的触感让黎止心脏发颤。   黎止机甲下出了一身汗,有因为应激,也有是因为临时标记。   重新掌控了力量和清醒的她一侧头,挣脱了身后的秦望生,同时展开的机甲也重新合上,最后一丝甜香也逐渐消失。   秦望生知道现在不是得寸进尺的时候,很乖地松了手,丝毫看不出刚刚疯批的样子。   两厢对比,黎止除却眼眶还有些红外一脸冷静;   反而是他眼尾也是红的,鼻尖嘴唇也是红的,一双眼睛又亮又勾人,恨不得现在就长出条尾巴来晃。   “将军,你颈子疼么?身体还难受么?”   黎止现在看见他就烦躁,冷笑一声,“别往我身边靠,你想要的应该都到手了吧。哦对了,还有一个联感器,要不要我现在也给你?”   秦望生像是听不懂她语气里的烦躁,期期艾艾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跟你靠得近些。”   对上这样的神情,黎止满心的怒火像是打在棉花上。   而此时因机甲群爆破而形成的火圈逐渐被前仆后继的虫扑灭,黎止激活高武形态,手肘一动尖刀便甩出。   身后人再次出声,“黎止。”   她身形一顿,没有回头。   这是秦望生第一次直接喊她的名字。   “我说过,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秦望生:“我的信仰和阵营,就是你。”   黎止神色不变,看着从火舌虫冲出的雄虫,眼底逐渐蒸腾起杀意;   她也不理身后的秦望生,脚尖一顿杀了过去。   为了释放怒火和不爽的极限单兵,像一个人形兵器般,所过之处虫血蔓延。   秦望生微微敛眸,看上去脆弱而落寞,但亲眼见到他用精神力操纵机甲群爆炸的艾克里等人,已经不觉得他是个娇软弱小的小可怜了。   这分明是朵食人花。   看似委屈的青年实际上神情平静,将一直拢着的掌心摊开。   破碎的试管玻璃扎入他柔软的掌心,伤口处的血渍已经粘连干涸,满手的烈酒信息素掩盖住了血腥气。   他慢条斯理地拔出碎片,扔到黑暗的角落;   拔出时掌心伤口又开始渗血,可他像丝毫察觉不到痛处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秦望生将掌心混杂着粘腻烈酒信息素和血渍的手掌背在身后,视线定定看着虫潮中的黎止。   有了黎止的加入,吃力的单兵们才松了口气,同时深感极限单兵的恐怖。   谁能想得到,现在在虫子堆里厮杀的人,竟然是个omega。   几个浑身浴血的单兵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复杂的神情。   他们知道,这次出去后整个星际都要变天了。   ……   一直到最后,被疯狂的雄虫蛀空的地底坑穴也没能撑住,直接往更深的地下陷入,上方也在塌陷。   好在这些虫子现在的目标并不是人类,而是他们失去的虫母。   那颗破碎的虫卵黎止最后看了一眼时,确认里面的雌虫已经死了。   它太脆弱了,生下来应该就是一颗不健康的卵。   破碎的卵和幼虫连带着粉色公主床一起落入深渊,无数虫子嘶鸣着飞入搜寻,给了黎止等人喘息和逃离的时间。   重新恢复力量的黎止虽然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才次受创,但还能忍。   艾克里和所有单兵缄口不语,仿佛关于地窟深处的omega信息素和应激反应都不存在。   但黎止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沉默。   她借助身后的机械羽翼,沿着坍塌的地坑壁上凸起的石头往上爬,动作十分灵巧;   细细看去才发现,她腰间还有一根锁链,另一头连接着秦望生。   饶是秦望生的精神力再怎么强悍,也改变不了他体力弱鸡的事实,再加上飞行驱动器被毁。   一行人爬地很快,因为他们身下就是万丈深渊,无数雄虫盘踞。   谁也不知道发现幼虫死去后的虫子会不会再次发疯,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从虫窟中出去。   好在越发靠近地面,被扰乱的信号逐渐清晰。   上面的柳深和莫顿等人终于连接到了黎止的终端,定位他们的位置后派出飞行机甲来接应。   在重新见到蓝天后,黎止终于松了口气。   她将一直牢牢护在制备箱中的联感器取出,亲眼看着艾克里用军用的秘银箱将其锁上,又郑重吩咐艾克里道:   “你一定要24小时看着联感器,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说完,已经崩溃的身体便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届时在她旁边的还有莫顿、柳深以及秦望生,闻言三人面色各异。   艾克里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状况,什么叫只信任自己?!   但他看了看摸摸鼻尖的莫顿、神色难看的柳深以及面色苍白紧紧握着黎止手掌不撒开的秦望生,隐约猜到了什么,一把将箱子抱在怀里。   管他呢,头儿说什么肯定都是有道理的。   *   这一次的昏迷,黎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但在昏迷期间,她是有意识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推入了病房,有冰冷的仪器‘滴滴’声和医生来来回回,不知和谁站在床边嘀嘀咕咕。   “上一次我就说了,黎将军的身体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她隐约感觉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一直在凝视着自己。   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处于真实的梦魇中。   三个月前醒来时的不断做的梦,这次再次卷土而来。   黎止看到自己站在巨大的虫母洞窟中,但这一次没有虫母的身躯,只有一张公主床,床的正中央放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虫卵,饱满、莹白。   片刻后,阵阵破碎的轻响从卵壳上响起,虫卵不断开裂,一只晶莹且细的虫足从中伸出。   一只小小的雌性,冲她挥了挥爪子。   猛然睁开双眸时,黎止像尾脱水的鱼,金色的瞳孔不断收缩。   好在她已经有了经验,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一次醒来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床头的仪器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   很快,急匆匆赶来的地中海推门而入,看到黎止坐在床上惊呼道:   “黎将军,您终于醒了!”   黎止:“这次又昏了几个月?”   “您还有心情开玩笑,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您已经躺了十二天了!”   “要说也是您运气好,虽然这次的刺激反应极大,但有优等的alpha信息素及时注射,抚平了您腺体的刺激,否则啊腺体肯定会废掉的!”   地中海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黎止检测身体数据。   黎止微微挑眉,“艾克里呢?”   “艾克里上尉走之前说,军队里还有些事情……”地中海医生摸了摸脑门,看着黎止的笑有些发怵。   “你不必给他们打掩护了,给我看看现在星际网上的动向吧。”   黎止语气很平静,冲地中海伸出了手,“把我的终端解除了,这不是掩耳盗铃么。不用看我也知道,我再分化的事情暴露了对吧。”   地中海额头渗出汗水,“这个……不是我做的决定,是上尉和殿下都说您身体要静养,不想让您看那些烦心事。”   黎止:“行了,别废话了。”   将终端重新连接后,地中海还惴惴不安,“这是您逼我的啊,不是我要主动给的,我是被逼无奈的……”   黎止没理会嘟囔不停的医生,默默登陆了星际网,刚一连接上,首先是无数跳出的红点。   大多数人是打着慰问身体、实际上是暗戳戳询问她是否真的是个omega;   只有少数真正共事过的好友、以及一些交好家族的长辈是真心关心。   她先给快要急死了的黎母回了个电话。   不得不说艾克里是真的可靠,哪怕是她母亲要来看望,也坚决阻隔在外,至少在黎止昏迷的十多天里给她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修养空间。   听她用轻松的语气讲完一切,向来有些柔软的黎母泣不成声。   黎母是标准的贵族娇娇女,是最符合alpha择偶标准的那种omega;   她漂亮柔弱,不懂政治军事,精通绘画声乐一切都以家庭为重心。   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黎长峰追求的时候红着脸、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我愿意。   在顶梁柱丈夫骤然倒塌时,她本可以有些许成长,可惜那时候黎止虽然年幼,却一力承担起家族重担,将自己的母亲重新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这也造就了黎母单纯、软弱的性子。   此时知道自己最重要的女儿也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没错,在黎母的眼中,天都要塌了;   她不停抽泣,“我当时就不该让你去参军的,如果不去参军陛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会善待我们母女俩的……你出了事情,我可怎么办啊……”   黎止听着头疼不已,只能不断安抚。   她目光有些冰冷,因为的母亲的话无声轻嘲。   就是因为她手握军权,秦权才不敢动黎家;   若是她当年没有从军校中一骑绝尘,恐怕现在的黎家早就如倾颓大厦。   挂了通讯后,她没再和任何人联系,而是选择了登上星际网看看。   看样子现在全世界都已经传遍了她再分化为一个omega的消息,恐怕艾克里正忙得焦头烂额,帮她一力阻挡媒体和皇室那些老东西。   刚一弹出网页,铺天盖地的爆炸性消息便出现在终端上。   各个网页、各个平台的头条都是‘黎止将军omega’,后头还跟了一个爆。   哪怕事情已经发酵了十多天,全网依旧深陷讨论和争议。   而最可笑的是,已经没人记得黎止当初从帝星出发是为了什么。   只有最开始的两三天联感器被重新找回的消息在网上发酵了一段时间,星际民众们欢天喜地,但很快此时便被抛之脑后。   目前热搜上还有联感器消息的不超过三个平台,还都不温不火。   黎止嗤笑一声,随手点进一个头条,首先弹出的就是自己的照片。   再其次便是皇室议政厅发布的一条消息。   “据悉,有不少士兵在M-42虫母星上发现了突击军团的上将——黎止将军的秘密,皇室也接到多起举报,说黎止将军隐瞒真实的omega性向,结果在虫星时意外释放了omega信息素,导致不少士兵受到影响……”   “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等黎止将军清醒后自证清白了。”   黎止没看完,已经冷笑连连。   这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功力,皇室是一丁点都没减。   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不仅灭了虫母还带回了联感器,需要自证什么清白?   点开评论后,发言更是五花八门吵得不可开交。   【黎将军竟然omega?!我的梦中情人呜呜,梦碎了!!】   【在将军没有确切发布声明前,我谁都不信,议政厅和突击军不和、不干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无论黎止有什么苦衷,隐瞒真实性向进军营就是不对的吧,军营里可都是alpha,没看到都说了有士兵受到影响了。一个omega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去军队里。难怪出问题了!】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黎止这个上将被吹过了吧?主要还是有她父亲的光环,一个omega坐上最高将领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么!只要敌方alpha放出信息素,那还不是跪舔……】   【楼上就是恶臭直A癌吧?黎将军的军功需要我一条条列出来甩你脸上么?她可是公认的3s极限单兵!先看看自己的等级能不能有s吧!真搞笑……】   【啊这……我和身边的omega朋友都不太喜欢出风头,我觉得黎将军这样确实不太好吧……】   【实话实说,就是她是3s又怎样,omega就是不如alpha啊,再怎么3s碰上alpha不还是会信息素臣服。】   【绝对不能接受一个omega当将领!】   【……】   各种各样的言论和争吵,黎止一一看了下来,但心中都没什么涟漪。   就在这时,早就偷偷溜出去的地中海又在门外冒了头,确定她没有因为网上的言论而大发雷霆后,才试探着道:   “将军,有人来探望您,要让他们进来么?”   黎止:“谁?”   “小秦殿下和莫顿上尉都在外面,等了挺久了。”   听到秦望生的一瞬间,黎止冷笑一声,“让那个秦望生回去,我不见。”   地中海摸了摸秃顶,心里苦兮兮。   哪尊大神他都得醉不起,怎么净为难他一个小医生呢!   “那莫顿上尉呢?”   黎止眉心紧拧,沉默半晌才道:“让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秦小狗不干人事:不让我进我就不进了??那必不可能!(听说脑壳有包的人才A装O?)【v后保持日更不断】   给基友推推她的ABO机甲文~   O只会影响我的机甲速度[女A男O]by汀桔   格斗冠军桑祈惟穿了。   穿进了一本abo机甲文里,成为了一名活跃在地下机甲格斗场的落魄Alpha。   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多了个大宝贝!   正当她拿起剪刀,犹豫着要不要“自裁”的时候,她被拉上了格斗台。   桑祈惟自信一笑,论格斗!她就没输过!   然而,上场不到一分钟,她就被连人带机甲的踹到了台下。   桑祈惟:……   不久之后,地下机甲格斗场出现一神人。   Alpha之躯损伤严重、机甲破烂不堪,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造就了百战连胜的神话。   记者们明察暗访,才发现此人打法凶狠诡异、自成一派,一经报道,引起无数Omega的关注和追捧。   然而,神话本话桑祈惟表示:呵,omega?哪有机甲香!   直到某一天,战损状态的桑祈惟被扑倒,她才发现一直默默帮她修理机甲的景亦居然是个Omega!还是个草莓味的Omega!   景亦一改往日严肃的模样,眼尾泛红、气息凌乱:“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吸引我吗?”   桑祈惟:?   景亦笑而不语,灼热的呼吸不断轻抚她的伤口。   桑祈惟:“……没看出来你的趣味还挺独特。”   景亦:“要不然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暗恋某机甲师许久的桑祈惟:!   第二天——   吃饱喝足的桑祈惟:幸好没有“自裁”,真香…… 第22章   莫顿准备进来的时候,柳深也因为接到了黎止苏醒的消息赶来,两人在大厅撞在了一起。   地中海医生又冒着汗来询问黎止的意见;   黎止心想见一个也是见,索性今天一并把话说清楚了。   待莫顿率先进了病房,刚一推门看到的便是黎止神情平静、坐在床上看着终端上的评论;   他眉头一皱,扯着嗓子嚷道:“老头儿,不是说了让把终端卸了别给她么?”   黎止斜斜抬眼,“是我逼他给的。”   她语气很平缓,一双金色的瞳孔也古井无波,这么扫向莫顿时顿时让他声音一滞,摸了摸鼻子心虚似得将视线转向一边。   他道:“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感觉怎么样?要是早知道你出了这事儿,就不该让你下洞。”   将终端光屏熄灭后,黎止双手交叉放在膝头,没有回答莫顿的询问,而是颇为好奇地盯着他,语气一点点变冷。   “为什么背叛我?”   病房中的气氛陡然一凝,脸上带着嬉笑的单兵慢慢扯平嘴角,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黎止道:“我不是蠢货。”   虽然她不知道莫顿是什么时候同克劳斯勾结上的,但从联感器那件事后,她便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事后她仔细辨别了被炸弹毁灭的焦尸,发现那人的骨骼磨损程度很严重,根本不是经过正规军事化训练的军人,应该是野路子出身,身上的暗伤也很多。   这种人最常见的便是星际盗匪。   但如果是盗匪一途,克劳斯是从什么途径联系上的,又如何让这军团外部的人对战地军事库房的路、以及联感器的摆放地点摸得这么清楚。   而能提供这一切便利的人并不多,黎止很容易便怀疑到了莫顿的身上。   后续的正式行动中她也隐约看出点苗头,莫顿这家伙虽然吊儿郎当,但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还知道害臊知道对不起自己。   黎止心中的平静大过失望和愤怒。   或者说她在得知自己再分化的那一天,便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准备。   只是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沉默良久,莫顿耸了耸肩,“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当然是为了利益。”   一身痞气的青年单兵带了些认真的神色,“头儿,我和你不一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总得给自己找个下家吧。”   黎止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   就像她很了解莫顿一样,对方也很了解她。   估计在初次见面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自己身体出现了问题。   当年莫顿并非和黎止同一个军校,他也不是首都帝星的人,而是从偏远的沦陷区一步步爬出来的、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了军校。   当时军校对抗间,两人在比试中相识,后来莫顿在驻扎军团中被处处打压、即将去投靠星际大盗匪时,是黎止截住了他,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为了利益,莫顿从驻扎军团倒戈至突击军团;   现在她面临倒台的危机,对方再次跳至帝国军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毕竟莫顿从沦陷区往上爬,就是为了权利,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黎止以为多年的共事他们已经是朋友,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合作的伙伴关系罢了。   从病房离开前,步伐沉重的莫顿忽然一顿:“头儿,这次是我莫顿对不起你。还有,柳深那家伙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多多保重,注意身体不要被人阴了……”   其实在泄露联感器位置后,他后悔了。   向来只重利的军匪头一次陷入挣扎中,但想到记忆中在沦陷区为了一口粮食而卑躬屈膝的样子,以及他熊熊燃烧的野望,他还是违背了内心。   说完,莫顿自嘲一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刚刚出门,他和站在门口的柳深对视一眼,冷笑一声朝着医院外走去。   从最开始在军校的时候,他就看不惯柳深这张臭脸,和议政厅里的那些老狐狸如出一辙,却偏偏要装作冷静正直。   他莫顿虽然是个烂人,但烂得彻底。   皮靴的声音消失,整个病房中便只有黎止和柳深两人。   向来将军装穿得一丝不苟的操纵兵今日穿了身燕尾常服,满脸疲色,看样子是刚刚从一番周折中脱身。   哪怕在外面听了许久、听到莫顿直言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柳深依旧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地交代着这些天外界发生的动荡。   仿佛他们还是推心置腹的最佳伙伴。   他推了推金丝镜框,掩在镜片后的狭长眼眸看向病床上唇色苍白的黎止,主动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等了片刻,黎止只用一双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像是已经将他层层剥离、看透了他的内里。   这让柳深有些烦躁。   他宁愿黎止大声地质问自己、给自己几拳然后满怀恨意地让自己滚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   这会让他心中的愧疚更难以忍受。   黎止不问,他就自己说。   “准确的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背叛您。我说过的,如果您一意孤行的话会被他害死,可是您不听……”柳深口中的‘他’自然是秦望生。   他的确没有主动背叛黎止,更没有和克劳斯勾结,他只是洞悉了一些事情将要发生,却没有阻止。   “为什么要对那些omega仁慈?”柳深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那些软弱的菟丝花……只要稍稍给他们一点压迫,他们就能放弃尊严、背叛家庭。他们无知无能,甚至连信息素臣服都无法抵挡……”   “将军,这样的人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   柳深神情阴沉,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一幕幕画面。   生育了他的omega,在他父亲出事不过半个月便成为了另一个alpha的妻子;   只因为那人能庇护他。   那个软弱可耻的男人臣服在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下,完全忘记了父亲曾经对他如何呵护有佳。   他一脸悲伤看着自己,“阿深,我是一个omega,没有办法的……”   从那天起,柳深便告诉自己,omega这种性向的人天生就是卑贱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在心中发誓要一辈子效忠的人,会再分化为omega。   一个让人厌恶至极的性向。   柳深心里安慰自己,黎止和那些柔软可欺的omega是不一样的;   她强大睿智、且拥有极致的控制能力,她并非是纯粹的omega,而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可为什么这样的人,也会被那种看似娇滴滴的、狡诈的omega蒙蔽双眼。   柳深:“想必您已经看到了皇室的声明,还记得我当日怎么对您说的么?您把那支alpha信息素用在了那个omega的身上,就是最大的错误,现在您又能拿什么去自证?”   “您后悔了么?可是已经晚了。”   黎止就这么看着青年操纵兵神情激动,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孔在昏暗分明的光线下,仿佛被割裂成两个人。   她在心里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是否亏待过他、是否有什么利益冲突;   可她万万没想到,柳深给自己的理由会如此地可笑。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轻笑了一声。   黎止:“滚出去。”   再次抬眼时,她看向柳深的神色中一片冰冷。   “我要纠正你的一点,我从不觉得性向就是原罪,我也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正确决定而后悔。”   *   离开病房时,柳深的目光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封锁的私人医院空空荡荡,走廊拐角处一片昏黑,一个人影在黑暗的交界线若隐若现;   等他发现时,已经靠得极近。   柳深心里一惊,要知道他的精神力等级为罕见的2s,虽然不能从事护甲师一行,但在整个星际的操纵兵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可就是这样,他竟然没感知到这人的存在。   那张细腻白皙的脸孔哪怕隐在黑暗中,也显现出惊人的漂亮,一双漆黑的瞳更是同夜色融为一体。   是秦望生。   本就情绪低迷的柳深,在看到这个影响了黎止的‘罪魁祸首’时,神色一沉。   他冷笑一声,“小殿下怎么还在这里,将军已经说了不见你。”   秦望生眨了眨眼睛,微微勾起唇,一派天真。   他忽然微微前倾,从黑暗中探出头来,顿时有走廊的灯光打在他黑亮的发丝上;   那双眼睛带着玩味,在黎止看不到的地方毫不掩饰地释放恶意,极致危险却也荼靡之意。   柳深被这双眼睛看着,骤然退后一步;   那人却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再次逼近,声音清脆好听,“柳深上尉,你为什么讨厌我?”   柳深咬紧牙关,以为他要勾引自己,心中暗骂了一句;   刚想开口,却被秦望生下一句话死死钉在原地。   “你知道,你看向将军的眼神很恶心么?你讨厌我到底是因为我是个omega,还是因为我能毫无顾忌地表达对将军的爱意啊?”   柳深浑身僵硬,骤然被戳破内心的隐秘让他脸色唰白,“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望生挑了下眉尖,“她知道你明明是个alpha,却对她抱有觊觎么?”   “真是可怕啊……我如果是黎将军,一定也会让你滚远些。”   从一开始,他就看能出柳深心中别样的心思。   柳深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他是同一种人、怀揣着同一种心思。   只是他比柳深更加决绝,也更加贪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望生在口口声声说着柳深‘恶心’时,何尝又不是在说自己,更是在提醒自己。   他明明知道黎止喜欢的是柔软甜美的omega,却不愿意放手,宁愿扭转性向也要保住和黎止的联姻;   更不会像柳深一样,只敢默默地想却不敢靠近。   他怀揣着染指圣洁的不堪念头,哪怕是骗、去抢,也要留在亲手铸造在黎止掌中的笼子里。   他会画地为牢,并好好关紧笼门;   黎止喜欢温柔的那他就努力地装,喜欢优雅的他就去学习礼仪和舞蹈,喜欢可爱的他可以对着镜子练习千百遍的完美笑容……   只要黎止能爱上自己。   在爱她这一点上,秦望生很得意没有任何人能胜过自己。   等待走廊中只有秦望生自己一人时,他轻轻昂首用手背遮住耀眼的灯光,像是暴露在光明下见不得人的黑暗生物;   连同他那颗贪婪的、扭曲的心,也一并被剖析。   过了半晌,他又开始惴惴不安。   柳深和莫顿这两个叛徒都能进去探望黎止,为什么她不愿意见自己?   纠结半晌,燥郁不安的青年用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薄而白的皮肤在这毫不留情的□□下很快浮上颜色,连同眼尾和鼻尖都泛了红。   他神色变得极委屈,慢慢走进了病房中。   *   病房中的黎止又一次被同样的梦魇困住,那雌虫从卵中破壳的样子越发清晰,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猛然惊醒时,她又出了一身的汗。   按照医生的说法,因为她的身体再分化是受到虫母激素的影响,所以深处构造上对雌虫的感应也就格外敏锐;   这才导致了她经常梦到雌虫。   虽然她对这种说法存疑,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动了动身子,黎止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掌心被柔软温暖的触感包裹,她侧头一看,看到秦望生就枕在自己的床边。   青年可怜兮兮地只靠了一点床边边,生怕挤着自己;   黑如缎子的微长发丝垂在脸侧,衬得他皮肤很白,唇瓣也红得像血。   哪怕只是躺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秦望生已经高兴地在梦里都在舒展眉眼。   这幅画面实在美好,可黎止实在没心情欣赏。   她微微蹙眉,试图将自己的掌心抽回;   扯了一下……   没扯动??   等她意识到秦望生很可能是装睡时,心头浮起怒意,刚要说话就骤然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   秦望生:“将军,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学会了么,这招就叫先发制人(敲黑板)   小课堂都给我学起来!   *   推推自己另一本星际文,废土和兽人元素,原始求生。   《变成猫后我重回星际巅峰》   虞溱是全星际公认的最强王储、机甲战神,却因出身低贱被父兄联合谋害,回归的飞船在宇宙中炸成碎片。   身受重伤的虞溱落入原始废星,变回柔弱原型:皮毛柔软、四肢纤细的家养狮猫,艰难求生。   原始丛林野兽环绕危机四伏,虞溱自身难保,偏偏还叼了只濒死的幼崽回窝。   在不知多少次的重伤后,她磨尖了爪牙,炼强了肢体,凭着捕猎和格斗技巧逐渐强大。   巨蟒、花豹、狮吼……曾经数次置她于死地的猛兽,最终被她撕裂咽喉反杀。   柔弱的、血脉低贱的家养猫,最终登临食物链的顶端。   虞溱不甘死于兽口郁郁而终。   终有一天,她会重回帝国,尽数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   落入废星的虞溱意外发现了一只濒死的幼崽:一只本该灭绝的野生白虎,只存在于传说和图腾中的骁勇生物。   她一时心软,拖着重伤的身体叼走了幼崽。   幼崽聪明、谨慎、爪牙锋利又充满攻击性。   虞溱温柔耐心,传授给他捕猎格斗技巧,教会他化形人言,为他起名,捡拾材料给他制作机甲……   她兢兢业业拉扯大浑身是刺的小崽子,塑造他成就他。   当幼崽成为一方霸主,虞溱欣慰道别,要回去报仇夺回帝位。   可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青年却委屈地红了眼,“带我一起走。”   他本是宁折不弯的野兽,却心甘情愿被驯化为犬。   帝国2022年,因星际事故死去数年的帝女突然回归,还带来了她的忠犬,掀翻了腐朽的王朝。   星际人民印象中雅人深致又温柔的帝女虞溱,此时却操纵着万千机甲,眉眼淡漠。   “要么臣服,要么死。”   登基大典时万人敬仰她,凶悍浴血的青年战士手持皇冠,单膝跪地。   做你的剑,为你加冕。   温柔坚毅大猫猫vs年下凶狠小狼狗   说明:   ①非女强男更强,女主机甲操纵永远的神,原型较弱;男主肉搏战力top。   ②前期荒野求生猫猫带崽,后期主星际机甲   ③星际物种皆为变种,男女主角都是幻想种,不要同现实兽类联系 第23章   此时天色已晚,病房中的光线有些昏暗;   秦望生就在斑斓的光下睁着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祈求黎止的原谅。   黎止瞧着这幅样子,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的——毕竟抬抬手就能操纵机甲群爆炸的人,又能是什么良善小可怜;   但对方那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可怜样子,还是让她有种在欺负弱小的即视感。   黎止:“谁让你进来的?”   秦望生抿唇,闷声道:“我自己。”   黎止:?胆子肥了,还挺有脾气?   他上挑的桃花眼偷偷瞟了眼病床上的人,到底没敢这么硬气,又放软了声音道:“他们都能来看您,为什么我不能啊,我很担心您的身体……”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柳深商量好了的,黎止一醒,就急匆匆地为自己做解释,倒豆子似得将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和盘托出。   “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我来这里,父亲的确希望我能向他提供一些突击军团的信息,但是我并没有透露一丁点!”   像是害怕黎止生气,更怕她甩开自己,眉心微蹙的青年惴惴不安地将掌中包裹的手掌攥得更紧。   “但是,想要来到您身边,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实在害怕……您见识过广阔的星际和各种各样的人,会……”   黎止哼笑一声:“会什么?继续说啊。”   “我怕您会喜欢上别人,也怕您不愿意和我联姻。”   若是让网上那些将他奉为白月光的alpha们听到此番话,必定会大呼离谱。   在他们眼里,秦望生一等漂亮,温柔优雅,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优秀。   但这的的确确是秦望生一直以来的忧虑。   他在帝星深宫的时候,黎止会遇到各种各样的omega,可爱的活泼的飒爽的……   随着时间流逝,这种隐性的担忧逐渐变成了蚕食他的焦虑,让他一刻也不敢等待。   如果某一天黎止真的带回了一个omega,将其视为真爱,秦望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或许会杀了那个omega,会崩溃祈求黎止看一看自己。   秦望生不想让黎止厌恶自己,那就只有先让对方爱上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是他的真实想法,所以那双眼睛足够得诚挚,黎止深深探究,却发现他的感情毫无破绽。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   黎止微微垂眸,察觉到终端上有人发来讯息,打开一看,竟然是秦望生发来的一个文件。   “这是什么东西?”   秦望生小心翼翼道:“这是我这两个月来所有的行动轨迹,还有网路通行轨道,您若是信不过我可以看看,或者找人查一查,我绝对没有动手脚。”   “若是还是信不过我,我直接把终端取出来让您去查也可以。”   终端乃是一个星际人民从出生的那一刻,便随着身份信息的等级而匹配的微型芯片,比纳米还小;   但它却能共振人类的大脑和精神力,从一个孩子出生到死亡,一辈子的记录都在里面。   没有谁敢随意暴露自己的终端,哪怕最亲密的家人、爱人,因为任何人都有秘密。   沉默半晌,黎止才道:“你不必把自己的态度放得如此低,事到如今我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重要了。”   “你看到了,我现在再分化为了一个omega。所以很抱歉,你的感情我无法回应,这场联姻就作罢了吧。”   且不说她本身对秦望生就没多少感情;   单看目前omega的数量稀少、又是能生下最优性向孩子的人种,星际的公民法则中,两个omega结合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别说两O在一起,就是有omega到了一定的年龄不愿意婚配,都会有omega保护协会的人上门,三番五次地劝结婚、劝生育。   秦望生更是帝国的王储,没有任性的权利。   被掩住眼睑的青年身形一顿,呼吸略微加快,声音中委屈之意更甚,“我不要,不要取消联姻。”   黎止听出了点哭腔,手臂僵直,有些头疼,“你别哭啊……”   好像自己欺负他了一样。   她试图和秦望生讲道理,“这已经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事情了,你的父亲、还有全星际的人都不会同意的,你懂么?”   秦望生当然懂,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这种心情。   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从第一次见到黎止的时候,他就像是抓住了浮木的溺水之人,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往她的身边。   而他分化性向时,也如愿以偿地变成了一个omega,从那天起他的一切都围绕着‘怎样当好一个贤妻良夫’转。   可就在分化后的两年之后,他竟然自主进行了再分化——那千万分之一的微小概率,就这么砸在他的身上。   谁也不知道他二次分化后,性向转变为alpha时有多崩溃。   世人对双A的偏见他不畏惧,他只惧怕黎止的眼神,怕对方用那种厌恶的、像是在一个痴心妄想的小丑看着自己。   于是他选择了生长抑制剂,将自己的□□和生命永远留在十六岁。   至于以后,该怎么给黎止一个孩子;   现代医术如此发达,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秦望生无声笑了,觉得老天在和他开玩笑。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伪装成一个omega,结果现在黎止却再分化为一个omega。   在光线昏暗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描摹黎止的脸庞,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冷寂的内心割裂:   “从定下婚约的那天我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您的omega,在我喜欢了这么多年后,说取消婚约就取消,您不能这么残忍。”   是啊,这太残忍了。   秦望生:“求您……别抛弃我。”   在这一瞬间,黎止感觉自己就是个抛弃家中操劳了十年的糠糟之妻的负心汉,简直比莫顿那种寻花问柳的浪荡渣A还绝情。   她现在开始有些相信秦望生的感情是真的,毕竟对方已无利可图、没必要再伪装了;   且如果秦望生是装的,那栽在这种演技上她也认了。   可越是清晰地认知到秦望生的心意,黎止也就越无措;   这份喜欢太沉重了,她还不起。   秦望生说得对,他在刚刚分化的时候便被皇室指派给自己联姻,从此便打上了自己的烙印,一打便是七年。   对于一个omega来说——尤其是这种柔弱的的omega,他应该倾注了很大的心血和深厚的情感。   现在自己因为再分化轻松脱身,对他来说确实太不公平了。   一直被当成宝贝似得包住的手掌心中,青年的指尖微微蜷缩,像是羽毛在柔软的手心肉划过;   很轻很痒,瘙到了黎止心里,可以说是蓄意勾引也可以看作无意。   秦望生稍稍撑起身子,黑发乖顺垂在脸侧,满眼祈求:   “将军,我去求求父亲,让他不要立即解除婚约,只要皇室那边不主动提起,我们就暂且放一放好吗?”   他苦笑一声,“您总得给我一点……放下您的时间吧。”   “别对我这么残忍,好吗?”   这样黎止还不答应,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渣到顶了。   虽然她并不认为秦望生能说动秦权那个人,但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如果陛下能同意的话……”   话音未落,昏暗中可怜兮兮的大狗勾忽然支起身子,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   这一次没有破尘号的阻挡,温暖且柔软的触感只隔着一层衣料,就这么让黎止心尖一颤。   想到青年刚刚的哭腔,虽然她身子紧绷有些不适应,但却并没有推开对方。   她看不到埋在自己的颈窝中蹭蹭拱拱的青年,那张漂亮的脸哪里有什么委屈、落泪,此时微微勾着唇角,嗅着她后颈处的一丝极淡的酒气。   临时标记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减弱效果;   十多天过去,如今黎止身上的alpha信息素变得很淡。   秦望生眸中闪过一抹可惜,齿尖泛起痒意,被他用舌根抵住。   他多想再深深地咬住唇尖的腺体,不再假装借助什么注射器,而是完完全全、彻底的标记。   他想亲吻,想舔/舐,想占有……   更想肆无忌惮地将怀里的人染上自己的气息,让别人一闻就知道这个omega已经被占有。   但是他只是轻轻用唇珠碰了一下黎止的后颈,“将军,这里还疼么”   湿湿热热的气息甜腻腻洒在黎止的颈侧,让她有些忍不了了。   秦望生为什么这么粘人?!   黎止:“你别乱拱!”   被轻声呵斥了的委屈狗勾闷闷“哦”了一声,不敢乱动。   半晌,他又大着胆子开口:“将军,我可以亲您一口么?”   黎止:“……不可以。秦望生你不要得寸进尺。”   “哦。”声音更闷,像是不甘心,青年忽然拉远了视线,直视黎止的眼睛。   “将军,我说过我永远会站在您的身后,不是开玩笑的。父亲他……肯定会借机打压您,我可以帮您。”   “您想造反吗?还是想直接推翻现在的王庭?或者我们干脆去当星际盗匪……”   眼瞧着秦望生越说越离谱,黎止及时制止,“我没有造反的心,也不用你操心。”   黎家千百年的家训、以及黎长峰临走前还在念叨的教导,便是忠于帝国。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黎止不会反。   况且就算她要反,难不成还真要带上这个这个娇滴滴的帝国王储?   “那您……”秦望生微微敛眸,忽然凑近,低语几句。   他说完,冲黎止眨了眨眼睛,不是单纯,而是□□裸地勾引。   黎止微微拧眉,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竟然有这种能力;   她摇了头,秦望生这么做无异于背叛皇室、甚至与皇室为敌。   她还不需要靠一份感情来对抗皇庭,没必要让秦望生蹚这趟浑水。   青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我帮您,也是在帮助自己,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微微勾起的唇红如血,像是油画中摄人心魄的妖物,一点点展露自己的锋芒和野心。   这一刻,黎止从他的眼中看出来冷漠,和隐隐的戾气。   原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一片寂静中,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无声达成了交易。   秦望生神情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算结盟了吗?有什么奖励吗?不需要盖章吗?”   黎止:盖章?   她眼瞧着青年舔了舔薄唇,覆上一层水光,“要不以吻结契吧!”   黎止:……   *   苏醒后的黎止没过几天安生日子,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她已经醒来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顿时星际中最大的网络平台绿晋江上,关于她的消息再次成为爆点。   但诡异的是,明明她再分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星际,但始终没有她为何再分化的新闻。   现在网上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本身就是个omega,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性向进入军营,竟还不少alpha振振有词说她构成了欺骗。   简直可笑至极。   就在她苏醒的消息爆出的当天,又是一个重磅新闻直接登上绿晋江的热搜。   一直隐藏在星海中的大盗匪——星绮团的团长,忽然公然以自己的名义发了一条全网可见的消息。   这盗匪团乃是星际中最为棘手的匪军,但在三年之前,星绮匪军的头领栽在了黎止的手中。   黎止直接断了他一条右腿。   那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将星绮的团长送入军事法庭和监狱。   可惜这等大盗匪和上头官匪勾结,再加上证据不足,没多长时间便被放了出来。   如今他嚣张无比地发了消息,自然引起网民又惊又奇。   【原来帝国的上将是个omega啊,我说怎么生得那么嫩,都让人不忍心开枪了。皇室那群废物是怎么保护omega的?把我们黎将军磕了碰了,以后留疤了、影响生育了,黎将军的丈夫是要生气的。】   他话里话外,仿佛黎止是因为是个omega、是用了不公的手段才赢了他,明摆着是在恶意中伤。   这条消息热度直线上升,却无人敢评论。   就在这时,沉寂了许久的黎止的账号终于发了条消息,只有一句话。   黎止:【腿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第二堂课,适当示弱,主动出击,懂?(敲黑板)   25晚11点后爆更,v后至少日六。   大半夜突然撸了个预收(我脑洞太多了还都很冷),又想写疯p了,但是这次是女主疯(没粮吃自割腿肉),不仅疯还真恶人。   新预收:《反派npc觉醒后[无限]》   【题材没想好无限流还是快穿,梗不会变】   苏云卿有个秘密,她能无限转生。   她曾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但无论在战场还是商海,每当她要胜利时,对手都有一万种方法扭转乾坤,置她于死地。   从不甘到崩溃,意识濒临溃散时,苏云卿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主神游戏的反派npc。   而她的对手们都是游戏中的玩家,开着直播频道,拥有无数逆天金手指和卡牌,总能借助外挂赢得自己。   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的意识转生到一个能力极差、被队友抛弃而死的D级玩家,不再受游戏世界的控制。   看着系统兑换界面中金手指,苏云卿笑容逐渐疯狂: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某天,主神游戏突然崩溃,再次上线时,众玩家发现整个游戏世界彻底改革。   npc变得灵活棘手,副本无论怎样都无法通关,兑换的卡牌和金手指莫名失效,甚至身边的队友会奇异消失……   娱乐圈、末世、星际、玄学大陆、虐文世界……   每一个副本中,苏云卿混迹在玩家队伍中,冷眼看着曾经运用金手指打败自己的人坠入深渊、狼狈求生,最后登顶。   就在她觉得有些无趣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青年。   那人温和纯净,眼中没有一点杂念。   她突然起了兴趣,如果天使坠入泥潭,会不会被污浊侵染?   *   陈煜在外人的眼中,是最年轻的学府教授,是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温润君子。   但从很久以前,陈煜就开始做连续性的梦,梦中虚构的世界不断变换,但世界的主角却一遍遍地死去。   他看着那个少女从倔强到不甘,从愤怒到绝望,突然有一天,他再也不会梦到那个少女了。   某天,一张游戏海报飘到陈煜脚边。   他捡起来,看到宣传页上的少女,双眼睛同他梦中看到的如出一辙。   “察觉到玩家强烈的意愿,主神游戏对您开启,是否接受邀请,进入游戏世界?”   陈煜:“接受。”   如果你的世界一片黑暗,那就让我来爱你。   #恶人女主vs温润君子# 第24章   腿伤,是星绮团长一直以来不可提及的逆鳞,如今却惨遭黎止打脸;   只这一句话,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回想起三年前自己拖着病腿、蹒跚着被压到军事法庭上受理审判时的狼狈画面。   一时间不少深受星盗之苦的边境城镇人民纷纷下场发言。   而趁着这个时机,黎止还慢条斯理地顺着@自己的消息中一一看去,竟然看到了不少星绮团长此类的人。   曾经在军校时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甚至设计了阴毒计谋的某军中尉,在网上细数几十条曾经的细枝末节,当然大部分都是他为了黑黎止而胡诌的,声称自己在军校时就怀疑黎止是个omega。   只是碍于种种原因,又顾及黎止的面子,没有暴露出去。   黎止不慌不忙开始敲字。   一旁的秦望生正给她削苹果,还精心选择了一个最好看的角度,从神情到指尖都写着优雅漂亮,试图让喜欢的黎将军一转头,看到的就是自己最好、最贤淑的样子。   他耳朵尖,听到‘啪啪啪’地敲字声,微微侧目时才发现病床上的女人根本就没往自己的方向看,一颗心都沉浸在终端上,顿时有些不爽。   锋利的小刀割断最后一点果皮,一条完整的果皮废屑掉落,而后走到病床边。   “黎将军,吃个苹果吧。”   黎止:“谢谢。”   她接过干净的果子,还在一板一眼地瞧终端,根本就没抬眼去看秦望生,自然也就没看到他颇为涩情地将玉白指尖上的汁水吮去。   秦望生眼神一暗,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勾着黎止一直聊个不停。   待眼角余光看到终端页面,他微微挑眉,轻声笑了。   黎止:【@某中尉:不认识,别碰瓷。】   【@某手下败将:我的体质水平数据是你的三倍还多,家里养的狗都比你跑得快,你凭什么觉得omega就是废物?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当时怎么输的么?】   【@xxx:你是在蹭我热度么?】   【……】   别看黎止在战场上不苟言笑是个煞神,年轻时候也是同期军校生里出了名的狂妄;   不仅等级和能力强得惊人,一张嘴也能一个脏字儿都不带、硬生生把对手怼到怀疑人生。   此时慢悠悠地隔着星际网对曾经的手下败将们、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死对头进行一场友好问候;   又因为她总能精准戳到对方的痛处,一个人对多个也毫不落下风。   虽然黎止不喜欢折腾事儿,但对方都跳到自己脸上了,那必然是要打回去的。   因此当秦望山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面无表情打着:‘真不要脸’。   这样鲜活的黎止,是他不曾见过的。   过去几年寥寥无几的接触中,秦望生在脑海中反复勾勒的画面都是为数不多的见面。   若不是来了军营并死皮赖脸地纠缠着黎止,恐怕也看不到她无奈叹息时的样子、看不到她轻蔑勾唇时的讥笑……   青年贪婪临摹着面前人的容貌,视线从她烈红的发到英气的眉眼,再到唇形好看的嘴唇。   这股炽热的目光让黎止想不注意都不行,她侧目看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秦望山眼睛弯弯,“就是想看看您,您真可爱。”   黎止最开始听到他这些甜腻腻的话语时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回什么,现在已经免疫了,就装作听不见。   忽然,终端上再次弹出一条消息,她顺着看去,视线一顿。   察觉到她面色不对劲,秦望山敏锐发觉了什么,视线微冷,“怎么了么?”   “没什么。”黎止很快便掩去了情绪波动,不动声色遮掩了下终端,“是艾克里的信件,不能给你看。”   秦望山道:“我不信,您在骗我,是不是和我有关?”   他对黎止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不放过,自然意识到不是那么简单,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又有什么不利言论。   不等黎止说话,他便自行打开了终端,“您不告诉我,我就自己看。”   果不其然,黎止在网上‘指战群雄’的动向很快便被皇室捕捉到,并在网上公布了一条遣回令。   而让秦望山神情逐渐冰冷的,是另一条消息。   就在两分钟前,J.C公爵的小儿子——也就是前些天被送上军事法庭最后被判免去参军参政权利的撒利,在网上发布了一条消息,自称冤屈。   【撒利:想必前些日子我的私事给大家带来的感官极其不好,认为我肯定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才会被驱逐出军队;而我被迫登上军事法庭,也确实是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和冤屈,现在我认为应该说出真相,给我、和我的家族洗清冤屈。   当时在M-42虫星上,我在经过黎止将军的帐篷附近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味道……就这样我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军营中发了狂,甚至差点伤到了人。事后我万分无奈,也很抱歉未能遵守军纪,就算被送上了军事法庭也毫无怨言。   但在此之后,黎止将军又在虫窟中释放了信息素影响了他人,那我何尝又不是受害者呢?】   这条消息一出,像是一颗重型炸弹狠狠砸入本就沸腾的水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被送上了热搜。   不少民众震惊不已,纷纷艾特黎止。   【请问黎将军,他说的都是事实么?】   【您真的在影响了一个alpha后,还动用了权利手段将撒利送上法庭么?】   【如果这是真的,那黎止已经不是扰乱军纪了,更是滥用职权……】   【……】   病床上的黎止眼眸微眯,一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出一丝冷芒;   她唇角微勾时挑起一个有些危险的弧度,“好一个撒利,还一个J.C公爵府。”   明明是醉酒后的兽性大发,如今在他们的口中倒是自己蓄意勾引,勾引不得又将人送上了军事法庭。   若是寻常时候,黎止早就对这些狼狈为奸的东西出手了,但这一次她有了顾虑,迟迟没有发出消息。   首先撒利发/情是真,这在军部都是有体检报告和留据的;   但对象却是秦望生,如果黎止现在在网上澄清,那么民众自然会去猜测那个omega是谁,最后肯定会怀疑到随军中为数不多的omega——也就是秦望生的身上。   一个柔弱的小王子,在面对发狂的alpha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否遭遇了欺负……   到时候网上这些人怎么杜撰、怎么编排,定然会失控。   皇室和J.C公爵那头吃定了自己不好直接澄清,又没有证据证明不是自己,才会如此嚣张。   看着久久盯着终端不放的秦望生,黎止蹙眉道:“别看了,都是些跳梁小丑罢了,现在我好不容易被他们抓到些错处,他们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泼脏水。”   秦望生眼眶红了,手掌攥紧了床头的板子,连指尖都泛白。   他声音里带了些鼻音,“都是因为我,将军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澄清这件事……”   “不用。”黎止神情很认真,“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腌臢手段。”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虽然再分化为一个omega了,但心理上却并没有太多转变,更不会有许多omega那种害羞保守、怕被别人指责的心理。   所以外人无论怎么说,她都有种与自己的割裂感,更觉得无所谓。   但秦望生不一样,虽然她已经知道这个青年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小心思一大把;   但就瞧着这幅动不动就要流眼泪的样子,若是外面的人再多编排几句,他估计会承受不住吧。   相比撒利这个蠢货的泼脏水,黎止更在意的是皇室发来的遣回令。   上头说的冠冕堂皇,说黎止最近涉嫌多起举报,很可能与欺诈、滥用职权等事项挂钩,必须立即回来接受审理。   正当她看着这遣回令已经开始思考别的事情时,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秦望山还在看着自己的终端。   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中一片冰冷,盯着撒利发布的那条消息以及他的头像。   由于黎止前一秒还在活跃怼人,现在又消失不见,不少网友艾特不来她澄清,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撒利说的是真的。   【@黎止,将军求你了快点出来澄清吧!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装死?恐怕是真的了……】   忽然,面如璞玉的青年忽然笑了,猩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指尖摸了摸撒利的头像。   他声音喑哑,“J.C家族……”   黎止只听到他发出了点声音,下意识问了句:“你说什么?”   秦望山眼底的阴暗一扫而光,抿唇垂眸,“我说我觉得很对不起,要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他被眼睑遮住的眸子含着戾气。   看来之前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他都不舍得碰一根手指头的人、那么好的人,又岂能被随意践踏、被污蔑!   J.C公爵府中   看着终端上消息飞涨、不断发酵的撒利,此时脸上带着一抹狞笑,心底的郁气一扫而空。   一想到当时把他打个半死、像狗一样随随便便扔出去的黎止竟然是个omega,如今还身陷泥潭,他心里就忍不住快活。   当日自己被灰溜溜送上军事法庭,要不是父亲帮助,恐怕还要进去一段时间。   可饶是如此,他被禁止参与军政的消息还是被宣扬出去,曾经跟在他身后像狗一样的跟班们,都知道他以后就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废人了。   一夜之间,他从万人追捧的公爵之子,变成了一个在家里都被嫌弃的存在。   但,这还不够。   他还要看着黎止更惨!要让父亲像陛下求娶秦望生!   很快,终端便响了起来,前几日才变了脸对他爱答不理的人,现在语气里带着笑。   “撒利,你当时怎么不和我们说清楚啊,都是误会……”   *   由于目前网上的舆论越来越夸张过分,且军团中也有许多未处理的事情,再加上皇室发布的遣回令,黎止不得不提前动身回帝星。   而于此同时,为了接下来可以遇见的一场硬仗,许多工作也开始在暗地里准备了。   目前就在帝星周旋的艾克里,已经知道了莫顿和柳深做的那些事。   性格耿直且忠心耿耿的单兵大汉差点怀疑人生,缓过来后除了失望便是愤怒,将两人破口大骂。   “他妈的!头儿你平时对他们只能这么仁至义尽了,他们竟然敢、敢背叛你!娘的!两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等着吧我下次遇见了定然要好好问问,他们良心被狗吃了么?!”   愤怒的单兵不能理解莫顿和柳深的脑回路,在他心里,黎止就算再分化为omega,也永远是他的头儿;   他所佩服的是黎止这个人和能力,而不是她的性向。   也正因如此,黎止才会如此信任他。   从黎止手中陆陆续续拿到了一些资料后,艾克里一边翻看一边震惊不已,结结巴巴道:   “这?这些都是那位小殿下……弄到手的?”   “没错。”黎止神情也颇有深意,“我们之前都小瞧了他。”   虽然她没问,但秦望生后续使用万象终端时也没避着她。   这看似娇滴滴的小王子,实际上是个精神力在2s级之上的操纵兵,甚至可能精通制作机甲、是个护甲师。   被骇住的单兵想了想自己在军营里对那位小王子的态度,“我的娘哎……”   等资料和反击的伏笔一一开始埋设后,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回帝星的路途。   临走前,地中海主治医生还满脸惆怅,喋喋不休道:“将军,你这身体才养了几天又要开始奔波,还要坐星舰跃迁,怎么受得了啊……如果下次再发作,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黎止此时一袭军装穿得笔挺,手上带着洁白的军用手套,额上的军帽鹰标腾飞,走动间有风带起她肩上披着的大褂,露出胸前数个徽章。   完整齐全的上将行头上身,顿时让她浑身的煞气减弱几分,更像个游刃有余的兵痞。   此时她唇角带着一抹笑,金色瞳孔显出几分真情实感的温和,“刘医生,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我妈就摆脱您了。”   地中海神情一肃,像个担心晚辈的长者,“将军……蓝笐星永远是您的家,别让夫人担心。”   帝国十三星,蓝笐星是除了中心帝星之外最为繁华的星球之一,而黎家的大本营,也就在这里。   地中海从还是青年的时候,就替那时候的黎长峰将军处理伤口,就连黎止都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后来黎长峰去世,年幼的女孩儿一夜成长,直接瞒着家里人从黎家前往帝星军校,扛起了家族重担;   他再次见到黎止时,已经该喊黎止将军了。   曾经那个肆意玩闹的孩子,已经变得其父亲还要沉稳,更杀伐果断。   忽然,地中海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凑到黎止身前道:“要是还能有上次标记您的那种优质alpha在您身边,就不用担心身体吃不住了。”   一旁身着西式马甲的青年一直竖着耳朵,默默听着这边的声音。   听到地中海的话后,秦望生神情骤然一紧,牙关微微咬合,眼底一片阴霾。   他没想到自己以前需要防备omega,现在还连alpha都需要提防了!   想到那日落荒而逃的柳深,以及网上某些什么‘如果黎将军是omega那我岂不是就有机会了?’的人,一股焦虑感涌上心头。   是啊,现在自己和黎止在外人眼里都是omega,反而更糟糕了。   像柳深那种人,原本或许只是带着隐秘的想法,现在反倒能光明正大表达出来。   看来自己必须尽快找机会恢复身份了……   就在他沉思时,耳畔黎止的呼唤响起,他猛然回神,“怎么了将军?”   黎止:“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我是问你,之前你给我的那支合成信息素还有没有?如果有货源的话,我可以出钱买。”   地中海还在啧啧称奇,“竟然是合成的?!怎么可能呢?那信息素的等级可不比您以前的差多少……”   秦望生神情一愣,很快勾起一抹笑容,“有的,只不过那是专门负责给我制药的医生制作的,我回去让他给您调配好了再给您送来,可以吗?”   “麻烦你了,还有,以后别老叫什么您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名字就可以了。”   黎止已经别扭了很久,每每秦望生恭恭敬敬甚至有些谦卑的姿态,都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压榨小奴隶的地主。   如今关系熟了,她才有机会提出,。   秦望生不知为何,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好。”   他目光静静凝视着和地中海交代事情的黎止,心里甜滋滋的。   原来将军喜欢他的信息素,更没有让别人标记的想法,至少在这一刻,自己对将军来说是特别的、也是重要的。   秦望生从没有一刻这么庆幸自己是个alpha,而他曾经觉得恶心无比的烈酒气息,如今因为黎止也变得好闻起来。   这日,两人以及一些随行之人终于踏上了返回帝星的星舰。   虽然蓝笐星是距离帝星最近的星体,但两颗星球之间的穿梭,又能快到哪儿去。   星舰上,黎止和秦望生开了一间大包厢,有两件卧室。   由于星际航行中伴随着跃迁可能会发生的陨石碰撞、以及分布在星系中随时等着打劫的星盗,内部乘坐的人更是鱼龙混杂,黎止不敢让秦望生一个人住。   好在她现在也分化为了一个omega,秦望生也是知道的,就不存在所谓的避嫌了。   洗漱好后,黎止用毛巾擦拭着湿润的红发,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双膝的青年,脸色有些青白。   秦望生穿着柔软的睡袍,因为动作的原因,屈膝时露出一双线条优美的小腿;   听到黎止出来的动静,他猛然抬头,可怜兮兮地看了过来。   “将军……”他像个小动物似的,一双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   黎止:“怎么了?”   想了想,她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旁边。   谁知道刚刚坐下,身旁的青年就像个粘人精贴了上来,但这次他很克制,只是轻轻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感受着极轻的蹭蹭,黎止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向来盛开的玫瑰凋零,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她听到秦望生小声道:“难受,头好晕。”   窗外夺目的星河不断翻转,星舰飞快穿梭在星河间,为了躲避星系中的陨石,跃迁是不可避免的。   黎止明白了秦望山为何而难受,但她也没什么解决办法,因为跃迁就是这样,一开始就能承受得了的人微乎其微;   就连她最开始在军校训练的时候,也是上吐下泻,硬是晕习惯了。   想了半天,黎止认真道:“多喝点热水吧。”   秦望山:……   见她作势真要去倒水,青年无奈轻笑,反手勾住她的颈子又开始装可怜,“我不想喝水,喝水也难受。”   “您……阿止给我抱一抱,我就好很多了。”   黎止微微蹙眉,“我又不是药,还能一抱住就好了?还有阿止是什么。”   面色苍白的青年弯了眉眼,一双清透的瞳中倒映着黎止的脸,“你不是说,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你是黎止,我可以喊你阿黎、阿止、梨子也很可爱……总之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专属称号,可以吗?”   黎止微微有些失神,曾经有人用亲切的昵称喊她时,还是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   后来她去了军校,就只有母亲会这么叫了。   虽然她总觉得怪怪的,但一低头看到秦望山期盼的眼睛,仿佛自己不同意他立刻就能红眼的样子,叹息一声:   “随你。”   得到首肯,秦望山猛然抱了抱她颈子,很快就松开,“谢谢阿止,我很开心。”   星际的夜很美,待黎止擦干净了头发后,秦望生乖乖接过了毛巾帮她放好。   黎止有些不放心饱受跃迁之苦的青年,“一旦有什么事情就喊我,我就在隔壁,听到声音就过来。”   秦望生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渴望主人陪伴的大狗勾。   “那您能陪我一起睡吗?”   “不能。”黎止冷漠拒绝,好好休息去吧。   “哦……”狗勾顿时低落了,尾巴也不摇了,就在黎止准备回屋时,忽然被拉住了袖子。   “等等阿止,你的唇上……”秦望生微微昂头,轻轻扫过黎止的唇瓣,带起一点痒意。   他轻笑:“好了,有一点点干,你得注意啦!”   等黎止的房门关上,青年笑意便淡,身子一懈慢条斯理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痛苦颓意,猛然躺在床上后,又忽然贴在床头的墙壁,微微闭眼感受。   仅一墙之隔,对面就是黎止。   忽然,他抬起手,将刚刚触碰过那柔软唇瓣的指尖放入唇尖。   有微沉的轻笑在房间响起:“好甜……”   *   这夜很平静,根本就没什么动静。   而黎止因为身体原因,久违地睡得很沉,自然也就没注意终端上闪烁了十几条的消息。   艾克里:头儿!大新闻!那个撒利翻车了!!   艾克里:卧槽!头儿快去看绿晋江,J.C家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将军我舔手指涩嘛?   梨子:(敲键盘)   秦娇娇:将军我好难受~   梨子:多喝热水   秦娇娇:……我恨你是块木头!   【今天先更6k+,隔壁修仙文到完结章了,明天继续写,从明天起日六,隔壁完结应该能日九。】 第25章   夜晚是藏污纳垢的时候,是许多隐藏交易的触发时机,但对于大多数普通星际人民来说,是睡觉和上网冲浪的开始。   也就在这个时间段,一条被加了匿名的视频忽然发布到了星际最大的平台上。   最开始这条没有标题、更没有任何封面的视频被人看到的时候,许多星际民都以为这是什么无聊的散步视频、或是某个人发上来的无意义水视频,并没人点进去观看。   一直到几分钟后,一个半夜睡不着的冲浪人看无可看,随便点了进去,看了几秒钟后直接愣住了。   于是在半夜,这条视频被不断转发、观看、评论,最后直接被送上了热搜。   《撒利事件真相##恶心的骗子##秦望生殿下……》   前几日这位在帝星权利不小的J.C家族小公子刚刚上了一波热搜,因为爆料了黎止上将在军营中释放omega信息素导致他被破进入易感期,意外伤人后又被黎止动用手段送入军事法庭。   这件事当时引起了全网的轰动,再加上黎止一直不再发言澄清,导致不少星际人民信以为真、崩溃不已,纷纷表示自己接受不了上将是个这样的人。   甚至还有一些人开始请愿,要求军事法庭恢复撒利的参军和执政资格,认为这件事的主要过错方在于黎止。   因为这波卖惨,撒利名利双收。   眼看着军事法庭或许会迫于网上的舆论压力重新开庭,而他也涨了一大波粉丝,全网都在同情他、同时批判黎止。   而现在热度未过,不少人对这个名字还很眼熟,大半夜的忽然看到他的名字同帝国的王储联系在一起,而且还是极有批判性的标题,纷纷点了进去。   视频发布后不久,匿名之人便将其删除,但早有人保存了下来,并重新编辑发了上去。   【我在点开这个视频之前,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如此的不要脸,竟然颠倒是非黑白给黎止上将泼脏水。一想到我之前帮这样的人渣说过话,甚至因为气愤吐槽过黎将军,我就觉得羞愧愤怒!请大家看一看这个alpha恶心的嘴脸!】   不少人早已被挑起了兴趣,点开视频。   视频刚开始,竟然是对着一个帐篷的大门口方向拍摄的,而画面中的人一出来,顿时引起一阵弹幕狂潮。   那omega手中端着一杯茶水,在这种寂静无趣的环境下捧着一本书读。   又漂亮,又恬静,像副画似的。   【我没看错吧?竟然是殿下?!殿下怎么会在这种环境里了?】   【的确是小殿下,他之前和黎止将军随军了,还有人不知道么。在军营里住这种帐篷已经挺不错的了。】   【为什么殿下住的地方会有摄像?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天呐殿下真的是神颜!!真的有这么好看的omega么,还温柔,我一个O都想把他娶回家了!】   【……】   很快,看视频的网民就知道了标题的意思。   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帐篷被猛然掀开,原本拉上的链子都被挣破,一个脸和脖子通红的醉汉就这么走了进来,明眼人看都知道他喝醉酒了。   而那张略显狰狞的脸,不正是前些日子还开直播苦笑卖惨的撒利!   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什么,弹幕也暴躁起来。   在星际网民的眼里——尤其是alpha的眼中,秦望生是当之无愧的白月光,他每次公开活动露面时除却精致漂亮的脸道,更是温柔大气,外交方面的发言也不落下风。   毅然是帝国的吉祥物。   也正因如此,他的人气极高,口碑也非常好。   【妈的这个alpha想干什么?!大晚上的闯入omega的住处!】   【我是医学生,他铁定释放信息素了,殿下的状况根本不对!这个人渣,竟然用信息素强迫omega!】   在接下来撒利说完那些狂妄的话、且丑态完全暴露,想要强迫秦望生时,整个视频上都被愤怒、震惊的弹幕充斥着。   哪怕隔着一层屏幕,星际网民都能感受到视频中omega的害怕和颤抖。   他不停地后退,脸色变得刷白,甚至削薄的肩膀也忍不住轻抖;   但一个孤身的omega,又怎么可能在恶意释放信息素的alpha手下反抗成功?   已经不少网民开始祈求快来人救救他,心彻底悬起来了。   就在秦望生的身影即将离开拍摄画面,而众人也跟着绝望时,一个人影猛然从帐篷外冲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一落,黎止直接大力将撒利踹飞数米,狠狠撞在了桌子上。   看到此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井喷式的弹幕盖住了全部画面。   和之前一水儿的义愤填膺和声讨不同,这一次大家都在庆幸、在向黎止道歉,并且疯狂感激她及时救下了帝国的玫瑰。   视频到此便戛然而止,但不少还未过瘾的网友纷纷要求,想要看后续,想看看这个人渣被暴揍。   不用黎止找证据证人、或是想方法去澄清,只这一个视频,就能让一切扭转。   没有人释放omega信息素,反而是喝醉了的撒利主动闯入了秦望生的帐篷,更手段下作释放alpha信息素试图强迫帝国的小殿下。   从头到尾,黎止是最无辜的那个,更是最该被赞扬的人,反而被无数不明真相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曾经阴谋论、跳的最狠的人连夜灰溜溜删除了那些评论。   而利用了网友的撒利,在所有人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后,一夜之间遭到最严重的的反噬。   他之前只是被停职,但现在已经有无数网友强烈要求给他定罪,要他进监狱。   由于AO的生理构造原因、以及如今社会上以alpha为主导的风气,就算现在的帝国民法中对omega的人权看似很保护,但依然有很多漏洞和空子。   就比如在被强迫这件事上,民法上写着强迫omega的alpha会被判处重罪;   但又有多少alpha会被判刑呢?   他们只需要释放出信息素,就能强迫omega进入发/情期,事后根本就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omega是无辜的,因为alpha的律师会把责任推到omega发情的身上。   而被完全标记的omega,就像是被打上了烙印的商品,只要闻到加害者的信息素便会生理臣服,大多数甚至不得不嫁给强迫的禽兽。   就算有一些omega敢于反抗,主动去做标记清除手术,但对他身体和心理都要极大的影响,甚至这种手术有一定后遗症。   可以说如今的星际社会,虽然处处体现着人权二字,但omega的权利,却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他们被迫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因为出门是危险的,一旦碰上了意外就会有铺天盖地的指责。   ‘你明明知道omega出去不安全,为什么还要去工作呢?为什么还要出门呢?’   ‘omega出事肯定有自己的问题,哪个好O会天天出去乱跑呢?’   久而久之,哪怕omega有心思去更广阔的世界,却也被种种条条框框束缚。   只过了一会儿功夫,一位在omega中颇有名气的博主,发布了一条很长的文章。   其中一段话戳中无数omega内心隐秘的痛。   【很长时间以来,我们omega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为什么错的不是我们,却要受到全世界人的指责?如果没有视频作证,体谅omega处境不愿意牵连小殿下的黎止将军,就会被抹上污点,而真正的坏人却逍遥法外甚至高官厚禄!   如果没有视频作证,就算黎止将军指认了撒利,又有谁会相信?如果出事之人不是小殿下,这件事会不会又被草草压下去,更不会有后续……】   是啊,为什么呢?   而就在此视频持续爆发后,J.C公爵家的人试图撤热搜,想要在天亮之前将此事掩盖下来。   接过又是一个重磅链接被匿名的神秘人放了上来,愤怒中的网民点进去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场直播。   直播画面中是一个地下交易所,竟然是非法奴役omega的地方,而撒利就在画面中做着令人作呕的事情。   这下事态发酵到彻底掩盖不住了。   J.C公爵府的人想趁机先把背后发布之人的身份抓出来,结果没过多久,又是陆陆续续的文件、视频被毫不剧情地发到了网上。   公爵府这些年仗着势力,做了不少阴私的勾当,甚至有些是违法的、不堪入目的。   其中更甚的,还有公爵本人的香艳视频,丑态百出。   顿时想要抓发布者的公爵府人彻底慌了神,事态失控到崩溃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无论是被一同牵连到公爵府事件中的人,还是公爵的对家、皇室,还是吃瓜声讨地不亦乐乎的网民,都闹腾到了后半夜。   而在返回帝星航舰上的黎止——事件最开始的漩涡中心人物,反而是睡得最香的。   一直到天际浮白,公爵府之人才最终抓到了匿名者的网路轨迹。   一夜之间像是老了许多的J.C公爵此时不停地抽着烟,终端上各方的信息就没停过,更不乏有皇室的;   得知查处了网路来源,一脸阴狠怨毒的老者哑声问道:“是不是黎止那边的。”   现在谁和公爵府关系最僵、最希望公爵府出事,那铁定是黎止,老公爵几乎断定了此事是黎止的人做的,此时恨意上头。   他不用上网看也知道,J.C家很快就要完了。   但临死之前,他也要把害他的人一起拖入深渊!   谁知神色严肃的管家沉沉摇头,“最终解析出来的归属地不是黎止那边的人……是帝国军。”   “你说什么?!”老公爵猛然色变,半晌才脸色难看,“你可确定了?”   “千真万确,查的人精神力本身就是2s级,更擅长终端网络,比他更厉害的黑客没有几个……”   老公爵冷笑一声:“好!好一个帝国军!好一个皇室!”   星舰之上,一间卧房中蓝色幽光通亮,不断变化的光芒映在操纵青年的脸上。   正是秦望生。   他面前亮着万象终端,手指不断敲击速度快地惊人,神色却游刃有余。   最后停止后,他那张在终端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的漂亮面孔浮现出一点笑容,却不至眼底,整个人都褪去了温和,显得疏离和阴冷。   看着面前十几个页面上的不同画面,他伸了个懒腰,露出的一截腰肢隐隐露出肌肉线条,比之前一片滑腻的软肉结实许多。   不多时,终端上弹出一条消息,他微微垂眸发现是自己的好友。   钟潭江:“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对方太了解自己了,猜出来也没什么意外的,秦望生承认的干脆:   “是,他们不该碰黎止,既然碰了就要有死的觉悟。”   现在他只是把这些人的老底掀了出来,曾经他们一家子怎么利用、抹黑黎止的,现在他要让他们统统尝一遍。   要不是让他们一死了之太痛快了,他都想操纵一群炸弹机甲,去把公爵府地基都炸翻。   秦望生:“我已经很仁慈了。”   另一头,帝宫中的钟潭江有些头疼。   这事儿的确是秦望生干得出来的,只要触及到那个黎止,这人什么疯事儿都干得出来。   钟潭江:“你身体没问题吧?现在和黎止怎么样了?她竟然再分化成omega了……”   秦望生当然没事。   且不说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omega,性子也没有那么胆小,当初撒利虽然主动上来发酒疯,但后续多少有他的推波助澜。   否则就凭那家伙低劣难闻的信息素,还想对他进行压迫?   简直可笑至极。   想到黎止,青年又将脊背贴在了身后冰冷的墙壁上,试图隔着一墙的距离,去感受对面人的呼吸和温度。   虽然和黎止关系更近了,但这也成了他情绪爆发的导火索。   曾经他觉得只要远远地看一看黎止,他也就满足;   但当他体会过黎止的微笑,感受过她的拥抱,甚至知道咬住那柔软腺体时的感觉有多么美好……   他便再也抑制住不住自己的内心,他想要的更多了。   现在再让他回到那个只看一看就好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办,更喜欢将军了。   *   次日清晨,当黎止从沉睡中逐渐清醒,看了眼终端才发现收信箱又爆了。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打开终端一看,才知道昨晚发生了多少事情。   一夜之间,不仅自己的罪名被洗清,撒利连同整个J.C公爵府都陷入严重危机。   实在是那一个接着一个的锤又硬又劲爆,偏生还都是有图有真相的事实,公爵府就是想压也压不住。   艾克里昨晚激动地连给她发了一串消息。   “简直大快人心啊!那老家伙也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哪个好心人这么牛逼,竟然把公爵府的老底都翻出来了。不过说实话,那些东西我都看完了,这个公爵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   “今天一大早,我听军部的人说那老公爵好像被刺激得不轻,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帝国那边刚起来了,报应不爽啊……”   黎止微微蹙眉,看完网上已经传疯了的那些东西,更是看完了最先发酵的视频。   虽然她很不想相信这么大的手笔、如此果断干净又有些毒辣的手段是出自秦望生之手,但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还有这个监控,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安上去的?   打开屋门后,黎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穿整齐了、正在餐桌上摆放早餐的秦望生。   今天青年着一袭有些飘逸的褂子,仿若温润书生,听到动静后朝黎止看来,眉眼都是舒展的。   这样一个温柔的omega,似乎怎么都不能同翻手间压死一个大家族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一时间黎止神情有些复杂。   秦望生笑眯眯道:“阿止,昨晚睡得好么?”   那可是太好了,好到一睁眼世界都变了。   黎止想问问,却在他浅笑中止住了话题。   事情已经发生,再刨根问底似乎也没什么用了,况且这件事中自己是最大的得益者。   她颔首应了一声,径直朝着洗漱台而去。   从蓝笐星前往帝星的星舰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跃迁,终于到达了首都星的航舰场。   当黎止从星舰上下来,呼吸着这颗星球上格外清新的空气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抵达了帝国十三星中最为繁华富庶的中心星球。   同样的,这里也有军权同政治的交缠,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她便嗅到了空气中隐约烟火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   身旁的秦望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兴致竟然还不太高,此时眉眼都低垂着。   他瞧来眼身旁的黎止,忽然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黎止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阿止,我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好难过。”   说实话,他现在便已经开始烦躁了。   他的心是无底洞,已经用快乐的时光投喂了贪婪,就再也忍受不住没有黎止的贫瘠时光了。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适宜太过分,黎止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恰巧,他们是盟友关系。   只要事情还没解决,他们就还有很多见面的时机。   因为秦望生只是颇为眷恋地蹭了蹭,带了些委屈,“我回去以后一定会和父亲讲清楚的,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不能反悔!”   “还有,千万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站在你身后的。”   说完,青年执起黎止的掌心,轻轻附身在她手背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在手背上轻轻摩擦时,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十分明显,黎止心头一烫,刚想收回手时,秦望生已经放下了手。   她看着青年那张笑容明媚的脸孔,忽然有种错觉。   还是那么地漂亮且白,但黎止觉得秦望生好像……长高了一点点?   ……   秦望生被帝国来的人接了回去,而黎止则是回到了自己在帝星的住处。   一路上身边都少了个小尾巴,更没人时时刻刻眼睛亮亮摇着尾巴和自己说些什么、要和自己贴贴,已经习惯了秦望生存在的黎止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知道帝国不会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到住所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人登门拜访。   打开房门的时候,黎止着装算不上严谨。   六月多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她进了门后便将大衣脱下,里面只穿了一件军衬,领口松松垮垮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白皙锁骨;   而军衬下摆束在军装裤中,勾勒出劲瘦好看的腰线。   开门时,她撩了一把烈红的碎发,露出英气且明艳的五官,神情有些古怪:“你是?”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个子不高不矮,但气势凌人,黎止一时间没分辨出这是个alpha还是个omega。   女人盘着头,生了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孔,一袭黑色长裙从颈子系着盘口,裙摆一直到脚踝往下。   这样的装扮,只看两眼黎止觉得闷热。   看到黎止的一瞬间,女人锐利的视线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而后眉头一皱,“黎将军,你好。”   她从自己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了黎止的面前,“我是omega保护协会的副会长,你可以称我为莱婕女士。”   黎止:?   omega保护协会又是个什么东西?   看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瞅了半天名片,根本就不理会自己,莱婕眉头皱得更紧,“您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待她进了黎止的房间后,一双略显刻薄的眼睛便开始四处打量屋里的陈设、摆件等等。   黎止抱着双臂,觉得这位omega夫人的气质简直古怪极了。   但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位保护协会的副会长能知道自己的住处、还能如此迅速地登门拜访,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道:“是皇室让你来的吧,说吧,有什么事儿。”   这位莱婕女士终于打量完了黎止的公寓,用能夹死苍蝇的眉心紧盯着黎止的眼睛,语气严肃:   “恕我直言黎将军,您身为一个omega,太出格了!”   黎止:?   “您看看自己的装扮,公寓里竟然还有一整面酒水墙!从形式做派、到举止说话,都不该是一个优雅的omega应该有的!”   黎止被这一套整懵了,就在她语塞时,莱婕女士又不间断道:   “我之前不知道您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早该上门拜访,但我此次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   “虽然现在的星际人民寿命长了,但omega不宜过晚婚配,推迟了婚配的年龄就会导致后续一系列的拖延;若是我了解得没错,您早已过了二十五岁……”   这回黎止终于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但与此同时她觉得无比可笑。   星际五千年后的今天,别说是恋爱自由,就是性向都达到了自由,竟然还有什么所谓的适婚期?   关键是从这副会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并不是被皇室指使来恶心自己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这一刻黎止才意识到,如今这个社会对于omega的无形掌控有多么扭曲。   莱婕女士微微摇头,像是很懊恼,“您的长辈根本就没有尽到责任,竟然还让您去军营?简直太荒唐了……”   话没说完,她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因为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黎止,在一瞬间目光变得极冷。   被那双金色的眼瞳盯着,莱婕的腿都有些软,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柔软omega,而是一个杀过千万虫族、手染鲜血的煞星!   “您……您要干什么?”莱婕脸色发白。   黎止:“莱婕女士,没有人教你什么叫做礼貌么?一上门便傲慢无比地指指点点,还自以为是地点评别人的生活、家庭甚至是父母。请你明白一点,我虽然不打omega,但我脾气也不太好。”   “你今天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挺诧异的,星际元年了竟然还有如此可笑的刻板印象,但是你若是以为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那就错了。”   她微微垂眸,金色的瞳孔中泛着冰冷的光晕,一伸手拉开了房门。   “现在,滚出我的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是夺权和反转 第26章   最后,莱婕女士在黎止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僵硬着身子慢慢走出了这所公寓。   黎止和她曾经威逼利诱过的omega不同,她软硬不吃,向来仗着自己身份便觉得自己非同寻常的莱婕女士,哪里经历过这种被指着鼻子让她滚的时候。   直到走出了公寓大门,她才回过神来,与此同时心底又恼又怒,却有没有在这里作威作福的勇气;   只要一想到黎止刚刚那双金色的眼瞳就这么盯着自己,她便背后发凉。   当天夜里,omega保护协会的副会长莱婕夫人便在网上发布了一条痛批黎止的长文,再次惹来无数网民的关注。   她痛斥黎止身为一个omega,却不顾自己的身份屡次做出出格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白天给她的压迫感太严重,向来喜欢用“家教、底蕴”指指点点的副会长,这次竟丝毫没提及黎家一个字。   长文一发,网上议论纷纷。   千百年来争执不休的:关于omega的权利到底体现在哪里,又一次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星际五千年,许多omega的思想十分先进,并不落后;   他们也常常在网络上、生活中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也想进入军校,想要进入政院,而不是每天在什么omega学校学习插花跳舞。   但每当他们这么说时候,都会有一群alpha以‘信息素臣服’,来讥讽阻止他们。   “就算omega上了军校、等级还不错又能如何?还不是闻一闻alpha信息素就腿软了!”   “Omega拿什么打仗?靠信息素么?”   在今时今刻,黎止这位已经在帝国人民心目中封神的、从无败绩的上将被爆出是omega,再次掀起了许多omega心中渴望反抗的念头。   他们也想获得真正的自由。   但迫于如今的大环境,更多的alpha跳出来批判、指摘黎止,又将这些言论死死压下。   赞同omega协会的,竟然是一群alpha,这是何其可笑的现象。   若是随便点开几个最为激进的alpha首页,会发现有六成以上曾经都是黎止的忠实拥护者,甚至将其视为偶像。   在黎止是alpha的时候,她的力量和能力被这些人争相追捧,认为她是alpha中的代表;   在她分化为omega后,反而也是这批人踩的最厉害,他们骨子里的傲慢和自持高贵,难以接受自己的崇拜之人是自己看不起的omega。   在皇室的推波助澜下,网上一片混乱。   黎止被多方信息骚扰得烦不胜烦,甚至还有不少媒体堵在公寓外头蹲守她,想要采访她拿到最劲爆的一手资料。   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尤其烦这种勾心斗角的她隔绝了这些信息来源。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沉思时依然会觉得心中疲惫,甚至有些失望。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十年如一日地保护着的民众,竟然会因为她的性向问题,而对自己发出尖锐指责。   自从在航舰机场一别,黎止就没再接到过秦望生的消息。   走之前黏黏糊糊依依不舍的帝国殿下,如今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但黎止并没有很意外。   果然秦权是不会同意那秦望生种荒唐的提议的,她这么想。   返回帝星之后的这几天,皇室没有立即对她出手;   议政厅先是假惺惺地说什么需要进行民意调查,实际上就是引导一些军中的士兵继续下场,发布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搅浑水、不断地拉低黎止在民众心中的形象。   最终,议政厅下达了最后的声明,要求黎止在军事法庭上论罪辨明。   三日之后,黎止早早同艾克里通了气儿,确定好一切之后,她慢条斯理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行头穿上。   代表着突击军的狼图腾,从她出生起就随着家族和父亲的血脉延续,传承在骨子里。   而那一袭上将制服,更是跟了她数年。   她还记得将其穿上时立过的誓言:永远效忠于人民。   指尖在军帽正中威风凛凛的狼首上轻轻摩擦,黎止轻叹:“老伙计,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带着你了……”   说完,她敛去眸中的情绪,将军帽戴在了头顶。   被军大衣包裹着的削薄肩膀挺直如松,军衬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勋章,都是黎止用汗水和血换来的。   但事到如今,或许早就无人在意了。   只要黎止不想,一群娱乐新闻的狗仔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3s极限单兵的踪迹。   她一路走向军事法庭,没有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直到她推开面前的雕花大门,从军事法庭的正门走进去时,有些杂乱的审判大厅猛然静了下来。   有刺眼的白光从巨大的审判法庭上照射而来,在黎止的身上显出一种极致的洁白和神圣。   这条路黎止无比熟悉,她曾经将无数令人胆寒的星际盗匪、以及危害帝国安危的罪犯头子压上法庭,但还从未有身为被受理者走在这条长廊上的时候。   法庭四周有能容纳上千人的听审席,一眼看去竟座无虚席。   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大抵都是军政界颇有分量的人,此时都屏住呼吸、看着不断走入审判庭的将领。   那人身板极直,走动时一双笔直的长腿踩着军靴,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儿上;   有微风带起她的衣摆,那散在肩头的藻发红如烈火,赤发金瞳,宛若西方神话中独身前往神台受刑的神明。   黎止独身一人走在大理石的长廊上,一直从正门走上审判庭的正中心,也没人敢说话。   她在自己的位置站定,而后朝着上方已经很熟悉的大法官微微颔首,倒不像是来接受诘问的,而是来审视自己的领土的王。   而后,那双金色的目光从前扫向四周,扫过四周听审席的每一个人。   被那双锐利眼眸看到的人,皆心中一颤。   和往常不同,这一次军事法庭需要审理的人身份太独特。   黎止不仅仅是黎家的独女,更是如今手握三军团上将之权的最高将领;   虽然她现在陷入隐瞒性向的事件中,但手中还拿捏着突击军。   只要她想反,那轻而易举便能在帝国掀起腥风血雨,可黎家数代祖辈的忠名也将断送在黎止的手中;   也正因如此,皇室和议政厅虽然断定她不会反,也依然心中没底。   如今看到黎止站上了审判庭,一直在幕后看着的秦权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高声大笑。   “好一个黎止!果然和她爹一样的愚蠢!也多亏了黎家的蠢,给我少了许多麻烦。”   不仅仅是各界的大佬关注黎止最后的审判结果是什么,关心以后军部乃至突击军会不会发生动荡、黎家会不会倒台等等,全星际的人民都很关注。   于是这场军事审判,采取的是全星际直播的形式。   如今帝国十三星的每一个家庭、场合,甚至是一些不是帝国的星球上,那些听说过黎止、关注了这次事件的人民,此时都打开了终端,看着军事法庭上的同步直播。   秦权的本意,是想让所有的百姓亲眼看着黎止跌下神坛,让所有人知道日后帝国要变天了。   但他和议政厅之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黎止的气场竟如此之大。   她像是一个真正的无冕之王,带着从战场上厮杀磨练出的煞气和魄力,走向审判庭。   这一刻不仅法庭内部没有声息,就是各种虚拟屏幕的百姓们,也感受到了心灵上的震颤。   有人轻轻吞咽,看着台上一身正气的女将,“黎将军……真的该被万民指责么?”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同伴,眼眶有些红,“你们还记得两年前咱们这里还是沦陷区么,当时外面都是虫,我们早就被帝国放弃了……是突击军在黎将军带领下硬生生闯入了沦陷区,杀退了虫子。”   “你们……真的都忘记了么?”   身后的人纷纷沉默不语。   他们没有忘记,却不敢说什么。   在这个全民狂欢的时刻,仿佛只有踩上黎止一脚才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在越来越多受到过突击军以及黎止保护的、受过恩惠的人民,在通过终端看到那孤零零站在审判台上的将领,心中都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涩。   就在这个时候,星际网上终于有一个曾经被黎止救下的beta忍不住了。   她只发了一张截图。   截图中黎止一身板板正正的军装,在审判庭下沐浴着四周的炽热灯光。   她身后背对着的,是一片弧形的高台,上面坐满了听审之人。   满庭的人,却都是她的敌人。   满身功勋的英雄,却一身孤寂。   配文:“神只要流了一次血,人们就不再相信她了。”   幕后一直看着的秦权也感受到了审判庭中逐渐变化的气氛,恼怒道:“法官呢?怎么还不开庭?!都等着干什么呢!”   在一声锤响落下,对最高将领黎止的审判,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黎止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在寂静的审判庭内格外明显。   那声音耳熟至极,温柔且有力量,是秦望生。   很快她便意识到秦望生不可能在军事法庭上发言,应当是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连接到了她机甲的耳麦。   青年低沉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微微发痒,冷漠而孤寂的气息被骤然驱散,她神情有些诧异。   秦望生似趴在她耳边低语:“阿止,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神明只要流血一次,人们就不再相信她了。   这句话很早以前在网上看到过,感觉用来形容梨子,再合适不过。   (今天更的有点少,实在是隔壁要完结了,还有一两天的时间彻底完结了,就能每天多更啦!) 第27章   虽说军事法庭是如今帝国最高的审判机构,但也并不是每一个登上此台的人都会被定罪,因此还要设立审问三司、以及辩护律师。   更何况如今站在审判之台上的是帝国的最高将领——黎止。   法庭上的大法官已经从事了几十年,莫说是黎止,就是黎长峰都得叫他一声叔,和黎家也颇有交情;   如今看到下方站得笔直的青年上将,在心中微微叹息。   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黎止并非犯了什么大罪,正相反如果深究的话,她的再分化甚至可以被看作是工伤。   但如今alpha把持着帝国的上层,便注定了就算黎止没有过错,以她现在身为omega这个性向还坐在最高将领的位置上、统领着一群看不起omega的alpha,就是原罪。   虽然今天这场审判,大法官很不想参与,但不参与又无疑会得罪了皇室,最后只能迎着头皮开了庭审。   在法官之下,还坐着一圈审问三司,由法院、议政厅以及军部三方代表组成。   一眼望去,都是黎止的老熟人。   而负责为她做辩护律师的,并不是她自己找的,而是是主动找上门表明愿意为她做辩护的一名beta律师。   这位律师在律师界的名声不低,似乎颇有能力;   而他之所以主动上门,是因为黎止后其手下的突击军曾经在他的家园即将沦陷时,消灭了边境的虫子,救下了他们一家数口人。   beta青年扶了下镜框,一板一眼道:“我知道您不是过错方,更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家子的救命恩人被泼脏水、被污蔑,请您让我为您整理辩护,我一定会将利益最大化,为您正名。”   在查清他的背景后,黎止便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了这位律师。   此时在千人的军事法庭上,律师率先举手,起身后朗声道:   “审判长,请先允许我为我的辩护人澄清一些事情,黎止上将从未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性向,她从来都是一名alpha,直到半年前才被迫再分化为omega;至于网传的黎止将军在军校时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性向后加入军营,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这里都有证据,请允许我呈现出来。”   说着,军事法庭上的虚拟屏幕上便出现了一张张文件。   每一个人都能通过直播终端,清晰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尤其是黎止再分化的原因。   她竟然是因为击杀虫母时被虫母信息素所刺激,从而身体受到了严重创伤才再分化的!   青年律师掷地有声,“因此我想说的是,黎止将军身体是为了帝国而受的伤,她该受到的是尊敬和掌声,而不是铺天盖地的莫须有的罪名。”   虚拟屏幕上,不仅有黎止的确切诊断,还有她每隔一年便会在军部做的身体检查,除却最后一张其余都显示alpha。   这下不光是审判庭内,整个星际网上都炸了。   【所以说黎止上将是因为帝国、因为我们才受了重伤,那些指责将军是omega骗子的人都滚出来看看啊!现在怎么不叫了?!】   【怪不得当时从M-42星上回来后,黎将军直接昏迷了两个月,直接被改造了性向……这得多痛苦啊。】   【仔细算算,黎将军从苏醒后都休息到一个月,接着又返回一线带回了联感器,就算信息素失控也不能怪她吧?】   【……】   而那些叫嚣着黎止犯了欺诈罪的alpha,如今都在网上销声匿迹。   三司之内,一袭皇室议政厅长袍的老者眼底流露出一丝精光,道:“原来是这样,如果黎将军早些将受伤的事情告诉大家,那皇室也绝不会硬逼着您去虫星的。此事我一定会禀告陛下,请星际最好的医生去给黎将军调理身体,也会补偿将军的损失的……”   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是黎止上将在指挥中、尤其是在虫母洞窟内释放出omega信息素,这是在场的士兵都知道的事情,您总不能说是他们都在撒谎吧。”   “虽然我们都能体谅将军的身体原因不适,但在如此危险的极端环境下,omega信息素失控对于alpha来说,是致命的干扰因素,这一点黎将军不会不清楚吧。要不是知道您的为人,我们都要怀疑您是不是被虫子寄生成卧底了呢。”   早在军事法庭开审之前,议政厅便和秦权商议过,想要完全拔除黎止的根基,光靠否定她的功绩是不可能的。   只要黎止再分化的真正原因彻底暴露,那么再采取强硬的手段,很可能会引起人民的逆反心理。   他们反要顺着黎止、承认黎止对帝国的功劳,并给予嘉奖。   这次庭审的首要任务,从来都是夺权。   只要突击军能够被帝国收入囊中,黎止有再多的虚名又如何?   没有军权骨架支撑的黎家,就是一张虎皮,到时候根本不需要皇室动手,自然有无数想要瓜分黎家的人。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他们只需要静静看戏。   也正因如此,议政厅才会嘴上恭维着黎止,实际上则是狠狠抓着黎止在虫窟中信息素失控的事情做文章。   “不能把其他军人的安全当儿戏,您说对吧,黎将军?”   在议政厅几个老头儿说完后,网上原本熄声的一些alpha又忍不住蹦了出来。   【议员说的没错,我们承认黎止之前确实是功臣,但她已经这样了,不如就退了吧。难道她一个omega,还要把控着军部不成?】   【omega怎么不能在军部了?哪条规定说了?】   【omega就是不配懂不懂,军营里都是alpha,一个omega进去再出来还能干干净净?】   【onega就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行不行啊,别天天心比天高了……】   一直坐在听审席上的艾克里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那些笑眯眯的老头儿几个大嘴巴子。   黎止在刺眼的的灯光微微勾唇,挑起一抹冷笑,“那议政厅以为呢。”   老头儿目光微闪,“我们以为,突击军这种常年在一线的军队由一个身体不稳定、且容易受到alpha信息素影响的omega来执掌,是非常不明智的。虽然我知道这个决定对黎将军来说有些残忍,但也希望您为帝国、为人民军队考虑考虑,与此相应的我们也会尽力补偿将军的损失。”   “首先我们会授予黎将军世袭公爵,其次我们会为您在军部保留中尉之上的军职和权利,但是……为了您的安全以及还未完全排除您的嫌疑,只能留在帝国军中。若是您执意留在突击军中,那么进行腺体切割手术,您看您能接受么?”   这条条件件,看似黎止只是官降一级,却获得了世袭公爵以及种种好处,并不亏。   但仔细想想,这一切的条件都建立在黎止将会进入帝国的监控中。   她虽有军职,但在帝国军中不仅会丢了黎家一直以来在突击军的根基,还会处处受牵制。   那所谓的公爵可是可笑无比,难道她和那些腐败贵族一样成为帝国的爪牙么?   而她如果不愿意接受帝国军的掌控,那么就必须进行腺体切割手术。   腺体乃是一个omega分泌信息素、对身体进行调节掌控的重要器官。   一旦切除手术,虽然omega将不再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但同样会对切除者的身体造成很大影响。   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只要黎止接受了腺体切除,她的身体素质必然会下降,就像前世纪的那位omega上尉一般;   在切除腺体的第二年,他带领军队击退了虫族,名垂青史。   可就在两年之后,那位上尉就因为腺体发炎、器官衰竭而亡,死的时候才刚刚三十岁。   虽然黎止早就动过切除腺体的想法,但主动愿意和被破切除是不一样的,一想到帝国那恶心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   如果她在手术后身体素质退化,或是直接损害到身体器官,那才是更如了帝国的心意。   议政厅的老头儿再次高声道:“您要知道,我们从来不是在审判您,正相反我们会将您的事迹写入史册和课本书籍,还会将您评为当代最伟大的将领,只要能弥补将军,皇室愿意倾尽所能。”   种种条件下,网上原本就跳得极高的人更是猖狂起来。   【这些条件就算光荣退伍的老将,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享受吧,皇室待黎止不薄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经历了三个多小时的辩论,饶是beta青年见惯了各种法庭上的事情,也不由得心生无力和悲凉。   旁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他却知道黎止面临的是什么,这些所谓的补偿又有多么冠冕堂皇。   而这,就是一直以来alpha掌控的上层。   就在这时,一直神色平静的黎止忽然问道:“那我想问问,接手突击军的人是谁?”   “这个人或许黎将军不太认识,帝国军校蝉联第一的2s级单兵,在帝国年轻一辈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黎将军当年也是这个年纪进入突击军磨练的。”   随着话音一落,一个身着军校服饰的青年alpha从侧厅走了进来。   此人一露面,不少在看直播的人纷纷惊呼出声,看起来在帝星颇有名气。   青年一袭帝国军校的装备,身板看着倒是挺直,脸上带着有些张扬的笑容,一双眼睛有些细长阴郁。   黎止瞧着觉得有些眼熟,气质也熟悉得很,但她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青年。   耳麦之中,一直未曾说话的秦望生忽然出声,道:“阿止,这人是秦权的私生子。”   秦周穹,帝国军校这一届的风云人物。   和当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黎止不同,这人从进入军校时,就有铺天盖地的营销,先是所谓的最帅alpha新生,而在其展现了2s的等级和能力后,更是一跃成为了这一届年轻人中的最强新生。   很快网上便莫名其妙出现了他和黎止年轻时的对比,声称他就是‘黎止的接班人’,是目前年轻单兵中最有实力和威望的。   不少看通告信以为真的星际网民倒像是追星一般,把此人抬得很高。   也就是黎止从来不关注这些新闻,更一心扑在前线才不知道。   早有网传说这个秦周穹有皇室血脉、非富即贵,只是没人想到他竟然是秦权的私生子。   若不是秦望生亲口所说,就是黎止都不知道那个老东西还有一个儿子。   这等皇室阴私一出,黎止顿时想明白了许多关窍。   难怪皇室如此费尽心机,原来是想让她黎止作为这个年轻单兵的垫脚石,想从这一刻开始逐渐渗透、侵蚀突击军。   只要这个秦周穹入了突击军,用了不了几年恐怕黎家数代的心血就会被蛀空,会成为皇室逐渐吞噬。   而手握军权的私生子,或许未来还会因此而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看着那掩饰不住得意神情的青年,黎止总算明白这股熟悉感从哪儿来。   这人五官和秦望生有一点点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他将他老子秦权那种贪婪、自大学了个十成十。   议政厅的议员开口道:“如果黎将军没意见的话,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接了。”   黎止眯起的眸子在白炽灯下,映衬着金光,她冷笑一声。   想操控她、踩着她去染指突击军,也不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女将忽然动了动肩膀,散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法庭:   “议政厅提出的方案,我一个都不会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全文完结,明天开始恢复日六+ 第28章   议政厅老头儿脸上还带着满是算计的笑容,仿佛已经将黎止一身军装扒了下来,他自认为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就算黎止心有不甘也已无济于事。   一旁看似低眉顺眼只是个无关紧要小人物的秦周穹,也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做好了即将上场的准备。   在军事法庭一片盛大光芒中,他看着黎止挺直的脊背,心中的激动和翻涌难以言诉。   之所以秦周穹的存在,别说是黎止就是皇室议政厅知道的人也并不多,主要缘由还是目前星际的法规明确。   本身omega的数量便极稀少,与omega婚配的配偶一旦出轨,那么依据omega保护法可有权让其净身出户,私生子也无权染指一丁点财产;   再加上秦望生逝去的母族乃是外星系地位尊贵的族群,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哪怕是秦权,也不敢轻易挑战已经制定了千百年的法律。   正因如此,秦周穹的存在不仅不能暴露,还必须牢牢得遮死。   从秦周穹出生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帝国十三星的王,但他却只能是‘借住在帝宫中的皇室族亲’。   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还好上天让他分化为了一个等级极高的alpha,而所谓的帝国王储却是个无用的omega废物。   厌恶秦望生、又鄙夷omega的秦权这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儿子,并着手培养。   在皇室和议政厅的造势下,秦周穹进了帝星最大的军校,接触到权利和欲望;   但他始终记得秦权冰冷残酷的话:你只有出色,才有用处;否则就会成为废棋。   所以秦周穹拼命地训练,用尽手段清除道路上的对手。   他一定,要成为帝国的王!   可从他进入帝国军校的那一刻,无论他完成了什么任务,总是打不破曾经的历史排名。   而那些历史数据有八成,都是黎止十多年前在衡平军校时保持的记录;   十余年过去,再没有单兵能够打破她的神话,就是秦周穹也不行。   每每他志得意满时,总会听到“有当年黎将军那么点影子”、“和年轻时候的黎止还是差了不少”诸如此类的话语。   秦周穹毅然已将帝国王位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他眼中,身为omega的秦望生就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自己;   而手握突击军、又像座大山一般压在自己身上的黎止,自然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哪怕黎止从未见过他,他也早已将黎止记恨在心。   今日他会打破这所谓的帝国神话,将自己的势力渗透突击军,从今以后黎止只不过是被他踩下的过去式。   也就在他准备上前代替议政厅收回上将徽章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黎止忽然开了口。   她声音在偌大的军事法庭中回荡,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登时无论是身后的听审席、还是审问三司都大惊失色,幕后一直紧盯着黎止的秦权更是猛然攥紧掌心。   “她想干什么?难道想造反?!”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黎止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   一直坐在听审席的艾克里先是神情一怔,很快便溢出一抹喜色,摸向了腰间。   这场所谓的听审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对于那些议政厅老头儿的阴阳怪气,艾克里早已隐忍不住;   而后又出来一个什么毛头小子,要进入突击军,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此时黎止骤然发声,他也以为黎止终于忍不住这群老东西想要造反了,立即进入备战时期。   只要下头的气氛一崩,便能掏枪支援黎止。   军事法庭上,黎止从一开始的微微蹙眉、到面带倦色与失望,再到现在一片冰冷。   她曾经对父亲口中构建的帝国和明君有过向往,但现实却让她一次次失望。   黎家的百年声誉,是父辈祖辈用血和生命换来的,黎止不会任其坍塌、被后人染上一笔污浊;   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要忍气吞声。   她解开了胸前的镣扣,铁血狼口一张,顿时批在肩上的大衣瑟瑟垂落,堆在她的脚跟处;   黎止曾经效忠过皇室,更以胸前的勋章起誓,如今她亲手脱去狼头勋章,代表着束缚着血脉中的凶性和叛逆被她亲手放出。   衣料并不沉,但落在地上的轻微响动,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黎止……她想干什么?!   不仅是在场的众人心中提紧,就连终端前守着直播的千万百姓都再次屏住呼吸,仿佛这一刻天地间只有黎止一个人在动作。   褪去代表着规则的大衣,腰身被束腰绷得劲瘦的女将抬起双手;   她微微抬眼时泄出几分冷光,尖锐的齿尖咬住洁白的手套,露出一截青筋微伏的腕子。   当代表着约束的手套被随意甩在脚边,法庭中的三司和众人才猛然回过神来。   议政厅为首的老头儿被那双金色的瞳孔盯着,喉头一紧,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珠,声音也有些发颤。   “黎止你想做什么?你、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全星际的人都看着你呢,你难道还要造反吗?!”   黎止向前迈步,军靴踩在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阵阵扣响。   “君臣不相负,才有忠。”   她每向前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更盛一分。   哪怕距离庭审三司处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也让议政厅的老头儿心生恐惧,不断后退最后骤然看向身后的大法官。   “她要反了!你们看看她!”   倏忽,黎止笑了,露出的犬齿寒芒一现,“孙议员说笑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你说得没错,既然我身体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确实也该为帝国的百姓、为一心想要权利的你们考虑考虑。你们以为,这个上将我很想当么?就很好当么?”   “在大多数人还未分化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入了军校、参与了第四次剿虫战争杀死了十几只b级虫,一跃升到上士;在你们十八岁刚刚成年的时候,我已经抓获了二级星际盗匪,爬到了一级准尉;二十四岁从军校出来进入突击军时,我参加过的正规军事行动不低于三十场,获得的军功不尽其数,出来时便可肩比中尉。我杀过的虫族,比你这辈子在终端里见过的都多。”   “而如今你告诉我,因为我再分化为了一个omega,所以我就该光荣退役,将自己背后的弟兄交给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毛头小子。好,那我问你,这位年轻的新军除了等级为2s,立过多少军功?抓过多少星际盗匪?破过多少大型案件?又杀过多少虫族?”   黎止一字一顿,神色中带着点讥讽,把那议政厅的老头儿盯得双腿虚软大汗淋漓。   饶是这场针锋相对的中心并不是一旁的秦周穹,他也在这强大的压迫力下不由得倒退一步。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脸色难看身子僵住了。   军靴铐响,黎止在距离三司二十米左右站定。   她微微俯身,“不会吧,孙议员不会以为,每一个单兵都和我相提并论么?”   一片死寂中,坐在角落中的柳深久久凝望着法庭正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一抬头,正和对折角死角处坐着的莫顿对上视线,二人对望一眼又冷冷移开目光。   这一刻两人都想起了当年在军校意气风发的时刻,但他们也都知道,那样的时候找不回来了。   听审席上毫无心理负担的艾克里听得热血沸腾,眼眶中更是浮出晶莹的泪花。   是啊,没有一个单兵能在和黎止相同的岁数做出这番功绩,她曾经在衡平军校之所以是建校以来的传说,就是因为她在别人还是个军校学生时,就已经具备了高级士兵的素质,以及一往无前的决心。   她之所以能够一毕业,就进入突击军并很快掌握突击第一军团,更是因为她在军校时就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军事活动,军职中尉。   什么狗屁最强新生,当真以为军校人都没记忆了?!   在座听审席上,有不少军官曾经和黎止同届、或是浮动一两届,此时都一脸追忆动容。   就连网上也逐渐有人发声。   【泪目了,黎将军真的是脚踏实地走上神坛的,不是我们捧的。】   【说句公道点的话,这个秦周穹确实不配和黎止比,他或许在新生里算拔尖的,但你们别忘了当年黎止还是新生的时候,可是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人。】   【秦周穹的粉丝们能不能别登月碰瓷了,他一共才参加过几次正规的军事演练,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帝国军校发布的演练名单,他甚至不是杀虫数第一的……要知道黎将军当年每一次参加演练,杀虫数和正规兵比都是上乘的!】   【原来都说他是黎止将军的接班人,我还信以为真了,现在看来好可笑啊……】   【话说这个新生也姓秦唉,大胆阴谋论一下,这不会是皇室吞并突击军的方法吧?】   原本被压制的气氛,在黎止翻手间便重新掌控。   她眼神像是淬了冰,轻轻扫过三司,“所以如果议政厅想要接管突击军,可以,至少不能太弱小吧。”   一旁神色微狞的军校生猛然抬起头,用带着恼怒和羞愤的目光看着黎止。   黎止目光瞥过,心道这秦周穹虽然和他老子一样又贪婪又野心勃勃,但毕竟还是太青涩了,破绽百出,稍稍用语言一击就绷不住。   若是在战场上,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她勾唇一笑,“怎么?你觉得不服气?”   秦周穹死死咬紧牙关,他不服!   在他心里,被捧上神坛的黎止或许有几把刷子,但真要他承认自己不如黎止许多,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黎止现在已经再分化成了omega,想要胜过自己更是可笑至极!   黎止最后脱去了军帽,一头红发在白炽灯下烈如焰火。   这一次,她颇为眷恋地用指尖摸了摸帽檐处的狼标。   就在这时,一架只到她小腿处的机器人忽然‘咔嚓咔嚓’从侧厅跑了进来,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她的面前,歪着脑袋抬起了一对机械臂。   她微微一愣,和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对上,看出几分呆萌。   这机器人分明就是当日在虫窟中,秦望生取来合成信息素时那个。   她忍不住四下张望,想看看秦望生在哪里,却没有看到。   呆萌无比的机器人旁若无人,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举着手臂,脚下的轮子就这么在黎止的脚边转了个圈圈,而后再次抬头时,显示屏的眼睛中冒出两个跳动的粉色爱心。   看着‘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形图案,黎止就仿佛看到了秦望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竟看懂了秦望生意思,对方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他还在陪着自己。   微微一笑,黎止将手中具有特殊意义的军帽递到了机器人的手臂前。   那呆萌的小东西猛的抱紧了狼标帽子,再次转了个圈圈,而后蹦蹦跳跳往侧厅跑去。   至此,黎止全身上下除了那些勋章、以及代表着最高军位的徽章,再无其他配饰。   动了动腕子和脖颈,一抹银色如流动的水流骤然从黎止的后颈处浮现,并向着全身蔓延。   不过呼吸间,银色的流畅机甲便将她全身都包裹在其中,英气的脸庞更是被掩得只剩下一双赤金色的眼瞳。   她朝着秦周穹的方向勾了勾手指,虽然她知道嘲讽对手是种不礼貌的行为,但这一刻她不想当君子。   因为秦周穹无论是实力、还是人品,都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不是不服么?恰巧,我也想看看能够接手突击军的青年才俊有几分本事。这样吧,毕竟我黎止比你多吃了十年的饭,我就让你一只手,只要你能赢得过我,我就承认你的还勉强可以。”   话音一顿,黎止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脑袋,嗤笑一声,   “当然了,你也可以随意释放你引以为傲的信息素。”   此话一落,顿时在全网掀起了狂潮。   【黎将军太酷了我不行了呜呜,我又哭又笑,现在全身激动得都在抖!】   【没必要吧这么拼……秦周穹再不济也是2s的alpha,他的信息素可不简单,黎止将军现在可是个omega,不是身体还没好么,要是再出点问题怎么办。】   【呵呵,黎将军被逼上绝路都是因为谁?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若是黎止知道网上民众的担心,她恐怕会笑出声。   没必要,真没必要,不过是alpha的信息素而已,并不是什么致命毒药。   更何况她从没把秦周穹放在眼里,在军营中她多少也接触到了不少的alpha信息素,真正能对她产生影响的,仔细想想竟然还是秦望生的那支合成信息素!   也不知道那合成信息素的等级到底如何,又是用什么制成的,味道好像还挺好闻的……   这种时候,黎止还能走神,无疑是对秦周穹最大的侮辱。   青年全身都在颤抖,因为羞愤。   他不用想都知道,如果他不应战,网上的人会怎么说他,从今以后别人再也不会觉得自己能胜过黎止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耳麦中传来了秦权尖锐的吼声:“不要答应她!”   虽然秦权并不认为黎止面对alpha信息素能有什么还手之力,但他就是有种诡异的不安感,仿佛只要是黎止就真的能做到任何事情。   就在一瞬间,一抹银光突然闪烁,秦周穹的耳麦中还在尖锐嘶吼,他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片黑影。   被银色面甲遮住的下半边脸孔仿若机械兽,只能看到一丝细细的蜿蜒的红线,再往上,是一双能摄人心魄的金色眼瞳。   他心中大骇,猛然伸出双臂想要阻挡,却来不及了。   下一秒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掌狠狠扣住他的下巴,顿时如山的大力将他身子带起一米高,不断后退直接摔在了地上。   痛!从后背和下颚处蔓延开来的剧痛,让秦周穹整个都懵了。   同样的,军事法庭和全网都炸开了。   谁也不敢相信,向来在人前冷静且端重的帝国上将,竟然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出手!   哪怕没有亲身在军事法庭,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也足以让不少正在看直播的人心脏狂跳,更有甚者被吓得惊呼出声。   幕后看着的秦权猛然站起了身,大吼道:“拦住她!都愣着干嘛呢?要反了天了是不是?!”   但是这一刻,没有人敢上前去触一个3s极限单兵的霉头。   听审席上的艾克里猛地站起身,一把从腰后抽出了激光武器,双目瞪圆,“都给我坐着看戏,不然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后方听审席上,克劳斯骤然拧眉,不动声色从衣摆中摸出了一把远程激光枪;   倏忽他身子一僵,“莫顿,你想干什么?!”   脑后一柄细长的枪/杆直直顶着他的后脑勺,强烈的危机感顿时让他脊背生寒,同时心中暗骂。   这个莫顿不他妈倒戈了么?现在又是哪一出?!   莫顿笑嘻嘻道:“上尉,虽然我不要脸皮,但多少还有点良心。新的合作伙伴和一起共事的几年的老东家,孰轻孰重,您说呢?”   一时间整个军事法庭中虽然气氛紧绷,但还没有彻底乱起来。   怒火和羞恼不断燃烧,秦周穹想要挣扎,却发现扣住自己下巴的手掌坚硬如铁,几乎要把自己的下半张脸捏碎。   他满眼愤怒,恶狠狠地瞪着黎止。   而那轻描淡写便钳制住自己的人,却眼神淡漠,“怎么?让你一只手还可以随意使用信息素压制,依旧不敢?就你这样的怂货,还觉得自己配和我比?”   猛然松开手掌,黎止站起身,“起来,继续!”   秦周穹一个鲤鱼打滚一跃而起,一眼看到的就是黎止背在身后的左手;   她真的要只用一只手和自己打。   湖蓝色的机甲逐渐包裹住双目赤红的青年单兵身上,很快秦周穹也进入了高武形态。   他的全械型机甲虽然和黎止的破尘号不能比,但也不会差太多。   黎止一眼便能看出,这为他量身定制的机甲出自护甲大师之手,无论是用料还是手工都是顶尖的。   她冷笑一声,看来这个秦权还真是宝贝这个私生子啊。   进入高武形态的秦周穹低吼一声,“黎将军,得罪了!”   说着,他双臂形态瞬间变换,眨眼间两把钝刀便包裹住他的小臂,着力的刀柄则是隐在他的手心,被他牢牢把握住。   之所以护甲师是操纵系中最难的行业,被称为‘精神力中的突击兵’,这是同其工种性质有关。   给单兵用的机甲——尤其是给突击兵使用的全械型机甲,对每一个零件的配置、形状细微的差别和组合方式,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由于突击兵需要冲在前线,保命能力和作战能力都非常重要。   越是顶尖护甲师制造出来的机甲,能够变换的形态便越多,从枪到剑、刀、激光热武器等等,越多的形态能够让单兵在遇到危险时更加灵活变通。   像黎止身上的破尘号,光是双臂上的组合变换方式就有几十种,更别提还有防护功能、净化扫描、以及机械羽翼等等等等……   也正是因为黎止对破尘号的了解,让她一眼看出秦周穹机甲的不凡。   但她能够拥有破尘号,一是因为军功在身,二是目前能启动破尘号的也就只有她;   这个秦周穹能用这种机甲,完全就是靠钱砸了。   这样一架顶尖的定制机甲,价值连城。   想到秦望生那个娇滴滴的小殿下的机甲,看起来材料都挺一般的,拼凑方式也是歪歪扭扭;   虽然威力出奇的大,但也能看出他并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   一想到那可可怜怜的小omega或许造个机甲都需要抠抠搜搜的,而这个秦周穹随意动用皇室的财产供自己的挥霍。   已经把秦望生归到自己人的黎止看着就觉得手痒痒,有些不爽。   机甲的优劣值被拉小了,剩下的就全看单兵的身体素质以及能力技巧。   和黎止的破尘号不同,秦周穹的机甲虽是全械型,但凸起部位多用尖锐锋利的甲片覆盖,看起来有些厚重,要比黎止大整整一圈。   光看外表,自然也是他更有气势。   察觉到那庞大的机甲正从刁钻的角度朝着自己撞击而来,黎止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她一眼便看出了秦周穹的小心思,这机甲的设计就让人觉得不适,如果硬碰硬的话,那些凸起的尖锐甲片定然会给予对手重创。   但黎止并非是普通单兵,她的反应快得惊人,哪怕左手一直背在身后,身子也稳稳当当。   她一矮身一个滑铲,顿时踹到了秦周穹的脚踝,略显笨重的单兵在地上滚了两圈,想要再次站起身时,黎止已经又是一脚将其踹翻。   “就这点本事?帝国军校的教官是怎么教你格斗的?”   秦周穹有些崩溃地发现,他自以为在军校中顶尖的实力,如今放在黎止的面前竟不堪一击。   对方无论是速度、反应、出手力道甚至是角度,没有一样是自己比得上的。   曾经他一直听着黎止被人吹嘘追捧,却总觉得吹得过高了。   他已经是2s等级的单兵,在整个帝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算黎止是所谓的3s,又能比自己强到哪里去呢?   可现在他才绝望地发现自己错了,原来2s等级和3s极限单兵真的完全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一想到自己现在像狗一样被压着打的场面,都已经被四周的直播系统放送到了各大平台、被每一个民众看在眼里,秦周穹便恨得要发狂。   而耳麦中,秦权尖锐的吼声还在继续折磨着秦周穹的耳膜。   “你这个废物!我都说了不要和黎止打,打了你竟然还打不赢一个omega!秦周穹,老子真是瞎了眼才提携你这个赔钱货,真给我丢人!”。   再一次被狠狠击中面中往后仰倒时,他眼底浮出一片血丝,狰狞丑陋。   一种极其阴暗的想法在他心底浮出。   黎止不是自认为自己很厉害么,她不是大放厥词就算自己放出信息素也可以么?   那他就要用2s等级的alpha的信息素去攻击黎止的,让她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发情!   他要所有人都看到黎止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样子,谁让她自己身体不适再分化了呢。   omega天生就应该对alpha信息素臣服,不是么?   无声的笑容在机甲的掩盖下慢慢溢出,随着黎止再次走向他时,一股浓郁的毫不掩饰的alpha信息素骤然如气味炸弹,狠狠扑向了黎止。   秦苍穹站起身子,脚步有些虚晃,看着骤然定住脚步的黎止忍不住低笑出声,更是疯狂迸发着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味道算不上好闻,但胜在等级高,一时间整个军事法庭中都弥漫这股气味,有些刺鼻。   不少军部的军官虽然在此之前听说过这个帝国军校的新生,但此时都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喜。   无论生理和科学上是如何定义信息素臣服的,但对于铁血铮铮的士兵和战士们来说,用alpha信息素去强迫、攻击一个omega,这无疑是可耻的。   一般这种人,在alpha中都属于犯/罪分子,更是军人们看不起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秦周穹在被黎止一只手吊着打后,竟然还真能厚颜无耻地用信息素攻击;   且从这信息素的浓度和刺激程度来看,秦周穹释放的还不少,这是铁了心要让黎止难堪啊。   有同黎止有过交情、并真心看不惯这种情况的军官不由得移开视线,却正巧看到左下方一脸轻松的艾克里。   作为黎止势力中的代表人物,艾克里此时甩动着手里的激光枪,神色毫无慌乱甚至是轻松,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艾克里当然不担心,黎止可是能在好几个2s的信息素下还能掀翻军营的存在,就凭秦周穹这个货色,就想用这种手段把她整倒了?   秦周穹看着护目镜下微微闭眼的单兵,面色一狞狠狠抬手,朝着黎止的脸庞砸去。   也就在这瞬间,闭着双眼的极限单兵忽然睁开双眸,那双赤金色的双瞳又何尝有一分痛苦、一丝迷离?   秦周穹心中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止骤然抬起的右臂狠狠抓住手腕;   他抬起另一只手再次锤击,可黎止却反手一拧,被破尘号包裹住的右臂在银甲的遮挡下青筋爆出,一个大力将手中的腕子折到一个诡异弧度。   顿时面前的单兵哀嚎一声,身子一软,而黎止已经侧身一踢,一记鞭腿直接把秦周穹扫出数米之外。   沉重的机甲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滑出深深的划痕,迸出的火星足以看出这力道有多大。   “咔、咔”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黎止动了动右手的腕子,左手依旧背负在身后,走到了地上还在挣扎的秦周穹身边。   “还要打么?”她声音很轻,眼底一片清明。   秦周穹疯狂中又有些崩溃,自欺欺人地呢喃着:“不可能……你是个omega!不可能!”   黎止勾唇笑了,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   直播系统清晰记录下她忽然抬起了手,指尖在面甲的下颌线处碰了碰,细微的轻响声响起,蜿蜒红线顿时张开成两瓣。   黎止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将自己整张脸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下。   没有机甲的防护、没有净化系统过滤,她微微蹙眉耸动着挺直的鼻尖,深深吸了口气,就这么将omega视为毒药的信息素吸入了自己的肺腑。   整个军事法庭都呆住了,而在直播前观看的omega们更是呆住了。   信息素臣服,这是千百年前老祖宗留下的生理反应,也是一直以来禁锢着omega,让他们在alpha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因素。   一个omega在社会数量稀少时,不嫁会被保护协会软磨硬泡,嫁给beta因为无法获得标记危险系数也不小,但嫁给alpha又会彻底沦为家庭主妇/夫。   若是alpha脾气教养好还算幸运,能够受到尊重、获得一些交际、学习的权利;   可若是嫁的alpha是个酒鬼、脾气性格差的混蛋,他们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够,因为每当这时alpha就会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迫使他们发情,让他们像狗一样丢弃掉自己的尊严。   能狠得下心割除腺体的omega不多,所以他们只能长久得隐忍。   他们曾经以为,omega的命运或许就是这样了。   但是现在,那位站在军权和实力顶峰的上将用行动告诉他们,不是的。   omega并不是只能在alpha的信息素下摇尾乞怜,他们也可以在alpha信息素的强迫下将身板站得笔直,用拳头击碎那些丑恶罪犯的嘴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中深深呼吸的黎止,心跳加速,生怕错过一点镜头。   解开了面甲的黎止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2s级别的信息素,虽然alpha的信息素依然会让她受到一丝丝影响,但只要努力压制就能抵消。   正如她曾经所说的:   她拥有过最顶尖的信息素,更是站在整个单兵群体之上俯览众生的存在,在虫窟中她能抵挡万千虫潮,又怎么会被一点alpha信息素打败呢。   如果她从血海中爬了出来,意志却不能够对抗天性的臣服,或许在第一次面对虫母时,她就已经吓得抬不起手了。   黎止面上流露出一丝嫌恶,语气轻描淡写:“真是难闻啊。”   她微微垂眸时轻嗤,“怎么?你很震惊么,觉得omega只要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就应该丢盔弃甲跪在地上臣服?如果你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有点骨气,我或许还会高看你一眼。”   “但是现在,我只会觉得一个在战场上心智不成熟、甚至手段不高明的年轻人,还不配和我相提并论。你说呢,孙议员?”   三司之上,那议政厅的老头已经满身是汗了。   他现在已经不确定黎止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了,但是他更觉得眼前轻蔑笑着的人是个吃人的怪物。   在一片浓郁的alpha信息素中,黎止跨过秦周穹,扫视着身后一个个神情各异的人。   她知道现在直播还开着,因为不知为何耳麦中忽然传来了秦权气急败坏的声音。   “还不嫌丢人么?!还不把直播关掉!”   “陛下……信号好像断开了,不、不是断开,这个直播现在我们无法关闭了……”   她知道这应该是秦望生做的,也知道声音是他连接的,也就是现在有无数网民正在观看这场荒唐的直播。   而直播的背后,还有无数同样被生理臣服禁锢的omega。   军事法庭中,白炽灯打在黎止银色的机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慢慢解除了机甲形态,一身银光褪去。   一袭军装的女将忽然并了脚,向着直播后观看的人民鞠了深深躬,再次起身时,她脸色带着诚挚的歉意。   “接下来的话,我想说给正在看的omega们。”   “首先我很抱歉,在我三十年的生涯中,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omega权利一天都没有真正落到自己的手里。曾经有一个omega告诉我,他前面那些年的时光会在omega学校中学习插花、舞蹈、声乐和礼仪等等,只为了以后能够取悦自己的家庭。学校里不会开设军事课、不会教你们更多实用的东西,你们更不能拥有自己的战斗机甲……”   黎止声音一顿,但此时已经有许多omega在直播后泣不成声。   【我就是omega,就是喜欢战斗机甲,我有错么?】   【我真的不喜欢穿都是蕾丝的裙子,我只是想和大家一样去星际的边境看一看去写生,我有错么?】   【……】   黎止道:“我想说的是,omega从来都是不是原罪,错的不是你们也不是信息素,而是胡乱实用信息素的人。你们看到了,即便是2s的信息素也无法让我臣服,不是因为我天生神力、更不是因为我曾经是个alpha,我依然能感觉到这些信息素对我的干扰,但是和我的意识和骄傲相比,这点信息素臣服还不足以击垮我的意志。”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试一试建立‘信息素耐受’,不断提高自己对alpha信息素的承受力。”   只说了这么多,黎止便不再继续。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omega,不知道他们的处境和遭遇,但她只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力量,去告诉他们生理压迫不是一切。   屏幕后的钟潭江看着终端神情复杂,忽然开口:“她的方法是有效果的……你说得对,黎止确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差。”   一旁托着腮眼含崇拜和笑意的秦望生就这么痴痴地盯着屏幕后的黎止,神情和之前双眼冒心心的小机器人一模一样。   他轻哼一声:“废话,阿止从来都是最好的,是光明,你懂么?”   只是从今以后,这份耀眼的光被更多人发现了,这么想想秦望生又有些不爽。   军事法庭中,黎止神情平静。   “现在,我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就算我是个omega,也依然比大部分的alpha要强,更不会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么?”   听审席上的艾克里又激动又爽,看着议政厅那些老东西的脸色恨不得拍案叫好。   黎止这也太谦虚了,2s等级的单兵屈指可数,那又岂是比大部分alpha强?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黎止却轻笑一声,并没有因为狠狠甩了皇室一个巴掌就很开心很得意。   她轻轻解开了胸膛前最为闪烁的一枚标志,将其攥在自己的掌心中。   那是象征着突击军上将之位的军徽!   “这权柄,你们很想要,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羞涩)是的啦,阿止说的omega就是我哦,但是人家是自愿的~   今天日万了(叉腰) 第29章 神明之死   黎止声音一落,整个军事法庭都陷入一片死寂,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她的掌心。   沉甸甸的金色狼头在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大张的狼口带着肃杀之意,代表着帝国铁血军团突击军的最高统治地位;   而这枚狼头军徽,更是在黎止出了军校不到一年,便一直跟随着她。   如今她将军徽取下,扫视众人问道:这份权柄你们想要么?   无论是军部还是皇室议政厅,每个人看向那枚军徽的目光中,都带着炽热的渴望。   他们想要,当然想要。   帝国十三星最为雄壮的铁骑,没有一个掌权人不对其心动。   终于在挣扎中勉强站起身子的秦周穹,此时用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另一边的臂膀,看向黎止的目光中除却有怨恨,还有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要不是他亲身经历过那堪称恐怖的实战能力,如今更是一条断臂垂在身侧,他怎么不会相信一个omega,竟然能对他的信息素视若无睹。   今日一战,原本只是模糊虚影的黎止会真正地化为一座大山;   如若他不能将其推翻,这座山会一辈子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   秦周穹喘着粗气,看向那狼头军徽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渴望和贪婪。   帝宫内;   秦望生面前亮着万象终端,最大的屏幕聚焦着黎止的那张英气的脸孔,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场四个小时的冗长直播,他真就能用欣赏的、爱慕的眼神一刻不停地盯着屏幕上的脸。   每当黎止神情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凶悍或是讥讽,青年还要截图、打印,而后将其珍藏在专门的相册中。   一旁的钟潭江神色复杂,他一直都知道秦望生对黎止的情感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的强烈;   毕竟能坚持七年、每个月都打一支生长抑制剂,生生让自己分化为alpha的身体保持在omega的水准。   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的。   但近距离观察,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还是把这份爱意看得太浅了。   事到如今,钟潭江也不知道到底是秦望生更痛苦,还是要面对这份沉重爱意的黎止更辛苦。   他唯一觉得欣慰的是,秦望生似乎早就发现黎止的身体再分化了,在前往M-42前就开始着手恢复身体。   虽然现在秦望生的第一特性依旧是omega,但他的精神力等级每天都在暴增,钟潭江必须每天给他做一次检查,以防他的精神力增长地太快会破坏神经、让其脆弱柔软的身体崩溃。   而与此同时,秦望生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明显,身高也开始发生变化。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年,他便能彻底恢复alpha的顶尖水准。   就在这时,秦望生忽然轻啧一声,另一个终端页面放大后调到主页,毅然是秦周穹那双藏在护目镜后的、布满红血丝满是怨恨的眼睛。   冷笑在空旷大殿回荡,青年撑着如玉的下巴,墨发散了两缕垂在脸颊,眼神淡漠。   “用信息素攻击阿止……你说他是不是活得太滋润了,忘记了自己本是阴沟的一条过街老鼠?”   钟潭江一噎,不知如何作答,但他清晰看到了秦望生一双沉如古井的眸中,溢出了杀意。   秦周穹的存在,作为秦家世代是秦家族医的钟家是知晓的。   钟潭江十四岁时,秦望生才九岁。   他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告诉少年还有个兄长的存在时,竟没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惊讶和愤怒,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那时他才知道,秦望生早就知道秦周穹的存在了。   这么多年来,秦周穹偶进帝宫时的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秦望生都只当看不见这个跳梁小丑,更没有出过一次手。   如今触及到黎止,就是动了他的底线了。   从钟潭江的角度,只能看到撑着下巴的秦望生一张侧脸。   有终端页面的蓝色幽光打在他的面颊鼻尖,长睫微敛打下一片阴影光晕,容貌绮丽似妖。   “秦权不是最宝贝这个儿子么,那就让他尝尝被反噬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说着,修长如玉的十指忽然在终端前的光键上快速敲打,而强悍的精神力更是直接绕过了千回百转的路线,隔空操纵了军事法庭上的巨大光屏。   黎止举起的手掌还未放下,身后的大屏幕忽然亮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目光,朝着大屏幕看去。   微微晃动的镜头下,看似在一处巨大的原始丛林中,有眼尖的军部军官和在军校任职的教官已经发现了什么异样。   这不是几大军校联合举办的模拟赛现场么,看样子拍摄之人是参加比赛的学生,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每一个进入模拟赛场的学生,都是要经过严格的扫描的,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以及辅助工具。   此时全星际的人民也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终端。   很快,光幕上开始出现了人影。   只见一伙小队突然出现在了原始丛林中,弹幕顿时变得多了起来,无数人惊讶无比地认出了屏幕上的人。   为首的一个金发碧眼、一袭军校服装的年轻单兵,家族并不算强盛只是一个伯爵,但他曾经也是几大军校中极为出名的优秀单兵。   秦周穹进入帝国军校的时候,这年轻人已经快要毕业,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的是,就在两年前的一次模拟训练赛中,这年轻人不知怎么回事碰上了一群暴动异变的b级虫,整个小队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却也成了植物人。   这单兵在未出事前,在网上有不少粉丝,如今众人看到大屏幕上的景象,都意识到他们可能要看到的就是他出事前的录像。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屏幕上,只有黎止敏锐注意到了眼神骤变的秦周穹。   青年身子僵直,很想疯狂嘶吼快点关掉,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了无异于自爆;   现在他只能不停地祈祷,告诉自己当时做的那么隐蔽不可能有人拍到,一定是有人在恶搞……   本身正在深入探查的单兵小队前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下一秒一群暴动的虫子忽然从四面八方疯狂扑来,并且只攻击他们,足有数十个。   看到这一幕的教官们面色剧变,要知道整场模拟赛中投放的虫族也不过一百左右,还是分散开来。   怎么可能会遇到现在这种附近虫子全部来攻击学生的情况!   画面很残忍,不少胆子小的人根本不敢看不敢听,一直在幕后的工作人员试图关掉大屏幕,却发现关不掉。   他们想要直接拉断电闸,却发现断了电屏幕依然能播。   直到最后,浑身是伤的青年单兵昏厥过去,还被暴动的虫子撕咬了许多下。   他当时已经呼吸骤停,像死了一样;   没了攻击目标的虫子围着天空盘旋几圈,又消失在丛林中。   沉寂了数分钟后,屏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跨过满地泥泞和血迹在尸体堆里扒拉几下,拿走了某样东西。   这下已经有人都意识到,这队可怜的学生哪里是碰上了意外事件,分明是有人用极其下作的手段影响了虫族,让他们成了被攻击的目标和靶子。   尽管那可恶的单兵从头到尾都被包裹在全械型机甲中,可屏幕上放大的机甲,分明就和军事法庭正中央正僵硬站着的那一具一模一样!   秦周穹大脑彻底放空了,他已经听不到耳麦中秦权气急败坏的嘶吼声,满脑子都是怎么办。   照射在他身上的灯光,他感觉就像无数人锐利的视线,让他逃无可逃。   这一刻,他耳边仿佛听到了直播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弹幕和辱骂,只能不停摇着头说“不是我!不是我!”   黎止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青年手段比她想得还要狠毒。   如果她猜得没错,秦周穹用的药物是黑市上根据虫母激素改良研发的一种药物,能够刺激雄虫让它们发狂、并疯狂攻击带有这种气味的携带者。   而他仅仅是为了铲除自己在军校中的对手,解决更优秀的年轻单兵,就毫不犹豫地拉上一整个队伍送葬。   要不是这段视频,直到现在全网的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秦周穹的天价机甲是他压迫同龄人的手段,现在也成了他行凶的最好证据。   但视频播到此处,并没有就此结尾,而是画面一转又到了更为热闹的军营。   那些在边境、虫灾区执行任务的士兵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喝得醉醺醺,又是划拳又是说诨话,哪里像个军队的样子。   而他们每个人的肩上,都佩戴着鹰标、是帝国军的士兵。   营地内最基本的不能沾酒水,在这些人的眼中都成了笑话,就连中尉下尉也混在酒鬼中带头牛饮。   不断闪烁的画面中,还有本该在巡逻期间睡大觉的,公然带头威胁地摊小老百姓的……   帝国军最后一块遮羞布,就在全星际的直播下被无情地扯开,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时间看傻了的星际网民个个哑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每年帝国的人民要缴纳一笔费用不低的税务,而这些税务的主要来源是由于帝国十三星中人数最多的、同样也最没什么特权的‘普通人’——beta们贡献出来的。   他们就像是活在这个社会中的雄虫、工蜂,很少卷入各种纠纷,每天兢兢业业地为社会和帝国做出自己的贡献。   但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劳怨。   数额不低的税务,是用来给每年死在星际边境、一线英勇抗击虫族的士兵们的,身为被保护在和平安全的防护塔下的他们,本就该担起自己的义务。   但如今赤/裸/裸的一幕,却让每一个星际网民都气红了眼。   短暂的沉寂后,弹幕和铺天盖地的质疑声、辱骂声瞬间淹没了直播和全网。   【他妈的老子每年缴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税,养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群蛀虫?!】   【帝国军这些人在干什么啊??他们身后就是第六星的最外边防,随时都有可能被虫族入侵的地方,你们竟然喝个烂醉如泥??你们身后可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你们的良心呢!】   【破防了,本人二十年的帝国吹,从今天起彻底成为帝国黑。不怪网上其他人都说你们是四军中最废物的,你们不仅是废物,还是渣滓!】   【每年皇室和议政厅征收的税务,军用方面有超过百分之四十会落到帝国军的‘建设’上,而一直以来冲在最前线的突击军三个军团,每年只能获得百分之三十左右,剩下不足三成由最后两个军团分,望周知。我他娘的算是看出来了,这‘建设’用的钱都用在养废物和买酒水上去了……】   【beta的声音难道就可以被忽视了么?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人扛着,你们哪来的钱挥霍?既然穿上了军装难道不应该负担起该付出的责任么?!】   【……】   乱哄哄一片中,黎止忽然觉得很好笑,唇角逐渐勾起冰冷的弧度,而后笑声慢慢溢出。   每一个百姓所求的不过是和平和安稳,可上层却逐渐被腐败蛀空。   这样的王没有任何效忠的意义,就算手中拿捏着突击军的最高权力,终究会遇到无数的猜忌、勾心斗角。   黎止很害怕自己在权力的争斗中会忘了曾经的初心,会忘了自己在父亲的坟前许过的誓言,更害怕自己会随波逐流逐渐被这些人同化。   她会害怕手中的权力流失,会忘记今天百姓们声嘶力竭的呐喊……   屠龙的勇士,最终会化为恶龙。   这样的帝国和军部,不是她心中构建出的那个,更不是她想要为止效忠的那个。   心中的伤感还没酝酿几分钟,耳麦中忽然又响起了秦望生含笑的低吟。   “将军,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么?”   黎止沉默不语,仿若在耳畔呢喃的青年忽然哼起了小调。   似乎是专门学过声乐的缘故,秦望生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深沉,哪怕只是听着耳语都能感受到其中深刻的情意,十分悦耳。   但让黎止真正身子一震、面露惊异的,是他哼唱的小调乃是蓝笐星很古老的曲目,是一首安魂曲。   在她很小的时候总是怕黑,父亲不会哄她,便常常用低沉的嗓音哼唱这首安魂曲哄她入睡。   自从父亲去了以后,她再也没听过这个调子。   如今熟悉的、带着些悲伤的声音轻轻在耳麦中回荡,抚平她心中的焦躁同时,让她第一次对秦望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到底是刻意的,还是一个巧合……   黎止在一片混乱的吼声和争辩中,静静听完一曲。   青年温柔的嗓音像是一片独特的结节,将他们两人包裹在其中。   曲罢,秦望生无声笑了,一双深情的眸子紧盯着屏幕上放大的黎止的面庞。   他指尖在虚无的终端上近乎贪婪地临摹着黎止的眉眼,心道:好可爱。   满心警惕的将军,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大猞狸,又惊又疑。   他多想告诉黎止,自己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因为从很早以前,那束阳光就照到了自己的心里。   但临了秦望生也只是轻声道:“阿止,当帝国的英雄太累了,我很心疼你。”   “所以,让我陪着你。”   这不是他的真心话,甚至是违心话。   秦望生的心眼儿很小,占有欲也很强,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黎止的好,却只想自己独占这份好。   阿止只需要做他一个人英雄,就可以了。   其实秦望生还有更狠的手段,更可以不动声色地帮助皇室打压黎止;   折断她的翅膀、打碎她的脊骨、推她入万丈深渊、让她体会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   但直到最后一刻,秦望生还是舍不得亲手扑灭她眼中的光芒,舍不得看她站在山巅时孤寂的眼神。   挂断通讯后,面如冠玉的迤逦青年握紧拳头狠狠砸地,突出的指骨都被崩裂一片血渍,但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楚一般,那双漂亮的眼睛漆黑幽寂。   他痴痴盯着面前终端上的黎止,像个精致的等身玩偶,“阿止……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更别抛弃我……”   否则,他真的会被逼疯的。   ……   手心中的狼头军徽逐渐烫手,黎止微微蹙眉。   一直隐忍在幕后的秦权终于忍不住了,急匆匆走上了台前。   无论何时何地都端着架子的中年帝王,因为常年的倦怠与奢靡开始发福,身上裹着满是碎金的长袍,额头沁出汗渍。   路过秦周穹的时候,秦权神情阴狠,压低了声音道:“废物!我当初就不该让你死在贫民窟里,等这件事情平息了我再找你算账!”   说着,他再次抬眼时已经满脸悲痛,毅然是一副慈祥帝王的模样。   别的不说,就凭这幅毫无破绽的变脸功夫,就比一旁面色煞白失魂落魄的秦周穹高出不知多少个段位。   他颤颤巍巍站上了大法官的话筒前,一脸痛苦神情,眼神真挚诚恳看向天际盘旋的直播摄像头。   “诸位,我是秦权,我可以保证在我接手帝国的这几十年中,帝国的军队绝对不可能出现画面上的这种场景!大家且想一想,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别有用心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抹黑帝国的军队,图谋的又是什么?!”   这话就差指着黎止的鼻尖说,这视频都是假的,是黎止伪造的来污蔑帝国的。   秦权话锋一转,又一脸歉意和悲痛看向了下方的黎止。   “黎止将军,我知道你为帝国和星际做出的贡献是十分伟大的,你说得对,没有人能抢走你的功勋……”   “打住。”黎止忽然抬起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这个上将的位子我还准备坐了?”   秦权各种暗藏玄机的话术,都在黎止这句话后被搅和得哑了声。   他面色僵了又抽搐,根本不信黎止的话,心里怒骂你他妈不当了还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   再想说话时,面前的大屏幕很有灵性地开始闪烁,一行显然是现场手打的字幕出现在屏幕上。   “我什么时候说,这些东西是黎将军准备的了?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收集的证据,如果秦权陛下非要抵赖、甚至污蔑我的劳动成果,我本来还想兜着皇室的脸面,手上还有更多的证据没放呢。”   “如果陛下坚持我在做假,那我就放出来让大家评评理了哦^v^,视频我都没加锁,大家可以随意比较像素噪点,一帧一帧的比较也是可以的哦。”   这两样带着错字、又删掉重打甚至还有可爱颜文字的话,拉足了皇室和议政厅的仇恨。   秦权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他自己最清楚,这些视频多半是真的。   克劳斯他们以及秦周穹,就是这样的货色。   他生怕自己再说,这该死的黑幕人会真的再放出什么大料,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皇室威信雪上加霜。   秦权一咬牙,临场就变了话术;   他微微拧眉状似沉思,而后又做出一副明君的样子郑重其事道:   “这样吧,这件事我会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让他们去彻查!一旦帝国军队中真的有这样的败类,我决不姑息迁就,一并处置了!”   漆黑一片的大屏幕上,又开始跳动:“啊…自己成立调查组来查自己,陛下好手段呢QAQ”   秦权额上青筋崩起,恨不得立即下令让人把这幕后之人抓出来千刀万剐,可他深知在镜头前,最重要的是将皇室岌岌可危的威信拯救回来。   他牙关紧咬,“那依照阁下觉得,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呢?”   黑幕跳动,“交给自由军团查处。”   “还有,陛下不是为了让我满意,而是要给百万民众一个交代哦。”   抱着双臂静静观看这场大戏的黎止忍不住轻笑一声,眼底神情也温和许多;   她都能想到秦望山在后面张牙舞爪打字时的神态,而最离谱的是他所刁难的人,是帝国的王——他的父亲。   而殊不知这一幕也被无数网民截图,帝国之王隐忍抽搐的表情会在不久之后被做成各种可笑的表情包,在网上颇为流传。   看着屏幕上“自由军团”四个字,黎止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微微沉吟。   正当沉思时,压抑着隐忍怒火的秦权还能挤出一个笑容:“黎将军觉得这个处理方案满意么?”   黎止声音冷漠:“我满不满意无所谓,只要民众满意就可以了,如果陛下真心想要采纳意见,不如开了投票通道,我想一定会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意见。”   【笑死了,黎将军怼得太妙了!】   【所以有没有人正面回答一下,那些视频都是真的么?帝国军真的玩忽职守么】   【回楼上,我就是学终端网络行业的,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都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剪辑合成的痕迹,非常真。】   【在家活活笑死,这就是你们alpha口中说的只有a才能从军上战场,上战场的就是这样一群货色!】   事到如今,黎止一点都不想和皇室、议政厅的人虚与委蛇,脸上的不耐毫不掩饰。   “陛下,今天在这军事法庭上,不如我就直说了。我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也有足够的能力狂妄,所以对于我的去处,我有权力自己掌控。”   “首先黎家不需要爵位点缀,如果黎家的后辈无能,那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工作、缴纳税务,而不是仰仗着祖辈的功绩贪于享受,我黎家从来只看军功说话。其次孙议员说可以为我保留中尉职位,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在帝国军的看管下,防止我失控……”   说着,黎止轻笑一声,而在看直播的所有人都笑了。   她从军校毕业时就已经官居中尉,更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盯着2s等级的信息素攻击面不改色、挑翻了一个所谓的最强新兵   现在再去看看帝国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可笑至极。   黎止:“至于您说的如果还要留在军营中,身为一个omega就必须割除腺体,我更不答应。没有一条法律明确规定omega上战场是违法的,更没有谁能说omega进入军营就是原罪,法律上规定的从来都是‘不得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凡是违反者无论ao都将付出法律责任’。因此您需要管教的是在军营这个公共场合随意释放信息素的人,而不是去通过扼制omega的合法权利来达到最终目的。”   她站在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目光如炬,只是开口说话,就让争执不休的听审席逐渐安静下来。   就像是一股特殊的魔力,以黎止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蔓延,影响着法庭内外的每一个的人。   最后,已经被掌心攥地发烫的狼头军徽在她手中摊开。   黎止最后看了一眼代表着顶尖权利的张扬狼头,一松手,将赤金的军徽甩在了地面上。   金子与大理石碰撞时,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仿若玉石焚断前发出的悲鸣。   圆形的徽章滚了几圈,在无数瞠目结舌之人的目光中绕了无数圈圈,最后静静躺在大理石地板上,不动了。   徽面上动作依旧的独狼目光空洞,呆愣愣地看着偌大法庭的天花板,周身夺目的金光也诡异般地暗淡了。   这一刻,直播前的星际民众忽然有种念头:   不是军徽点缀了黎止的光环,是黎止让它熠熠生辉。   秦权看着自己渴望许久的军徽,被黎止随手掷在地上,仿佛于她而言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声音颤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彻底脱去了束缚在身上的光环和枷锁,这一刻黎止微微抬头,眯着眼去看头顶的白炽灯,从未有一刻觉得是如此轻松的。   闻言她垂眸看去,耸了耸肩,“陛下还没听懂我的意思么,我说了,不是每个人都把它当成命根子一样的宝贝。于你们而言它是无上的权利,对我来说它更是枷锁。”   “你们想要权柄,就拿去。”   黎止长长叹息:“这个上将,我他娘的不当了,听懂了么?”   不受监控、不割腺体、不要军功!   当黎止真的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所有人才惊醒般地意识到:   不是黎止离不开这个职位,而是这个职位、这个国家和人民需要黎止。   但从一刻,失望的神明自己选择了坠入死地,放逐了光明。   哪怕她已经再分化为omega,但她的能力、涵养乃至心胸都是当之无愧的帝国上将。   人们一时间甚至想不出比黎止更合适的人员来坐镇这个位置。   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用权柄谋私的领导者,不是一个只会靠阴私手段排除异己的绣花枕头……   常年身陷战火和虫灾的星际人民,哪怕知道虫母已死,但骨子里对安全与和平的渴望,让他们慌了神。   这回网上的弹幕倒像是猛然清醒,爆发了不少后悔的、怒斥的、哀求的……   【黎将军不能走啊!难道要让这群烂酒鬼接管突击军么??!】   【我是个beta,我他妈就直说了,别管你们alpha和omega怎么吵,信息素对我们没影响,我们也不在乎黎将军是a还是o,我们就只想让自己缴纳的税务养出来的军队是一个强盛的,alpha们要是不同意大可以自己纳更多的税供帝国军,我们只要黎止将军!】   【呵呵,我看这个国家的军队是彻底要完蛋了,你们逼走了黎将军,现在满意了吧?】   【卧槽,不是所有的alpha都是直a癌好吧,我在黎将军的话题区等级是元老,我们很多alpha还是只看实力的!】   【黎将军别走!】   一时间,全网的哀求和挽留,仿佛一夜之间无数正常的alpha们与其他人,都出来表示自己的看法。   一直关注着网络动向的钟潭江心中五味杂陈,“你说他们图什么呢?”   半天前叫嚣着omega不配当最高将领的是民众,现在高呼不愿意让黎止退伍的也是他们。   秦望生冷笑一声,“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只有在触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幅可笑的嘴脸。或许他们曾经没有辱骂过阿止,但同样也没有坚定地站出来说过一句话……他们,活该。”   这样自私的人啊,不配拥有那么好的黎止。   尽管黎止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不要权柄,但秦权依旧不能放下心来。   他眼神中带着迟疑、不信,想仔仔细细把黎止看个通透,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心眼。   “黎将军,你不会要叛出帝国吧?”   黎止:“陛下,您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说了要从突击军退出,就是要退出了。只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要从军部离开,你大可放心,我不要一点功劳。”   “曾经以alpha身份获得的军功,如今我一概不要了,以alpha时记录在档的身体素质测评也可以一并消除。从今天起,我是黎止,不是帝国的将军,会以二等小兵的身份重新参军。既然你们觉得omega不能参军,不能当领导者,那我会用实力打穿军部,重新定义你们对omega的认知。”   她的眼睛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声音像是海浪中高啼的鸥鸣。   对于黎止来说,她拥有过最顶级的信息素,见过最广阔的星系,攀登过最高的雪山更待过最恶劣的环境;   她的勇气、胆识、经验、能力就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   没有任何一个alpha可以凭借信息素的压迫让她后退一步。   在所有人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二等兵的黎止笑了,神情是鲜少见的张扬。   她红发如火,眸如淬金,“从现在起,我就是二等兵,会参与今年秋季自由军团的选拔赛。但是在此之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已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秦周穹忽然身子一僵,察觉到那锐利如锋的目光忽然扫过自己,心中生出一抹不详之感。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去招惹黎止,现在的他除了怨恨,还有后悔。   黎止收回视线,用指尖摸了下耳麦,她不知道秦望生能不能看见,但从刚刚那一幕幕来看,对方定然是在用某种手段看着军事法庭中发生的事情。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情,秦望山前前后后帮了她不少,那么现在她就还秦望生一个礼。   “刚刚我确实冲动了些,为了试探这位……帝国军校的年轻人在神圣的军事法庭公然出手,我很抱歉。”   于军事法庭上动用武器伤人,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但黎止不一样,她刚刚出手的时候,胸膛还带着狼标,还是以帝国最高将领的身份出手的。   而最高将领恰巧在这件事上,有独特的免责权利。   除却帝国的王、以及王储,她有权力在军事法庭上对任何一个人进行武力驯服。   “所以我在卸任前,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身为帝国上将的免责权力,陛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此话一出,秦权和一旁的秦周穹面色都僵了,而少数知道秦周穹真正身份的议政厅长老也都顿住。   黎止使用免责权本就合情合理,更何况在眼下这种情景下,他们不能不答应。   可一旦免责权生效,也就侧面认证了秦周穹不是秦权的儿子,不是帝国的王储。   黎止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会彻底断了秦权为秦周穹铺的路!   要不是秦权知道秦周穹的身份隐瞒得极好,都要以为黎止是故意的了,他现在简直进退两难。   虽然秦周穹给他丢了大丑,但他一共只有两个子嗣;   秦望生母亲族本就惹他厌恶,又是个omega,秦周穹再怎么说都是个2s级的alpha。   但一旁死死咬住牙关、眼睛红得像是滴血一般的秦周穹却知道,黎止就是故意的!   她刚刚那轻飘飘的一眼,就是在蔑视自己!   不,不可以。   他是秦权的儿子,本就有权力继承帝国十三星!   僵持了半晌,秦权还是没胆量在这种皇室已经威信大受损失的情况下,再暴露出私生子的事情。   他只能咬着牙道:“当然了。”   可饶是这样,黎止还是不满意,想到他浑身高端材料而秦望生那个‘灰姑娘’一家当的‘破烂儿’,她又挑眉追问:   “我听说这位年轻人是皇室的族亲,应该不会是王储吧?”   秦权低吼道:“当然……不是!”   无论他有多么的不甘心,也深知现在帝国王储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秦望生。   “不是就好。”   黎止达到了目的,便不再追击,而是再次撩发似的抬起手,指尖在耳麦上轻扣两下。   秦望生,承你的情,还了。   帝宫中,青年黑亮的眼眸微微瞪大,唇角甜蜜的弧度愈发加大。   他脸颊泛起红晕,连带着耳根都是红的,看着终端中的人满脸痴迷。   秦望生最后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滚烫的耳尖,像是在感受着只有他和黎止两个人才知道的小暗号。   心尖儿都一片酥麻,他猛地弓身抱住了双膝。   每一秒的爱意都要比前一秒更加浓郁。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离不开阿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v^~QAQ~我们有小暗号哦,你们有么?呵…   娇娇是个小疯p嗷,他的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不要鉴我(求生欲很强)   今天又是日万的一天呐(挺胸) 第30章 秦小蘑菇,只有脑袋。   这场空前盛大的军事法庭会议,最终结束时的观看人数已高达全帝国人数的百分之四十;   直到直播结束后的一星期,关于这件事的热度都没有降下来。   此事过后,黎止的影响力扩大到远比皇室和议政厅想象的还要深远。   首先是黑市链上各种等级的alpha信息素需求暴增;   尽管下订单的人大多都是匿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群人是在黎止直播后第一批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现状的omega。   他们想要购买alpha信息素,像黎止说的那样开始给自己建立‘信息素耐受’能力,他们也想像黎止那样大大方方到站在alpha信息素中不受控制,而不是跪在信息素释放者的脚边。   除此之外,网上呼吁一同去各大军校报名的omega也多出成百上千。   对于这种情况,最先慌的并不是alpha,而是千百年来盘踞在帝国中的omega保护协会。   通过所谓的“平衡”、“维护”星际a和o的关系,一直以来协会的人在皇室和议政厅的手中捞了不少好处。   而这次皇室更是直接发话,如果协会不能安抚omega们的情绪,那么每年划分给omega保护协会的钱就会少至少三成。   一时间网上多了许多文章,来抨击迅速蔓延的现象,他们甚至将开始反抗的omega称之为被蛊惑了。   只可惜这一次买账的人并不多。   有勇敢的omega站出来发声,怒斥omega保护协会明明该维护的是他们的权益,现在却成了alpha的走狗。   而alpha、尤其是beta们,更是抓住被爆出的帝国军腐败事件,强烈要求皇室和议政厅给他们一个说法。   还有那位至今还是植物人的年轻单兵的家人,声泪俱下要求秦周穹血债血偿。   多重烦扰交织在一起,简直让皇室和议政厅焦头烂额、难以应对。   在等候了足足七天,军部才出了声明和正式的政策,一直到最后黎止也没有改变主意。   她是真的放弃了突击军最高将领的权柄。   不少星际人民唉声叹气、不停地请愿黎止回来,知道无望后便发起了投票,不愿意让皇室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填补最高将领的位置。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新的上将只有和黎止将军一样有足够的功绩、以及超2s的身体素质,我们才承认他。否则我们就要抵制,宁愿不要上将也不要一个争权夺利的草包!”   最终属于突击三军的最高领导权,还是没能找到它合适的主人。   曾经代表着荣光的狼头军徽,如今静静躺在丝绒盒中被束之高阁,哪怕有明亮的灯光照射上去,也看不出曾经的锋芒和锐气。   几十年前便固如铁桶的突击军,最终还是走向了和帝国军一样的命运,那就是分散。   突击军的第二和第三军,分别由上尉军职的柳深和莫顿带领;   而突击第一军团,则仍在艾克里的手下。   秦权怎么也没想到,黎止会这么狠,直接将上将之位彻底搞废了!   他们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彻底地渗入并掌控突击军这块大肥肉,如今不仅上将位置被全名抵抗,甚至整个皇室和议政厅的威信都大打折扣。   但无论他再怎么不甘心,在目前严峻的形势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准备在此次秋招征兵中,以二等兵的身份加入自由军团的黎止,如今在帝星的边境住所避开喧嚣,全身心投入到选拔赛的准备中。   每年帝国四大军团都会面向全帝国的民众,开启招收新兵的选拔赛,时间就定在秋初,因此被称为‘秋季招兵’。   其中突击军无论是从人数规模、还是军纪要求都是最多的,被称为帝国十三星的铁血部队,主要负责在一线抗击虫族、常年驻守在边境。   也正因为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是保护帝国于民众,突击军一般不会主动去招惹虫子,也不会主动深入星际黑市和一些黑暗地带,以免给周边的百姓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黎止主动带领军队去绞杀M-42的虫母,也是因为虫母的存在太过特殊危险,必须尽早铲除。   可以说,突击军是帝国最坚固的盾。   如果仔细查看历年四大军团的绞杀、补给名单,会发现还有另一个军团的绞虫数,竟不比突击军少多少。   那就是目前帝国十三星上最特殊、同时也风格鲜明的军团:自由军。   从其名便可知,此军团并没有太多的规矩、军纪,若说不着调的程度或许比帝国军还要更甚。   他们的人数只有突击军的三分之一不到,历年的装备拨款更是四大军团中占比最少的,堪堪能拿到百分之十,过得十分拮据。   但恰巧是这样一个没有纪律规矩、没钱没势的军团,却有着令人震惊的战斗力;   历年来他们解放的沦陷区足有六个,同时也是皇室和议政厅最为头痛的军团。   自由军的历史若是追溯,已经有上千年。   最早创立自由军的将领,曾经在第一次虫族大规模入侵中带领自由军击退了虫,获得了堪比帝国之主的绝对权力;   从那以后历年历代的自由军团长,都并非是由军部所推举,而是上一任团长指定。   等到某一任的王意识到自由军已经脱离了掌控后,开始试图重新控制,却发现自由军的人根本就不加理会,对于帝国的命令装傻充愣;   想要着手拔除,又差点没把帝国掀翻。   久而久之,这自由军在皇室的眼中就成了一群奇葩,简直就是群兵痞。   皇室不敢让这股强大的力量彻底脱离,又不愿意让他们继续壮大,就只能用不多的军饷拖着军团,并不断地打压他们的发展。   饶是这样,自由军依然顽强地成为了帝国中的四大军团之一。   他们常年远离中心星系,多在已经沦陷于虫灾的沦陷区、高危红区和星际黑市,主动打击星际盗匪和虫子;   莫顿和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认识,听他说,自由军的军人甚至会去当挂名的佣兵,高价接私活。   越是靠近帝星的中心星系——即越安全的地方,对这个军团的了解也就越少。   像帝星和蓝笐星上的居住民,几乎就从没见过自由军的士兵。   而越是偏远的荒星、危险星,百姓们越将他们奉若救世主。   从本质上来看,自由军的存在并不是件坏事,至少他们敢于深入一线之后的黑暗地带。   和皇室一提到他们就头疼不同,黎止还挺欣赏他们。   曾经有一次两个军团合作抓捕一名星际超级盗匪时,她和自由军的军团长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深浅。   也正是因为自由军真正意义上实现了“自由”,能够远离皇室的控制,黎止最终才把目光放到了这个军团的身上。   虽然她主动放弃了上将的职位,但她知道手中无权的自己就算在家安分守己,也不有安宁的日子。   黎家的背景以及她的过往曾经,注定了没有权力保护的家族会陷入风波中心。   安宁的日子或许能过一年、两年,终有一天皇室会稳定民心,届时就是秦权拿黎家开刀的时候。   因此黎止永远不可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而若是彻底地远离帝星和皇室的监视,或是直接叛出帝国,那就更不可能了;   秦权恨不得把她就地解决,怎么可能放心自己离开,她也不想让黎家百年清誉毁在自己的手上。   思来想去,黎止注定还是要卷进权力的中心,需要军权和功勋来保护自己的家族和亲人。   只有强权,才会让皇室忌惮。   有意思的是,尽管皇室很厌恶自由军,但它也属于四大军团之一,在自由军中获得的功勋完全是受军部和法律认可的。   也就是说只要能进入自由军团,黎止不仅能施展自己和家族的抱负,还能彻底摆脱皇室的监视,对于黎止来说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唯一需要的担心的,是能否进入军队的问题。   首先自由军是四大军团中人数最少的,同时因为他们经常深入各种危险区域,死亡率也高得吓人,历年来报名的数量也是最少的;   帝国为了打压自由军的发展,在秋招上开放的名额并不多,久而久之,自由军便自己发展军团中的士兵。   他们会发展从沦陷区救出来的青壮年,训练教导他们成为自由军的新鲜血液。   越是经历过家园沦陷、妻离子散的人,面对虫子就越痛恨、越无畏。   也就是说,自由军主要的士兵来源也并非是正规招募方式。   他们甚至看不上从秋招上来的士兵,觉得这些刚毕业的军校生或是在和平星球中教养出来的军人,都少了血性和狠劲儿。   甚至曾经还出现过秋招中的新兵,没有一个成功进入自由军的。   在如今这种特殊情况下,帝国为了更好地抑制自己的发展,一定会竭尽全力地阻止自己进入自由军;   而向来不喜欢卷入麻烦的自由军军团长,也未必会选择自己。   只有在秋招比试上获得前三名,黎止才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进的军团。   而也只有成为秋招比试的第一名,才能获得最高的奖励,那就是:第一名的新兵所选择的军团,必须招收此新兵。   为了秋招万无一失,黎止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全封闭的训练,对于网上那些民众们的渴求,她一点都不知道。   荒郊野外处的空地,各种大型的军事训练设备被运送到此处,还有用渔网‘粗制滥造’的隔离网等等;   一眼望去,曾经荒芜的野地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被改造成了一个大型的野生军事基地。   艾克里驾驶着飞行器而来的时候,从上往下看到了一路上蜿蜒的路障,啧啧惊叹。   飞行器降落在小独栋的门前,他一跃而下,悬浮在空中的飞行器不断变换缩小,最后组合成一个两个篮球大小的圆盘,悬浮在他的身后。   等了没多久,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从远处的疏林中跃出,半分钟不到便缩近了数百米。   看到来人,人影慢慢停住脚步,朝着艾克里走来。   “你怎么来了?”   正在进行军事训练的,正是已经在这边远郊区待了一个多星期的黎止。   此时她一袭运动服,烈火一般的藻发束在脑后,将英气好看的眉眼都露了出来;   刚刚进行了完整的拉练,她全程都保持着目前最好的状态,负重的双腿肌肉还微微绷紧,可额头上却没出一点汗渍。   艾克里将人上下打量,道:“头儿,你这消失的几天皇室都疯了,到处找你呢,网上也都是在找你的人。对了,你那小未婚妻,每天都给我发信息,问我你的地址……你倒好一甩手走人了,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么。”   他说着,又冲黎止挤眉弄眼,“前天秦权那个老东西,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病,网上不是很多人都在声讨那个秦周穹么,要他血债血偿,结果秦权这个老东西竟然要保他!”   黎止正在拉伸,虽然经过数天的设施完善,整片郊区空地连同附近的林子,都成了她训练的地方。   但这种强度对于常年处于一线抗击虫族的她来说,还是太轻松了。   闻言她身子一顿,视线扫了过去,“怎么保的?”   “秦权那老东西竟然说,在那一次的军事演练中,秦周穹的机甲出了问题,送去了地下修理铺子,所以到底是‘偷窃使用’了秦周穹的机甲,又是怎么进入的演练场所陷害秦周穹的,他们也不知道。”   艾克里嗤笑一声,“皇室的脑子是被门夹了么?这种煞笔说辞竟然还能一本正经地说给民众,那人家又不傻怎么可能信。偏偏这老东西堵了当时看到过机甲的学生、以及地下修理场的人的嘴,愣是没有证据证明他在说屁话!你说那老东西不向来利欲熏心,怎么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都要怀疑这个秦周穹是他私生子了。”   黎止:……   还真是秦权的私生子。   见她不说话,艾克里便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他环顾四周的军事设备,笑道:   “头儿,你未免也太小瞧自己的实力了吧,3s等级的极限单兵,竟然还担心秋季招兵比不过其他人,你还让人活么?”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知道黎止要进自由军团,是非常不爽的。   自由军团那些人在艾克里的眼中都是一群疯子,虽然他平时就够张扬了,但是和自由军团那些人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那群人很排外,更排斥来自帝星周边的世家。   凡是有军团间活动,这群野蛮人一样的自由军大多都能凭借诡异的野路子身手、以及那种杀虫一般的煞气获得胜利;   届时那群人便会面带讥笑,去嘲讽其他三军的士兵。   艾克里不用想都知道,如果黎止进去了未必会有什么笑脸相迎。   况且从在军校演练时,黎止拼着死亡的危险将身陷虫族暴动的自己救出时,那一刻艾克里就坚定了信念,要一辈子效忠黎止。   如今黎止从突击军退役,他想跟着一起离开却被阻止。   用黎止的话来说,突击军是黎家的心血,也是他们的根子,若是没有她信任的人坐镇看着,她不放心。   可艾克里要黎止进第一军,甚至提出要把上尉之位让给她,她依然不同意,铁了心要去自由军团。   艾克里虽然不甚明白她的用意,但到底还是默认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黎止竟然会因为一场秋招比试就如此拼命,还整出了以前在军校时的拉练加强版本。   黎止将鬓角有些散落的红发撩至耳后,冲艾克里微微昂了下下巴,“你起来和我试试手。”   听到有架可打,艾克里眼睛亮了,一撑身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手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怎么打?还要激活机甲么?”   黎止道:“不用,就这样过两招……”   她话音未落,一道赫赫拳风已经从侧身扫起,狠狠砸向了她的面中。   黎止无奈笑笑,果然是艾克里一贯的无赖风格,总喜欢搞突袭。   她含笑的神情一扫而过,眼神骤然变得凛冽犀利,猛地向后一仰躲过了近在咫尺的拳头,那攥紧足有她手两个大的拳带起的拳风擦着鼻尖扫过,凉飕飕的。   可想而知若是艾克里这一招落在黎止的脸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过招时候的两人都是实战派,从不会因为是好友就放水,那是对双方的不尊重。   因此从外人的眼中看去,一高一低的单兵拳拳到肉,每一下都带着强大的力道,连黎止的运动裤角都被风鼓起,带出‘飒飒’响声。   艾克里身为2s的极限单兵,本身各方面的身体素质就不低,而他异常高大的体型,更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力量型突出的单兵。   虫族中防御能力最强的虫当属c级雄虫,有时用炮弹轰击都未必能彻底打死。   但艾克里激活机甲形态时的全力一击,能敲碎c级虫的甲壳,堪称人性怪兽!   而3s等级的黎止力量方面也不算弱,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多为躲避为主,更加灵活的位移和诡异的行动轨迹,往往让艾克里的功击落空,甚至还反被锤了好几下。   两人交手速度极快,几分钟内几乎打了上百招,关节和骨骼碰撞时发出的“砰砰”声在空旷处不绝。   就在黎止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双臂宛如灵活的蛇时,她骤然抓住空荡时机反手一扣,扼住了艾克里的脖颈。   这一刻彻底爆发了气势的单兵如咬住猎物喉咙的狼,金色的双瞳中带着点凶悍气息。   很快,黎止便收了手,“我赢了。”   一脸挫败的艾克里仿佛还能感觉到锋利指甲划过喉咙时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咽喉已经在刚刚被划破,他一边摸着脖子,一边拧眉嘟囔道:   “头儿,知道我赢不了你还让我出手,你是把我当沙包了吧!”   黎止虽然赢了,但神情却并不轻松,“刚刚的交手你感觉到什么了?”   “感觉到我差点死了。”   意识到黎止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艾克里神情一肃,开始仔细回想。   他突然意识到,黎止曾经是个非常骄傲的单兵,虽然她向来很正派,但是却有个熟人才知道的隐藏恶趣味,那就是她喜欢在别人擅长的领域打败对方。   比方说曾经的黎止会和自己硬碰硬,用绝对的武力值彻底压垮自己,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可是在今日的比试中,虽然黎止依然很强,但也有一些他在交手时忽略的点。   黎止避开的时机太多了。   大多数的正面对抗,她都能凭借绝佳的反应力和应变来化解自己的力道,让自己像是打进了一团棉花,这也难怪艾克里今天觉得格外难受。   他神情剧变:“头儿你、你是不是状态出问题了?”   黎止点点头,撸起了袖子绷紧手臂,白皙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好看,起伏间带着明显的力量感;   但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往肱二头肌上按压,指尖逐步移动,艾克里能看到那绷紧的肌肉线在用力按压下,真的轻微下陷。   放下手臂,黎止拧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的肌肉和骨骼密度,下降了,或者说从我再分化的时候就一直在下降,一直到现在也是。”   肌肉和骨骼的密度下降,就意味着承受压力和重量的能力降低,在面对重击时更容易受伤,难怪在对战中她会选择用化解力道的方式来对抗。   黎止道:“虽然目前除了这一点,还没有其他更明显的反应出现,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从她不到十六岁分化为一个alpha时,她训练的方式都是不用管受伤程度、更不用在意训练的量和度,曾经她打下的深厚基础,以及那些惯性的攻击方法,如今在这具omega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了不合的现象。   虽然黎止坚信重新找到合适的训练方法,自己定然能够找回巅峰状态,但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伸展着肩颈,“秋招不仅仅是毕业的新兵会参加,每年都有一些有能力的家伙,说不准就有你这种使蛮力的大块头。而且你要知道的是,每年秋季招兵不仅仅有个人分,还有团体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分配到的队友是什么样子的。”   也就是说,如果黎止想顺利拿下秋季招兵的第一名,就要保证自己的个人分以及团体分都要第一。   而她更应该做好队友不行、甚至拖后腿时,以一敌多的局面。   人类从来都不是虫,他们会打斗技巧、会分配军力,秋季招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翻车。   黎止毫无顾忌地告诉自己她的身体问题,艾克里反而更加焦躁了。   他抓了抓头发,最后连声怒骂,一会儿说柳深和莫顿两个叛徒,一会又痛斥皇室和议政厅。   黎止视线慢慢移动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瞧。   或许是那灌木草叶被锐利的眼风盯得有些冷,细微地缩了一下。   她唇角不自觉勾起一点笑意,微微挑眉看向艾克里:“你刚才说,有人给你连发了很多天信息,问我的地址?”   艾克里一愣,道:“是啊,不是那帝国的小殿下么!我说头儿,你俩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啊,你和帝国都闹成这个鬼样子了,又分化成omega了,两个o总不可能……你懂得,怎么那小殿下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天天打听你啊,他不用避嫌么?”   “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说,用啥态度对待他呢……”   黎止斜斜看了他一眼,忽然嗤笑一声,“亏你还说保准不会泄露我的位置,被人尾随了一路了,你就一点没发现么?”   艾克里大惊失色,“什么?!不可能!”   他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自己的警惕性和隐蔽性一绝,紧接着他就听黎止对着自己的身后道:   “出来了,看了半天了,蹲着也不嫌累么。”   单兵大汉一愣,猛地回身看去,背后除了一片灌木丛什么都没有。   等了片刻也没有动静,他刚刚松了口气,便看到不远处的灌草中忽然动了,而后一个人影就这么从里面钻出一颗脑袋,一双可怜兮兮地眼睛就这么看着黎止。   艾克里失声叫道:“小?小殿下?!|   没错,忽然冒出一颗脑袋的就是秦望生。   青年今天微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啾,猛地一看那张漂亮白皙的脸、以及含着水雾眼尾泛红的眼睛,分明就是个大美人。   可如果这样的美人悄无声息尾随了自己一路,愣是没让自己发现,那未免有些吓人了。   艾克里想到从这位娇滴滴的秦望生殿下手中拿到的那些能整死帝国的资料,真情实感打了个哆嗦。   现在的omega,都这么吓人了么??   其实黎止早就发现秦望生的存在了。   一开始她以为灌草中的是只兔子,时不时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就抖两下,但久了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里头的东西像是在勾引她一样,明晃晃地告诉自己:这里面有东西哦,你快来看看吧。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放眼自己身边也就只有秦望生一个。   这边艾克里还深陷自我怀疑,“我竟然没发现他??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而黎止已经无奈道:“还不出来么?”   不得不说,光看秦望生的外表和眼神,是很有欺骗性的。   他现在就像是长在灌木地里的一株蘑菇,可可爱爱只有脑袋,听到黎止的声音,他闷声道:“要阿止过来接我,才能出来。”   黎止:……那你就呆里面吧。   僵持了半天,无奈地她还是慢慢走到了灌木丛旁,从高往低垂眸时,那双金色的眼瞳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说吧,你来这儿要做什么,那天我们就已经两清了。”   秦望生骤然抬起眼眸,带着些震惊和受伤,轻轻摇头,“我……我好想你啊,阿止。”   他轻轻从灌木中抽出一只手掌,指尖小心翼翼地扯住了黎止的袖口,“我一直很担心你,也联系不上你,我知道艾克里上尉一定知道你的踪迹的,所以……”   黎止不动声色:“所以你就一直在盯着他,然后跟着他。”   青年像是被戳破了小心机,语气更闷了,他指尖蜷缩,“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忍不住,阿止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一低头,黎止就能看到秦望生微微泛红的眼眶,屏着呼吸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表露。   视线再往下,她看到扯住自己袖口的指尖虽然只小心心捏住了一点点,但却攥得指尖都发白,像是很害怕自己会甩开。   而那纤细白皙的手背上,此时带着许多血痕,有的荆棘刺入青白的皮肤,就这么扎在柔软的血肉里,可手掌的主人却毫不在意。   想来他已经在灌木丛中蹲了挺久。   看到这样一双手,再看看秦望生可怜兮兮的样子,本就不值得生气的黎止更是连装都装不了了。   她绷紧的面孔还是流露出一丝无奈,冲灌木丛中的‘小蘑菇’伸出了掌心。   “快点出来。”   只需要一句话、伸出手,就能让秦望生的神情瞬间转晴。   他眼睛微微睁大,忍不住笑出了弧度。   在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背时,黎止特意放缓了力道,将人拽出来一回头,她就看到艾克里神情莫测,一副“你俩有奸情”的神色看着他们。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同艾克里解释,按照她的设想,应该从自己返回帝星、解除军职的那一刻,秦权就应该主动解除婚约。   只是不知为何,皇室都和她撕破了脸皮,却迟迟没有发布解除婚约的声明。   实在古怪。   现在秦望生还是她黎止的,未婚小妻子。   拍了拍身上的小刺,秦望生面带歉意,冲艾克里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上尉,我实在是……太想阿止了,冒犯了您。”   艾克里憨憨挠头,“没事没事。”   殊不知面对面的甜美笑容下,那天使一样的人内心却一片烦躁于不甘。   其实秦望生早就知道黎止在郊外了,从第一天起,他就每天看着黎止自己设计拉练的设备、每天一大早就起来跑步、锻炼。   而让他挠心挠肺感到不快的是,从始至终黎止最信任的人都是艾克里。   她愿意让这个人给她做临时标记、愿意告诉这个人自己的住处、甚至主动在他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秦望生知道,黎止只是信任艾克里,而艾克里看向黎止的目光中更是只有友情,否则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这个傻大个,不可能让他靠近黎止。   可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在黎止的心中自己不是那个最特别的,甚至算不上最信任,他才格外的焦躁。   他很妒忌艾克里,羡慕对方能在黎止还在军校时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更嫉妒对方和黎止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时光。   可也正因为他知道艾克里对黎止来说是重要的伙伴,他才更加束手束脚,不敢动这个人。   因为黎止会在意,所以让向来自私的他有了迟疑。   被拽出来后,黎止才看到秦望生的另一只手臂上也都是划痕,掌心里还拖着一个不小的箱子。   青年像是献宝似的将箱子打开,她看到里面除了一个略小一些的箱子,还放置着三支试管。   秦望生道:“我给阿止做了一点吃的东西,都是帝星很有名的特产,之前我打听过你的口味,所以专门去学了。啊对了,还有这三支合成信息素,都是我的医生按照之前的配方配制的,只是原材料不太多了,所以暂时只有这三支,等新配置好了我再给你送来。”   他打开盒子,里面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而黎止更是眼尖发现了一些蓝笐星独有的食材。   这都是秦望生隐藏的心意。   黎止微微蹙眉,说不感动是假的。   在她这么多年的生涯中,会像宠小孩子一样对待自己的,除了自己的父母就再没有别人。   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有种愧疚感,因为秦望生用的情太深了,她还不起。   “以后……都别再做了。”黎止轻轻说道。   秦望生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逐渐黯淡,有些无措,“是我做的不合口味么?还是阿止……依然不能接受我?”   黎止没说话,但他已经苦笑着道:“我明白了。之前我说过,如果父亲能让我们暂时保留婚约,就再给我一点放弃阿止的时间,如果仅仅是对你好,这样也不可以么?”   身后的艾克里已经抿着唇摇头不断,看向黎止和秦望生的眼神毅然是看渣女痴男。   眼前又是饭菜、又是专门给自己配置的合成信息素,黎止都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想到之前用掉的那支信息素,蓝笐星的地中海说那信息素的等级至少在2s级别以上,价值不菲;   而面前又是三支,甚至还用空了帝国的原材料,想必也极难制作。   她轻叹一声,罢了,反正自己很快进入秋招的封闭式比试,一旦顺利地话应该会直接进入自由军。   而自由军向来都在星际沦陷区、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以后再见秦望生的机会,可能微乎其微,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只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的远了,久而久之他应该也就能忘了自己,虽然黎止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渣,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很快就要去参加秋季招兵了,所以你以后不用再为我做这些了。以后,你可以去找找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懂我的意思么?”   秦望生凝望着黎止,轻轻一笑:“我懂的,阿止还是先趁热吃了吧?”   直到嘴里塞得鼓鼓的、被美食诱惑得晕晕乎乎的黎止,看着面前依旧温柔好看的笑脸,也没明白秦望生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青年微微俯身时,有阳光洒在他白皙柔软的后颈,黎止忽然看到了一个极小的红点,很快他抬起身时便看不到了。   黎止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知道,那是一个专门抽取信息素的微型针留下的孔洞。   ……   时间过得很快,就算网上的人们再怎么不愿意接受黎止离开突击军的事实,在近两个月的时光流逝后,讨论这件事的人也逐渐变少了。   直到天气渐渐转凉,秋天的到来最先红了叶尖。   眼瞧着一年一度的秋季招兵即将开始,除却这一届各大军校的毕业生们、以及各方有参军意向的报名者们蠢蠢欲动,全网都开始躁动起来。   很快,#秋季来了#这个话题被顶上了热搜。   【大家都是来蹲那位的吧?我先承认,我数着日子过了俩月,天天看秋招什么时候到。】   【那位超强的美女姐姐,今年秋季招兵真的会参加么?我的天已经为今年的新人祈福了,衡平军校里有一个毕业生很厉害的来着……】   【内部消息,那位已经提交了报名表和身体素质表,是真的要参赛了。还有件石破天惊的大新闻,你们绝对猜不到还有谁报名,说出来整个绿晋江都要崩了的那种人物。   【呵呵,传播假消息的就别乱窜了,还有什么大人物能引起全网轰动,你要是说秦权参赛了,说不定可以。】   【蹲一个‘我参赛了’。】   很快,秋季招兵的公告便发布在星际全网,有意向参与报名的普通人民都可以点入链接、参加报名。   而已报名的人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官方的记录名单中。   无数翘首以盼的星际人民刷新了无数次,终于在一次刷新中,看到了“黎止”两个字。   顿时,全网爆了。   【卧槽黎将军真的参赛了!!她真的去参加秋季招兵了!】   【全星际叫黎止的的应该没别人了吧,还没有叫黎止的人也报名了,赶紧出来认领一下。】   【今年的秋季招兵真的好看了,我要全程追直播了!】   【等等,你们猜我截到了报名名单上谁的名字??!这个世界是疯了么?!】   【谁的啊……楼上别卖关子了。】   很快,又是一则#石破天惊,他竟然参加招兵了?!#的热搜和黎止参赛的消息一齐爆了。   绿晋江,还真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疯p默默用针管抽取自己的信息素,脸颊是红的嘴唇却泛白,满脑子都是阿止会染上我的信息素味道……   钟潭江:你是想抽干自己么??再抽就捏马死掉了!!!   日万的第三天(挺胸)我应该能坚持吧,应该吧! 第31章 浪漫至死   作为正规且大型的全民招兵活动,秋招由军部和四大军团联合举办,要比各大军校自发举办的军事模拟赛要严谨得多,赛事采用全程直播的形式。   每个参赛选手的身上都会携带拍摄微型机甲,全场地上还有不间断飞行拍摄的远程摄像仪器,为得是保证每一个参赛选手的比试过程公平公正。   一旦在直播中发现受重伤、或是陷入险境的参赛选手,各军提前准备好的救援措施、以及正规军都会出动,以保护选手的安全。   因此像秦周穹和伯爵之子的惨剧,在秋招上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一开始这种严肃、残酷的征兵大赛,观看的人数并不多。   但经过百余年的演变,现如今每年的秋招直播赛事,毅然已经成了一场全民狂欢的大型直播。   赛事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紧张而刺激的赛事往往通过全方位的视角,呈现在全民的眼中,也能让这些没有去参加招兵赛事的民众们感受到战场上的热血沸腾。   而直播同时进行时,各大网上甚至会同步更新成百上千的相关帖子、投票。   例如每年的最帅新兵投票、最强战力投票……已经被帝国百姓玩儿出了花样。   今年的秋季招兵刚刚拉开序幕;   半天之内,据网友自发地不完全统计,已经报名的omega已有近十人。   这个数据和参赛的alpha和beta相比简直微乎其微,但和历年来的omega参赛人数比起来,已经翻了数倍。   不得不承认,这些omega多多少少都受到了黎止之前在军事法庭上痛击秦周穹、更揭开机甲防护直接暴露在alpha信息素的鼓舞,开始尝试着向自己向往的军部势力迈出脚步。   网上也有不赞同的言论,但因为秋招的绝对安全性,大部分网民并不激进。   就在黎止的名字蹦出在参赛页面的一分钟后,全网爆炸似的消息井喷涌出,提前订阅了直播频道的人数更是比往年直线上升。   这个数据让军部和直播平台都啧啧称奇。   “若说流量,还真没哪个明星人物能比得过黎止这位前任上将的,动辄都能引起腥风血雨啊……”   就在这时,平台彻底崩了,而崩的原因则是某一个网民在刷新报名名单界面时,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   秦望生。   在全民普遍对皇室和议政厅感观极差时,这位帝国十三星目前唯一的王储——不出意外会是下一任帝国之主的年轻omega,从十几岁时就在各种平台上被评选为最喜欢的公众人物。   而随着这位小王子不断长大,陆陆续续获得了帝国各种知名的舞蹈、绘画大奖,每每出席公众场合时,一张漂亮绮丽的面孔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获得了帝国人民越来越多的好感。   从他分化后的第二年,他便登上了主要由alpha和bet投票选出理想配偶,更被称为帝国的‘白月光’。   可以说帝国十三星的人民,对这位人气极高的殿下有着很强的认同感。   在截取到这个名字时,那人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认姓名和性向后,基本确认了参与秋招报名的的的确确就是帝宫里的那位。   崩溃的平台被恢复后,全网的人民都炸了。   【小殿下要去参加秋招??!我不允许!!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我去……谁还记得当时小殿下离宫随黎止将军去虫母星的事情?当时就没人同意,结果皇室那群老东西还是把殿下送过去了……】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黎止是和殿下有婚约的,现在他们俩都是omega了……】   【殿下是去找黎将军的么?呜呜我嗑的cp掰了但是又没完全掰,实在是黎将军气质太顶了,就算再分化了也帅得够呛啊!】   【……】   直到秦望生亲自出来发布了一则消息,表明这次参加秋招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也请大家尊重的选择,网上声讨皇室和阴谋论的声音才逐渐平息。   但这件事的讨论度却居高不下。   帝宫内,眼瞧着艾特皇室官方网的人数逐渐变少,而人民们集火的对象也渐渐从皇室身上转移,议政厅的议员们才松了口气。   要说这两个月,简直是他们这辈子过得最紧张、最憋屈的时候。   帝国军腐败被暴出,就像是一个导火索,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抓皇室的错处。   每天议政厅的人一登上终端,都会被密密麻麻的信息和质问轰炸,几乎要淹没在民众的口水中。   每个人都又憋屈、又疲惫。   战战兢兢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秋招来临能有了喘息的时机,谁知今天又被架上了钢索。   待秦望生发布完消息后,手忙脚落的议员们才松了口气。   当初在军事法庭上直面黎止怒火的孙议员,在下了军事法庭后就生了场大病,直到现在都没恢复。   如今趁机主事的老头拉拢着一张老脸,愤愤擦了把汗,怨道:“这位小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要去什么秋招?他一个omega,这不是给我们添乱么?!”   旁边另一个身材肥胖、头顶发福的老头儿压低了声音:“你有所不知,那位可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从今以后啊这皇室要变天了……”   主事老头神情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身旁人只摇头不语。   ……   寝宫深处,秦权无比烦躁地抽着烟,呛人的烟草气息将清冷的寝殿染上了丝丝躁意。   待戴着口罩的钟潭江从里面出来时,他忙问:“怎么样?”   钟潭江低眉顺眼,道:“恭喜陛下,小殿下的高热已经彻底退了,现在精神力也稳定下来了,是2s。如果顺利的话,未来一到三年还能往上浮动一些。”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秦权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很不安。“你可确定了?”   “确定,测试的仪器都是最顶尖的,不可能出问题。”   半个月前,秦望生忽然像体弱多病的小时候那般发起了高热,场面一度十分危险。   秦权得知消息后,还以为自己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儿子会死在这场高热中,没想到钟潭江却告诉他,秦望生是陷入了一场身体进化。   这种成年后还进化的情况,在整个星际都是概率极低的存在。   秦望生不仅没被烧死,还被‘烧’出了2s等级的精神力。从一个好拿捏的废物变成了一个顶尖资质的强者。   精神力强大的操纵系本身就不算多,更何况还是2s等级,如此天大的机遇就偏偏被这个秦望生碰上了。   而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参加秋季招兵。   秦权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个向来软弱的花瓶儿子,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给他一种开始不受控制的危机感。   他更不相信秦望生去秋季招兵,仅仅是为了帮助皇室监视黎止的动静。   但面色苍白、看着人畜无害的漂亮青年语气虽不强硬,一双眼睛却黑如井底。   “父亲,我一定要去。”   秦权暗暗咬牙,很想大声呵斥:你竟然敢忤逆我了?!   但他知道,已经成年的秦望生本就是目前唯一名正言顺的王储,在民众间的好感度更是远超自己的真正的王;   再加上他母族的特殊性,现在又莫名进化出了2s的精神力,秦权确实没有权力阻挠他。   只是他习惯了掌控这个唯唯诺诺又不起眼的儿子,以为自己能掌控对方的一生。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秦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忽视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并不是病猫,正相反他藏着的爪子还很锋利。   “好…好…,我竟然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儿子还有这么有骨气的时候,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顶撞我!”   秦权冷笑着,目光阴沉。   难道秦望生以为撞大运拥有了精神力,就能掀起什么风浪么?   他还是太嫩了,以为像黎止一样去参军、去军部就能摆脱自己的把控。   那自己不妨让这个蠢钝如猪的儿子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他一辈子,都要活在自己的五指山中!   “罢了,你想去参军的话,就随你。孩子大了,不停管教了……”   秦权摇着头,毅然是一副心疼孩子的好父亲形象。   殊不知他心里却连连冷笑,已经在思考怎么断了秦望生的活路。   *   帝星郊区,处于封闭式训练的黎止在提交了报名信息后,再度关闭了终端,不让来信打扰自己。   经过两个多月的全封闭训练,她虽然还没有找到完全合适自己的训练方法,更无法阻止身体的逐渐变化;   但在高强度的训练中,她依然用反复的锤炼保持住了身体机能。   经过大半天的训练后,浑身是汗的黎止冲了个澡,开启终端,发现艾克里又给自己发了无数消息和通讯。   她微微挑眉,正想点开看看,终端上忽然跳出了一条通讯。   看着那跳动的名字,黎止微微蹙眉,有些犹豫。   打来通讯的人,是柳深。   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以说从那日在病房中不欢而散,黎止就和此人分道扬镳了。   后续她也从艾克里那里听说过一些,说柳深目前是突击二军的执掌人,暂时还没和皇室勾搭上。   今日他竟然主动给自己发了通讯?   迟疑片刻,黎止还是点击了接通,一声轻响后,对面的人像是忽然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她有些不耐,“你有什么事么?”   听着熟悉的声音,柳深的心脏猛然一跳,声音有些干涩,“你……最近还好么?我知道你报名参加秋招、准备进自由军,但是皇室一定会阻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当然,如果你愿意重新回到突击军的话,我可以为你铺路。”   黎止满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是怎么了,当初选择叛离的时候如此果决,如今又觉得愧疚了要来弥补。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想去更广阔的地方看一看。”   柳深有些失落,微微张了口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现在和那个秦望生关系很好,但他真的不简单……他对你,另有所图,你小心些。”   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他脑海中便浮现出那日在医院的走廊,似妖一般的青年面孔在明暗交映的光下,一双漆黑眼睛含着冰冷的恶意;   他就那么道破了自己的心中最隐秘的秘密,让他无比忌惮。   只是柳深万万没想到,秦望生早就不在黎止面前装无辜装可怜了,而是早就展示出了自己的‘不简单’。   没有明白柳深话中深意的黎止沉默半晌,还是道:“多谢你的提醒。”   挂断电话后,她轻轻叹息心中有些复杂,谁知声音一落,一道更为幽怨的叹息便从自己的身后响起。   黎止猛然转身,骤然看到一张贴在窗户口的脸孔,分明是秦望生。   对方神情不满,像是抓住了‘出轨’丈夫无声控诉的正宫,让黎止心头一虚;   毕竟刚刚柳深和自己通讯时的声音不小,她也不知道秦望生有没有对方的话。   黎止:“你怎么又来了?”   秦望生紧紧盯着她的脸,那直勾勾地眼神让她忍不住别开脸,“我要是不来,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人不要脸到在背后和阿止说我坏话呢。”   青年阴阳怪气着,神情又有些委屈,“你别听他胡说,我很简单的,我就只是馋你而已,有什么错么?有人规定秦望生不能馋黎止了么?”   他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得了极大的理。   黎止挪开视线后,在终端上看了几眼,而后忽然顿住。   她微微眯起眼时,金色的瞳孔显得格外有气势,“秦望生,你什么时候报名了秋招?”   青年眉眼一弯,无辜地眨了眨眼,“就是今天啊,阿止不是说让我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要有自己的生活么?我想了想觉得挺对的,我这辈子还没去星际的边境看过,所以要是能通过秋招进入军团的话,也挺好的。”   黎止想说的话被这有理有据的话术堵在了喉头,哪怕她知道秦望生的动机目的不纯,并非真心想去秋招,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从青年口中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话,都是黎止曾经说过的。   她有些无奈,“秦望生,秋招没有想得那么轻松……”   更多劝阻的话也没能让青年改变自己的念头,黎止说他就听着,表面上认认真真点着头,实际上还是铁了心要报名秋招。   黎止只得安慰自己,不是谁想进自由军都可以的,在秋招上让秦望生吃个教训也好。   正这么想着时,秦望生忽然凑近了,那张漂亮得毫无瑕疵的脸孔就这么骤然放大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阿止,郊外的设备和地方都有限,毕竟还是不能和真正的演练场相提并论,我知道有一个很正规的训练场,你要不要去试试?”   黎止有些心动,自然也就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呼吸。   等傍晚时分,她跟着秦望生来到了那所谓的“正规的训练场”,先是一窒,而后有些无奈,“你是在耍我么?”   秦望生带她来的地方,不是什么军事爱好者的训练基地,而是帝国军的正规训练场地,也是目前整个帝国十三星最大、最先进的训练基地。   没有帝国军部的允许,此处是不能随意进入的,更何况如今要进去的还是她黎止。   秦望生微微挑眉,忽然点亮了终端,数个亮起的界面不停闪动,手指更是飞快敲击。   很快,黎止便看到面前极高的钢筋点网微微闪烁,连带着上方的天际都出现了一片网状的光斑。   光斑跃动几下,忽然熄灭了,放置在高墙之上的激光武器也慢慢降了下去,不再对准黎止他们。   秦望生这是直接损坏了这一片的防御系统,让这里的电网和攻击设备彻底失效。   黎止压低了声音,“你这是违法的你知道么?”   青年朝她眨了眨眼,“我知道啊,但是阿止你不告发我,就没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了。”   “还是说……你要亲自抓我上军事法庭?”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蹬,双手抓住了面前失效的电网向上爬去,黎止在他身后猛地一抓却抓了个空;   抬头时,他已经翻身坐在了精钢电网上。   有天际的银白月光映在秦望生的脸颊上,他眼眸像是钩子一般亮亮的。   “阿止,你可以来抓我。”   说着,青年忽然张开了双臂,身子猛然朝着后方的高墙内仰倒,像只伸开了自由之翼的鸟。   有夜风猛然撩起他洁白的衣摆,那一截纹理紧致细腻的白皙腰身像是拉开的弓;   这一刻有种极致的疯狂和浪漫死死纠缠,矛盾的气质却在秦望生的身上尽数体现。   消失在电网高墙上的一瞬间,黎止瞳孔一缩,咬牙暗骂了一声也猛然向前。   她臂力惊人,有细细的静脉在纤细手背上浮现,只一个向上送身,她便翻身跃上了高墙。   在电网上,她能看到像烟雾一般在夜色中奔跑的青年,一个纵身稳稳落在地上。   一路往前,黎止的视线还能扫视这训练基地中的设施。   不得不说,帝国军团是四大军团中最富有的、也是待遇最好的军团。   且不管这些先进的设备、诸多型号的机甲以及偌大的训练场地能在帝国军团的手中发挥几成作用,单看他们的训练基地,的确是每一个士兵梦想中的样子了。   夜晚训练基地中空无一人,而四周的监控设备都被秦望生屏蔽,黎止可以放心大胆地弄出点动静。   眼看着前头的秦望生身形愈来愈近,黎止四下张望,忽然跃起单手握住了前方的铁杆,一个送身便从侧面截了过去。   一道藏在夜风中细密的黑影忽然从前方而来,带着细微的破风声飞速旋转,黎止目光一凛,一个矮身躲过了擦着脸侧的攻击物。   站起身时,秦望生的身形已经被一群悬浮的中小型机甲包围在其中。   他这一刻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精神力,纯白的身影在夜色和机甲中,带着不弱的气势。   黎止眸光微动,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确定要和我打?”   一边说着,她一边慢慢向前走,肩和颈微微活动间,一抹银白色的甲片从皮肤下逐渐浮现,最终蜿蜒红线印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秦望生偏了下脑袋,眼底溢出一丝兴奋,“我说了,来抓我吧。”   黎止轻笑一声,脚尖猛然一顿,瞬间而起的爆发力由腿部迸发,她身子轻地像燕子,一双护目镜下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机甲群中的青年。   被猛兽盯住的猎物呼吸急促,倒不像是害怕,而是激动和兴奋。   秦望生白皙的面颊浮上薄红,瞳仁微微颤抖,下一秒像是静止了一般的机甲群在他精神力的操纵下,猛然朝着黎止攻去。   ‘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空旷的军事地基响起,月色下一袭银白机甲的单兵快而凶猛,而操纵系的御械师更是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编制了一张巨大的网。   十数机甲的轨迹圆滑且灵活,只可惜,御械师舍不得真正地伤害单兵。   在本该操纵机甲爆破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那么做,而是任凭单兵狠狠一脚将机甲踢得形变。   有夜风骤然带起涟漪,秦望生能感觉到自己的前胸被猛然一带,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带着向后仰倒;   在即将狠狠磕在地上时,用手臂钳制住他的单兵忽然一个铲身,用自己的侧身垫在了他的身下。   破尘号在地面上划出丝丝痕迹,稳住身子后,黎止正要将身上的秦望生推开,“行了,打闹要有个度,一会儿真把人引过来了……”   她正说着,一双手臂忽然紧紧拥住了自己的颈子,像是蜿蜒缠绕的毒蛇微微吐着信子。   隔着机甲,黎止仿佛都能感受到秦望生细微的喘息;   此时青年背着月光,微垂的发和双瞳都更加黝黑,像是极致危险又浪漫至死的魔物。   他微微勾唇,“阿止,你抓到我了。”   这天夜里,秉承着“反正自己已经不是军部的人了”、“反正帝国军不是个东西这些设备放着也是放着”的想法,黎止头一次放任了就在自己眼皮子下发生的违纪行为,就连她自己也是违纪的一员。   但不得不说,这个训练基地让她非常满意。   两个月来黎止第一次拉练到有些力竭,出了一身的汗。   月光下,微微用指尖撑着脸的秦望生眼神深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场地中的黎止,心脏就从未停止过狂跳。   阿止,抓到了就不要松手了。   *   关于帝国军团严厉斥责某不知名盗贼潜入训练基地,将价值不菲的机甲弄到形变,甚至还破坏了监控系统的罪责,黎止在听到艾克里像说笑话似的讲给自己听时,稍微有点心虚。   很快又是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从上次在帝国军的训练基地分别后,秦望生就很少再来她这边来。   一是随着赛事将近,许多媒体狗仔都蹲守在帝宫门口,就为了抓拍秦望生、顺便再碰碰运气想着能不能遇到黎止。   二是那日之后,秦望生主动提出了可以试着根据黎止目前的身体的状况,为她改良一下破尘号。   上个世纪子仲长大师的倾心力作,在等级上破尘号的开启等级远超2s,否则也不会一个世纪过去了,就只有黎止一人能激活。   而不是量身定制也就面临着,无论破尘号的性能有多高、形态有多变,终归还是有一些地方不能完全匹配,也就无法发挥极致的效果。   掌控着破尘号主系统的黎止不担心秦望生会占据了她的机甲,就算改得不合适也可以恢复出厂模式,于是她就交给了对方一试。   这十多天的时间,秦望生一直闭门不出,就是在为她改良破尘号。   一直到秋季招兵的活动正式拉开了帷幕的前一天,一个加密的包裹才送到黎止的手中。   此次秋招的举办地点就在帝星,因此除却帝星本地的报名者之外,其他星球前来参加秋招的参赛者,近则需要一天一夜、远则需要足足五天的星际跃迁。   除了帝星本地的参赛者有住房,外来星球的参赛之人,可以选择住旅店,也可以选择住在军部提供的大通铺。   据说赛事预热的这几天里,各个星球的参赛者们起的摩擦就不下十起。   在全网的期待中,秋季招兵正式赛开启。   赛事预热的前期,黎止并没有露面,而是一直等到了正式开赛的那一天才前往赛事基地;   大部分已经有些火花的各大军校优秀毕业生也是如此,都是等到正式赛才现身。   飞行器穿过赛事基地的外围人群时,不少记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追着飞行器跑,试图采访里面的人。   黎止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些窒息。   等她终于验证了身份、检查过身上并没有不合适的热武器后,获得了一个手环。   手环一经带着腕子上,便自动调整了大小,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黎止低头看着手环上的光屏,能看到屏幕上有一个闪烁的红光,代表着自己,红光的正中心写着一个“1”,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绿光。   殊不知在她低头打量自己的手环时,里面的直播仪器已经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早就得知了她的编号并蹲守在直播间中的观众们正百无聊赖,纷纷道怎么黎止还没来的时候,下一秒一张面孔便骤然出现在亮起了终端上。   哪怕从这种死亡角度,鼻梁笔挺脸部更是没有一丝多余肉的脸孔也好看到极致。   那双金色的瞳孔仿佛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打在正中,就这么盯着手环看时,就像是在看着直播间内每一个观众。   寂静了两秒钟后,直播间炸了,同时热度和人数也在飞快增长。   【卧槽槽槽!!这张脸是神才有的吧?!之前觉得黎将军气质太硬了太凶了,现在放大了看又美又帅,我死了啊!!】   【黎将军盯着我看呢!!好温柔啊!!】   【这个鼻尖这个唇形,我想说:姐姐我可以!!】   【只有我觉得黎将军不知道手环里有直播、呆愣愣地看着的样子很可爱么?心都要化了呜呜!】   移开视线后,黎止朝着赛事场地内走去。   刚一进去,她就感受到无数目光朝着自己的身上扫来,明里暗里的视线几乎要把她看个透彻,仿佛在打量自己的这位前上将有多少本事。   好在黎止早就习惯了当人群中的焦点,将这些目光一概屏蔽。   四周的大喇叭忽然响起,播放着秋招的正式规则。   “相比诸位对历年来的秋招模式都有一定的了解,我就不多废话了。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不仅要身体素质和武装技能过关,也必须要有团体意识,因此秋招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   “首先,个人赛分为上下两个半场。上半场是为模拟战场,战场中我们投放了一定数量的雄虫,三天过后按照杀虫数的多少来计算积分,以积分的高低来排名次的高低。上半场的模拟战场一共三天三夜,期间会有一定的物资投放,希望大家努力获取、友好竞争。一旦在三个整天内坚持不下来的、主动要求退出的、或是主动使用了紧急灭虫武器的,都视为主动弃权,我们冲在一线抗虫的士兵,必须要耐得住恶劣的环境、要不惧虫子逆转求生!”   “上半场结束后,休息两日,进入下半场狙/击赛场。所有士兵会进入新的赛事场地,这一次你们需要用特殊的武器来狙击对手,所有你能看见的人都是你的敌人。被击中则被淘汰,击中一人则积一分,为了避免消极作战,最终狙击数量占百分之九十,存活时间只占百分之十。下半场同样有物资投放,不限时间直到最后一人‘活’着出来。”   “当然了,下半场的武器是特制的,不会真的让你们死亡,也禁止恶意中伤对手。”   “了解清楚了个人赛的规则,五分钟后上半场比试将正式开始,而场地就是你们现在脚下的这片原始基地。”   “现在,开始分散开来吧,还有五分钟雄虫便会被放出罩子,祝每一个参赛的选手好运。”   话音一落,原本还汇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听着规则的数千参赛者,纷纷朝着四面八方涌入丛林。   黎止的速度很快,在脑海中飞快分析刚刚能得知的信息。   她首先在深入的过程中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处草木不算浓密的原始丛林,既方便了参赛选手躲避,又不至于让体型硕大的雄虫完美隐藏。   可以说这个地势是适合上半场作战的。   但是刚刚的规则宣布中,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通过过去历年的赛事录像来看,上半身的参赛选手之间就是能够相互淘汰的!   也就是说她不仅要防备虫,还要防备人。   而自己的身份就是个惹眼的招牌,离人群越远对于黎止来说越安全,而她主突击兵的工种,同样也更容易操作。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分散到了原始丛林的各个角落,周围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戴在黎止手腕上的手环忽然响了一声,她抬手一看,发现一个悬浮的光屏出现在眼前。   光屏上,一共有红、黄、绿三个区域的色块分割了上半场。   红色代表着高级区域,此区域的环境更为恶劣、虫子也非常鲜活凶猛作战力更强,与此同时每杀一只雄虫能够获得的积分也是三种区域中最高的。   而黄区次之,危险程度和积分都属于中等;绿色区域则是最安全、同时积分也最低的区域。   如果选择在绿区活动的话,基本意味着和高名次无缘了。   对于常年在星际边界抗击虫族、甚至直接干掉了虫母的黎止来说,自然要去的就是红色区域。   她目前身处的地方位于黄色的交界线,再往东南方几千米就能彻底踏入红色高级区。   心念一动,黎止借助四周的树木飞快移动。   当她刚刚深入到高级区域后,就发现这里的环境的确要更加险恶。   除却草木植被更加茂盛高耸、适合虫子隐匿外,隐藏在草垛中的绊脚物也并不少。   黎止抬头的时候,甚至在一棵高大的树枝间看到一条花斑蟒蛇,那一双阴森森的三角眼正默默盯着自己,猛然对视时能让人心头一紧。   这说明这片区域除了有虫子,还有真正的野生猛兽,是一片不折不扣的危险求生区。   还不等她再细细探索一番,一道响彻整个大型基地上空的尖锐鸣声响起。   她低头看向手环,果然看到四周的区域上忽然闪烁起密密麻麻的光点,除了她之外都是绿色光点。   这是模拟战场正式开启——雄虫被放出的信号。   而手环上的光斑分布可以看出,目前黄区的人数最多,但红区也并不少,反而是最安全的绿色区域人数最少。   这说明每一个参赛者愿意居于人后。   光屏闪烁了三下后,无数光点又都消失不见,不再暴露参赛者们的位置。   黎止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秦望生那娇滴滴的样子,动辄就能被划破口子的柔软皮肤,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能撑几天。   她晃了晃头,将全部心神都投入了模拟赛场中。   很快,一只硕大而漆黑的生物便从半空中掠过,震翅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那是一只刚刚被捕捉到不久的b级雄虫,双目通红如同镜面,说明它已经狂化成更加棘手的d级虫,在林中横冲直撞。   黎止悄无声息地趴在草垛中,只用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半空中的漆黑生物。   有银色的甲片慢慢从皮肤下浮现,最后完美包裹住她的周身,连一丝细微缝隙都找不到,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待那雄虫不断朝着她的方向飞来,眼看那漆黑发亮、满是倒刺般刚毛的锋利虫腿就在自己的上方,一直屏息的突击兵忽然从地下暴起。   她右手臂间的甲片骤然变换为肘间长刃,狠狠跃起插入了虫足中心的柔软腹部,墨绿色的腥臭血污猛然迸发,却被身手敏锐的单兵一屈肘,刀锋从后方划到前。   黎止护目镜下的双瞳冷意森森,动作行云流水,锋利的刃面带着黏糊糊的虫血直接将其一分为二,直接断开了虫子的眼间距。   抽出刀身时,四周的草地中溅了些血污,但黎止从头到尾都没有沾染到一丝污浊。   破尘号中的清洁系统自动开启,很快便将黎止肘间刀上的污血清理干净。   她微微抚了下护目镜,冷光潋滟的双眸微垂,敛去一身锋芒。   看着手环屏幕上的数字骤然从“1”变成了“4”,黎止微微勾唇,很快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根据经验来看,虫子的尸体很快便会散发出一种古怪的臭味,人类或许闻不到,但其同类却能闻到并找过来。   而在虫体旁边呆太久,更会沾染上这种气味,下次再偷袭时,就会率先被闻到气味的虫子发现,反而可能会陷入险境。   直播间中的观众都已经看呆住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强势的杀虫士兵,但大多数人都要和虫子周旋五到十分钟、甚至更久。   像黎止这般快、狠、准,角度绝佳下手极稳,甚至连力道都堪称凶猛的单兵,他们真的第一次在秋招直播中看见。   这一刻正在观看的人民纷纷认识到,普通人和2s甚至是3s的单兵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深。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吧??刚刚给我看傻了,就一刀啊那个虫、好像还是狂化虫直接成两半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竟然觉得黎将军杀虫很美,真的一点都不恶心,动作好连贯好美啊!这是我能免费看的东西么??】   【这种力道是真的存在的么?】   【将军还分化成omega了,这是一个omega的水准和实力,望周知……】   很快,不少新生和第一次遇到这种狂化虫的士兵都惊然发现,高级区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短短半天的时间内,有近乎一半来到高级区的参赛选手,因为实在受不了这里的严苛环境,选择了退出。   剩下还在高级区中的参赛者,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   一天一夜过去,天际刚刚浮白时,黎止在一个隐蔽处慢慢睁开双眼,先是警惕地打量完四周的环境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从背包中掏出一袋面包和一支营养液,微微蹙了眉。   但想到白天正是作战的关键时刻,她还是拆开吃掉了。   直播间内,有进来观战的新用户道:【怎么黎止的食物比我前头看的几个新兵都少啊?】   有一直蹲守的人解释道:【昨天晚上发放物资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包抄黎将军,她只抢到了这些,昨天累了一白天晚上就吃了一块面包、喝了一小瓶水。】   【我感觉不太对劲儿啊,那伙人明显是结伴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青涩的新兵。】   吃完东西后,黎止腹中的饥饿感才稍稍减缓,但对于体力消耗大的她来说,这点东西也只是紧紧能缓解。   好在她曾经快三天没吃东西都能扛过来,这点饥饿感还不足以威胁到她,只是让她很不爽。   忽然,直播间中乱了。   【卧槽,我从昨天那群人的直播间来的。他们真的是一群结伴针对黎将军的家伙!我刚刚听到有一个打头的说今天先把人找到,不要跟丢了……】   【我去?!围剿黎止?这么恶心的!】   【黎将军快跑啊!!别往那边去了,我好担心啊她不会被这群家伙淘汰吧?!】   作者有话要说:梨子是非常冷静的,理智的。   娇娇则是浪漫至死的那种,如果得不到爱,他会疯掉。   娇娇:我就馋她而已,我怎么了?我怎么就坏了??谁不馋你们告诉我! 第32章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清晨的霜露和雾气,将模拟战场的高级区笼上了一层薄薄暮霭。   一片寂静中,只有虫鸣声隐藏在四周的枝叶和草木间。   就在这时,有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在一片模糊的丛林中响起,一个身着紧身军行服的身影在足到膝盖上方的草垛中行走。   黎止下身穿了一条紧绑的工装裤,裤脚被束在军靴中,哪怕是普通形态下,浑身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只有一张脸和一双手;   这是因为高级模拟战场的环境和原始丛林太过相像,有着一整套原生态的系统。   连这里面的蚊虫,都是带有轻微毒素的变异种,一旦被咬到就会肿起一大片,又痒又麻。   早晨霜露和雾气重的时候,雄虫一般不会出来觅食。   因其生理结构特殊,巨大的复眼和满是细小绒毛的胸、足,都容易在晨间积水,会大大降低它们的感官和灵活程度。   若是黎止猜的不错,按照雄虫的习性,它们应该在打好的虫洞深处、在干燥的地道中等待晨露散去。   而许多大型猛兽也不会选择在晨间出没。   也就是说,现在是一天中最安全的时候。   正因如此,一直动静都很细微、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的黎止,在这个时间段的动作最快。   由于秋招参赛的人足有数千人,又都分布在巨大的模拟战场中,昨日午后时分,数十架发放物资的大型飞行器掠过模拟战场的上空,向三个分区的参赛选手投放物资。   黎止通过飞行机器投放的频率、远近的声音大致能够推断出高级模拟战场中的人数。   毕竟军部方是可以看到参赛人员分布的,他们投放物资也需要综合人数与分布,会确保每个小区域中投放的量,是足够这片地方的选手果腹的。   但物资相争,是历来人类都会存在的争斗行为。   哪怕拿够了自己一天的物资量,大部分人还是会尽可能地争抢、存储更多的物资,以防未来两天没有足够的生存资本。   也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态,在总量上看起来平衡的物资,实际上是万万不够分的。   有的参赛选手独吞大半物资包,有的——例如现在的黎止,连肚子都没填饱。   昨日物资投放时,位置距离黎止不远不近,说明附近方圆几里中,至少还有四五个人。   黎止动作很快,几乎是第一个来到资源包跟前的;   她刚用匕首隔开了外层厚厚的防水油纸包,从另一边草丛中便钻出一个面上覆着机甲面罩的单兵。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那单兵忽然摸进了口袋,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按了下去。   顿时黎止心中有股不太妙的感觉。   而事实也并没有让她失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就听到了身后、以及另外两个地方飞速靠近的声音。   很快,又是几个单兵从四周冒出了头。   意识到什么了的黎止猛地撕裂了面前的油纸包,抓起面前能拿到的物资便扭头往回跑。   但看这群人能如此迅速且精准地会和,说明他们相互间都有定位装置,并且目标明确:   就是自己。   一瞬间,她就明了这些人应当不是新兵,参与秋招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选拔进入兵团;   有很大的几率他们本身就是军团中的佼佼者,是被皇室和议政厅派来针对自己的。   若真是这样,他们的等级和能力应当都不低,不在巅峰实力的黎止想要以一敌多、又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胜算不大。   电光石火间,黎止便凭借经验迅速反应过来,抓起物资就往空处跑。   果不其然,身后那群鬼魅一般的蒙面单兵根本不在乎地上洒落的大批物资,纷纷朝着她的方向追赶而来,速度还不慢。   黎止折回去的时候,还恰巧碰上一个正在赶来的蒙面单兵,看到她的一瞬间那单兵的拳头便狠狠砸了过来;   她一个侧身躲过,交手数次才寻得机会,趁那人不注意下了死力气将人踹出数米。   只可惜,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物资又掉了一半。   而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她确定了和自己交手之人的实力在s级或2s级。   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在高级模拟战场狩猎,因此早早地分散在各个地方,一旦寻找到自己的踪迹便能用定位系统告诉区域中所有的同伙,而后在迅速汇集。   看来皇室为了把她死死压住,还真废了不少心力和成本啊。   发现了这群人的踪迹后,黎止一直小心游走在高级区的边缘,很小心地避开了人迹。   除了没吃饱肚子,到目前为止倒也还没什么大问题。   黎止此时正行走在清晨的林间,一双金色的瞳孔在雾气的笼罩下像是蒙了一层水雾,透出浅金色的光晕;   忽然,她目光一凛,手中握紧的匕首猛地甩像左前方的草垛中。   匕首插入土地的瞬间,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   她走过去用脚尖拨开草垛,发现匕首钉着的是只适宜生活在丛林中的鼠类星际兽,已经死了。   弯腰拔刀,她将星际兽拿在手中,处理干净后又找了处避风的地方生了架火,烤熟之后便拆吃入腹。   在没有物资和营养液、水的情况下,参赛者便只能自己创造食物。   虽然嘴里的肉没滋没味,但黎止还是吃得挺香,毕竟她曾经还待过荒芜的虫星和各种沦陷区,最艰难的时候甚至剖开了虫子的足壳,取出其中的肉来烤了吃。   直播间中,有早早起床蹲守黎止直播的观众惊奇不已。   【刚刚黎止是怎么发现草丛里有东西的??我回放了好几遍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她一甩手就直接钉住了?!】   【呜呜黎将军千万不要碰上那群人啊,我看他们人数好像还挺多的,也都不怀好意,真是讨厌!】   又补充了一些能量后,丛林间的水汽逐渐散去,阳光也将林中的暮霭彻底祛除。   这便意味着,安全宁静的时候过去了。   经过一上午的击杀和逐击,对虫子习性太过了解的黎止每每都能找到雄虫的踪迹,并用极快的速度将其解决。   除了临近中午时,她刚刚解决掉一对共同出行的b级雄虫,忽然又从身后冒出一只狂化的c级虫!   当比b级大了数倍的巨型虫子忽然冒出,那宛如大型轿车般的身形猛地扑向黎止,一对比成人大腿还粗的双颚镰刀似得开合,看得直播间的观众心惊肉跳、惊呼出声。   这一次也终于打破了黎止一概的风轻云淡,她机甲上沾染了不少血渍。   由于肌肉力量略下降,这一次击杀c级虫颇用了点时间,脱身后的黎止抬起手腕看了眼手环上的光屏。   现在她的积分已经是整“40”,意味着一天半的时间她已经成功击杀了十三只雄虫。   目前在军部实时公布的积分表上,黎止的排名位于第一,甩开第二名足足十多分。   一直关注着黎止动态的秦权有些坐不住了,在帝宫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们告诉我花了那么大的成本、扔了这么多人进去,现在还是让她出尽了风头,怎么回事?!”   议政厅的老头儿讪讪笑着,安抚道:“陛下,个人赛的上半场才过去一半呢,您看着吧,她总不能不吃饭,对吧?”   的确,靠着一块面包和一只小小星际兽补充能量的黎止,在上午过去一半的时候便越来越饿。   而模拟战场中的猛兽和雄虫不同,想要猎杀它们,黎止反而不如猎杀虫子来得得心应手;   再加上大型野兽的咆哮和血腥味儿太过明显,不仅会引来虫子,还很有可能引来其他人。   因此今天中午发放的物资便尤为关键,不能丢。   午时一过,无数架从模拟赛场外飞入战场的大型飞行器便吊着物资,飞入了赛场中。   今天中午和昨日相比,盘旋在高级赛场上的飞行器明显减少。   这说明有一部分昨日还在高级区的参赛选手,已经承受不住这里面的压力,选择前往绿色和黄色区域了。   距离黎止最近的物资投放点很快便从天而降,看到物资包落下的一瞬间,她便朝着那处方向冲了过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直播间正在看她的观众纷纷紧张起来。   【黎将军别去!!那里有人在蹲守!!】   【完了我不敢看了!!】   很不幸,虽然这处的包裹距离黎止不算远,但恰巧距离另外一个在附近扫荡的单兵更近。   在看到物资包掉落的一瞬间,他便极有经验地朝着那里靠近,他知道黎止不可能放弃这份资源。   经过一天半的观察,黎止直播间的观众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伙人的确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他们在直播中表现出来的身手和经验,绝对不是一群刚刚从军校毕业的新兵;   并且这群人根本就不去猎杀雄虫获取积分,他们百分之九十的人分数都在最下面,每时每刻在做的就是扫荡模拟赛场。   有观众向军部举报,也有抗议这种明显的排挤行为的观众,但赛事已经进行了一半,现在为了黎止中止是不可能的。   很快,黎止刚刚从草区后露面看到了落在河边的油纸包裹,也就看到了一旁的蹲守的单兵。   她飞起一脚将提前准备好的武器狠狠踢了过去,准头惊人,正中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单兵头颅,包裹着机甲的脑袋和硬物撞击时发出一声钝响。   单兵向后一仰,而趁此机会她飞快上前,用备好的匕首直接划开了油纸包,将大量的营养液、水和罐头塞进了自己的背包中。   装好的一瞬间,那被击倒的单兵也反应极快,并没有贸然去阻止黎止的行动,而是直接按下了定位系统,朝自己的同伴们传输信息。   察觉到四周的气氛骤变,黎止意识到估计有不少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赶来,骂了一句后将背包甩在后背上,开始甩开身后之人。   但经过第一天的经验,这群人也长了心眼儿,派出擅长速度的2s级收割者不断追逐着黎止。   光是甩开他们,黎止就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更不乏还和这群人再次交手。   等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她才松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补充流失的能量,而后准备继续杀虫。   这一下她便发现了异样。   这群人并没有被彻底甩开,而是在附近游荡时又找到了自己。   就在她好不容易发现了虫迹,并将虫子的防护破开后,就要动用冷兵器彻底划开虫子的眼间距给它致命一击。   忽然,从远处射/来的一道激光直接洞穿了半残的虫子的眉心。   巨大虫身轰然倒地后,黎止堪堪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躲在远处的树干后。   她拧了眉头,并没有因此而发怒,而是快速离开了现场。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数字还是“40”,也就是说她花了这么长时间找虫子、将虫子打到濒临死亡不能躲避时,那群人就在自己的身后坐收积分。   【好恶心的手段啊!】   【我刚刚从那几个人的直播间过来的,真是无语,他们竟然说打不过追不上就远远跟着黎止、抢她的积分,我在他们直播间说不要脸,那群人的观众粉丝还喷我,说什么这是战术,要怪就怪黎将军没本事,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办啊,这手段太恶心人了。他们就跟着黎将军抢她的积分、消耗她的体力,甩也甩不掉像狗皮膏药一样!】   【……】   个人赛的上半场中,人气最高的直播间不折不扣是黎止。   秦望生也的确参与了秋招,但上半场他整体的风格都很平稳。   一开始不少星际民以为他会被吓到、会坚持不住,因此有大量的人进入了这位帝国小殿下的直播间,结果发现他根本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弱小。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还是个精神力等级不弱的操纵系,是一名御械师。   秦望生就在绿色和黄色区域游走,能控制的中小型机甲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多,人难以靠近他,虫子也是一靠近就被炸死。   因此他的积分一直稳定浮动在中间偏上。   见他慢悠悠的风格,大多数观众都流失到更刺激的直播间中去,剩下热度不低的,都是颜狗在地下喊“老婆”的。   而黎止本就拥有前任上将这个头衔,如今又出现了被多人针对的现象,更是引来了极大一批人的关注。   第一次猎物被抢夺,黎止还能沉得住气。   她立即换了地方,甩开了那群家伙,继续寻找虫迹。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再一次碰到b级虫时,刚刚逗留了不到十分钟、就要杀死虫子时,那群人再次阴魂不散地冒出,用同样的手法远程描点,沿着黎止打碎的防御用激光枪射/死了虫子。   黎止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如今天色已至傍晚,上半场的模拟赛事也过去了三分之二。   雄虫最多的时候,就是第一天和第二天。   从下午开始,黎止便发现高级区中的雄虫越来越少了,第一天是她要小心不要碰上过多的虫子,而第二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再多的雄虫也在数千参赛者的击杀下,数量急剧减少。   现在变成了她去寻找虫迹。   可以说后半场的比赛中,每一点积分都无比重要。   但整个一下午,黎止的时间都浪费在和这群阴魂不散的鬣狗周旋上,如今竟没有拿到一点积分!   夜幕的最后时分,黎止眼疾手快,狠狠将肘间刀划破虫子的眼间时,下一秒又是一击刺眼的光弹紧随其后,直接没入已经被划破的虫眼。   听着手腕上传来的一声轻响,黎止轻轻松了口气。   就差不到一秒的时间,自己就要又一次拿不到积分了。   借着夜幕降临,黎止像个夜行的大猫彻底隐匿了身形,这一次那群单兵终于跟丢了黎止的踪迹。   为首之人轻哼一声,完全不在乎直播还在进行,和身边人道:“明天继续,就这样耗着她,耗也能给她耗‘死’。”   正如黎止所想那般,他们都不是新兵,更不需要积分,全部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阻挠黎止。   此时直播间中,憋屈了一整个下午的观众们看到黎止终于在最后一刻,守住了辛辛苦苦猎杀的雄虫,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弹幕吵得更凶了。   他们跟着黎止的第一视角,代入的是黎止的眼睛和感受,深知每一只虫子的猎杀都不轻松。   黎止的积分被抢夺了,他们光是看着就已经够难受了,可想而知本人又该多么憋闷!   但吵闹中,没有人注意到本该气急败坏的黎止,神情却格外的平静。   她面无表情寻到了前一天准备好的休息处,将正午抢夺的营养液和食物都吃了个精光,一双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更加精粹,仿佛绽放着危险的光芒。   吃饱之后,她便和衣而卧,养精蓄锐。   事不过三还好说,一旦触怒了凶猛的狼,就要做好被反杀、被报复的准备。   而显然,黎止并不是什么良善可欺的兔子。   次日清晨,睁开双眸的单兵双眸神采奕奕,默不作声地吃完了剩下了食物。   有连续蹲守了两天的观众,虽然昨晚临睡前还在骂骂咧咧,说呗抢夺积分太憋屈了,不想看黎止了;   但今天一大早,还是口嫌体直起了个大早,蹲在黎止的直播间。   哪怕是清晨观看的人数也不少。   【是我的错觉么,我感觉今天黎将军的状态很好的样子,看着有些凶?】   【第二名那个衡平的毕业生,因为昨天的干扰已经追上来了,目前只比黎将军低六分。要是今天黎将军还被群狗日的围堵,他只要再击杀两只虫就能拉平积分,三只以上就是第一了。】   【好烦啊,又不想看黎将军受委屈,又想看她到底能不能守住第一……都怪那群该死的混蛋!】   但是今天一大早,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黎止并不像昨天那样摸索,而是像觅食的野兽一般拨开草垛,仔细观察地上的土壤。   她从昨日那群人离开的地方为起点,晚上的痕迹会在露水和雾气的沁润下保留几分;   而恰巧,她擅长的不仅仅是抓虫,还有抓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模拟赛场中屡次避开参赛选手、又多次找到虫子藏身的地洞。   沿着深深浅浅的痕迹,黎止找打了一处隐蔽的人为的休息区,悄无声息地躲在树干后仔细端详,发现里面大概只有两到三个人。   看来这一次,这群人又再次分散,在各处寻找自己的踪迹,等找到了之后再会和。   黎止冷笑一声,金光潋滟的瞳中泛出阵阵冷意,看得直播间中的观众兴奋起来。   【黎将军竟然是在找他们?她想干什么啊?!】   【去那边看了一眼,里头三个人,不是很有胜算吧。】   【我能说我开始激动起来了么,胳膊上鸡皮疙瘩出来了!】   探明了点后,黎止并没有就这么直接冲进去。   她轻哼一声,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轻手轻脚离开,“兔崽子们,不是喜欢虫么?”   那她就让他们好好地和虫子相亲相爱个够!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便看到黎止仍然在一点点寻找踪迹,但他们一时半会也不知道黎止在找什么。   忽然,他们看到黎止探到了一处分化石头间的洞穴,不算大的洞口外围堆了一圈土,很明显是一个雄虫的洞。   但黎止并为就此停止,而是继续往四周寻找,终于在又找到了一处虫洞后,才停了下了。   银白色的机甲慢慢包裹着她的全身,只有一双眼睛在护目镜后熠熠生辉,忽然她从制备箱中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将其点燃。   在观众们屏息时,目光冷冷将其扔进了虫洞中。   很快,这一片的地面开始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往上涌,在雄虫破土而出的一瞬间,黎止身后的机械羽翼伸出将其带离地面,开始朝着下一个地点而去。   身后的雄虫被火星逼出后,很快便注意到了黎止,更发现她手中还有一支点燃的火折子,顿时发狂似的朝着黎止撕咬而来。   一人一虫的速度极快,在经过黎止踩点的第一处虫洞后,她又反手将火折子扔进了虫洞中。   两只雄虫一前一后大张着锋利的颚,一双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前方的单兵。   将两只雄虫引到那群单兵的歇脚处后,黎止才陡然加快了速度,扎入树荫里;   里头已经醒过来的两个单兵吊儿郎当地吃着食物,听到外头的动静谨慎起来,结果一出门,对上的就是两只被惹怒了的疯狂雄虫。   黎止的消失,让两只雄虫的攻击目标瞬间转移到这两个倒霉的单兵身上。   他们二人一个是帝国军的人,一个是议政厅高价请的星际盗匪,按说能力都不弱;   但他们一个常年在腐败的环境中闲散作乐,一个只在黑市等地打劫无辜弱小的百姓,并没有接触过太多虫族。   面对嗜血而凶猛的虫子,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的两个单兵都心中打怵。   更何况还是这种被虫贴脸攻击的时候。   两人直接乱了阵脚,拔腿就往后不停退去,其中一个还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这叫声惊醒了还在睡觉的最后一名单兵,他猛然弹坐起身时,又仰倒下去,一双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明,吓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慢慢举起了手,面色变得惨白,“黎……”   黎止不知何时趁乱进了休息所,此时正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并未武装的单兵,黑洞洞的激光枪/口就这么对着男人的眉心。   她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你的眉头,有没有虫子坚硬呢。”   看着男人胸前的纹身,她眼眸微眯,心中冷笑连连。   星绮盗匪的人,看来皇室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竟然能和危害整个星际的混球们联手对付自己。   “把你们联络的通讯器交出来。”她道。   将东西拿到手后,黎止又毫不客气地将人直接打晕,而后才起身出去。   两个慌了阵脚的单兵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很快便占据了上风,几乎要将雄虫杀死。   他浑身都染上了虫子腥臭的血/浆,自己身上也被虫足割出数道口子,就在即将给予其最后致命一击时,一道从其身后射来的激光弹直接洞穿了虫子的眉心。   向曾经他们抢夺黎止的积分一样,黎止尽数奉还。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单兵瞳孔紧缩,猛地伸手去摸口袋。   又是一记弹光,黎止直接断了他的两只手臂,而后上前将定位系统搜了出来。   最后一人一虫还在僵持,最先吓破了胆子的人就算有实力,也因为落了下风而不得翻盘,此时正躺在地上,和身上的雄虫僵持扭打。   忽然,一记锋利的刀刃狠狠插入他身上的虫背,直接穿透到腹部,喷射的浓稠腐血溅了他一身一脸,更是把他吓得双臂一抖差点没撑住虫足。   因为那锋利的刃面,和自己的肚子只差分毫,如果自己挣扎的动作稍微大一点点的,就会刺伤自己。   面具下的男人眼瞳紧缩,声音都变了调,“黎止你不能!不能杀我!!在比赛期间击杀对手是违反条约的!”   黎止轻笑一声:“我当然不会杀你……”   她将插入虫身的刀柄提起一分,吃痛的虫子疯狂挣扎起来,锋利的刚毛死死卡着单兵的前胸。   “但是我可以松开手,让虫子,杀了你。”   ……   拿到了三个定位系统,并成功拿到三人两虫积分的黎止心情颇好。   不错,那三个被黎止淘汰的单兵,最后也折合成一人一积分算到了黎止的手环上。   一个早上,她就涨了9分。   这段干净利落的反杀,让所有直播间的人都看呆了,意识过来时弹幕爆发直呼过瘾。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黎止并没有就此满意了。   很快,这三人负责巡视的区域内再次降下了最后一个物资包裹,而因为黎止已经将这片区域蹲守和通风报信的人直接淘汰,这份物资包被她先行找到,并毫不客气地吞了不少。   终于能吃顿好饭的黎止,悠哉悠哉吃着肉罐头,喝着果味儿的营养液,将从物资包中搜刮出的其他东西拿出分配。   除却吃的意外,里面还有一些捕兽夹、绳结网之类的好东西。   她轻轻一笑,直播间中的观众们又怕又兴奋,知道她要搞事情了。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后,黎止不再浪费时间,开始在四周布置陷阱。   等彻底弄好后,她躲在附近的隐蔽处,按下了手中获取的定位系统。   不多时看,剩下的几人纷纷朝着发布信息的方向而来。   中招的人足有一半之多,而剩下冒了头的单兵看到同伴被陷阱所困所伤,纷纷意识到了什么,有机灵的单兵立即拔腿就跑。   下一秒一击弹子重重打在他头颈连接的脆弱处,让其上半身一阵酥麻,扑倒在地。   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走到他的身后,提着他的后颈将其生生提起,胆子都要被吓破了的单兵对上那双冰冷至极的金色眼瞳,不停安慰自己黎止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下一秒,卡在自己的脖颈上的手掌不断加大力度,阵阵‘咯噔咯噔’地碎裂声在银色的掌面下响起。   这单兵的面甲被黎止一寸寸捏碎,露出一张面色惨白、嘴唇惊惧抖动的脸。   这一刻,所有单兵才意识到自己惹了怎样一个恐怖的对手,但后悔已经晚了。   “游戏,结束。”   黎止看着手环上的积分再添一分,松开掌心,任由那单兵滑落在地。   她转身看着远处呆住正在偷窥的、没有被陷阱捕获的二三单兵,冷笑一声。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跑了。”   *   最后的时刻,别说是直面黎止锋芒的单兵们,就是直播间的观众都又兴奋又害怕。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嚎叫不止的观众几乎要因为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大喊两声。   短短几分钟内,无数动图便流出,刷爆了星际网络。   凶猛的狼甚至不屑于认真,明明白白将猎物玩弄于掌心、任由他们逃跑。   在黎止将大半的围剿之人淘汰后,她的积分已经涨到了56分,而所剩不多的围剿单兵哪里还顾得上皇室和议政厅的任务。   他们实在害怕被黎止抓到、身心受折磨,只能不停地躲避,甚至还跑出了高级区。   殊不知黎止只是吓吓他们,并没有将最后大半天宝贵时间留在这些杂/碎身上的意思。   清理掉干扰,黎止便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冲击积分。   期间自然也遇到几个参赛选手,爆发了一点摩擦。   毕竟现在虫子越来越少,大家都在主动地猎杀雄虫、夺取积分。   直到三天三夜彻底落下帷幕,黎止最终以62分刷新了秋招历史上的最高分,足足拉开第二名将近二十分的恐怖成绩,让全网沸腾。   计划落空还损失了极大一笔费用的秦权怒不可遏,在帝国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而在两天的休息时间内,不少军校相熟的毕业生也开始联系起来。   “利瓦森,有那位在根本没法比的,我们已经和萧志诚联手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利瓦森便是上半场模拟赛场中排名第二的新生,也是这一代毕业生中最为有名的人物,出自衡平学院,说来还是黎止的学弟。   他听到通讯那头的话,死死拧了眉心。   那头继续道:“我们约法三章,进去之后先结盟,把那位踢出,然后再各自比各自的,你考虑得怎么样。”   半晌,高大的金发青年声音微沉:“我同意了。”   个人赛的下半场在另外一处场地,这一次没有虫,所有参赛的选手都是互相的对手。   只有先破开对手的防御、不断用特制枪击中弱点淘汰掉他人,才能增加自己的积分和排名,活到最后一名的选手便是个人赛的第一名。   因为其独特的赛事结构和相互残杀的刺激方式,被网友称之为“逃杀赛场”。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逃杀赛场一共有六个区域,黎止随机选择的b赛区是一处渔场,附近的遮挡物倒是挺多。   开局没多久,她便凭借自己极快的身形卸掉了几个单兵的防御,很快积分便涨到了9分。   在她沉浸在高度谨慎的隐匿和击杀氛围中时,直播间中的观众却兴奋起来了。   【小殿下选的也是b区赛场,他根本就不主动打人啊,到处溜达是不是在找黎将军?!!】   【5026年了,我还在磕一对双O的cp,老天爷让小殿下找到将军吧,小情人就是要在一起!】   【别那么激动吧……黎将军都已经分化成omega了,和皇室的关系也僵成这个鬼样子,他俩的联姻肯定崩了啊。况且谁不知道黎将军根本就不喜欢那位,干嘛还在黎将军这边提他啊……】   【就提就提!小殿下就是招人喜欢他俩就是配!】   【啊啊啊他们的方向终于转到一起了!!黎将军手下留情啊!】   本该是严肃、紧张的击杀赛场,如今因为某位晃晃悠悠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千里寻找自己心上人的小甜‘O’,两人的直播间画风都异常诡异。   秦望生直播间中的粉丝们经过上半场个人赛中,早就知道了这位看似清冷如皎月的漂亮王子,有多喜欢黎止。   他捡到一支营养液,要说一句“阿止不喜欢营养液的味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好”;   炸死了一只雄虫,要眉眼弯弯说一句“雄虫的弱点在眼间距哦,是阿止告诉我的,她杀虫特别厉害!”;   碰上对手后一边操纵机甲群殴,一边叹气,“要是阿止的话,直接就能把对手制服。”   “……”   活脱脱就是一个深陷爱河不能自拔的小甜包。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在下半场赛事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和黎止随机到了同一个赛区,然后又在偌大的区域中朝着彼此靠近。   在观众们的尖叫中,黎止一边深入,一边又淘汰了数个对手,积分再次涨到14,快得惊人。   忽然,她经过某处转角时身形一顿,缩在遮挡物的后头,眼角的余光看着拐角后的人影逐渐靠近。   眸中冷光一现,她无声地拉了下扳机,就在人影不断靠近、弹幕疯狂尖叫刷屏下猛然探出身子,绷直的双臂直接扫向人影的眉心。   在看到那惊吓到一耸、而后立即举起双手的怂包后,黎止神情警惊诧,下意识地逆了惯性猛然一拔枪;   收不住的弹子沿着青年的脸侧想着斜上方扫去,直接弹射到了青年身后的铁箱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那被吓到的小漂亮从惊吓中回过神,就在两个流量巨大的直播间注视下一点点弯了眉眼,像是淬了星河。   他慢慢将手举过头顶,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后脑,冲黎止眨了眨眼。   “黎长官,你又抓到我了。”   瞬间,围观的观众们纷纷化为尖叫鸡。   【黎长官是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么??】   【请小殿下千万别把我当外人,我想知道之前是怎么抓的,请务必详细说说!】   【kswl!!看到黎将军的那一瞬间,小殿下的眼睛都亮了啊,这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了吧!】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天王老子来了你俩都是天下第一配!!】   说实话,黎止的惊讶不比任何人少,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进了近万人的大赛中,还真就能这么巧得碰上秦望生。   刚刚失手也是下意识的肌肉反应,但特殊弹子弹射到铁箱上,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足以吸引附近的参赛选手。   她反手抓住了青年的腕子,将其往脚步相反的方向带。   黎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怒意,细细看去神情还有些不自觉的恼,“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刚刚就那样直冲冲地跑出来,但凡遇到的不是我你现在就已经被淘汰了。”   这简直就是送人头送积分的行为。   被握住腕子的秦望生忽然一个反手,微凉的指尖扣住了黎止的五指,抓住一点缝隙就往里钻,最后柔软温热的手心肉相贴。   “阿止是在担心我么?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那一瞬间我心跳得特别快,有个声音告诉我,你就在这里,所以我才敢放心靠近。”   黎止一噎,意识到现在还在直播,而全星际的人民都能看到、听到秦望生这没脸没皮的话,饶是她也有点耳尖发烫。   见状,一条弹幕被点赞最高。   【看到了没,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作者有话要说:秦娇娇:呵,我当然是早有准备万无一失的‘偶遇’,你们能抢得过我?   (我发现日万,可以完成一整场赛事,可以让你们看爽一点哎!) 第33章 我是阿止的   约莫跑了半里路,黎止拽着秦望生一个闪身,躲进了一处隐蔽的集装箱后;   有被声响吸引过来的参赛者人数不少,她听了许久,附近紊乱的脚步声才逐渐远了。   也就在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秦望生紧紧攥住。   温暖干燥的掌心相贴,每动一下手都能感到温度和柔软的触感从紧贴的手心传来。   黎止不自觉抽了下手,微红的耳根因为跑动时的风逐渐降了温度,也恢复了平静。   她重新打量起一脸笑容的漂亮青年,有些狐疑,“你怎么也选的b区?”   怎么就这么巧,他们俩又再次碰上了。   不怪黎止多疑自恋,而是秦望生一直以来神出鬼没又精通终端网络的操纵,让她不得不起疑。   参与逃杀赛事的小漂亮难得穿了一身冲锋衣,跑动时一群浮游似的微型机甲跟在他身后飘,微长的黑发像缎子一般,此时在脑后扎了个啾啾。   他无辜眨了眨眼,“当时选的时候我就在心里祈祷,老天爷一定要让我和阿止遇上,然后就跟着感觉选了b区……”   “这应该就是我的特殊感应吧。”   黎止一噎,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她觉得现在直播间定然已经失控了;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虽然她对秦望生的话仍然存疑,但也只得轻叹一声,道:“你要跟着我可以,前提条件是藏好自己,不要影响到我。”   青年眼睛亮亮的,点头时脑后的啾啾像小尾巴一般晃了晃。   “我绝对不会给阿止拖后腿的,我还能给你帮忙。”   黎止从他掌心中抽出手,而后拉了一下扳机,闻言朝秦望生那张漂亮无害的面孔上瞧了一眼,“你能帮我什么?”   当本就挺近的青年骤然附身凑近时,一股淡淡的青柠气息从秦望生的脖颈处扑面而来,像他这个人一般。   但黎止最先关注到的,是他果然长高了。   大半年前第一次在军营里见到他时,他的个子才到自己的鼻根,每天动不动便委委屈屈跟在自己后面,只用指尖抓住自己的一点衣摆,仿佛轻轻一拂就能把人推倒。   而眼前骤然放大的漆黑瞳孔,已经能和自己的视线平视,像是深邃漆黑的古井,暗藏的波动撩起阵阵涟漪。   他视线微微转动,像是在认真思索自己能做的事情;   呼吸间,愈发浓郁的青柠香气洒在黎止的颈间,本该是一成不变的清甜,但今天却像是沁了酒气。   “论身体素质和枪法准头,我肯定都比不上阿止,但是我很听话,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到哪儿……”   “如果敌人特别多的话,我可以冲在最前面去引诱他们,这样阿止就可以放心输出了。”   弹幕上:   【打算怎么引诱的??小殿下请务必详细说说。】   【这你们还不磕??高阁中的月光遇上黎将军,直接变成战地玫瑰了,我直接磕拉!】   【现在这是逃杀频道还是恋偶频道?为什么我看个逃杀赛场都能被杀到……】   黎止:“……你跟紧我就行,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   她还没菜到需要这位娇滴滴的小殿下去出卖色相,生怕秦望生再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她急忙打断: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待的。”   黎止率先走在前面,秦望生便举着特质枪/支紧跟在后面,笑眯眯道:   “怎么了,阿止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两人便从b区的中心区域穿过,朝着另外几个区域摸索。   越是区域之间的交界处,越是容易混乱,不少单兵都蹲守在附近的隐蔽处,等着远程狙击。   逃杀和普通的狙击不同,光靠着特质的没有杀伤力的武器,并不能破开单兵的机甲而防御,肉搏在所难免。   随着逐渐靠近交界线,附近的搏斗声、机械碰撞的声音也愈发加大;   很快黎止便激活了高武形态,一袭银色的轻盈机甲。   由于身后还坠了个尾巴,她不得不更加谨慎。   身为御械师的操纵兵,秦望生并不像黎止那般以机甲保护自身,他周身悬浮着大大小小的机甲,只在容易受到狙击的弱点处佩戴上防具。   在这种满是危险和枪林弹雨中,他就像是个脆弱的靶子。   但他本人并不慌张,反而笑眯眯地:“阿止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但很快黎止便意识到,秦望生没有说大话,他并非是个病猫。   他可以用强大的精神力操纵着灰尘般大小的微型机甲,覆盖了周身方圆五米内外的一切物体,只要有活物进入了微型机甲中的感测范围,就会红外感测仪器感知察觉。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人形扫描仪。   有了秦望生的加入,对黎止来说不仅不是带了个拖油瓶,正相反让她的狙击行动更加精准。   往往危险刚刚靠近,青年便在她身后小声精准报点;   “阿止,前面阻挡物的后面有个人在埋伏。”   “左边集装箱,马上会有一个突击者和一个收割者转入。”   “阿止小心背后,有单兵摸过来了……”   只要踏入了秦望生机甲的辐射范围,任凭身法再怎么小心谨慎的收割者,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黎止便像只大猫似的脚步无声,绕到暴露的单兵身后,一击卸下对方的防御,而后将其解决。   那些单兵甚至搞不懂为何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还是会被发现踪迹,他们甚至连黎止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淘汰了。   可以说黎止和秦望生联手,一个是精神力极强的操纵系,一个则是身体素质超凡的极限单兵,真正做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但靠着秦望生一人,他只能做到在感知危险后尽可能地避开,因为操纵系和单兵相比,身体素质要弱太多,很容易被狙掉。   若是黎止一个人扫荡,也势必会更加谨慎,摸索的速度会大大降低。   有了秦望生这个‘人性挂b’,黎止扫荡的速度大大加快,很快两人便从b级区摸到了c区内。   而她所获得的积分,都和秦望生平均分配,饶是这样积分增长的速度也比单独行动要快。   也就在深入c区,正准备前往d区时,一帆风顺的两人终于遇到了意外事件。   c区和d区的交界处一片祥和安宁,四周的建筑和地面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划痕,足以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多厮杀和争斗;   尽管没发现什么人,黎止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正相反,她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微微蹙眉。   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容易出乱子。   似乎是为了验证黎止的经验,在往前踏出一步的瞬间,她身后的秦望生猛地伸出手拽了她一把,“阿止,有人!”   下一秒,神经紧绷的黎止便极快反应过来,猛然向后退去,还不忘拽住身后青年的领子。   一连串的弹子从两人滚落之处向后扫射,黎止猛然起身时左手将秦望生护在身后,右手则立即抬起,包裹在右臂上的银色甲片眨眼间便变换了形态。   一面薄而坚韧的弧形护盾瞬息间挡在了黎止和秦望生的身前,漫天飞射的弹子狠狠弹射在黎止身前的护盾上。   要不是秦望生及时提醒,而这面盾足够地大、而制成破尘号的材料都是被号称为最坚固的材料:   秘银。   不然等黎止反应过来,他们应该已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弹子的冲击力让她脚步稍稍后挪,平行于视野处的甲片慢慢透明,变成一块能够看到对面的挡板。   黎止目光逐渐冷了下来,看着身前十几米外陆续冒出的单兵。   这伙人似乎是一个团队,但看起来气质并不协调,零零散散分布在数个集装箱和遮挡物之后。   而最先射击的、也是秦望生第一个发现的单兵,整个人像化石一般静静地呆在集装箱上的视觉死角处,根本不知道他这样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有多久了。   这是一个心态稳且准头好的狙击手,下了死功夫去蹲守黎止,也难怪黎止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意识到自己空枪后,狙击手扶武器,脸色有些僵。   单兵中其中一个五官带着阴郁的青年人吹了声口哨,笑嘻嘻道:“线人说黎将军您还带着一个红颜知己,没想到是真的啊!”   线人?   黎止敏锐抓到了这个词,心里有数了。   看来这群人中应该也是皇室和议政厅的人,而他们更是在各个分区中买通了几个单兵,只要碰到自己的位置,便不断汇报给他们。   而逃杀狙击赛更是不像上半场,虽然也有遮挡物,但地形不够复杂,单独作战非常吃亏;   自己还带着一个操纵系的秦望生。   虽说秦望生的精神力极强、能够操纵机甲群,但若是凭借武力和单兵对打绝对会落于下风;   下半场比赛不允许真正伤害到对手,许多威力巨大的爆破型机甲,秦望生都不能用。   他难以近单兵的身,又不能做出有效的进攻,最终一定会被单兵抓住漏洞淘汰。   青年话音一落,四周响起淅淅沥沥的笑声,一名女alpha微微挑眉:   “吕光宇,说话积点口德,和小殿下无关就别扯上他了,把人吓着了你老子还要找你算账。”   其实这些单兵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对秦望生的蔑视或恶意,他们只是单纯觉得omega进入秋招赛场,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像秦望生这样的omega,更是不值得他们紧张。   最先开口名为吕光宇的单兵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   他父亲就是议政厅的议员,知道一些皇室内幕。   比如现任陛下并不喜欢这位王储,再比如他更知道这位小殿下是个恋爱脑,是为了来找黎止才执意要参加秋招的。   因为黎止的原因,吕光宇的父亲每每回家就要唉声叹气、发火怒骂,而吕光宇本人更是这一届帝国军校的毕业生——准备秋招后直接进入帝国军。   现如今帝国军被爆出贪污腐败,在现在的星际百姓眼里,帝国军都是一群只知道吃酒享乐的蛀虫,连带着他们这些帝国军校的学生处境都尴尬起来。   接连发生的事件,让吕光宇对黎止十分不满。   于是这一次皇室和父亲主动联系他,询问他是否愿意组织一场针对黎止的狙击行动,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但他亲眼见过了秦周穹的惨剧,更从上半场黎止逆天的积分中意识到,哪怕黎止现在只是个二等小兵,也是个极其凶悍的“小兵”。   所谓秋招和普通招兵不同,能够参与秋招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人,一旦通过秋招就能直接进入四大军团的正规部队。   因此秋招排名靠前的人,是有直接军功的。   这也是为什么历年来的争夺都如此激烈,而帝国更万万不想让黎止夺得第一的原因。   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心中的私念,不少毕业生在吕光宇的联络下,决定先把黎止这个超级变数踢出争斗;   他们剩下的人再进行竞争角逐。   这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吕光宇哼笑道:“现在你已经不是上将了,还不懂收敛点么?”   他目光微闪,压低了声音同旁的单兵们道:   “直接动手吧,黎止没有那么好对付,但可以去攻击秦望生分散她的注意力——放心,只是淘汰掉他而已,这本就是逃杀赛的规则,无论是观众还是陛下都不会怪我们的。”   吕光宇本就是帝国军校中有威望的毕业生,联系的自然也都是各大军校中的佼佼者。   打消了这些人心中的顾虑后,他又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金发青年,目光微沉。   “利瓦森,你可千万别因为黎止是衡平学院的人,就心慈手软啊。”   被称作利瓦森的青年微微皱眉,并未搭理吕光宇。   他在衡平学院中便是独来独往,更是这一届2s单兵中的实力最强的,向来看不惯吕光宇的做派;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黎止的威胁力太大,他是断然不会接受吕光宇的邀请的。   看着高举盾牌后自己颇为尊敬的单兵,利瓦森眸中掠过一丝歉意,但赛事的名次对他和家族来说都更为重要。   被利瓦森无视后的吕光宇神情一狠,又敛去了锋芒,“直接包抄了吧,别让她跑了,不然我联系的线人都白费了。”   几大军校的毕业生对视一眼,一咬牙纷纷激活了机甲的高武形态。   而殊不知,在他们短暂交流的几秒钟时间,顶着护盾的黎止和她身后的秦望生气氛也略显焦灼。   他们二人都不蠢笨,略一思考便意识到了这群人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定然是更加‘软弱可欺’的秦望生。   青年从前方单兵的脸侧往前望去,正巧透过更前方的透明挡板,看到了远处高低错落的单兵的身影。   他眸光有些喑暗,像是用目光锁定住敌人的毒蛇。   忽然,黎止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听到耳畔有秦望生轻得像风一样的声音:   “阿止,你现在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不要管我,自己走……”   “不行。”黎止目光坚韧,带着警惕和随时可以进攻的气势,直接呵断了身后人的话。   对黎止来说,秦望生虽然不是爱人,但也是可以相信、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   她从来做不出背弃伙伴的事情,更别提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   一旦她离开了,秦望生必定会被淘汰。   秦望生微微勾唇,竟是因为她坚定的态度而感到一丝丝甜蜜。   他声音放得更软,蛊惑一般:   “阿止,你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如果我们两个人都留下那就是都被淘汰,但如果你一个人能走,就还有给我报仇的机会。”   身后的青年忽然身处了双臂,他脖颈和前胸上冰冷的护甲纷纷解除,这样就能仅仅隔着一层破尘号,去感受黎止的温度。   秦望生眼底绽放出一抹光芒,分明马上就要被淘汰了,可他反而更兴奋了。   他将手中的一个小型遥控器塞进了黎止的掌中,低声说了些什么;   而后像是吐出信子的蛇,盘踞在黎止的肩头轻轻吐息:   “阿止,我无所谓输赢,所以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吧,为我报仇。”   ……   三言两语做好战斗布局的联合团体们,已经分配好了任务。   他们会先分出两拨人前后夹击,主要的进攻目标是秦望生,而后趁着黎止乱了阵脚时,让近身博弈最强悍的利瓦森同黎止近身作战;   又要兼顾自身、又要确保秦望生安全的黎止一定会非常吃力,这时只要利瓦森能够卸掉一寸甲片,丰南学院这一届出了名的狙击手便能找准机会,一击打至弱点将黎止淘汰。   但他们构想的非常好,不料刚刚准备行动,一直顶着护盾的黎止忽然动了。   几人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顿时冲向了黎止和秦望生的方向,可谁曾想上一秒还用护盾牢牢护住秦望生的黎止忽然扭身离开。   吕光宇眼瞳猛然大睁,怒吼道:“开火!别让她跑了!”   可一旦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毫不恋战的黎止,速度又岂是他们能追上的。   在机械羽翼的快速震颤下,一连串的射击都落在了黎止的机甲上,但特质的弹子根本无法穿透破尘号,带起阵阵响声却无事发生。   看着黎止的身影越来越远,吕光宇咬紧牙关,对着身旁几个军校生道:   “你们俩都是收割者速度快,去追!”   利瓦森目光中透着不耐,“现在追已经没用了,你真以为没有后顾之忧的黎止是几个军校生能奈何得了的?”   被呛声的吕光宇猛然扫视看去,“你不就是看她是你衡平学院的人,现在又开始倒戈了?!”   利瓦森懒得和他废话,扭身离去,“我退出,你们随意吧。”   说实话,黎止能够当机立断离开,他心中还是松了口气,因为他一点都不想和黎止对上。   身边各军校的联盟生纷纷出言劝阻,安抚着吕光宇的情绪,而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帝国毕业生忽然抬起头,快速走向一脸悠闲站在不远处的秦望生。   这位的帝国的小殿下虽然被黎止‘抛下’了,但却并没有什么沮丧、不安,正相反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用一双通透的眼眸顶着吕光宇。   不知为何,吕光宇竟从那无害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嘲讽。   他心中憋着一肚子火,忽然冷笑道:“殿下,你不是很喜欢那个黎止么?她就这么把你扔在这里任由你被淘汰,也太狠心了吧。”   本以为这个秦望生能被黎止带在身边,应该也是挺受重视的,没想到这么不顶用,黎止说放弃就放弃了。   吕光宇想在秦望生的脸上的看到受伤的神情,更是说给直播间中的观众们听的;   殊不知秦望生和黎止之前的对话,已经让观众们纷纷高呼‘神仙爱情’,根本不受他的挑拨影响。   秦望生笑容淡了,像是看到什么倒胃口的东西,移开视线。   他现在很满足,也很兴奋。   吕光宇所期待看到的自哀自怨他统统没有,正相反他还很感激这群军校生。   一想到黎止现在背负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关联,一想到因为这次狙击自己和黎止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就像是血脉相融。   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存在深深刻印在了黎止的血脉和灵魂中。   黎止每淘汰掉一个人,或是反击报仇,秦望生都可以看作是在为了自己。   那种被放在心尖尖上、被深刻记在心中的感觉,让秦望生身心俱颤,连灵魂都是愉悦的。   要不是现在在直播在观众的眼皮子底下,他都想做些什么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正因如此,他是真切地感激这群可爱的军校新生。   越这么想,秦望生看向吕光宇的目光就越温和,这反而激怒了对方。   怒火中烧的帝国毕业生忽然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冷冷对上了秦望生的眉心;   后方其他几大军校的毕业生见状纷纷阻挠,毕竟现在可是在直播中,而秦望生的身份和人气都十分特殊。   “吕光宇,算了吧。他一个omega在逃杀赛场里也撑不了多久,咱们走吧。”   吕光宇冷冷回眸,瞪着身后的军校生们,“要是我们走了黎止又回来了怎么办,既然来了就不能血本无归,要怪只能怪黎止太狠心了,是她抛弃了殿下,不是我们。”   “秦殿下,以后既然弱小呢就别出宫门了,不然再被抛弃,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只是被淘汰了,怪你的黎止吧。”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秦望生直播间中的观众们痛恨黎止,去转骂黎止。   殊不知直播中的观众们清清楚楚看到小殿下不停祈求黎止自己离开,而黎止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口;   是小殿下自己用武器顶着太阳穴,声称如果因为自己拖累了将军,那他宁愿直接被淘汰。   如今直播中不仅没人辱骂黎止,倒是把这群军校生们骂得狗血淋头,颇像看棒打鸳鸯的一群恶人。   【我真情实感为殿下和将军的绝美爱情落泪了,虽然我知道只是会被淘汰而已,但是眼泪它控制不住啊……】   【这个吕光宇什么来头啊,阴阳怪气真是惹人厌!】   【黎将军现在应该很难受吧,呜呜……】   被武器指着眉心的秦望生微微挑眉,精神力控制者附近的机甲飞旋,在一秒钟内合体为一块巴掌大小的面板,而后又迅速分离。   细小如同羽毛一般的尖刺冲击力极大,直接刺入了吕光宇的皮肤中,连远处还在观望的、以及正在走远的利瓦森都被波及到。   众人只感觉自己的皮肤一阵刺痛,纷纷捂住了痛处,仔细摸索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吕光宇骤然吃痛,眼皮下方和嘴唇如刀割一般,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痛感很快消失,他面露恼怒看向秦望生,“你做了什么?!”   随机他瞳孔微缩,随着一声清脆扳机的响声,所有的单兵都看呆了。   看似柔柔弱弱的秦望生竟然趁着这个空档,笑眯眯地用自己的武器淘汰了自己。   几个军校生微微吞咽,也觉得他们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又怕秦望生的身份给他们家族引来事端,纷纷嚷道:   “我们不干了!”   “黎止都跑了,干嘛还为难一个omega啊……真是的,我也不干了,你随便吧。”   看着一个个离开的军校生,吕光宇所谓的结盟也顿时分崩离析,他看着众人的背影,气得嘴唇微颤。   “你们以为现在走了就能撇干净自己?!”   被淘汰后的秦望生身上代表着存活的标记暗淡,一个薄薄的空弹壳掉落在地,他弯腰将其捡起,放在手心中吹了吹。   直播间中的弹幕刷地更快了。   【我被击中泪点,小殿下用的是黎将军的弹子啊,就算是死也要把自己最后的价值都给你。】   离开危险区的黎止手腕上一声轻响,她微垂的目光冰冷,看着手环上加了‘1’的积分。   于此同时,分别前秦望生塞进她手中的操控器屏幕上,逐渐闪烁出几个光点,在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她脚步猛然一顿,折身回去,目标就是光屏上的第一处光点。   ……   当分道扬镳、自认为已经解脱了的军校生们重新投入个人赛场后,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们曾经围聚在一起时,尚且会让黎止有些顾虑,但现在分散开来,就是被狼盯上的离群之羊。   一直憋着一股怒火的黎止在无数集装箱的遮挡下,速度快如鬼魅。   听到一丝动静的军校生猛然回头,一脸警惕地回顾着四周,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慢慢放松警惕;   就在这一瞬间,一抹如燕的人影忽然从上方的集装箱后猛然跃下,有力的臂膀狠狠像镰刀一般狠狠绞住了单兵的脖子,直接捏碎了他的护甲。   一声枪/响过后,操纵器上的绿光上少了一个。   黎止动了动颈,“还有八个。”   在和那名衡平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利瓦森搏斗时,黎止废了好一阵儿功夫。   这位新兵的整体水平都要比其他人高出一个等级,尤其他还是一名擅长力量的突击者,虽然没有艾克里那么夸张,但在速度和反应能力的加持下,也足以让人惊艳。   在明暗分明下,黎止依然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彻底淘汰了这名2s级的单兵。   利瓦森看着胸前被撬开一块的护甲,和手环上的光屏逐渐暗淡,神情有些复杂。   黎止看着操纵器上最后一个光点已经离自己挺远,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忽然,那被淘汰的年轻单兵在身后道:“黎止学姐,抱歉……”   她身形微顿,没再停留。   当已经穿过了c区的吕光宇,在意识到自己的周围有危险时,已经深陷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咬牙就跑,可惜每当他以为自己甩开了对方时,周围都会出现一些动静,告诉他并没有。   久而久之,高强度紧绷的心弦和身体肌肉,都让他精疲力尽。   这种劫后余生还未彻底松懈,又立即被绷紧的慌张感持续了数次,终于将吕光宇搞得有些崩溃。   他忽然举起武器猛然扫视着四周,神情有些狰狞,“谁?!你他妈在耍我么?!”   射击的轰鸣中,一击大力忽然从后将其踹翻,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身后的单兵力气极大;   哪怕已经像个死狗一般被牢牢压制住,他依然连对方是谁都看不见。   阵阵破碎的声音不断响起,吕光宇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机甲正在被慢慢卸下,又被一寸寸地剥离。   直到最后一片甲片被卸光后,分明穿着衣服的他却牙关紧咬,额上青筋爆出,仿佛被扒光了一般地屈辱。   一直细细的枪管忽然顶住了他的后脑,他瞳孔慢慢放大,意识到了什么。   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实力和智商不够,就别学人家玩儿什么围剿战术,只会显得你更废物。下次再碰上我,就不是被淘汰这么简单了。”   无论是从语气还是话术,那熟悉的女声所说的话,同吕光宇曾经对秦望生说过的相差无几。   “黎止!!你他妈……”   剩下的辱骂都随着扳机扣动的声音,彻底落下帷幕。   个人赛的上下两半场,两次针对黎止的围剿,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反而是参与围剿她的人下场都挺惨。   剩下的时间,黎止便专心在逃杀赛场中狙击、淘汰;   不少直播间的观众们发现,她似乎手段和打法更加激进,淘汰对手的速度非常之快,而积分榜上的积分也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飞速增长。   她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猛虎,在最后整个赛场只剩下最后几人时,为了避免有选手躲在一处不出门,官方会将剩下选手的大致位置标注在手环屏幕上。   此时距离下半场赛事的开赛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半。   所剩无几的选手们,也已经陷入了精疲力尽中。   他们看着手环上不断移动的光点,精神也陷入高度紧张中。   只有黎止,从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疲惫,她嘴里叼着一块面包默默地啃,一双如狼一般锐利的金色眼瞳直盯着前方,寻着光点而去。   又花了足足两天的时间,下半场赛事才彻底落下帷幕。   当黎止从逃杀赛场中走出时,秦望生正正站在赛场的出口。   他望着眉宇间终于带了些倦色的黎止,心头又是满足又是有些心疼,忽然上前环抱着单兵的颈子。   “阿止,你之前那么凶,是在给我报仇么?”   说话间,他听到自己的手环上阵阵响声不断,直接愣了身。   收回腕子一看,发现自己第二场中少得可怜的积分正在飞速增长。   秦望生看看黎止,发现对方一脸平静,又猛然抬头看向身前的积分大屏幕。   只见排名第一的黎止积分正在飞速下掉,而自己的积分和名次则在暴涨。   尽管黎止赚了足够多的积分,但在折半之后,依旧还是往下掉了两个名额,个人赛的下半场只在第三名。   秦望生咽住了,“阿止……”   黎止揉了揉眉心,“这是你应得的,我说了,该你的就不会少。”   在直播间和其他参赛选手都在酸秦望生凭空得出一大笔积分、在感慨这果然是神仙爱情了的时候,秦望生胸腔中涌动的情绪却如潮水一般。   这一刻他想要独占、想要将黎止藏起来的心几乎达到了顶峰。   而他内心的贪婪和不安更是像毒蛇一般蚕食着他的心。   他忍不住去想,黎止不爱他的时候尚且能因为责任如此对待他,如果爱上了自己,又该是多么美妙的感觉。   青年歪了下头,嘴角的笑容几乎藏不住。   “阿止,你现在是在宣誓主权么?”   他忽然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嘴唇对着手环中的直播界面。   看着那忽然放大的好看唇形,直播间中正磕生磕死的观众们满头雾水。   【???】   紧接着,骤然放大了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他们的耳边低语,他们看到帝国小殿下好看的唇微微勾起。   “那我告诉他们,我是阿止的。”   *   今年的秋季招兵,对喜欢看刺激战场和逃杀赛时的人来说,绝对过瘾。   不少有潜力的新人冒了头,其中最瞩目的要属黎止,从她的身上所有人都明白了“人形兵器”究竟是什么意思,更对人族顶尖战力有了初步了解。   而本身对逃杀这种有些血腥的赛事不感兴趣的人,也被安利来看了今年的秋招。   不为别的,今天你还没开始磕双O的绝美cp么?   那简直比恋爱综艺都要好看。   个人赛正式结束后,有五天的休息时间。   对于秦望生在个人赛中的骚话连篇,黎止非常头疼。   休息的五天之内,她的通讯几乎要被各方人士打爆。   先有目前星际中最大的娱乐平台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她的身份信息,要采访她、还想知道她和秦望生之间的爱情故事。   最过分的,是邀请她和秦望生参加某大火的恋爱综艺。   “黎将军,我们已经咨询过小殿下了,他非常乐意。这个价钱绝对好商量,给您按顶流……”   “啪”地一声,黎止挂断了通讯。   后有艾克里贱兮兮问了自己好几遍:“头儿你和我讲讲,你是不是在军营里和那位小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我保证绝对不说出去。”   而那句被网上传疯了的“我是阿止的”,更是传到了蓝笐星黎家。   黎止接到黎母的通讯时,犹豫片刻才接通。   “小止啊,你……网上说你和秦小殿下的事情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黎母有些紧张,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随意撩拨omega,但秦望生她却不能保证。   毕竟两个小孩儿是很早时候就定下的婚约,打眼心儿里说,她也很满意秦望生这个温柔持家的孩子。   但是自己的女儿分化成了omega,那这份婚约就变成了有些荒唐的事情。   前几日的秋招赛她也看了,那位秦望生殿下分明陷得不轻。   黎止再三保证,自己和秦望生就是纯粹的伙伴、队友,绝对没有做出出格之事,才勉强稳住了担忧的黎母。   但挂断通讯后,她脑海中忽然掠过夜色中,自己的犬齿陷入青年柔软的后颈;   又想到了秦望生用合成信息素为自己做临时标记时的样子,心里阵阵发虚。   也就在这时,她的终端上再次跳出了一个信息,打开一看竟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秦望生:阿止,团体赛我们组队吧^v^   最后一场团体赛,每一个参赛的选手拥有组队的权利,但一个团队的初始人数只能有三人。   在开赛的当天,军部会根据随机抽取的原则,最终将每一个小队分为五到十人。   也就是说,一个队伍中必然会有陌生的队友,这也是考验协调队友的能力。   黎止:……   她下意识就是拒绝,逃杀赛就两个人就呆了一天的时间,秦望生都能让全网对他们之间有私情信以为真。   黎止不敢想象,如果一整个团体赛都和秦望生待在一起,舆论会偏向何方。   正当她微微蹙着眉头,在终端上敲打着拒绝的说辞时,来自秦望生的信息再一次弹了出来。   秦望生:阿止不会拒绝我的吧?我除了你,真的不敢和陌生的alpha组队了QAQ   ……   半天之后,一直在网上蹲守着黎止和秦望生页面端的网友发现,黎止更新了团体赛的名单。   原先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后面,又添了一个名字。   “黎止,秦望生。”   热评第一条:【这都是不是真的,那我就是个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5号是生日,刚刚朋友们给发了很多祝福,所以更新就耽搁了一会会儿qwq   明天也会日万的,但是时间可能会晚一会儿,如果晚上吃完饭早就还是凌晨过了更,如果晚了就白天更哦,大家可以不用等太久,啾啾~ 第34章 患得患失小漂亮   作为已经从军校毕业数年、又在军部顶峰呆了许久的黎止,根本就不认识今年的毕业生和新人们。   若不是秦望生主动来寻她,恐怕这五天之内她都不会找任何队友,而是默默等候军部系统随机为她□□4至8名陌生队友。   但她休息的这些天里,各方想要主动和她组队、或是想要将她拉入队伍中的人倒是有许多。   经过个人赛的上下两个半场,不少选手已经认清了黎止的实力强悍。   就连皇室和星际盗匪联手雇佣的人都折在她手中,足以说明并非是同她作对就能成功的;   既然无法对抗,众人索性都起了将她同化的心。   若是能将黎止拉入队伍中,不仅能大大提升整个队伍的实力、获得更好的名次,就是他们的直播间都会流量大增。   因此在郊区家中休息的黎止通讯就没断过。   有直接给她发通讯想要自荐的,也有通过家里长辈来当说客的,甚至还有想通过黎母来和她套近乎的……   不出意外,都被黎止拒绝了。   她本身就是独来独往的性子,更是一个强势的决策者。   现在的年轻新生都刚刚毕业,能够参加秋招的又都是各大军校的佼佼者,心中都有股傲气,未必会听黎止的指挥。   既然这样倒不如和一群陌生队友组队,就算日后翻脸了也不必顾及长辈们的情面。   团体赛开始的前一天,一条特殊消息忽然跳出了黎止的通讯页面。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微微一怔。   现在拨通她通讯的人,可以说是黎止的老前辈,也是除了父母之外她最尊重的人——现任衡平军校的老校长,焦鹏程。   提到焦鹏程,许多星际民众未必会知道他是谁,但他在军部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个传奇人物。   他是上上任突击军团的领军人物,一手提拔了黎止的父亲黎长峰;   而出身却是边陲第十三星——被称为‘神遗弃的废星’上的流民,生生凭借过硬的实力和军功走到了高位。   但也正是因为他在任时,人族和虫族之间处于表面和平时期,并没有爆发大的冲突;   这才让他在任时期名声不显,不被众人所熟知。   从突击军团退役之后,他又进入了当时水平不显的衡平军校,一手将军校提拔成现在的名校。   而当年黎长峰去世后,尚未分化的黎止咬牙离家,拜的就是焦鹏程的师门。   焦老破例将她纳入衡平学院,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军校生,又一手教会了黎止各种技巧、挖掘了她的天赋。   在数次战场上,黎止都是跟在焦老的身边学习经验,更被挡下了无数风雨。   黎止在心里早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恩师、父亲一般的人物。   只可惜后来黎止也踏上了突击军团的路,成了皇室的眼中钉;   一旦和焦鹏程这位曾任的领军者来往过多,定然会引起皇室的警觉和猜忌。   为了不给恩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黎止已经很少联系他了。   就是身体出事之后,焦老也只是给她发信息: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焦叔帮忙。   此时忽然接到了焦老的通讯,她有些惊讶。   黎止:“师父?您怎么现在联系我了?”   焦鹏程在那头哼笑一声,“丫头,你焦叔不跟你客套,我那不成器的外孙子刚刚毕业,也参加了这次秋招,我想让你帮我照看几分,你觉得怎么样?不用在意叔的感受,要是你不想带我就让他自己去!”   闻言黎止忽然想起,焦鹏程有一个女儿,好像嫁到了第五星;   没想到他的外孙子已经是军校的毕业生了。   虽然黎止并不喜欢承担照顾陌生人的责任,但委托人如果是焦鹏程——自己的恩师,那就不同了。   她并未思索便应声同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师父您直接把人交给我不就行了,我没意见。”   通讯那头,焦老叹息两声,“我让这臭小子自己来和你讲吧,他干的那事儿啊老子都开不了口!”   黎止微微挑眉,几分钟后终端上蹦出一个陌生消息。   利瓦森:黎止学姐好,我祖父是焦鹏程。   虽然她已经不太记得这个利瓦森是谁,只是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看到“学姐”二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人不就是逃杀赛场中和那群军校生一起围狙自己的人么?   黎止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恩师的外孙。   几天之前还结仇到相互追杀狙击,没想到现在就要成为队友。   好在当时此人的态度也并不算差,被狙击前还真情实感同自己道了歉;   他实力在别说在新人中,就是在经验丰富的老兵中也绝对算拔尖。   当时黎止和他交手时,还惊讶于这个毕业生的能力如此强悍,若是师承焦老,那便说得通了。   个人赛中他们本就是刀剑相见的对手,立场不同,自然也就面临着利益纷争,因此黎止对此人并没有多少排斥心理。   黎止:有些话我要先和你讲清楚,我对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要求百分百实行,如果你想和我组队我没意见,但是必须听从我的指令。如果这一点你做不到的话,那就免谈。   很快,利瓦森的消息便弹了过来。   ‘学姐放心,我绝对听你的指挥,如果违背的话我会自行离队。’   于是在团队赛开启的最后几个小时中,沉寂了许久的黎止的主页面再次更新了团体名单。   在原有的她和秦望生后面,再次加了一位‘利瓦森’。   当看到如今赫赫有名的衡平新星竟然同风口浪尖的黎止组成小队,网上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   秋季招兵的团体赛事分数占据总分额的百分之四十,可以说非常重要的一环。   每一个通过秋招的参赛选手,都是四大军团的新鲜血液,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群陌生的、同样骄傲优秀的队友。   太过专断独行、或是性子太暴躁,是无法很好地融入军团中的。   因此每年的团体赛,也是名次大换血的时候。   黎止、秦望生和利瓦森这三个人的初始团队,是目前最受瞩目的团体之一,但却并不是最被看好的。   要知道另外几个强势团队,都是一起共事了四年的同学,彼此间的默契度能将个人的实力大大提升;   甚至还有一个小队三人团体,就是一行三胞胎兄弟,据说他们之间甚至有特殊的心灵感应。   相比之下,因为黎止才参赛的omega秦望生,以及在衡平学院就是出了名不服管教的独狼利瓦森,怎么看都是个临时拼接的队伍。   万众瞩目之下,最后一场团体赛正式开始。   团体赛的场地和个人赛上半场的有所重合,但范围却往周边又扩大了将近一半。   刚刚到了场地,黎止看着终端上的消息,还没等到和秦望生会和,身后便传来一道微沉的声音。   “学姐好。”   她一回头,入眼的是一位金发混血,眼眸透着淡淡的碧色,骨相是西方的,皮相却是东方的;   正是焦老的外孙子利瓦森。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细细打量,确实能从对方的眉眼中看出几分焦老的影子。   就在黎止的目光毫不带垂涎、只是单纯想看仔细瞧瞧焦老的孙子长什么样时,又是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   “阿止。”她一回头,看到不远处微微含笑的秦望生。   今天青年依旧穿了一袭冲锋衣,已经长至肩颈的发束在颈后,一眼看去很是温柔。   明明是方便作战的服饰,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贵气;   仿佛他即将要去的不是什么残酷的赛场,而是一个闲适轻松的放松场所。   秦望生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眸先是对上黎止的双眼,而后视线慢慢移动到一旁的利瓦森身上,瞳孔深处泛着淡淡的冷意。   他分明是笑着,可却让利瓦森有种背心凉凉的感觉。   “这位就是小队的第三个成员了吧,你好,我是秦望生。”   利瓦森伸出手,就在要握住帝国小殿下的手时,对方不动声色收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小殿下,但他能感觉到这个漂亮美人似乎并不待见自己。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黎止:??怎么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就离谱!   泛酸的妒意从黎止公布了第三个队友的名单后,就开始在秦望生的心中蔓延。   他从各处网页中搜集了目前全星际最齐全的、关于利瓦森的信息,入夜之后便在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alpha,和阿止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可向来不接受生人的黎止却能直接将他纳入团队中。   不安和失控感让他焦灼到难以入眠。   在彻夜看完了全网的消息后,尽管他已能大概确定黎止和这个利瓦森没什么交集,仍没有因此而松气。   但次日的今早,他已经能带着毫无芥蒂的温和笑容,同利瓦森的打招呼。   三人刚刚会和,一声急促的哨声便被吹响。   在分配队友之前,能够响彻整个巨大赛场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亲爱的选手们,经过了单打独斗的个人赛,欢迎你们来到了崭新的团体赛。这一次你们必须相互配合、彼此信任,才能拿到团体的高分,接下来我将介绍最后一场团体赛的比赛规则。”   “首先,自由组队的最高限度为三人,开启赛事后我们会将未能成功组队的选手随机分配,最终形成无数个五个到九人的小组。你们有可能相互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有可能会将两个、甚至三个三人小组组合一切,遇到什么样的队友都是你们的运气。”   “赛事的上半场,你们可以自由猎杀赛场中的虫族、毒兽,以此来获取积分;当然你们也可以专门猎杀其他队伍,届时每个活物的身上都会标记一定数量的分值。下半场后,我们将会在赛场中投入正规精兵,作为这次团体赛的教官和猎杀者,凡是被教官射中之人都会淘汰。反之如果你们能淘汰教官,也会获得一笔不菲的积分。”   “总而言之,凡是你们能见到的活物,都是猎物——除了队友之外。淘汰队友会扣除三倍以上的积分,请慎重考虑。如果队友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被淘汰,空缺处的位置可以补充其他和队友走散、或是队友覆灭的选手,但最终人数不能超过初始人数。”   “团体获得的积分内部自己分配,最终军部会对每一个小队进行评判,希望每一个选手都能够平衡队友关系,真正理解‘团体’二字的内涵。”   声音落下后,军部系统的大数据开始轮转,这也代表着无数选手的命运将被打散重组。   黎止微微蹙眉,脑海中不断分析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从团体赛目前的规定来说,无论如何都会有最少两人、最多六人,加入他们的组合;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们三人作为填充和其他三人小队合并。   两种情况,黎止更趋向于前者。   因为一旦队伍中出现两个以上的小团体,就注定了这个团队会走向分崩离析。   而相较于大部分参赛选手都希望的能够组成人数更多的团体,占据数量上的优势,黎止则希望他们队伍的人数能越少越好。   很快,军部系统的大数据便停止,每个人的手环上都显示出一行行字,标注着他们将要前去的入场地点,以及每个队友的名字。   看着手环,黎止略松了口气。   六人团体,另有三名新加入的参赛者。   而彻底在入场地点会和后,实际情况更是让她稍稍放心。   这三人并不是团体组合,彼此间都不认识,这几乎是黎止设想中最理想、最合适的组队。   但唯一出了点小岔子的,是队伍中的一名选手——一个个字不高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名叫敖柔。   她是个omega。   相对于庞大的秋招人数来说,omega在其中占比绝对是少之又少。   因为其特殊的体制问题,为了alpha和omega的安全,给omega设立最多的军职一般都是文艺职;   很少会碰到omega正式进入厮杀战场、成为单兵的时候。   就算是有,大多数也都切除了腺体,和普通beta没什么两样。   但眼前正满眼崇拜、甚至激动地脸颊涨红死盯着黎止的omega,后颈腺体完整能看出微微鼓胀,脸色红润健康。   在看到自己的组队之人是黎止后,敖柔的心几乎都要飘起来了。   那日军事法庭上的录像,事后她至少看了三四遍,对她来说黎止就是她的偶像。   也正是因为黎止的影响,一向都不同意她去参军的爷爷,今年终于松了口,应允了。   刚刚会和,黎止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注x激光锁住;   她一抬头便看到个子矮矮的可爱姑娘强忍着紧张和兴奋,瞪圆了一双眼睛。   “黎将军,我是你的粉丝!我竟然真的和您一起组队了呜呜,我太高兴了!!”   叽叽喳喳的omega像只活泼的雀儿,但一直在最后的秦望生身子却僵了。   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可嘴唇却微微发白,攥紧的掌心都在颤抖。   从看到敖柔的那一刻,他脑海中便‘轰隆’一声巨响,已经能逐渐控制的负面情绪又像是毒蛇一般将他死死缠绕。   眼前这样的omega,天生就是可爱阳光的、身段柔软的;   他能看出女孩儿眼中的光芒像是星子一样,真挚且动人,不像他那种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了千遍万遍的假笑。   这是一个真正的、就是黎止曾经说过会喜欢的omega的类型。   她像是一个小太阳,是秦望生羡慕的那种能够发散光芒的人,本质上是和黎止一样的人。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害怕。   要不是现在的黎止已经分化成了omega,让秦望生稍稍稳住崩溃,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前的少女还在喋喋不休地向黎止表达自己的敬仰,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脑海中的黑红血色一片狰狞,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代表着秦望生内心最深处的罪与恶。   忽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黎止微微抬头,而这个动作也像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恰恰刺穿了秦望生的心脏,让他呼吸一窒。   脑海中叫嚣着理智、温柔的弦在接连的折磨下猛地断掉,青年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身前人的袖口。   不要和她讲话,不要冲着她微笑……   感受到袖间的动作,黎止有些诧异,一回头便看到了小漂亮苍白的面孔上带着仓皇失措;   他漆黑的瞳孔微微缩紧,带着点哀求,和他的指尖一样正在不安、在颤抖。   虽然还没搞清楚秦望生到底怎么了,但黎止也能看出来,他现在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紧张浮上心头,她忍不住凑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秦望生嘴唇开阖,眼尾盛着委屈的红,“不舒服……”   他那颗善妒的心,已经快要疼到爆炸。   哪怕黎止只是看他们一眼,他都要难受得不得了。   自己分明有机会彻底折断黎止的双翼,让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   而不是被越来越多的人注视着、爱慕着,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别人吸引。   每每深夜时,不安和焦灼侵蚀了秦望生的内心时,他就会格外后悔当时心软的自己;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自私一点,不能再过分一点?   黎止见状,以为他身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略一犹豫,她还是抬起手,安抚似得揉了揉青年柔软如缎子的发顶,而后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感知着温度。   “要不你还是别参赛了……”   眼尾绯红的小漂亮带着些鼻音,得寸进尺地垫起脚尖,用浮了灼烫和红晕的脸颊去蹭黎止冰凉的手。   他低低沉吟:“不要,我要和阿止一起。”   在这一刻,气氛轻而易举地被秦望生掌控在掌心。   他像是暗夜中的蜘蛛,用一张大网笼住了黎止,以至于身旁的其他人都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而这恰巧也是他所希望的。   因为黎止的安抚,他内心的彷徨才略微散去。   抬眼时,青年晕红的眼尾毫不掩饰地带起一抹狠戾,像是冰棱一般扫向了黎止身后的敖柔。   天生感知敏锐的少女被那眼神吓得一咯噔,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秦小殿下和黎将军是一对,那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是在当着小殿下的面儿撬墙角??   现在小殿下是委屈了?吃醋了?   敖柔心中卧槽连连、欲哭无泪,恨不得现在立刻泪眼汪汪地上前握住秦望生的手表明真心。   她真的只是崇拜黎将军的酷飒,没有一丁点不该有的心思,正相反自己还是双O绝美cp的粉头子啊!!   察觉到黎止流露出的关怀,很容易满足的小漂亮心里沉甸甸的;   怎么办,他好喜欢阿止,喜欢到患得患失。   秦望生眼睛湿亮亮的,像只可可怜怜的大狗勾,而这种神情黎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我没事了阿止,只要你别离开我太久。”   珍贵的宝物,谁都想觊觎。   但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敢触碰他的珍宝,都不可以。   再次抬眼时,秦望生的眉眼间再次含笑,只是多了几分阴郁。   “准备准备吧,团体赛马上要开始了。”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是可爱的还是阳刚的,若是他们老老实实那自然相安无事,否则……   他会让他们有心想,没命碰。   话音刚落,一道长鸣响彻天际。   “还没有找到匹配队友的选手请尽快,还有最后五分钟的时间,你们脚下的站点将会沉入赛场。”   看秦望生好像的确是恢复了,黎止蹙着的眉才稍稍松懈,但仍然有些不放心。   她低声道:“跟紧我,如果还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告诉我。”   收敛了神情后,她那双赤金色的瞳孔如锐利的剑,一点点扫视着新加入的三个人。   除却不知为何神情有些吃瘪的‘粉丝’omega少女,另外两个新队友一个是alpha,一个是beta。   仅从眉宇间的神情,她便判断出alpha似乎是个刺头,而beta青年则是有些沉闷。   黎止将之前给秦望生说过的话,又再一次重复给了三人听。   敖柔最先举起了手,“我一定都听黎将军的!让我往东跑我不去西。对了!!我想对小殿下说……”   眼睛圆圆的小姑娘语速极快,“我对黎将军只有崇拜,绝对没有一点私心,我是你俩cp的粉头呢!小殿下千万不要生气!!”   “你和黎将军就是最配的!!”   本以为会甜甜笑着装作听不懂的秦望生,却微微挑眉,颇具攻击性:   “你最好如此。”   而一直神情温吞的beta青年只是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只有alpha欲言又止,神情中颇为不满。   alpha名叫乐恒,和敖柔一样都不是军校毕业生,而是从其他星赶来参加秋季招兵的。   但沉默了半晌,想到个人赛中黎止强悍的实力,他还是眉头紧皱道:“我可以听你的,但是我们要先商量一下积分的问题。”   黎止:“团体赛中我们就是一个团队,第一天我会观察每个人的能力,后面会合理分配个人任务;至于积分,既然是团队合作那就均分。”   在一整个队伍中,最忌讳的便是分配不均,这也是引起一个队伍崩盘的最关键因素。   但下一刻乐恒便高声道:“不行,一个六人队伍里有omega就算了,还是三个……我辛辛苦苦挣得积分凭什么要给他们,我建议个人击杀的积分算个人的,多劳多得么。”   黎止虽然也再分化为了omega,实力却比alpha还要强,乐恒自然没意见。   这个小团队在还未开始进入赛场时,便爆发了一场关于积分分配的分歧。   一旁的敖柔和秦望生都没有因为被明面讥讽而动怒。   准确的说,现在的秦望生确实很像个柔软的娇娇,眼尾红红贴着黎止,像生怕自己跟丢了主人的大狗勾。   除了眼前的黎止,他那颗不算大的恋爱脑中暂时盛不下其他东西了;   乐恒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权当其他人是空气。   而敖柔则是撇开脸,猛地翻了个白眼。   得了,又是个觉得omega一定都是废物、弱鸡的直A癌。   这个乐恒甚至都不动动自己的脑瓜子想一想,能一直闯到团体赛还没被淘汰的选手,个人能力绝对不会太弱。   在逃杀和虫族下都没有输的omega,到了他的嘴里就成了只知道蹭积分的‘废物’。   僵持半天,团体赛倒计时开启。   乐恒冷笑一声,正面刚上黎止:“你现在又不是上将了,好像没有资格管控我们吧,还是说你这么分配是另有私心。”   说着他用眼神瞥了一眼黎止身后的秦望生,又忽然将手搭在了身旁beta的肩膀上。   “兄弟,你说对吧。你也不想让自己的辛辛苦苦杀的猎物积分被别人抢走吧!”   本就不太甘愿的beta抬头看了看黎止等人平静的神情,又忽然低下头,半晌才闷闷“嗯”了一声。   利瓦森有些不悦,“谁要抢你的积分了?这是团队赛你懂不懂?”   “算了。”黎止拦住还想说些什么的青年单兵。   脚下的土地开始下沉,正式进入赛场。   对于乐恒、和叫作孙晓胜的beta不愿意平均分配,黎止并没有很意外,也无恼怒。   “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命令你,如果你们二人执意要这么分配的话,那随便你们。但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遇到问题就不要来麻烦我们。”   话里话外,我们既然不是一个团队的,你们爱怎么样都行。   她又看了眼其他人,三人都表示自己没意见。   于是进入团体赛场中,一个六人的队伍最终便隐晦地分割成了两个小团体。   进入赛场不久,敖柔便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她身材看着小小的,但爆发力和准头极强,评级是至少能在s级的收割者,负责远程攻击。   在意识到她的长处后,黎止便开始着手让她和利瓦森配合;   两人一个先远程重创,另一个则是近战补刀,短短一天时间便磨合地还不错。   而已经在下半场个人赛中有过合作经验的黎止和秦望生,则是默契地进入了同样的一远一近、相辅相成的攻击模式。   在这种较为原始的大型狩猎场,秦望生操控的机甲——尤其是造型奇特的爆破类型的机甲,便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   往往黎止都不用补刀,一片小型的毒兽都被剿灭了。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难逃她的手掌心。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度,就连黎止都会稍稍心惊。   总感觉,秦望生就是天生为自己而生的适配者、托付身后的辅助者。   战斗期间,两个小队彼此间还会交叉帮助,共同将视野分割成了两部分,这样又能大大提高被伏击的安全性。   明明是不被看好的临时组队,短时间内积分暴涨的速度绝不低于另外几个热门团队。   且要不是黎止坚持平均分配积分,因此她和秦望生每次用大型连攻获取的积分会分给敖柔和利瓦森,光看他们两人的积分增长速度,绝对能排到第一第二。   敖柔看着手环上每隔几分钟就会上涨的分数,激动得两眼泪汪汪。   “呜呜黎将军、小殿下,你们真是太好了太善良了!!”   就连向来独来独往的利瓦森,此时也终于发现了团队协作的好处和魅力。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祖父坚持让自己跟在黎止学姐身边学习经验,因为团队的真正意义不在于争辩、不在于谁为主导、更无关乎利益分配。   在一线战场上真正能被称为队友的,一定是能够全然信任、托付后背的。   相较于这边四人组合的和谐,另一头坚持要‘多劳多得’的二人组便惨了许多。   饶是乐恒本身实力不错,可也不能完全保证一击必中,大型猎物无法直接击杀,对于逃脱的小型猎物他根本无可奈何。   他怎么也没想到,敖柔和秦望生那两个omega的作战能力竟然这么强。   非但没有拖累团队,甚至能完美跟上黎止和利瓦森的节奏。   早知道他俩这么强,自己就不该单独分出去了。   而最让乐恒觉得羞恼的是,因为赛场太大危险太多的缘故,他和另一个beta根本不能像畅想的那样随意猎杀。   正相反,他们必须要跟着黎止等人的方向和步伐。   因为黎止团队扫荡后的安全区内不容易碰上大型凶兽,也更加安全。   这就导致了积分大头都让黎止他们拿了,自己两人只能获取一些‘残羹冷炙’。   听到不远处敖柔兴奋的声音,乐恒看着她刺眼的笑容,神情有些扭曲。   一个omega,凭什么拿那么多的积分?!   自己明明也是黎止的队友,可她却一点点帮助都不愿意给自己……   怨恨和不满让乐恒越发暴躁,可他却不去想最开始不愿意组队的人,就是他自己。   看着手环上的分数低迷,乐恒只能开始另想办法为自己创造积分。   比如,抢夺beta孙晓胜的猎物。   就在孙晓胜辛辛苦苦将一只体型不下的兽击倒、准备上前绞杀时,从另一旁忽然冒出的乐恒手持尖刀,狠狠扎入了毒兽的颈子。   随着一声“滴”响,乐恒看着手环上增加的2分,抬头时对上一双不可置信的、甚至有些扭曲愤怒的眼睛。   他皱眉道:“看着我干什么?谁规定了你击倒了就一定要由你击杀,自己能力不够就别怪别人。”   虽然这手段的确不光彩,但谁让这个beta弱呢。   辛辛苦苦猎杀、甚至身上添了数道伤痕的孙晓胜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忍不住看了眼远处正在合力剿杀的四人小组,心中的悔意越发旺盛。   要是自己当时没有鬼迷心窍,跟着乐恒出来就好了。   是不是现在自己也能涨许多积分……   孙晓胜想发怒,但他只是边陲星的军校生,根本不敢和乐恒这样的有身份背景的alpha叫板,一忍再忍,只能认了自己倒霉。   凭借着这种小聪明,乐恒尚能获取一些积分,但还是杯水车薪;   想要获得高名次,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   刚刚成功剿杀了两只雄虫的黎止四人稍稍歇息,原地补充能量。   敖柔一边吃,一边用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身后不远处,有些不爽:“他们不是嫌弃我们队伍里omega多拖后腿么,那怎么还一直跟在后面阴魂不散,刚刚那个乐恒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没来急补刀的猎物射死了,简直气人!!”   利瓦森冷笑一声,“他们真这么有骨气,就不会一直跟着我们了,算了,别管他们了。”   倒是黎止和秦望生两个人完全不在乎身后坠着烦人的尾巴。   看着那些平平无奇的罐头、面包,在秦望生的加工下美味度大大提升,黎止吃得眼睛微眯,像只打呼噜的大猫。   而一旁的小殿下则是含着浅笑,一双眼睛里就只能看到黎止。   明明是四个人的队伍,另外两个人却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鉴于最开始惹得小殿下误会,敖柔现在不敢说话,只偷偷用目光去瞥两个陷入自己气氛的队友。   现场近距离磕cp,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吧!!   ……   因为黎止等人休整,乐恒和孙孙晓胜也不得不停下。   一脸忿懑的alpha越是看到那边轻松的样子,心里的不满便越盛。   忽然,他的联络器响了两声,犹豫片刻他还是接通了。   “乐恒,听说你在黎止的队伍里受了排挤,怎么样,考不考虑和我们合作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最后都没狠的下心真正伤害梨子,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念剿断梨子眼里的光;但是他太自卑了,爱意也太深了所以会很累,但梨子也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心态发生改变啦。   晚上零点后还有一章,是“自由之翼”赛场的最后一章,马上进入下半场的军团和主悬念模块。   谢谢昨天大家的祝福~爱你们,啾咪!!   推推我基友的未悬游文,《废物美人,氪金成神》by梵水喵   在某恐怖无限游戏里,卡牌就是玩家手中的武器,N卡就是玩家眼中的废物。   屠念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她唯一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是,她是个相当好看的……废物。   这年头花瓶没市场,屠念在卡池里等了好多天,才终于被抽了出来。   望着她的新主人倒霉帅哥,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发挥出作用!不被嫌弃!   闫听诀:“拿起你的武器,别磨磨唧唧的。”   屠念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子小熊软糖。   闫听诀:“……”   算了,你还是跟紧我吧。.   屠念对不嫌弃自己的倒霉帅哥总是有种滤镜。   她没什么东西能回报他,只能努力化身夸夸人,抱紧这条粗大腿。   他杀鬼,屠念:“他这是在拯救苍生!善良!”   他揍人,屠念:“他这是在为民除害!正义!”   他抢钱,屠念:“他这是在劫富济贫!感动!”   他把全部身家拿来给屠念买了小裙子,还把她一路氪成了SSR,屠念:“!”   闫听诀:“我这是在干什么?”   屠念:“他这是在撩我……害羞QAQ”   .   没人知道,闫听诀其实是改邪归正了的鬼王,他刚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被带进了游戏。   新手关过后,差点被玩裂了的游戏为了限制他的能力,赶紧给了他一个运气debuff。   却没想到,这个debuff长得好看会演戏,欧皇转世还能吹彩虹屁。   一时间,鬼王从原本的进一个副本搞崩一个副本,变成了进一个副本搞穷一个副本,比土匪还可怕,赚来的钱全拿去给他的“debuff”氪金了。   游戏:……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第35章 精神操控   和乐恒通讯之人,是和他同星系的一起来参加秋季招兵的相熟之人。   两个人自来到帝星后便没多少交集,没想到如今对方又主动联系自己,应当是被黎止他们淘汰的一伙队伍离开战场前,将消息透露出去的。   他心跳有些快,“你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分配到的队伍恰巧是如今最热门的夺胜小队,而且还是一个九人队伍,实力非常强悍。你不是在黎止的队伍里受排挤么,正好我们这边的小队想要角逐团队赛的第一,如若你愿意和我们联手的话,亏不了你好处。”   闻言乐恒冷哼一声,“我又不是蠢货,黎止他们若是都团灭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团体赛中也生存不下去,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那人轻笑一声:“如果我说,能让你加入我们的小队呢?正巧我们队伍在猎杀雄虫群时被淘汰掉了一个队友,现在队伍里还有一个空缺,要是你和我们联手干掉黎止队伍里的其他人,我们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你吸收进队伍里。”   “乐恒,你可要想好了,我们队长人还不错,并且小队也有争取第一的实力,若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你不愿意进我们队,一旦这唯一的空缺被别人占了,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听到这儿,乐恒已经疯狂心动。   此时黎止一行人正好休整完毕,收拾了纸袋后,便准备继续向前摸索。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回头去理会身后的乐恒和孙晓胜,仿佛真的将他们当成了空气。   见状乐恒的神情有些扭曲,心底的不满抑制不住。“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了!”   说着,他抬手同联络器的另一头道:“我可以答应帮你,但你必须保证会让我进入你们的队伍。”   “我们保证。”   达成一致后,乐恒开始按照对面的指令行动,他看着不远处正在寻找猎物的孙晓胜,忽然眯起了眼,慢慢靠近。   在他刚刚走到孙晓胜附近时,便被对方发现。   经过了之前乐恒手段下作、抢夺自己的猎物一事,性子沉闷胆怯的beta已经对他产生了警惕心,此时见他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神情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他想干什么?!   难道又想要抢夺自己的积分么!   乐恒哼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过来是和你谈一笔交易。”   孙晓胜耿耿于怀:“我和你没什么交易可做的。”   “哦?如果我能让你现在的情况大改观,让你的积分能够瞬间翻几倍、直接进入团体赛前排呢?”   不得不说,虽然孙晓胜并不相信眼前这个alpha,但他所说的话的确很让人心动。   对于beta参军,帝国的补助等等就要比alpha少许多,并且大多数beta并不能进入四大军团,而是进入普通军。   孙晓胜来自偏远星系的军校,只有不断往上爬、努力在军部混出头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因此秋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挣扎犹豫半天,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乐恒把联络器中自己好友发给自己的通讯又放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他只放了前一段,很快便掐断。   “听到了没,对面的实力并不比黎止他们弱,要是能把黎止他们干掉,你我二人就能直接投入这个小队中,到时候跟着更好的团体积分自然也就上涨了。”   看着beta青年脸上的犹豫和挣扎,乐恒又阴阳怪气道:   “黎止他们几个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还没看清么?你不会以为自己跑去告发我了,就能再次混入他们里面吧。清醒点,你又不是娇滴滴的omega,去了反而会被他们嘲讽一番。”   直到现在,乐恒还不觉得是自己有问题,觉得是黎止他们的问题。   在他的眼里,自己作为‘尊贵’的alpha,天生就比omega高人一等。   连番攻击下,孙晓胜的神情愈发纠结痛苦。“你确定不是骗我的?真的能够进入新的团队?”   乐恒:“当然,只要你和我联手设置一些陷阱。”   最终,孙晓胜还是答应了。   乐恒说得对,自己已经得罪了黎止他们,现在就算回去他们未必会接纳自己;   但自己真的很需要团体赛的分数,他和黎止这些有背景有家世的人不一样,必要要往上爬。   ……   这边,黎止四人勘测到一处雄虫聚集的地洞。   从黎止的经验来看,他们脚下的地表下至少隐藏着两只以上的雄虫,应当是此处的温度的湿度都非常适宜虫子的生活。   最终四人商讨之后,还是决定出手剿灭了这处虫群。   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人,但只要配合得当,并不比那些多人群体实力差。   在黎止充当侦查兵反复确认地底情况时,秦望生就在周边布下了机甲群,而暂时没有事情的敖柔和利瓦森充当起侦查兵的角色。   趁着这个空档,敖柔猛地一蹬树干,顿时身子向上窜了不短的距离;   她反手勾住树干上的分支,将树枝坠得轻轻摇晃,瑟瑟的落叶飘了利瓦森一头。   金发碧眼的单兵昂首看了眼头顶的少女,“你在干什么?”   敖柔道:“看看那两个家伙的踪迹,奇了怪了,之前他们不还是一直跟在咱们后面么,真的离开了?”   “或许吧。”   瞧了好几遍,敖柔也没在附近看到乐恒和孙晓胜的踪迹。   也就在这时,彻底做完侦查的黎止终于起了身,朝着两人道:“可以准备了,地底下的东西大致推测在两只以上,最多不会超过五只。”   微微含笑的帝国小殿下眼瞳漆黑,浮沉一样的小型机甲精密无比,被他精神力控制着围绕着几人转了一圈。   “我会退到二十米之外的空地,用爆破甲直接把底下的虫子炸出来,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飘入地下虫洞中的微型机甲纷纷爆破,不多时,一只甲壳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巨大雄虫便从地下钻了出来,长而锋利的虫足因为吃痛不断挣扎。   树干上的黎止一跃而下,银色的破尘号包裹着她的身躯,双臂处的甲片纷纷化作弯刀,狠狠插入了虫子仰倒的腹部。   一个转刃,最先冒头的虫子甚至还没飞起来,就被黎止干净利落得解决。   但很快,整片地面都开始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下不断涌出。   除却被黎止一刀解决掉的一只雄虫,剩下破土而出的还有三只,都是狂化前的b级雄虫。   其中一只受伤较为严重,应当是距离地面较近,被秦望生的爆破甲炸出来的伤痕;   另外两只除了有轻微的划痕,肢干和甲壳都乌黑油亮,因为地下的动静被彻底惹怒。   看了一眼,黎止很快做出决定。   “敖柔你负责那个断了两条足肢的,剩下两只我和利瓦森一人一只。”   另外两人都没有任何意见,瞬息之间利瓦森也激活了高武形态,猛地朝着最近的虫子冲了过去。   而负责远程操控的收割者敖柔,她的机甲并非是突防型,在激活之后,一直被她提在手中的长箱子在一秒钟内完成了开启、重组的全过程。   眨眼间便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精铁箱子,组装成了一架全械型的小型、远攻机甲。   敖柔撑着门洞往里一跃,在进入机甲后,开启的洞门瞬间合上;   而构造精巧的机甲前方也出现了两个旋转的洞口,从中伸出两根黑洞洞的管口,口里放射出点点精光,很快便两道激光便从中飞射而出,直接打在了最远的、也是她负责的雄虫身上。   因为失去了两根虫足,这只虫子流了许多血,也是三只中最为脆弱的;   一个不慎,它直接被激光掀翻,连带着身后的甲壳都被融化几分。   在经过了长达半小时的搏斗中,三人才真正彻底地将所有的雄虫解决,此时已满地狼藉;   而四只虫,积分正好可以分成四个等份,但也正因为他们太过沉浸于猎杀雄虫,并没有暗处正在滋生的问题。   就在他们圆满收工,继续向前时,走在最前头蹦蹦跳跳的敖柔忽然惊呼一声。   她一脚踩入了一块被草垛遮掩的陷阱中,从下往上的绳索直接套住了她的脚踝,将其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倒挂在树上。   由于下盘不稳,她身子一歪上半身就要整个摔在地上,走在她身后的利瓦森反应敏锐,猛然伸出手接拖了一把。   但后果便是他也一并踩入了陷阱中,被倒挂起来。   身后的黎止猛然顿住脚步,下意识伸出手将身后的秦望生往后护了一把。   很快,身前不远处的丛林中便陆陆续续冒出了七八个单兵,鉴于个人赛中那些围剿黎止失败的例子,他们都激活了机甲的高武形态,将自己牢牢地护崽在每一片机甲之后。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身后的异常,微微侧脸时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自己身后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带着哼笑的乐恒,而另一个则是一脸闪躲歉意不敢看自己的孙晓胜。   略一思索,黎止便明白了。   怪不得这两个人忽然消失在他们的周围,看来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将自己的地理标记点都告诉了别的小队,形成了里外夹击。   就算她和秦望生现在扭头就跑,不去管敖柔和利瓦森的死活,恐怕他们的身后又遍布了陷阱。   前方为首的领队人自以为这次万无一失,也不靠近,只是远远看着黎止二人笑道:   “黎将军,这次恐怕你是要栽在我们兄弟二人手中了。你看你是自己缴械呢,还是我们先解决了你这两个朋友,再对你和秦小殿下出手呢。”   被倒挂着还在晃荡的敖柔咬牙切齿,狠狠瞪着身后的乐恒和孙晓胜,破口大骂道: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卑鄙小人,竟然勾结别的队伍害我们,你们真的以为我们被淘汰了,你们又能好到哪儿去?!我呸!!”   一旁同样被挂在树上的利瓦森则镇定许多,身如直松,“学姐,不要管我们了,直接走。”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这伙小队似乎也清楚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拉拉扳机。   “黎止前辈,抱歉了。”   正当黎止攥紧了身后秦望生的手腕,准备直接突围而出时,身后一路上安安静静的青年忽然轻笑一声。   他微微偏了下头,瞬间爆发的精神力像针尖一般狠狠扎入了四周单兵的精神领域。   瞬息之间,声声哀嚎声响起,甚至有单兵大脑一片空白耳膜中阵阵嗡鸣,连机甲的主控制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联系。   黎止几人看着几个单兵抱着头跪倒在地,甚至有人身上的机甲因为失去联系而层层掉落,直接掉在了地上,都陷入了短暂的震惊。   她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看似羸弱的小漂亮。   此时的秦望生脸色有些发白,鼻尖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看着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他将自己的头颅靠在了身前黎止的肩上,声音很乖,仿佛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阿止,让我靠一下,头有点晕。”   黎止神情有些复杂,“你是御兽师。”   与此同时,整个直播间包括星际也因为瞬间的反转而爆炸,原本以为这一次黎止万万不可能反转的观众们,已经彻底看呆了。   【是我眼睛出问题了么?这些人忽然都大叫一声,然后就抱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一个个失去了战斗力……中邪了吧??】   【楼上难道不知道精神操纵系中还有一个非常稀有的工种么,小殿下竟然还是御兽师,而且能够完全操纵不下十人的精神领域,这个等级绝对不低了!】   【我以为殿下只有美貌,是个花瓶美人,结果殿下一次次用行动告诉他是操纵系的真大佬……】   【御兽师的精神力真的能强大到完全剥夺一个人的精神感官么?连机甲都控制不了,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岂不是太可怕了!】   所谓的御兽师,是精神操纵系中三个分支中的一支。   御械师乃是用精神力操纵死物的工种,例如最开始秦望生操纵的机甲群;   护甲师是如今操纵系中最难、最稀少的工种,负责定制、修复机甲,在如今这个处处需要机械设备的星际时代,乃是最吃香、最受尊敬的工种。   至于御兽师,向来是一种有些神秘、但在大众眼中非常鸡肋的工种。   这类操纵系的士兵能够影响人、或者生物乃至虫族的精神领域,但由于生物的大脑构造十分复杂,操控活物要比死物难上太多。   许多御兽师都只能在让虫族、或是人类短暂失神,给队友创造一些机会,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久而久之,这种工种是星际中知名度最低的。   因此当秦望生直接强势地控制了在场之人的精神领域,且并非是简简单单的影响,而是完全让他们失控,才会在星际掀起滔天巨浪。   观众们不停地刷新着弹幕,纷纷猜测秦望生的精神力到底是几级。   而黎止一低头,就能看到靠在自己肩头的青年微微垂眸,十分乖顺,一股淡淡的青柠香气钻入她的鼻尖。   秦望生白皙的额尖还能看出丝丝静脉鼓胀,说明他还在用精神力控制着这些人,直到他进入战场前身体不适眼泪汪汪的样子,黎止一抬手先旋断了敖柔和利瓦森脚腕上的绳索,将他们放了下来。   重获自由的两人并没来得及惊诧,而是看向黎止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黎止眸色微冷,“全‘杀’了。”   很快,一声声特质枪/支的响声,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的单兵被宣布出局。   而乐恒和孙晓胜并没有被立刻淘汰,因为他们二人是黎止小队的队友,按照团队赛的规则,淘汰队友会被扣除非常多的积分。   在将两人彻底绑得严严实实后,敖柔还是气不过,一直到他们辛辛苦苦猎杀雄虫和凶兽,差点因为这两个败类就功亏一篑,忍不住狠狠上脚踹翻了两个青年。   利瓦森看着两人的目光也十分不善,对于小姑娘泄愤的行为,剩下三人都没有阻拦。   此时秦望生才解除了精神控制,但饶是他能力很强,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强行去控制这么多人的精神领域,还是非常吃亏。   这一次他的虚弱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的脑袋真的像是要炸了一般钝痛不止。   不知不觉间,他的世界微微倒转,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黎止抱在了怀中。   青年的眼眸骤然睁大,眼尾泛着红,脑袋被巨大的惊喜冲成一团浆糊,神情像个被惊吓到的狸猫。   愣了半晌,他苍白的脸上泛了红晕。   他猛然将脑袋扎入了黎止的颈窝,“阿止,这次是你主动抱住我的。”   哪怕是因为同情,也千万不要放手了。   其他人只知道秦望生还是御兽师,但只有黎止知道,他还是个精通机甲制作与修复的护甲师。   自己身上的破尘号就是他进行改良的,不仅完美中和了一些不合适的配件,还给自己添了许多原先没有的小功能。   也就是说,秦望生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三栖操纵师。   但她此时更担心的,是对方的身体问题。   这娇滴滴的omega去军营的时候甚至连废屑都不能闻,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埋头上了秋招。   忽然,颈间蹭来蹭去的青年像是盛不住满心的高兴,“阿止,你真的在全星际的眼皮子底下抱起我了……”   黎止有些无奈,伸手将人按在颈间,“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这里刚刚发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现在非常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有被吸引过来的单兵。   因此黎止抱着心满意足的小漂亮走在前面,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而敖柔和利瓦森则死死拽着拴住两个叛徒身上的绳索,往前拖拽。   “走快点!不然姑奶奶我给你一枪/子儿!”   敖柔心里的愤怒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一边呵斥着,一边在后头光明正大地看着前头的黎止和秦望生,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咧。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乐恒和孙晓胜被控制的精神也逐渐回神。   心里不安又羞愤的乐恒忍不住嚷嚷道:“你们现在干什么?全星际的观众都看着呢,你们这是在侮辱我的尊严。”   利瓦森冷嗤一声:“你就是张烂狗皮,有个屁的尊严?”   这时黎止已将秦望生安顿在几块巨大石墩后的干燥处,让他好好休息,她眉宇间带了冷漠狠戾,慢慢走到了两个坐在地上的狼狈单兵面前。   “里应外合,有点胆量。”   此时孙晓胜满心的后悔,嘴唇蠕动着想说些求饶的话,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而乐恒到现在还觉得,黎止他们绝对不敢淘汰自己,要知道击杀一个参赛选手的积分为2,但淘汰一个队友,需要支付五倍的积分,也就是10分。   至少要杀三只雄虫、花费一天的时间才能补上。   如果他们真的淘汰了自己和孙晓胜,至少要比别的队伍落后一天左右。   黎止指尖扣住手中的武器,拇指一旋顿时银色的枪/支在自己的掌心中旋转两圈,又被她稳稳拿在手中。   她猛然用枪/管顶住了乐恒的下颚,不小的力道让脸上带着冷笑的alpha被迫抬起了头,骤然撞入一双金色的冰冷瞳孔。   从她的眼中,乐恒分明看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仿佛自己在她的眼中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她也根本不畏惧那点积分。   这下,一直坚信黎止他们不敢、舍不得淘汰自己二人的乐恒,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你……你不能淘汰我!我们是队友!”   下颚冰冷的触感让他舌根阵阵钝痛,连说话都有些模糊。   黎止稍稍弯了腰,瞳孔深处泛着讥笑的光晕。   “谁和你是队友?从最开始、尤其是你背叛我们的那一刻,你就该死了。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以为我在乎那10个积分?”   说着,她直起身,神情转为漠然。   指尖扣住扳机,一声响声骤然划破宁静的上空,而眼神呆滞还带着些恐惧的乐恒身上,代表着积分的光晕瞬间暗淡。   他被淘汰了。   黎止的手环上积分不增反减,直接被扣除了十分。   但她并没有心疼,“10分买你的淘汰位,一点不亏,你的无耻值这个价钱。”   再抬手时毫不犹豫,又是一道枪/响之后,一旁一脸灰败之色的孙晓胜身上的积分光晕也消失了。   出了直播间后,失魂落魄的beta忍不住开启了直播,看了网友们的评论和回放。   【其实孙晓胜吧……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他本可以有另一个大好的选择的。】   【黎将军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认个错肯定会被接纳的啊。】   【天呐最后那一下太A了太帅了,抱着小殿下让他闭嘴的时候,我脑子的有色废料已经出了一万字了!!】   【……】   这一刻,孙晓胜也意识到是自己的自卑、太过追求功利的心,让他根本没有看透“团队”二字的内涵,甚至还懦弱地一直被打压、被牵着鼻子走。   他真的后悔了。   赛场外的喧嚣,黎止等人一概不知。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黎止才微微松了口气,现在队伍中的两个变数被剔除,虽然她损失了20分,但她觉得值得。   只要有凝聚力强的团队,20分并不困难。   忽然,敖柔和利瓦森忽然走到她的面前,她微微挑眉,“怎么了?”   敖柔扭扭捏捏道:“这一次主要还是我没看脚下,被抓住了把柄,而且最关键的是咱们是一个团队的,那两个叛徒就算被剔除,也有我们的份儿。黎将军你有分和我们共享,那有惩罚,我们也要一起承担!”   黎止神情微怔,而利瓦森也一脸认真,“有分一起扣。”   她皱起的眉头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虽然团体赛的过程中有许多不如意,但也有不少美好的风景,不是么。   ……   两天两夜过后,团体赛中的选手们纷纷进入了一天的休整时间。   但这一次他们不能出赛场。   一天过后,下半场赛事正式开启。   与此同时,无数正规精兵作为这一次的教官,被投放到了团体赛场中。   他们是每年秋招中最后的一个关卡,同时也是历年来秋招赛事的选手们最为头疼的环节。   似乎每一个正规兵都经历过在赛事最后被前辈追杀、淘汰的噩梦,因为已经成为老兵的教官们,非常默契地延续了这一传统。   他们进入战场后,选手一下从需要担心队友,变成了更需要担心如狼似虎的教官们。   大广播在赛场中响起:   “正在参赛选手们,教官已经进入战场,最终的生死角逐,现在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也出去恰饭了,还有三千没写完先发了七千,剩下的晚上写完再更一短章,宝贝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再推推基友的新书,马上上架已肥待宰!   《废物美人,氪金成神》by梵水喵   在某恐怖无限游戏里,卡牌就是玩家手中的武器,N卡就是玩家眼中的废物。   屠念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她唯一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是,她是个相当好看的……废物。   这年头花瓶没市场,屠念在卡池里等了好多天,才终于被抽了出来。   望着她的新主人倒霉帅哥,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发挥出作用!不被嫌弃!   闫听诀:“拿起你的武器,别磨磨唧唧的。”   屠念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子小熊软糖。   闫听诀:“……”   算了,你还是跟紧我吧。   屠念对不嫌弃自己的倒霉帅哥总是有种滤镜。   她没什么东西能回报他,只能努力化身夸夸人,抱紧这条粗大腿。   他杀鬼,屠念:“他这是在拯救苍生!善良!”   他揍人,屠念:“他这是在为民除害!正义!”   他抢钱,屠念:“他这是在劫富济贫!感动!”   他把全部身家拿来给屠念买了小裙子,还把她一路氪成了SSR,屠念:“!”   闫听诀:“我这是在干什么?”   屠念:“他这是在撩我……害羞QAQ”   没人知道,闫听诀其实是改邪归正了的鬼王,他刚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被带进了游戏。   新手关过后,差点被玩裂了的游戏为了限制他的能力,赶紧给了他一个运气debuff。   却没想到,这个debuff长得好看会演戏,欧皇转世还能吹彩虹屁。   一时间,鬼王从原本的进一个副本搞崩一个副本,变成了进一个副本搞穷一个副本,比土匪还可怕,赚来的钱全拿去给他的“debuff”氪金了。   游戏:……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第36章 主动引诱   团体赛的下半场刚一开始,局面便瞬间被颠覆。   不少积分靠前、在赛场中颇为霸道的小队,碰上经验老道手段毒辣的正规兵人们,只撑了几个回合便落于下风,最后直接被淘汰。   这让向来在军校中不可一世的毕业生和新人们深受打击,甚至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而启动正规兵——还是精英兵种的决策,是历年来军部的决定。   他们深知二十多岁刚刚毕业的年轻人们心高气傲,更不服从管教,若是直接投入到军团和战场中定然会出问题。   因此在正式加入兵团之前,必须给他们一些记忆深刻的教训,好好挫一挫这些新兵蛋子们的锐气。   淘汰掉一个选手小队后,看着几个新兵们垂头丧气神情沮丧,几个扛着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教官笑得格外爽朗。   “小家伙们,现在这点子挫折就受不了怎么行,到了军营里铁定水土不服,哥哥们也是为了你们好!”   另一人看了眼自己手环上的屏幕,吹了声口哨:“二十分钟,淘汰了六个小家伙,这一届新兵有点不太行啊。”   在被抽为教官的老兵们中,每年也有他们独特的比赛手段,那就是比较谁淘汰的选手多。   有的老兵并不是第一次当秋招赛事的教官,而是当了好几次,对秋招战场中的地势摸的比选手还输,甚至还有各种专门针对没经验的新兵们的绞杀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有教官哼笑着:“老子当年在秋招战场上可没上被阴,我当时的教官满战场地追着我跑,现在也得让这些天真的小崽子知道知道人间疾苦!”   别看这些教官们看似绝顶厉害,实际上在进入团体赛的前两天,在得知此次秋招中还有黎止后,所有的精兵教官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才有人道:“没关系,咱们未必碰得上那尊大佛。”   “别吧……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当年秋招的时候,碰上的教官可就是黎将军……我怂啊弟兄们。”   “说实话,我当时碰上的也是黎止前辈,现在都有阴影呢。”   “要不这样吧,咱们要是碰上了就只打她队友吧,不然正面刚上了真难说。”   这群摩拳擦掌准备操练操练新兵的老油条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年的情况会这么特殊。   他们有的是黎止曾经同届的军校生,有的是黎止在突击军团中的手下,有的还是之前在秋招战场中被黎止亲手淘汰的选手……   现如今,他们竟然要去淘汰曾经的大前辈??   虽然想想倒是挺刺激的,但真进去了谁敢啊!   ……   与此同时,黎止一行人也注意到了团队赛中的变化。   此时他们四人正趴在高高的草垛中,草尖完全将几人的身影完美遮盖,又因为他们身处的地势较高,因此只要不有大动作,下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经过几天的修养,秦望生早已恢复了正常,甚至眉眼间都常常带笑,看着就是个漂亮的小甜豆。   观众们纷纷道他这是心里甜,所以面上也甜。   黎止之前那一抱的后劲儿很足,直到现在都让帝国的小殿下心神雀跃。   草垛中,看着被戏弄的一伙小队人员,敖柔口中啧啧有声,压低声音道:   “我的老天爷,这群教官也太狠了吧,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若是说实力,他们队伍中有一个人族战斗里顶端的黎止,一个不弱的利瓦森还有一个精神力极强的秦望生,至于自己,勉勉强强算个吊车尾不拖后腿。   实力上绝对是足够媲美老兵的。   但他们毕竟刚刚从校园出来,并没有真正地接触过一线战场,也没有系统地经过战术训练。   除了黎止,另外三人还是太嫩了,很容易中招。   好在黎止的侦查能力一绝,反侦察能力也十分强悍,在她的带领下,四人小队能够稳稳当当地避开许多争端。   在不少团队陷入和教官的缠斗时,他们一行人还能在夹缝中猎杀一些凶兽,拿点积分。   只是总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人是肉长的,总要吃饭。   而面对躲起来的选手们,教官最快、也是最有效地将他们逼迫出来的方法,就是从源头上抑制他们物资供给的来源。   正午时分,一包包油纸包裹从天际落下,刚一触到地面,每个物资包裹周围就至少有数个教官把守,有的干脆直接在物资包的附近扎营休息。   为了今天之后的伙食和物资,黎止率先找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从这里观察下面那群教官。   短短一个时辰,已经连续两个想要趁机突围、获取物资的队伍折在了这伙教官的手中。   正因如此,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   看得差不多了,黎止也对下面那些人的实力稍稍有了认知。   她用肘部撑着身子向后挪动,低声道:“走吧,准备行动。”   剩余三人愣了,“直接冲进去抢么?咱们就四个人,有点危险吧?”   黎止微微挑眉,神情中带着难以言述的傲气和锋芒,“跟着我就行,不止他们可以设陷阱淘汰我们,我们也可以反套路他们。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些人的把戏,听我指挥就行了,你们还记得一个教官多少分么?”   那当然记得。   选手一人2分,雄虫一只3分,而击杀一个教官足足是雄虫的倍数:6分。   几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熊熊燃起的战火,心里的战意都被黎止调动起来了。   而事实上黎止也并没有说大话,她曾经还是军校生时是衡平出了名的刺儿头,经常坑老师;   后来毕业后又上了不下五次秋招战场,每次淘汰选手的比赛,她都是那个淘汰数最多的。   可以说很多对付新兵的办法,其实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而同样不会有人比曾经的上将更懂她军团的士兵们。   那些进入战场的教官们只是天真以为黎止战力强,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根本不想当猎物。   黎止要当猎手。   主动出击猎杀教官的猎手。   很快,在她的安排和布置下,四人小团体先接触了一个同样人数不多的教官团;   从始至终黎止都没有露面,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露面了,必定会引起这些老兵的警惕。   在对新兵的轻视下,这伙人数不多的教官团彻底走向了黎止事先设好的陷阱中,被打了一个团灭。   在接连获得了三次胜利后,高额的积分奖励和成功的快感,让小队中的人都兴奋不已。   敖柔摩拳擦掌,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冲进物资场中夺取食物和营养液,却被黎止叫住了。   黎止:“先别这么激动,你看看投放物资的地方,首先地势方面就不容易设置陷阱,其次这些地方的兵力往往更多、巡视的方法也更为谨慎,四面八方都有人随时注意,几乎没什么死角处……”   其他三人闻言,又仔仔细细看了眼物资包的地方,发现确实如黎止所说的那般易守难攻。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这个物资包还是算了吧。”   就在这时,身后的帝国小殿下忽然眨了眨眼,在僵持中开了口:“我有个办法,要不让我试试吧。”   黎止回眸看去,发现青年神情中似乎带着点羞涩,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你……有什么办法?”   “阿止不是知道的么,我去引诱啊。”   黎止:??你去干什么?   ……   物资包附近,正在巡视的一个教官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影,猛然站起身。   “那边有个落单的!”   正’小心翼翼‘试图从边缘绕过去的人被这声音吓得一颤,意识到自己暴露后,更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几个单兵起身过去追,从背影看,前头的参赛者身形并不高大,似乎因为跑动而散落的发丝在光下乌黑发亮,垂在肩头。   “看背影好像是个beta?”   作者有话要说:加上补更,也是万字呢(挺胸)! 第37章 钓系:我勾到你了么?   原始赛场中,几个统一身着迷彩服的教官紧追着前往慌慌忙忙逃窜的参赛选手,不断缩小着中间的距离。   有个扛着武器的单兵喊了一声:“前头的姑娘你停着,我们淘汰你就完了,不然一会儿弹子走火了。”   这些单兵常年在边境战苦中生存,鲜少看见遇到这种胆子像鹿一样、连头都不敢回的新兵蛋子。   又见那人微长的黑发散在肩头,跑动间隐约露出的一点颈子更是凝白如脂玉,在光下白得晃眼,纷纷猜测要么那人是个beta姑娘……   要么,就是他们破天荒地在秋招赛场上碰上omega了。   身旁的同伴捣了他一肘,笑骂道:“你这话说的像耍流氓一样,人家肯定更害怕了!”   瞧着前头踉踉跄跄往前跑的落单者,说话的教官扣动扳机,朝着前头的人影射出一道弹子。   飞射的火光在那人的脚下一连串的炸开,更是把人吓得不轻,身子一歪便是倒在了地上。   趁着这个空档,后头的教官们直接追了上来。   “等等,别把人吓着了。姑娘你队友呢?你是beta还是omega啊?”   慢慢走上前的单兵短暂地收了枪/械,挠了挠头;   他寻思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怎么这落单的新兵一副被吓得不轻、瑟瑟发抖的样子。   从单兵的角度,能看到跌倒在地上的新兵的发顶和一点点白得通透的鼻尖,那人死死垂着脸。   “你抬起头来,哪个星系的?哪个军校的?”   似乎是发现自己逃无可逃,顿了半晌,那可怜兮兮的落单者才缓缓抬起了头。   有黑亮柔软的微长发丝顺着他的动作向后扫去,一双漆黑的宛若幽深古井的眼瞳骤然撞入了一群教官的眼中。   这人的脸孔生得极为精致,皮肤白皙如璞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中含着一点冷光,哪里有什么畏惧、胆怯。   漂亮是漂亮,却也绝对不弱气。   他瞬息间变换的气质,一扫刚刚的无助的彷徨,哪里是什么小姑娘,分明是个冰冰冷冷的青年人。   看着青年微微勾起的唇角,几个单兵心中一震,危险之意爬上脊背心头。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们无法用言语表述,仿佛有滑腻冰冷的毒蛇沿着他们的脚踝慢慢向上,引诱入陷阱后才长开了血口。   中计了。   最先让他抬起头来的单兵面色僵硬,想要抬起手中的武器直接扫射面前之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准确的说,是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虽然眼睛还能转动、意识还尚且保留,但却彻底了失去了身体控制权,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也就在这时,他们终于想起了这张漂亮面孔为什么那么熟悉。   它印在各大网站的搜索栏,是帝国人民都见过的脸孔。   这人是帝国的王储,秦望生。   抬起头时,青年的颈间像优雅的鹤,喉头显出的凸起微微滚动。   他一扫之前的慌张和彷徨,就这么慢条斯理地撩起颈间的碎发,用腕子上的皮筋系好。   远处留在物资包周围看守的单兵还有五个人,都没把那个落单的选手当回事。   正在低头烧烤着肉食的单兵抬头朝不远处看了一眼,正看到自己几个兄弟把那个“弱小无助”的新兵围住,不知在说些什么。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白光。   单兵将手中的烤肉翻了个面儿,嗤笑一声扬声道:“你们几个狗东西干什么呢?!”   喊了两声,那些人根本不加理会,还是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和落单新兵说些什么。   另一个教官笑道:“不会是碰见什么美人走不动路了,正调戏人家小孩儿吧,我过去看看,这些家伙犯什么混呢。”   说着,他插着兜往那边走。   越是往前靠近,他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看不清被围在里面那人的脸,却能看到那人低垂着头而旁边的身着迷彩服的弟兄却一动不动。   诡异般的死寂,像是一群雕塑。   这人不由得从腰间掏出了武器,警惕道:“那边的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一道惨叫声骤然从身后响起,把他惊得浑身一个哆嗦,猛然拔/枪回身。   物资包附近简单的扎营地处,已经有两个兄弟一坐一瘫,身上的积分光屏都黯淡了,说明他们已经被淘汰。   而另外两个,一个正被一个看不清脸的金发男人箍着后颈,死命地挣扎;   而另一个正被破了弱点,他回头时正巧看到这个伙计身上的积分消失。   男人心里又惊又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们竟然被一群新兵蛋子处理了。   他呵斥道:“翻了天了一群小兔崽子!”   刚要扣动指下的扳机,忽然一道横扫的黑影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附近,从侧身切入带起呼啸地破风。   男人大惊失色,抬起手臂就挡在了自己的脸前,下一秒一记力道大得出奇的鞭腿狠狠甩在他的小臂上;   伴随着剧痛蔓延,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带倒在地上。   想要翻身爬起时,那黑影已经顺势上前直接钳制住他的双臂,向后一剪便让他像条被鱼线绑住的失了水的鱼,挣扎不得。   一记响声在耳旁扎开,特质的弹子虽然不会要人命,但打在肉上还是会撩起一阵刺痛。   男人身子一僵,知道自己的已经被淘汰了。   而身后的钳制骤然一松,他猛然回头时看到了一张令他震惊的面孔,嘴唇蠕动几下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神情逐渐颓败。   “黎将军……”   那边敖柔和利瓦森两人合力解决掉最后一个教官后,脸上都带着遮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学姐,处理好了。”   黎止略一昂头,示意他们往那边看看,“先去把那边的教官点掉,省的夜长梦多。”   “好嘞!”敖柔满脸兴奋,应了一声后便朝着飞快跑过去,就这么轻轻松松将那些石像一般的教官一一淘汰。   黎止又看回了神色萎靡的单兵,“我记得我见过你。”   那单兵闻言,原本有些无奈的神情骤然变了,他抬头看向黎止时眼睛发亮,“黎将军你还记得我么?我当时在M-42上和您一起执行的下洞任务!”   虽然被一群新兵团灭了,以后拿出去都会让军营里的弟兄们嘲讽;   但若是淘汰他的人是黎止,那就不一样了。   直到敖柔毫无悬念地将几个被精神操控一动不能动的教官们淘汰后,秦望生才解除了精神领域的控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抱歉各位前辈,刚刚有些失礼。”   顿时那群憋屈无比的教官纷纷‘活’了过来,但一个个脸色难看,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此时在物资包被偷袭、解决掉的四个教官气势汹汹,带着火气径直走向这边。   “你们几个刚刚愣着干嘛呢?等着人家处理掉你们?”   天知道这些单兵心里有多委屈,也都憋着一股火,“你懂个锤子?刚刚我们连话都说不了,更别说动了!”   真特么邪门儿了,怎么这个帝国小殿下这么邪乎!   经过刚刚那一遭,几个真切感受到脑子能转却动不了的恐怖感受,再看向秦望生时,眼中都带了些敬畏。   这根本不是娇滴滴的小白花,分明是株食人花!   被偷瞟的秦望生抬眸看去,脸上还挂着无害的笑容,却让几个单兵汉子心里冷飕飕的,顿时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一共九个教官,就这么在分解和设计下全盘覆灭。   看着手环上暴涨的积分,敖柔和利瓦森还有些不可置信。   小姑娘根本抑制不住惊喜,兴奋地原地连蹦好几下,再看秦望生时眼中的崇拜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殿下太强了,精神控制也太酷了!!   是谁说的秦小殿下只是个花瓶的?有哪个花瓶能随随便便操控几个一线单兵的精神领域!   这种让人根本找不出怎么对抗的操纵,简直不要太可怕好吧。   想到自己刚刚加入团队时引起的误会,敖柔连忙再表忠心,连吹了好多彩虹屁,更是真情实感说‘秦望生和黎止就是最配的’!   和之前的手下寒暄完毕后,黎止朝着几人走来。   她视线下意识先看向的便是一脸无害笑意的秦望生,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其实最开始秦望生提出要拿自己当诱饵的时候,她是绝对拒绝的,可奈不住青年倔强。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荒谬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轻咳一声,黎止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既然大功告成,直接搬运物资吧,这里应该不久后还会有探查的小队,不宜久留。”   敖柔和利瓦森都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巨大的物资包时,眼底带着兴奋。   这一波太赚了,不仅积分飞速增长,这一整个物资包裹都任他们挑选。   两人快步上前割破了油纸,开始往自己的背包中装载物资,这一次他们可不是有什么拿什么,而是开始精挑细选。   普通营养液?干巴巴的脱水食物?味道古怪的恢复药剂?统统不要。   黎止也打开包裹,但肩颈却一直绷紧,目不斜视。   她越是如此,便越代表心中并不平静。   因为只要一回头,她就能看到笑眯眯的小漂亮就这么跟在自己的身后。   被盯得心中紧张,她有些无奈道:“你又怎么了,快点装东西。”   秦望生微微撇了下嘴,薄红的唇微抿,神情中也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一见他这副神态,黎止便知道他又要开始‘作’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说话了。”   青年眨了眨眼,眼尾微微上挑,似是含笑。   不知他做了什么事情,黎止肩膀不着痕迹地一耸,猛然放下了掌心,向来平静的英气眉眼也带了些生动神情。   “你……!”   秦望生微微俯身,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不可一世的黎将军红了耳尖,勾起了唇角。   “阿止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刚刚做的不好么,为什么也不夸夸我?”   “还是说我去引诱别人,你生气了?”   黎止骤然扭过头去,“无聊,你快点装包,一会儿来人了……”   她虽然说着硬气的训斥,但语气却没什么威胁力,笑眯眯的小漂亮眉眼弯弯,就这么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引得一旁的敖柔和利瓦森也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不动声色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偷瞄。   眼瞧着秦望生的骚话越来越过分,黎止听得头疼,偏生又不能直接把人踹走。   忽然,身后的青年忽然轻笑道:“别生气了阿止,我只想引诱你,其他人都是假的。”   “所以,刚刚你被勾到了么?”   黎止呼吸骤然一窒,钻进的掌心也发烫发痒,像是有细密的羽毛正在那一片地方来回扫动,拨动着她的心弦。   微不足道的湿润和柔软的触感,像顽固的烙印刻在掌心。   看着她绯红加深的耳尖,秦望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微微挑眉,“看来是勾到了呢。”   秦望生就喜欢撩拨黎止,喜欢看她克制的情绪因为自己而紊乱的样子;   但他懂得见好就收,哼笑一声后便认认真真装起了物资,只是时不时还要小声说两句:   这个是阿止喜欢的哎,那个之前给阿止做过三明治……   经过了这些天的直播,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我尊贵纯洁的小殿下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到现在已经能够欣然接受甚至磕得飞起。   还有人专门开贴分析,什么是高段位的钓系。   【这都勾不到的话,我就要怀疑黎将军是不是不行了(bushi】   【黎将军勾没勾到我不知道,我已经要被勾死了……】   在尽量多的拿够了物资后,黎止四人便不再贪多,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知道有一些队伍会为了不让别的竞争小队获取资源、为了消耗其他的队伍的实力,在自己拿够了物资后,会一把火烧掉多余的物资。   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或许接下来这些物资会拯救一些支撑不住的队伍,又或许会再次引发新的争斗,那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吃饱喝足积分充足的四人小组,在团灭了一支九人队伍后,兴致彻底高涨。   在黎止的带领和设计下,他们开始反套路教官。   比如一群掉入教官陷阱的小队引来教官后,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又再次陷入周边黎止设下的陷阱。   这一箭双雕的谋划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黎止让其他三人包括直播间所有的观众切身明白,什么叫做“你们那些手段都是我当年玩儿剩下的”。   直到最终的团体赛事彻底落下帷幕后,这场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之久的秋季招兵终于宣告结束。   身心俱疲的参赛选手们都在紧张不安地等待着最终成绩和结果的宣布。   但此时全网已经乱了,因为今年的秋招中出现了一位三赛时蝉联第一的选手。   那就是黎止。   在两场个人赛中展现了绝对的实力后,团队赛中的黎止更是展现了绝对了魄力和领导力,带领着仅有的三个队友一路伏击猎物、甚至战术百出设计教官。   最终他们的小队也因为淘汰了过多的教官,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三赛时蝉联第一的选手,哪怕是历年的秋招中都从没有出过。   有些酸的杠精和黑子还抓着黎止的性向不放,或者又说黎止本来就是帝国前任上将,再次参加这种新人的赛事赢了也毫无悬念。   但更多眼睛雪亮的星际人民们,已经开始坚守自己的想法。   【你们别忘了,黎止刚刚三十岁,按照星际民平均一百八十到两百的寿命,她才刚刚开始青年期。】   【又开始了么?把黎将军拉下上将之位还不够么,承认自己就是菜不行么?】   经过三天的核算时间,最终的排名公布终于正式揭开。   按照参赛选手需到现场的要求,黎止等人都早早地来到了赛场中。   今年参加秋招的人数大约有八千多人,而真正能够直接升入四大军团成为正式兵的,只有不到四千人。   这四千人无一不是经验、能力综合都处于上乘的,是这一批新鲜血液的佼佼者。   至于剩下的参赛选手,只要成绩不是差到离谱,都可以被分入到普通军队和预备军中,还有上升的机会和潜力。   四大军团的正规兵考核非常严格,每年考核的途径也很多。   除却秋招赛事之外,还有各大军校联合军部联合举办的新生赛等等。   之所以参军之人都有一颗进入四大军团的心,那是因为能够进入军团,首先就代表了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凡是进入军团的士兵,都是有基础军功的。   最低是一等兵,大多数士兵上过一次正式战场、击杀了一定数量的雄虫后,等级也会跟着提升。   在四大军团中,下士、中士、上士的人数都不在少数。   而相对应的,凡是进入秋招录取名额的前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大约前一千五百名,进入军团的基础军功就是下士。   名额越是靠上,军功越是高。   揭晓之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人群中的一个地方。   阳光之下,哪怕那人站在一群身着军装的士兵之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她。   军衬被扎在腰封中,勾勒出单兵劲瘦的腰身,再往上是挺直有力的脊背,整个人都像是从地底拔起的松柏,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势。   女人一头裂红如火的藻发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和英气的眉眼,那双金色瞳孔直视前方,毫无惧意。   看着光下熠熠生辉的黎止,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蓬勃力量。   坚韧、骄傲,更优秀让人心生敬佩。   不用军部揭晓,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秋季招兵的第一名,就是她。   三栖第一如果还不是第一,那就太可笑了。   哪怕皇室和议政厅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想要从中操作,都没有一丁点机会。   黎止用绝对的实力扫除了一切阴霾,告诉所有人哪怕她跌入谷底了,也能谈笑间再次爬起。   “第一名,黎止,军职二级准尉。”   短暂的寂静中,现场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以二等兵身份参加秋招的黎止,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跨越了五个等级,直接升入了二级准尉。   这种坐火箭般飞升的速度,让所有人惊诧不已,幕后死死盯着这一幕的秦权更是面容扭曲、狠狠砸落了面前的水杯。   看着那如燃烧的火焰般的单兵慢慢走到台上,军部中曾经和黎止相熟的老部长内心百感交集。   在黎止坠落之时,他就有预料,这个黎家的孩子绝不会因此而折了脊梁。   她会一点点地爬回顶峰,那种让人侧目的韧劲儿和能力,绝不会让其就此消极。   果不其然,黎止做到了。   要不是皇室那边疯狂施压,就凭黎止在三个赛场中击杀的雄虫和积分,甚至能直接到达一级准尉。   迫于压力,老部长不得不给她原定的军功降了一级。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震撼人心了。   将那枚小小的徽章佩戴在黎止的胸前时,老部长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而黎止则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的理解。   两人的交集一瞬即逝,哪怕直播摄像对准了拍摄,观众们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微微低头时,黎止能看到胸前的小小徽章在光下熠熠生辉。   她用指尖摸了摸,仿佛有股热意。   再次抬眼时,她金色的瞳孔中带着灼目的光晕,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次,她会从二级准尉为起点,重新登上山的顶峰。   除却军部的老部长,四大军团的上尉——也就是军团长也出席了这最终的排名揭晓。   如突击军团和帝国军团这种不止有一个团的兵种,只派出了一位上尉作为代表。   突击军团上坐着的人是黎止许久未见过的莫顿,此时看着光下耀眼的单兵,他神情百感交集。   而帝国军□□出的代表并不是第五军的克劳斯,而是第六军的上尉巴涂。   驻地军团的上尉是凌芷莹,也是七大军团中除却黎止之外的女性,一名大型机甲的远程兵。   最后一位,便是一年到头都不一定会露面一次的自由军团的上尉,蒲岩武。   无论四军的上尉看着曾经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前上将成为秋招新兵,心中都是些什么想法,但面上都毫不显露。   军部的老部长再次问道:“作为秋招赛事的第一名,你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效忠的军团。”   黎止毫不犹豫,“自由军团。”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阵阵哗然。   虽然她曾经在军事法庭上就曾经当众说过,自己准备加入的是自由军团,但许多人都并不相信。   包括秦权和许多军部之人的猜测,都觉得黎止肯定还会进入突击军。   毕竟黎家和黎止的势力在突击军非常之深,只要她成功进去,在艾克里的照拂下逐步高升是迟早的事情。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黎止竟然真的要去自由军团!   听到黎止的话后,秦权稍稍放心下来,同时又有些焦虑。   虽然黎止没有入突击军,但她去了自由军团就意味着皇室将彻底无法控制她、影响她,依然有太多的未知性。   而莫顿的神情也骤然变得黯淡,半晌还是打起了精神。   只有被选择的中心蒲岩武,从始至终表情就没变过,只是他看向黎止的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   他向来不喜欢军部的勾心斗角,所以才会远离帝星,对蒲岩武来说其他军团的争斗都不如在自由军团中来得有意思。   至于黎止这位曾经的帝国上将,他有过几次交集,两军也时常会有任务的交接。   说实话,印象还不错。   实力非常强,人也不似一般军部的老狐狸,正直得不像帝星周边的人;   最关键的是,她真的有在为一线的抗虫而努力,也数次营救了边陲的百姓。   如果不看归属地和势力,蒲岩武还是很欣赏她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黎止竟然会分化成一个omega,在看到她受到的那些遭遇,蒲岩武更多的是觉得她太不值了。   为帝国和人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只是因为身体问题就被拉下神坛。   但蒲岩武也仅仅是同情而已,他并不愿意搅合这潭泥泞;   虽然他并不惧怕皇室,但被秦权那种阴毒的老东西记恨上,也犯不着。   况且他更觉得黎止入了自由军团后,或许还有一些衍生的大小问题,弊大于利。   只可惜,虽然蒲岩武想拒绝黎止,却没这个能力。   因为历年秋招的第一名不仅仅拥有选择自己想要加入的军团权力,还有一个更为特殊的独特权力:那便是被选中的军团不得拒绝。   蒲岩武轻轻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欢迎加入自由军团。”   黎止:“以后请多指教。”   从此以后,黎止便是自由军团的士兵。   老部长从身后拿出另一枚军徽,别在了黎止的领口。   看着军徽上陌生的图标,黎止还有些怔忪。   曾经自己领口上的标志是一颗张开巨口的狼头,代表着突击军的无畏、勇敢;   那更是她从小到大刻在骨子的标志,是跟随她这么多年的徽章。   而现如今,她的领口上刻印的则是一匹高抬起前蹄的骏马,背后张开的巨大双翅仿若有光。   代表着自由、洒脱。   黎止深深呼出一口气,扣住脚跟行了军礼。   从今天起,她就是自由军。   ……   为第一名的加冕很快过去,紧接着便是前二十的选手。   这二十人进入军团的基础功勋为军士长,同样拥有自主选择军团的权力,但如果被选择的军团不接收,也只能等待其他军团挑选或者军部分配。   但能够拿到这个名次的选手,都是综合实力非常强的选手,一般不会有军团会拒绝。   利瓦森作为焦鹏程的外孙子,不出意外地在前十名。   他的出身虽然大部分网民都不清楚,但军部有点权力的大都知道,而他又是衡平学院的高材生,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会选择突击军团。   谁也没想到,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竟然掷地有声道:“我要加入自由军团。”   此话一落,引起的哗然也不小。   就连关注他的网民们也纷纷疑惑不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自由军团。   蒲岩武有些吃惊,“你可想清楚了,自由军团和其他所有军团的性质都不同,或许你进了好几年都回不来家乡了。家里人都同意了么?”   利瓦森听懂了他的意思,直言道:“家里人支持我自己的决定,我确定了要选择自由军团。”   得知焦老竟然同意了,蒲岩武更是有些意外。   看着高大青年坚毅的眼眸,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有能力又果敢的年轻人,没有哪个军团不像要,既然利瓦森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直到前十九名,主动要进入自由军团的人只有黎止和利瓦森两人。   大多数人参加秋招赛事,为的就是博一个好前程,虽然他们现在也有了基础军功,但如果去了自由军团,就在军功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和普通士兵一样朝不保夕,甚至要冲在最危险的地方。   直到前二十的最后一人,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就连读名册的老部长也有一瞬间的愣住。   “第二十名,秦望生。”   【卧槽?!小殿下竟然进入前20了??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殿下只有一张能看的脸!!】   【他一直跟着黎止,蹭了这么多分名次好点也没意外吧。】   【楼上的什么叫蹭分?能操纵几十个机甲的御械师、最多能让十人完全失去控制能力的御兽师,精神力评级至少在s级以上的操纵系,怎么就配不上这个名次了?人形外挂、探测器、精神控制,哪一个不在赛场中发挥大作用了?】   【……】   吵吵嚷嚷中,将军装都穿出一股子优雅的帝国小殿下慢慢走上了台前。   此时无数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四周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仿佛天地间的光芒都汇聚在他一人身上。   黎止看着台上耀眼的青年,复杂的神情中带着一点欣慰。   可以说小漂亮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成长的。   从最开始碰一下就要红了眼的娇滴滴,到现在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畏惧的温柔强大,不得不说秦望生身上的变化,黎止是很欣喜的。   或者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来就都不是秦望生单方面地在追逐着黎止,黎止的目光也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找寻他的方向。   对于他站在这个台上,黎止不用听不用看也知道,质疑的人一定很多。   但她很想告诉秦望生,你值得这个名次。   佩戴好军士长的徽章后,所有星际民中的心中对这位印象中只有脸蛋、温柔性格的王储也开始悄然改观。   当被问到想去哪个军团时,他微微含着笑容,“自由军团。”   在一片哗然中,沉默许久的蒲岩武微微蹙眉,半晌才道:“抱歉秦小殿下,我拒绝。”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秦望生参军是为了追随黎止的脚步,虽然他选择去自由军那种偏远危险的军团让人很震惊,但也在意料之中。   因此秦权从一开始便告诉过蒲岩武,若是黎止一定会进入自由军团,那就绝对不能让秦望生再进去。   即使没有皇室的施压,多方考虑的蒲岩武也不想接受秦望生。   首先这位小殿下的身份太过敏感,能不能融入自由军团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一旦他在自由军团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民众也不会同意。   其次他看着,就不像能吃苦的样子,又是满心满眼都是黎止,根本就不是为了自由军本身而去的。   看着直播的秦权心情舒畅,一直以来暴躁不爽的心情也略微舒缓。   他冷哼一声,看着直播中微微垂眸的青年,“以为有点能力翅膀就硬了?”   要是秦望生以为,他能这么容易就摆脱皇室的控制,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秦权奈何不了黎止,难道还决定自己这个废物儿子的命运么?   既然秦望生想要反抗,那他就好好地给这个天真的蠢货上一课;   他要让秦望生知道自己永远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首先,就从戳破这个可怜孩子的美好幻想开始,他既然喜欢黎止,自己便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不可违抗。   一直看着秦望生的黎止不知为何,稍稍有些心堵。   ‘不去自由军也好,安全富庶的帝星才是他的归属,况且他们本来就走不长久,早点断干净对他更好。’   她心中分明是这样的想的,可不知为何在意识到自己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尾巴真的要彻底离开了,还是会有闷闷的感觉。   甚至连目光也紧落在台上青年的脸上,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个消息当众委屈起来。   没想到的是,秦望生并没有多少难过、不甘心,他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也很平静。   “蒲上尉不如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让我进入自由军团。”   说着,青年忽然打开了眼前的终端,并且取消了隐形,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展示出来的终端页面。   当看到那权威网页上的盖章后,全网的观众包括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终端上,只有一张薄薄的纸,底下盖着等级测试部门的红章,再真不过。   但上面的字却让人头晕眼花,让人怀疑自己眼睛的真实性。   “护甲师鉴定等级为2s之上,目前星际排名,第一。”   曾经还有一位等级在2s之上的护甲师,也是开创了星际人民对护甲师认知的大前辈子仲长,制作出了目前唯一一架超2s级别的机甲破尘号。   目前在黎止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军功等级,我明天会写在作话,方便理解~ 第38章 猫猫贴贴~   星际目前最为稀少的行业,莫过于护甲师一职。   作为精工类的工种,优秀的护甲师极其难求,每一个单兵以及操纵兵所使用的机甲,都由护甲师出手制作。   像普通类型的机甲,尚可以大批量制作;   但越是高阶的单兵,对机甲的适配度和等级要求也就越高,往往机甲上的一点参差数据,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生死。   因此好的护甲师千金难求。   目前经过等级测试部门认证的2s级护甲师,一共只有两位。   至于子仲长所说的2s之上的等级,却一个也没有。   当这份文件摊开在众人的眼前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   几个月之前,这位帝国的小殿下还没日在深宫中,穿着柔软精致的蕾丝宫装,像个苍白美丽的瓷器。   人们爱戴他,尊敬他,却不会崇敬他。   几个月后的今天,他一次次地刷新了网民们对他的认识,简直比坐火箭还要快!   但秦望生即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放出公章,足以说明他的底气。   很快,不少民众和在场的新兵都偷偷查看了等级测试部门的官网,甚至一度将网络挤得卡顿;   直到一天之前才公示的公章彻底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们才最终确定这不是一个笑话,而是真实的。   秦望生真的是一名2s级之上的护甲师。   顿时场面一阵死寂,每一个单兵看向台上之人的眼神中多了些热切。   这将意味着,从台上那位看似温和羸弱的青年手中,会诞生每一个单兵梦寐以求的机甲奇迹。   更有观众发现了华点。   【如果小殿下还是护甲师的话,他岂不是传说中的三栖操纵师??!真的有这种人存在么?】   【我磕糖的角度很清奇,黎止将军不也是缔造单兵界的神话——单兵系三工种都是2s以上,所以被等级判定部分定为人类史上唯一的一位3s极限单兵么,现在这么看他们俩简直是绝配啊……】   【黎将军是人类最强战力,小殿下掌握的是实打实的星际最有钱的技术,而我是又没实力又没钱的土狗呜呜……】   在反复和军部中负责等级鉴定的人确认之后,老部长才神情复杂地告诉蒲岩武,   “的确是这样,小殿下用的是子仲长大师留下的测试系统,不可能出错。”   幕后,秦权已经大惊失色,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微微笑着的青年,嘴唇哆嗦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那阳光之下站着的俊美操纵师像是能洞悉一切,忽然抬起头朝着身侧的直播界面看了一眼;   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隔空刺入秦权的眼中,含着只有他能看懂的讥讽。   秦望生微微挑起唇角,眼尾眯起,“现在,您确定不让我进入自由军团么?”   一个超2s级的护甲师,或许在战场上一丁点实力都没有,也无法融入到自由军团中去。   但其本身带来的价值,就足以让蒲岩武郑重考虑。   高级护甲师的重要性和稀有性,是任何一个星际人民都心知肚明的。   而自由军团——这个历来不受皇室和军部管控、但同时也无法争取到足够资源的部队,向来都是野蛮生长。   他们队伍中不能保证每一个单兵都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机甲,甚至于一些机甲还是老旧的、被淘汰下来的款式。   一旦出了问题,单兵也出不起钱去请护甲师修理维护;   因此往往会出现上一场战场,下来后人受伤比机甲重的情况。   还有一些同伴,开着老旧破损的机甲根本挡不住足似镰刀的虫族进攻,最后血洒战场。   但凡自由军团能有一位护甲师么,这种情况都会大大减少,但目前他们军团的财政问题实在出不起高额的价格,来聘请一位在帝星各地都备受尊重的护甲师。   不得不说,从秦望生展现出自己绝对价值的那一刻,蒲岩武便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在和他谈条件,而是自己没得选。   他苦笑一声,这个小殿下,看着文文弱弱没什么脾气,爪子倒是和黎止一样地锋利。   “我为刚刚的态度感到抱歉,秦小殿下,自由军团永远欢迎你。”   相较于秦权找的那些不痛不痒的小麻烦,能够彻底改变自由军团的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秦望生微微颔首,向蒲岩武行了军礼。   “我的荣幸。”   当代表着自由军团的飞天马徽章别在了青年的领口,他轻轻用指尖摸了摸,而后看向人群中神情复杂的黎止。   至此,秦望生便从属于自由军团。   “反了……一个个的都要反了天了!”秦权低吼着,脖和额头上的青筋爆出。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以为能够随意玩弄于鼓掌的鸟雀,狠狠用翅膀扇了他一巴掌!   从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议政厅长老见状,也不由打了个哆嗦,“陛……陛下……”   老头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秦望生的身份公布后,在议政厅中也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少议政厅的老人都叫嚣着秦权隐瞒不地道,但现在看来,这位王储的亲生父亲也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   秋招结束之后,所有排名进入前一千五的新兵,除却靠前的新兵能够拥有自主选择或者被被选择的权利,靠后的新兵则都被军部随机分配给了四大军团。   虽然自由军团今年的新兵依旧是最少的,但仍然有将近三百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   本该在秋招赛事彻底结束后进行发酵,但刚刚结束赛事的当天晚上,一则重磅消息便被发布到了星际网上,直接空降热搜第一。   #惊!多个边陲星系出现了程度不一的虫灾,已出现一个新的沦陷区。#   【虫族不是已经被灭了么??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大型灾难?!军部是怎么做事的?】   【虫母被灭了,并不代表虫族就被灭了,虫族的繁衍能力非常强,因此雄虫的数量非常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全灭族得了的。但是出现了这么大的差错,军部确实脱不了责任……】   黎止收到消息的时候,要比网上爆发的时间更早一些。   当收到艾克里的通讯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虫母已经被消灭了,剩下的雄虫百分之八十都转化为了狂化虫,怎么可能有能力阻止大规模的进攻人类?”   艾克里道:“这件事确实古怪,我怀疑其中还有内情,且虫族之事与你息息相关,一定要万分小心。”   挂断通讯后,黎止点开了通讯上对方发来的视频。   视频是第一个沦陷区上的驻扎军们,在破城前的最后一刻记录的城外景象。   拍摄之人的手都在抖,画面非常晃,连声音也颤个不停,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视频中,能看到原先一片晴空的天际此时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雄虫,整片天际都弥漫着‘嗡嗡’的虫鸣声。   一声巨大的炮火轰鸣声响起,从下方源源不断投射上去炮弹在天际炸开;   但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点杯水车薪的反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虫子,为什么没有救援军及时赶到……”   话音未落,前线最外层的防线彻底被虫潮攻破,视频的画面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黎止逐渐严肃的神情就一直没松懈过,一股寒意从心底涌现。   艾克里说,这段视频是从军部内部流出的,但后面更为血腥和令人胆寒的画面都已经被军部处理掉了,以□□出去会影响民心动摇军部。   但不用看黎止也清楚,一个失去了防线的城市、被吞噬一切生物的虫族占领了城市,将会面临的是怎样残酷的血海地狱。   关闭视频时,她的手都在抖。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常年在边境一线抗虫的黎止看得清楚,视频中的雄虫狂化虫的数量虽然不少,但也有不小的一部分是绿眼雄虫。   它们是正常的虫;   而且还都是成虫,说明并不是最近才出生的虫子。   在失去了虫母信息素的指引下,本该彻底失控的虫族不知为何发生了转机,不少雄虫竟然从狂化虫恢复了镇定。   也正因如此,这场虫族进攻的规模才得以如此之大。   黎止怀疑M-42虫母星上出了一些他们没发现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蒲岩武给每一个被招入自由军团的新兵都下达了命令,只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收拾行囊处理家里的事物。   一天之后,所有新兵都将踏上直接前往沦陷区的星际航舰。   当天晚上,黎止收拾好东西后便早早入睡,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意识刚刚陷入深度睡眠,这一次她久违的梦到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梦魇。   昏暗潮湿的虫洞之中,一个巨大的中心坑穴内晶莹庞大的虫母呼吸起伏,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手中的黑晶导管扔到了虫母洞穴中。   但这一次梦境并没有从虫母抬起头戛然而止。   黎止站在梦境的深渊中,脚下的土壤不断塌陷,最后形成了一个深邃的洞口;   她一时不备,整个人像坠楼一般的失重感十分真实清晰,直接掉入了一个更黑更深邃的洞穴之中。   抬起头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她最后一次进入虫窟中时,看到的那个地下人类研究所。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也能清晰感知到那种令人头疼脑胀的眩晕感;   但饶是如此,她依然没能从自己的梦中醒来。   黎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朝着前面摸索,最终站在了那个小小院落中的最后一间屋子前。   一股浓郁的奇异香味从屋中朝外蔓延,哪怕隔着一层门,她也能闻得清晰。   这是虫母激素的味道。   她掌心中冒出丝丝汗渍,在睡梦中的触感和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无比地真实。   当一脚踹开屋门后,从中扩散出来的味道更加浓郁,黎止慢慢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处于屋子正中心的粉色床铺。   柔软的超大婴儿床围着一层半透明的床幔,一个正在蠕动的东西从纱幔之后影影绰绰,她心跳声如擂鼓。   哪怕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当黎止轻轻掀开床帘时,她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瞳面倒影出一个莹白色的生物。   一只雌性幼虫此时正在床铺上轻轻爬动,看着像是刚出生没多久,身边还有破碎的卵壳,其中一片被她抱在怀中不断啃噬。   它身下的虫卵液体,就是散发着这股激素异常香气的来源。   从人类的审美来看,虫母并不丑,甚至还有些漂亮。   刚出生的雌虫不像成年虫子那般晶莹肥胖,身体也没有过多地产卵而被撑得皮肤通透,幼年雌性像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兰花螳螂,肢体带着流水曲线一般的锋利倒刺。   它通透的眼睛也倒影着黎止扭曲的身影,很快那只雌性幼虫慢慢地爬向了黎止,朝她伸出了足尖。   带着异香的足尖触碰到黎止的手臂皮肤时,她整个人都在这股气味中僵硬了身体。   刺痒蔓延的一瞬间,黎止猛然一耸,顿时她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   什么地下研究所和幼虫,都在这一瞬间化为无数碎片,炸开在她的眼前。   猛然从梦魇中惊醒时,黎止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的脊背出了一身的湿汗,瞳孔还有些缩紧。   半晌稍稍平复后,赤金色才渐渐晕染开来。   她扭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天际才刚刚浮白,大概是凌晨时间,距离蒲岩武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但她已经睡不着了。   坐起身后,烦躁不安的黎止到了桌旁,忍不住在终端上将刚刚梦里看到过的那只晶莹的雌性画了出来。   虽然她没有真正见过虫母破卵后的全貌,但她就是有种诡异的感觉:   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就是虫母年幼时的样态。   黎止确定最后一次下虫窟时,只在那个小屋中看到了一颗干瘪的即将死去的虫卵,更确定那颗卵中脆弱的幼虫已经死得彻底了,和梦中那个健康的、美丽到有些诡异的生物完全不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自己一直不间断地做这种连续性的梦,仿佛梦境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真实……   这一切,又和那些沦陷区上的雄虫有什么关系?   满心的疑惑让黎止烦躁不安,就在这时,她的终端上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看到发信息的人后,她有些意外。   是秦望生。   秦望生:不知道阿止醒了没有,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和你一起去自由军,我兴奋地有点睡不着了……   紧跟着的,是几个毛茸茸的卖萌表情包。   终端界面上的几个动图猫猫慢慢翻滚着,最后冲终端另一头的黎止甜甜wink了一下,一双通透的猫猫眼和秦望生的眼睛如出一辙。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发了消息,太巧了些……   但不得不说,在看到这些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后,黎止心中的不安和焦躁竟莫名被抚平了许多。   她眉眼间郁色散去,多了几分柔和,想要回复几句,最终打了两个字又删掉了。   黎止依稀记得昨日在台下时,看着青年时的心悸。   他背对着阳光,金色的柔焦洒在他的侧脸上,微微带笑时仿佛要把人的心融化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黎止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几分。   这种感觉很陌生,同样也让她有些害怕。   就在她想要关上终端时,又是一条消息在页面上弹了出来。   秦望生:「猫猫探头.jpg」阿止,你是小傻子吗?   黎止的心猛然一跳,像是被窥破了心中的秘密,哪怕秦望生不在身边,隔着一层终端屏幕她仿佛也能看到对方一双含笑的眼睛。   秦望生:你知道打字的时候,上面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吗?我还以为你会回复我,等了好久,结果什么都没等到「猫猫叉腰.jpg」   黎止看着上方显示的一段小字,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了,刚刚生出的一点疑惑也被打消在心头。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耳廓已经微微发红,更没发现惊醒时的彷徨也逐渐散去。   想了半天,对面的消息一直弹出来,但她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秦望生:「幽怨.jpg」阿止好高冷啊,还是说你害羞了?   黎止将终端一灭,不再看消息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更加亮堂。   她以为自己只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光是看着秦望生絮絮叨叨地发消息,就看了一个多小时;   而对方也真的就这样不停地碎碎念,哪怕自己一句不回复也不觉得委屈无聊。   一个又一个的可爱猫猫头,就这么陪着黎止度过了清晨梦魇后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她又重新打开了终端,看了眼上头密密麻麻的消息,最终还是默默将每一个猫猫表情包都收藏起来。   点开曾经空白一片的收藏框后,密密麻麻都是白而软的Q版猫猫,或是眨眼或是撒娇。   黎止并不知道指尖放在终端前方,被虚虚感应的表情包会直接发送出去。   能一个打滚的可爱猫猫从她指尖下滑出后,她才惊觉过来,手忙脚乱想要撤回。   下一秒,对面的秦望生像是守着终端一般,直接扫了一个新的动图。   秦望生:「猫猫贴贴.jpg」   黎止仔细一看,才发现两只猫咪的形态并不相似。   其中一只被抱着的,形态就是她刚刚误发出去的、正懒洋洋在自己这边的对话框上打滚,另一只卷毛猫猫则是抱着这一只来回不断地蹭。   她骤然关掉了终端,但脑海中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秦望生眯着眼睛、凑在自己的身边蹭来蹭去的样子。   简直一模一样。   *   次日清晨,当黎止提前五分钟来到集合的星际航舰机场时,发现到场的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多,大概只有几十人。   而秦望生像个探测雷达一般,在她露面的一瞬间,便含着笑眼朝她靠拢。   对视的一瞬间,青年冲她眨了眨眼,就像给她发的wink的猫猫一样。   “阿止昨晚睡得好么?”   黎止能感觉到周围的人视线都在朝着他们的方向瞟,毕竟前几天事情的余温还未散去。   虽然出了虫灾这么大的事情,但秦望生超2S级护甲师的身份以及黎止的秋招第一,都让周围的人不由扫来打探的目光。   “还好……”   就在这时,利瓦森和敖柔两人来得更早,在此之前已经会了面,此时笑嘻嘻地来到了黎止和秦望生的身边。   敖柔道:“黎将军好,小殿下好。”   利瓦森也朝着两人微微颔首,“学姐,殿下。”   看着胸前已经挂上了自由军团军徽标志的敖柔,黎止略微有些意外,她知道蒲岩武选人有多苛刻。   在黎止和秦望生之后,虽然他有挑选新兵的权利,但他只主动选择了几个,剩下的新兵都是军部随机分配而来的。   其中敖柔,是蒲岩武亲自挑选的人,也是最不符合自由军团的一种新兵。   注意到黎止的目光,敖柔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黎将军是不是没想到我也在自由军团,其实我本来就只能去自由军团……我爷爷非说我是个omega,只敢让我去蒲叔叔的手底下历练一番。不过我现在觉得,能和你们一起也怪高兴的!”   黎止点点头,并没有刨根问底,道:“以后别叫我将军了,就叫我黎止吧。”   就在几人说话时,蒲岩武从后头的等候厅中走了出来,一晚上过去他神情严肃许多。   此时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单兵,但总共也只有二百出头,至少还有几十个新兵没有到场。   蒲岩武厚重的嗓音能够传遍整个场子。   “昨天,听说一进入自由军团就要上最危险的沦陷区,已经有不少小子朝我打了报告,主动退出自由军团。所以现在你们还有后悔的,不用害怕会有什么不好的案底,也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抓紧退出还来得及。”   “只要踏上了身后这架前往战区的星际航舰,你们就没有退路了。现在还有没有要走的?”   听到他的话,单兵中出现了骚乱。   黎止微微凝眉,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退出。   利瓦森倒是见怪不怪,道:“在不少军校生的眼中,自由军团是不得已的最后选择。”   尤其是身家背景都不低的贵族子弟,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想要进入军团也不过是镀一层金;   真让他们真刀实枪地上战场,未必有多少人愿意。   反而是许多真切经历过战争苦难的普通人和危险区的孩子,更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抗击虫子。   混乱之中,又有一些犹犹豫豫的单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有的朝蒲岩武敬了个礼后才离去,有的则是直接灰溜溜地离开了人群。   很快,本就不算多的新兵队伍再次稀疏许多。   蒲岩武道:“还有没有?我再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上了这艘星舰,你们就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就当以后再也回不来了。没有这个决心就不要去自由军。”   静静等待最后五分钟后,再没有人离开,剩下的人便一同踏上了前往星舰。   最先崩溃的地方,位于帝国十三星最为偏远的星系之一——第十二星。   这里虽然不像十三星一样是废星,但生活在这里的人民也饱受虫灾之苦,并且土壤贫瘠并不富裕。   好在虫母被消灭的这一年中,就算有狂化虫再次骚然他们的家园,也会因为实力大减而被他们合力消灭。   本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甚至有的地里庄稼因为没有虫子的祸害,也开始增长产量;   谁也没想到,安稳的生活才过了不到一年,就被彻底打破。   因为黎止的身份和能力特殊,蒲岩武并没有真正将她当成一个新兵,而是主动将前线发来的战况图给黎止看了。   中年男人点了根烟默默地抽,神情中带着明显的疲惫,显然已经因为这件事烦躁几天了。   “你怎么看?”   黎止放下了手中的战况图,,神情中也带了一丝凝重。   “最先破开防御的地方是十二星的最北边的城镇,现在……已经变成了沦陷区,但是这群虫子并没有选择分散或是撤退,而是继续往前……”   她顿了半晌,才道:“绝对是有组织的进攻行动,而且是一次试探。”   蒲岩武道:“我所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虫潮还在继续朝着南方深入,现在第二个城镇还没有被攻破为沦陷区,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城镇破灭之前过去。”   “自由军的主力也会过去,预计到达时间和我们差不多。”   黎止点了点头,她知道突击军之所以并未前往十二星,是因为十三星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只是因为十三星上生活的人不多,通讯也并不发达,直到虫潮彻底爆发后,十三星同时遭遇虫灾的消息才传了出来。   从首都帝星前往边陲十二星,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这还是星舰长决定铤而走险,走一条如今被星际盗匪占领的最快的□□。   星舰的最前端浮起了自由军巨大的飞天马标志,这意味着震慑附近的星盗,警告他们这艘军舰乃是正规军的所有物。   一般就算是最大的盗匪团,也不敢轻易和正规军团的人杠上,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互行个方便。   睡梦之中,满星舰的新兵大抵没有很踏实。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一记轰鸣骤然响起,远处一颗从星际中发射而来的炮弹正扫在了这艘军舰的舰尾。   虽然星舰长即使操纵着飞行盘躲开了弹火的冲击,但尾部还是遭到了一点星火扫射。   剧烈的抖动和天旋地转把正在寝舱中熟睡中的新兵们惊醒,有的直接滚到了床底,个个脸上带着惊异和惶恐。   黎止的肌肉控制极强,在差点被这股波动掀翻时,她猛然睁开双眼,直接用手掌扣住了一旁的栏杆,稳住了身子。   四周已经逐渐起了慌乱的惊呼声,外头的过道上有单兵高呼:   “有敌袭!外面有两艘星际盗匪的星舰!!”   她第一反应不是出去看看,而是想起了就在隔壁寝舱的秦望生。   夺门而出时,正碰上了还晕晕乎乎的散着黑发的青年。   黎止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你没事吧?”   秦望生摇了摇头,还没说话,腕子上的力道便松懈下来,眼前的人影也直接跑向了星舰的主控室。   “你就在寝舱里好好待着,我没回来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出来,听见没!”   秦望生眉心紧拧,还想说些什么一伸手却抓了个空,他想跟着黎止的步伐,可脚下的星舰再一次发生了倒转的震荡。   平衡力和身体素质并没有这么强的帝国小殿下,直接拽着身边的拉杆歪倒在一旁;   再一抬眼时,哪还有黎止的影子。   对星舰极其熟悉的黎止直接在动荡中摸到了主控室。   她每走一步脚下的铁道都会震颤一番,通过她的感知和对星舰的了解,能够区分这些轰鸣和震颤并不是星舰遭受了炮击,而是我方主动进攻。   主控室中,此时除了满头大汗的星舰长外,蒲岩武和另外几个眼熟的中尉、下尉都已经聚集在此地。   黎止问道:“怎么回事?”   蒲岩武的神情有些严肃,“两艘星际盗匪的星舰,看到了自由军的军徽却不停止进攻,我们这艘星舰上有谁应该不是个秘密。”   不仅仅有自由军的领头人,还有前任上将黎止,以及帝国目前唯一的王储秦望生。   还有像焦鹏程的孙子利瓦森等等,不少帝国上有头有脸家族的子嗣都在这艘星舰上。   但凡这些星盗不是个蠢货,都知道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   除非他们有恃无恐,有更高层的人告诉他们不足为据。   但黎止想的却更多一层,秦权就算抽风了,也不应该突然这么疯狂,背后操纵的人到底是谁,是否又是针对这一次十二星的营救行动……   前方的星舰长虽然操纵技术非常好,但也架不住两艘战斗星舰包围自己的左右。   他并非是战斗专业,平日里也不走这个□□,哪里会想到这群星际盗匪如此疯狂!   光是躲避他就已经足够吃力了。   此时星舰长的脊背已经被汗水浸润,双腿都在打哆嗦,并不是因为他太怕了,而是精神高度凝神,肌肉太过紧张了。   他咬咬牙,“怎么办上尉大人,我恐怕无力对抗这些盗匪……”   蒲岩武的声音陡然严肃:“你必须能!一整个星舰人的命运都挂在你身上,包括你自己的!”   位于星系深邃处若是星舰被摧毁,最终他们一整个星舰人的命运要么是随着一起炸成碎片,要么是被甩出舰舱死在星际中,尸骨无存。   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这么一听,星舰长的压力更大了。   也就在这时,两边的星际盗匪不断开火并旋转着飞速靠近,忽然变换了队形,像一个尖锐的对折线狠狠朝着军舰而来。   舰室中的新兵们早已站不稳脚步,就在这时,一道无比清晰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瞬间原本已经站稳了的新兵们再次倒地,这一次他们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星舰中弹了!   主控室中,一枚硕大的炮弹擦着星舰的左前方而过,但这一次他们并未幸运地完全避开。   整个主控室被弹子强大的冲击力震地轻晃,里面的人差点都没稳住身体。   也就在这时,眼尖耳朵也尖的黎止发现了一些不妙,“不好主控室漏气了……”   话没说完,眼前比人还厚重的玻璃屏幕忽然出现了道道裂痕,伴随着‘咯嘣咯嘣’声不断蔓延。   直到最里层的玻璃裂开一道缝隙,外头宇宙强压下的骤风瞬间从缝隙中涌入舱室,顿时四周的氧气瞬间稀薄。   在看到主控室的玻璃碎裂后,星舰长本就心惊肉跳,再被扑面而来的强压一震,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原本还能控制着飞行的巨大星舰顿时失去了控制,猛然朝着斜下方做高速的转体运动。   “怎么回事?!星舰受创了么?!”   “我们不会要死在宇宙里了吧?!这他妈怎么跑!”   “我就不该来参见什么自由军团,早知道我还不如留在帝星……”   惶恐的声音充斥在星舰的各个角落,而与此同时从主控室裂缝中渗入的强压更是源源不断地泄入,瞬间让此处的空气都稀薄无比。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猛然伸出,直接拽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星舰长领子向后一提,直接把人拽了出来仍在地上,而后自己纵身一跃跳入了主控座位。   这时蒲岩武几人才看清,那人竟然是黎止。   她在玻璃裂开的一瞬间,直接回身跑到另一个储物室,砸开了柜门穿上了重力服,又携带好氧气瓶,全程不超过十秒钟。   又在所有人都陷入慌乱和无措中,直接接手了主控操作盘。   隔着一层重力防护头盔,黎止的声音有些失真。   “隔壁还有,如果你们要待在这里就穿上,不待就立刻离开。另外别忘了将主控室的过道舱门关闭,否则后面的舱身也会遭殃。”   好在周围都是训练有素身体素质强大的单兵,闻言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分工。   蒲岩武并没有立即去,他当时手边正好还有一个储备氧气罐,此时直接拿起来堵在口鼻上,深深吸了一口才边吐气边问道:   “你确定你能操纵大型星舰么?这是一舰舱人的命运,不是闹着玩儿的!”   黎止根本没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除了我,还有人能开么?你来?”   蒲岩武一噎,他可是突击者,哪里会用这种超大型的机甲星舰。   仔细想想也是,敢在现在这种玻璃随时可能彻底破碎、又战火不断夹击的情况下接手的,恐怕黎止这个人形兵器了!   蒲岩武只能安慰自己,黎止不是普通人。   就在这时,前方失真却依旧让人心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心吧,我当年是以2s的等级通过御械师的等级考试的,为了不出意外星舰我也学了,是有证驾驶。”   说着,在重力防护头盔中眼瞳熠熠生辉的单兵猛然将手中的拉杆退到最上方,顿时不断旋转并向着宇宙深处坠落的星舰猛然被拔起了头,飞快向上而去。   蒲岩武握紧手中的杆子以防自己的摔倒,看着前方黎止操纵着星舰,在两艘战斗星舰的战火中旋转躲避;   迎面而来的盛大火光和漆黑的弹子,简直要将人的心都骇破。   但刚刚还差点坠落的庞然大物,如今无比灵活地在弹火的间隙中获得了新生。   蒲岩武忍不住在心中低叹:黎止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就因为那万分之一都没有的意外几率,就去学了星舰驾驶。   而且开的比战斗舰艇还野!   作者有话要说:{资料库—4}   *军职等级*   二等兵、一等兵;   下士、中士、上士、军士长;   二级准尉、一级准尉、少尉、中尉、上尉。   【星级特知】   每个军团只能有一位上尉,俗称军团长,也就是说帝国七军团一共七个上尉。   其中第一到第三军团都为突击军团,在三团上尉之上还有一位帝国上将,拥有最高军权。 第39章 我贤惠么?   当星舰骤然重获掌控权后,巨大的舰身旋转速度逐渐降低,很快失控的船舱也平稳下来。   舱室内,惊魂未定的单兵们慢慢站起身,朝着窗外看去;   一道盛大的火光擦着船舱的窗户而过,流星一般的赤红脱尾中,包裹着巨大的漆黑炮弹。   就在众人以为弹子要撞击到星舰上时,身下的庞然大物陡然加速,机身就这么从火光的间隙中完美穿过;   冗长的火尾扫在窗角,像是一簇炸开的烟火。   众人想象中令人心惊肉跳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降落好像被……控制住了?”   主控室中,已经因为缺氧和高压陷入深度昏迷的星舰长已被送出了此处,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现在室内还在的人加上黎止一共只有三个,其余人都被蒲岩武派出各个衔接处查探有没有别的漏气点。   蒲岩武和他的心腹手下则在主控室中,悬着心死盯着在炮火和攻击中躲避的黎止。   主控室的前方玻璃很大也很宽广,视野之内能够看到一片浩瀚的宇宙星系,神秘的无尽黑暗中,无数星河散发着斑斓的光斑。   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是静止的、温和的。   也正因如此,飞射而来的弹子和陨石带起的火光,也都能让主控室中的人最大程度地看个清晰;   扑面而来的迅猛攻势,像是要将整个星舰吞噬,不由让人心中发颤。   原本一片光滑的厚重玻璃上,已经有一片区域形成了丝丝裂纹,不断有宇宙中的气体泄入室内。   好在黎止几人都穿了重力防护服、带上了氧气瓶。   但饶是如此,坐在最前方直面气体泄漏的强压和炮火的黎止,才是此时压力最大的。   她并不恋战,直接操纵着星舰朝着星系长河的另一头冲去。   眼看着就要彻底掀翻入星际黑洞的星舰再次翻身,另外两个星际盗匪的战斗舰中的操纵员纷纷震惊于星舰操纵者的强大心理素质和操纵技巧。   但他们知道,即然选择了开火,就必须将这一整艘的人置于死地。   上面不仅有自由军团的蒲岩武,还有前任上将黎止;   任哪一个顺利逃生后有心要查,他们盗匪团都会暴露。   思及此处,两个战斗舰艇的操纵员一番交流,忽然再次变换了队形,朝着不远处的星舰方向追了过去。   “直接包围他们,然后集火打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黎止的操纵环境非常恶劣。   面前巨大的曲面玻璃罩上,一块无法忽视的巨大裂痕就在她视野的斜上方,不断影响着她的判断,甚至会出现短暂的视觉死角。   若仅仅如此还好,裂痕的最中心还有一条完全破开的缝隙,将高速飞行时宇宙中的骤风挤入裂痕之中。   在内外气压不对等的情况下,这条裂缝早晚会不断扩大,最后整个曲面玻璃都会彻底被强压挤炸。   这也是黎止为什么不恋战的原因,因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主控室的屏幕就会炸掉。   眼前的感应器忽然发出“滴滴”的声音,她垂眸一看,身后穷追不舍的两艘战斗航舰速度越来越快,隐隐有追上的势头。   一旁的蒲岩武想开口,又怕影响到黎止,防护服中的后背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就在这时,一直避战的黎止忽然摸到了另一块板面。   她指尖在光屏上飞速敲击,很快激活了许多星舰上闲置的设置,其中就包括武装模式。   随着武装模式被彻底启动,整艘星舰在高速飞行的过程中变换着形态。   两根钢炮筒慢慢从前端的豁口中伸出,舰身前后隐藏的舱门也自动打开,旋转的炮台从中伸出。   屏幕上的警报声越来越响,代表着身后的战斗舰愈发靠近。   在亮眼的火光骤然从身后炸开,无数炮弹从四面八方带着拖尾、形成一个旋转的弧形朝着前方的星舰发射攻击时,黎止眼底精光乍显。   她最后按下了光屏上已蓄势待发的按钮,顿时沉寂的巨大星舰内部也发出阵阵轰鸣。   一簇簇烟火似的弹花骤然从炮筒的四面八方射出,碰撞产生的巨大力量,饶是在星河灿烂的宇宙星系中,也散发着灼目的光芒。   趴在窗子边紧盯着实事的众新兵眼睁睁看着纷飞的炸/弹残骸在远处四分五裂,皆惊呼出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卧槽太牛了!我都不知道大型载人星舰竟然还有这么多炮筒,发动起来根本不比战斗舰弱啊!”   “这个星舰长也太稳了吧,这样都能开,这么强简直屈才了……”   看着沉寂昏暗的宇宙中,延迟炸开的炮弹在黑暗中留下一簇簇刺眼的光明,映衬在窗前青年一张绮丽的面孔上,衬得他肤色极致冷白。   秦望生微微眯起了眼,他无比确定,驾驶星舰的人就是黎止。   此时的他神情很阴郁,拳心也攥得紧紧。   不久之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主控室的方向后,却被外面看守的几个人拦在了过道外。   那些人都穿着重力防护服,佩戴者氧气瓶,“现在里面不能进,很危险。”   几人连接主控室的舱门已经彻底紧闭,再联想到刚刚星舰发出的巨大震颤,秦望生隐约猜到了星舰上出事了。   而意识到黎止现在就在危险之中,他的心情更加低沉,却什么都做不了。   主控室中,抵消了一波进攻的黎止神情不变。   身后的蒲岩武还未松口气,就见前头默不作声的单兵忽然大幅度地操动起控制盘,顿时巨大星舰在宇宙中盘旋出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失声惊道:“你做什么?!千万别乱来!”   但黎止就像听不见似的,加入将眼前的操纵杆推了下去。   两艘星际盗匪的战斗舰舰长还未反应过来,前方的庞然大物已经冲了过来。   两人神情剧变,都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星舰长’弄得下了一跳乱了心神,哪里还记得什么相互配合。   顿时凌乱的火光从战斗舰的炮筒中飞速射出,试图将前方迎面而来的巨大星舰彻底击沉。   在高速和高压之下,黎止斜上方的裂痕陡然发出阵阵‘嘎嘣’声响,顿时那道缝隙再次被扩大几分;   强大的风卷压力猛然扑在主控位的黎止身上,差点让她身子不稳碰歪了操纵杆。   瞬息间的晃动后,她肌肉用力绷紧,控制着操纵杆的手下动作稳如泰山。   前方密集的火光像是一批对撞而来的流星,盛大的火光直对着黎止的面孔,透过重力防护头盔映衬在她的面孔上,那双金色的眼瞳中渗出莹莹金光。   她眼神极其坚毅,就这么推着操纵杆扎入了火光中。   身后的蒲岩武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灼热浪潮。   但臆想中的被流弹击溃、粉身碎骨的现象并没有发生;   他陡然睁开双眼,神情惊愕。   只见黎止将星舰操纵到了极致,穿插在凌乱的弹/火之中,两手在光屏上飞速敲打编撰着一条又一条指令。   穿梭在火光之中,一切都仿佛那么盛大浪漫,但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最后一道指令彻底下达后,从星舰的数个炮筒中发射出无数流光,一声又一声的炸响和轰鸣声在星舰外响起,而舰身就穿梭在爆/炸的云雾之中。   直到星舰从火光中穿插而出后,身后四周的巨响声已经逐渐被甩在了身后。   蒲岩武猛然从主控室中出去,才过道中的透明挡板处向着后方看去。   只见视野之中,一架被炸毁在星系长河中的战斗舰正在燃烧着自己最后的余光,破散的甲片像是宇宙中的星陨,带着刺眼的火光慢慢坠落在深渊之中。   而另外一架的驾驶员似乎也被吓破了胆子,并没有再次追上来,逐渐消失在了蒲岩武的视线中。   他们这就算是……成功逃生了?   劫后余生的蒲岩武心中还阵阵后怕,要不是黎止力挽狂澜,恐怕现在的星舰就和那架炸毁在宇宙深渊的战斗舰一样,他们尸骨无存。   庆幸的同时,他再一次刷新了对黎止的认知。   凭借着一架客运超大型星舰,就能在两艘战斗舰的夹击下绝地反杀,足以看出黎止的御械能力有多强。   风波逐渐陷入平静后,星舰重新驶向了原定的轨道,后方舱室中的新兵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前方主控室中的危险情况,并没有传到这些新兵们的耳朵里。   因此他们天真以为,只要摆脱了两艘战斗舰的追杀,便高枕无忧了。   很快,新兵们重新陷入沉睡和平静的消磨时光。   但少数知道主控室遮挡屏裂开的人还提着心悬,不敢放松。   他们累了乏了,或是顶不住高压时,还能去歇一歇或是和同伴轮休,但身心压力都最大的黎止,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中,哪怕拥有氧气瓶和防护服,强大的气压也让她胸口发闷。   最要命的是为了赶在挡屏彻底崩溃前回到陆地,她必须操纵星舰走最近、同时也是环境最恶劣的航道。   经过一片特殊星云时,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冰霜从挡板破裂的缝隙开始缔结,主控室就像是一个冰窖。   黎止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被冻僵了,要不是她身体素质超出常人,恐怕根本撑不住。   ……   两天之后,当这艘星舰彻底进入第十二星唯一的一处大型机场时,前来接应的人骇然发现,整面巨大的前屏已布满了裂痕。   整块挡屏上还能看清前方的区域已经不多了。   按照这种碎裂情况,星舰最多再在宇宙中飞行两个小时,整块挡屏就会彻底爆开。   而直到这时,力竭的黎止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全程处于高压的状况下,哪怕已经彻底安全着陆,手指也已经僵硬钝痛,一时半会无法彻底伸直。   稍微动一动,浑身的肌肉都跟着酸涩抽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宕机状态。   她隐隐约约能听到蒲岩武关怀的声音,但巨大的疲惫让她没有精力再做答复;   勉强摆摆手后,她道:“都别管我,没事……”   掀开头顶的头盔后,黎止的额和颈都早已被汗水浸润。   她近乎三天不眠,紧绷的神经松懈后便趴在身前的主控面板上,眉心紧拧,“让我休息一会儿……”   意识模糊中,有人用清凉湿润的帕子给她擦拭额和颈,动作非常轻柔没有让她有一丁点不适应。   但她还是微微蹙眉,眼睫抖动着想要从睡梦中苏醒。   很快,鼻尖被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笼罩,像是青柠酒,熟悉而好闻的味道抚平了她的焦躁不安。   她像是做了一个盛大的梦,梦中的自己躺在云端,精神和肌肉上的双重劳损也得以舒缓。   再次从梦中苏醒时,黎止发现自己躺在不算柔软的床铺上,她坐起身时才发现窗外的景物正在逐渐后退。   从身侧的一隅窗面,她能看到外面愈发荒凉的景物。   远近都是平原和不算高耸的小山峰,能看到的建筑物零零散散。   她猜测自己应该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机甲之中,跟着行军的队伍在往沦陷区的方向走;   而现在他们已经接近了十二星边陲的地界,人烟稀少资源更是贫瘠得很。   休息过后,黎止的肌肉还有些僵痛,但比之刚刚下星舰时要好上太多。   她打开终端一看,看到了不少人慰问的消息。   自由军团在星际中遇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帝星,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也不敢相信竟然会有星际盗匪如此大胆,公然在宇宙航道中阻挠、攻击帝国的正规军团。   不用黎止主动吩咐,艾克里已经在她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内将此事查了个底朝天。   黎止给他回消息的时候,正好对方正在给她传输文件。   艾克里:那批人是被买断的星际盗匪,三天前就已经将身家全都移出了原来的星系,看来是早有预谋铁定要你们的命了。原来隶属的盗匪团都在打马虎眼,说他们早就被驱逐出去了做的事情也不归盗匪团管。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些文件,都是最近皇室明里暗里的动向。   对方发来的文件中,除却一些皇室私下交接中人的小动作,最主要的是议政厅在黎止等人刚刚踏上星舰后,代表皇室发布了一个声明。   是为秦权的私生子——秦周穹洗白的。   上面冠冕堂皇写了一大堆调查取证的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秦周穹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   附带的还有一份视频文件,上面那个被谋害成植物人的单兵父亲声泪俱下,表示多方证据下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秦周穹害的,又说自己的儿子和秦周穹在军校时就是挚友,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通骚操作之后,不信的人不少,但相信了的人也挺多。   根据艾克里查到了暗线,虽然明面上这家人还是伯爵,但皇室已经给他们家族盖上了升侯爵的章,连同次年的俸禄也直接涨了一大截。   说不是卖子求荣,都没人信。   除此之外,还有秦周穹私下会面议政厅议员的照片。   多方暗线下都可以证明,秦权并没有放弃自己这个私生子;   正相反,他正在积极地为这个私生子铺路、洗白、造势,颇有要将其扶为正统的意思。   黎止冷笑一声,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也真够不要脸的。   为了升官发财,连自己谋害自己亲儿子的罪魁祸首都能作证洗白,也不知道那无辜可怜的单兵知道后会不会气得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艾克里又发来一条消息:头儿你说小殿下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秦周穹,秦权老头疼他比自己亲儿子还多,铁定是私生子了啊!   连艾克里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都能看出来,说明秦权做的已经不是一般地明显了。   他公然用自己的权柄为私生子铺路,甚至这次遇袭也疑点重重。   不能说这件事一定是皇室指示的,但至少皇室肯定是默许了的。   秦权根本不在乎——或者他已经对秦望生这个‘不听话的’、胆敢忤逆自己的儿子产生了杀心,想要借机除掉这所谓的王储。   一旦秦望生死了,就算秦周穹是私生身份被暴露,民众也不得不勉强承认他的身份。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止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愤怒和心疼;   情感的对象,都是秦望生。   从她查到的一些消息,她清楚知道秦望生在皇室中的生活似乎并不好,母亲早早逝去,秦权又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据说吃了许多苦。   他能成长到今天这一步,能让自己优雅而强大、在多方都有所建树,完全是他自己辛辛苦苦获取的荣誉。   如今秦权轻轻松松就想将其抹杀,哪有这么容易?   她冷笑一声,开始给艾克里回复:   ‘即然那老东西这么等不及,那就直接开始活动我们安插下去的人手吧。先不要做的太过分……’   黎止最讨厌的便是被逼迫、以及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   她同样是个护犊子的人。   即然秦权这么喜欢搞小动作,她不介意让对方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心知肚明,甚至还能搅动帝星的风雨。   若是秦权聪明些收敛点还还好,若是一意孤行……   黎止会让他知道:   该是自己的东西,毁了也没人能碰。   该是秦望生的东西,也没人能抢走。   ……   经过一夜的快速进军,新兵们紧赶慢赶终于从十二星的中心机场,赶到了星系的最北边。   舱门打开的时候,黎止从副舱走了下来,迎面碰上了正朝着这边走的秦望生,身后还跟着敖柔和利瓦森。   看到黎止恢复得差不多,秦望生眼眸亮了,“阿止,你觉得怎么样了?”   黎止看着像个摇摆尾巴的大狗勾的青年满脸担忧,道:“没事了。”   她猜测秦望生应该还不知道帝星发生的事情,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一个名义上的外人如此之好,甚至不顾他的死活要给对方铺路,应该会很难过吧……   察觉到心里的复杂情绪,她有些烦躁。   现在黎止已经彻底将秦望生当成了自己人,或许还有一点超过正常的关注,对她来说青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好友,但她背后的秦权和皇室,却已是不死不休的敌对方。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秦望生身后的敖柔正在挤眉弄眼,吃吃闷笑;   见她看了过去,小姑娘努了努嘴,“学姐,你知道你是怎么下的星舰么?”   黎止微微挑眉,怎么这小丫头也开始喊自己学姐,但她隐约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敖柔压低了声音:“是小殿下抱你下来的,他还一直在照顾你,我去看你的时候他还给你放松肌肉唔唔……!”   话没说完,身后的利瓦森一把捂住她的嘴,把人拽着往后走。   “学姐,我们先过去了,你和殿下说完话就快点过来吧。”   黎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睡梦中像是躺在棉花里并非是在做梦,而是有人一直在为自己按摩。   她难得怔忪,金色的眼瞳微微睁大,半晌耳尖慢慢浮起了红痕。   一想到自己或许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就这么被秦望生抱下了星舰,她就觉得窘迫至极,慢慢抵住了眉心试图遮掩自己的尴尬。   秦望生凑近,“阿止害羞了么?”   见黎止不答,他眼眸微弯,语气带着缱绻。   “我以前就在想,阿止经常去危险的地方和一线战场,应该会经常有疲惫和劳累的困扰吧,所以我就去专门学了按摩和穴位推拿,很知道怎么能舒缓肌肉,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所以阿止觉得……”   青年语气微顿,漂亮的眼睛轻轻眯起,像是讨赏的大猫。   “我贤惠么?”   *   话题最终是如何跳过的,敖柔不得知晓。   她远远看着跟过来的黎止和秦望生,前者的神情虽然看不清,但她能看到小殿下笑眯眯跟在其后头,活像一个浑身散发着妖气的勾人妖精。   大家都觉得帝国这位小殿下温顺柔和,多么得喜欢黎止将军,定然姿态卑微地位低下;   但天生感知敏感的敖柔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数次能在笑眯眯的小殿下身上感觉到一种很危险的气息,像是藏在暗处的蛇,慢慢绕着黎止的脖颈向上,在她身上叮下属于自己的气味和痕迹。   分明小殿下才是那个执掌节奏的人。   但虽然敖柔有些怕秦望生,却并不妨碍她磕cp,还很喜欢大着胆子凑近了嗑。   如今什么都没看到,她闷闷不乐,瞪了一眼身边的大高个。   “都怪你拽着我!”   等黎止二人逐渐走近,她才止了声。   从新兵所处的地方远远望去,能看到对面是一片较高的谷地,整片山谷都是扎营的帐篷,规模样式都不一样。   但那插在地下正在飘动的自由马旗帜,却无比地亮眼。   发现新兵们的踪迹后,从谷地上跑下来一群迎接的单兵,个个体态彪悍,皮肤常年在边境星系的辐射和较为恶劣的环境下,都是黑中带红。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来迎接新兵的,而是来迎接蒲岩武的。   “团长,你终于回来了!”   “蒲团长,听说你遇到星际盗匪了?一群狗/娘养的东西,让老子知道是谁剥了他的皮!”   黎止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些单兵,发现他们有一部分甚至称不上‘士兵’,根本就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体态有些散漫。   还有几个冲在最前面同时也叫得最响亮的,年龄都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个年纪本该是在军校中进行系统学习的时候,但他们已经上了战场。   黎止听说过自由军中,有不小的一批人来源于沦陷区救出的幸存者、或是父母死在虫子镰下的孩子。   正因他们的家人和家园都毁于虫族,才能带着这股强烈的杀意和恨意,在战场上勇往直前。   有几个单兵斜着眼打量着新兵们,不屑撇了撇嘴。   “嗤,一群小白脸儿贵公子……”   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猛地揽住一名军校毕业生的肩膀,“伙计,上过一线战场没?见过真正的虫潮没?”   这单兵大汉似乎刚刚从战场中下来,大汗淋漓手上又带着泥泞,一手拍下去新兵的军衬上印上了一个手印子。   被揽住的单兵本身就是军校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哪里受过这种轻慢,带着怒火甩开了肩膀的手掌。   “拿开你的脏手!”   “还真是矜贵啊,碰一下都要死要活的,能上战场杀虫?”   一时间两边的气氛有些僵持。   蒲岩武轻呵一声,“都干什么呢,吃饱了没事干了是不是?赶紧准备准备,马上就行动!”   黎止和秦望生等人不远不近坠在队伍后头,并没有被卷入前头的争端;   但看着新兵中不少人神情愤懑,而自由军团的老兵则是抱着胸不断打量,她隐约觉得不太妙。   真正见到了自由军,她才意识到这些人真的和她所带的军团兵不同。   他们自由散漫、更野蛮生长,但也有着对虫族最深挚的痛恨。   虽然气氛有些僵,但两方还是暂且消停,新兵们背着自己的行囊进入了早就给他们收拾好的住区。   往住区走时,敖柔脸上带着讪笑,压低了声音和黎止几人摆手道:“他们就是一群大老粗,其实人挺好的……”   正说着,不远处的自由军忽然有人爆发出一声呵声,“柔丫头,你待在那边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敖柔身子一抖,不动声色地往利瓦森身后躲,“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从自由军中走出几个青年单兵,黎止不动声色看了眼为首之人肩上的军徽,是个少尉。   两人对上视线时,她明显能感觉到青年眼底的不善,像是带着刺。   黎止微微垂眸,“你们认识?”   敖柔见实在躲不过去,只能哭丧着脸小声道:“学姐,这是我爷带出来的兵,算是我半个师兄……”   其实到这个程度,黎止早已猜出了敖柔的身份。   能够指挥动蒲岩武主动将人带入自由军照看,又在军团中多有熟人……   和利瓦森有些像,她的爷爷应该就是上一任已经退伍的自由军团的团长,敖赧。   没想到自己当时组个队,组到的都是些不简单的人物。   见敖柔又挪到了黎止的身后不露头,那青年少尉目光一凛,伸出手就要捉人,却被利瓦森一把挡开。   金发碧眼的青年带了些攻击性,“你没看到她不想和你走么?”   “我他妈是她哥,你算个什么东西?”   眼瞧着事态不太对,敖柔也不敢躲了,“周师兄,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我之前没告诉过你么,这些帝星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人家当朋友说不定背后怎么笑话你呢!你爷爷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快点过来!”   看着气势汹汹像个牛犊一样的青年人,黎止微微蹙了眉。   虽然她知道边陲星的人应当不太喜欢几个主内星,但敌意如此大是她没想到的。   即便已经是5026年的今天,人人平等早已深入人心的时候,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无论是alpha、beta、omega的社会地位镌刻在基因骨血中,还是边陲星的孩子进入主内星会受到一些恶意讥讽,都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从出生起就在战火和虫灾中的边陲星人,在帝国军在边境的腐败情形暴露后,对帝星人的不喜愈发严重。   看着敖柔铁了心不愿意走,青年愤愤看了眼她身边的几人。   在其满含锐气的目光落在黎止、尤其是秦望生的脸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两个国民度极高的存在,哪怕常年待在边陲星的人也都知道。   意识到这个四人小队,竟有些罕见地有三个人都是omega,他才稍稍放了心,但看向利瓦森——目光已知的唯一一个alpha的目光也就不善许多。   直到最后,敖柔也没有跟他走,而是在新兵的住区落了脚。   ……   根据前线发来的战报,目前十二星的最北边城镇已彻底陷落,据说雄虫甚至直接蛀空了十二星的土地,在残骸和尸体之上铸造温床。   如今那里几乎已没有活人的存在,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看到军线报告后,每一个单兵的心情都很沉重。   蒲岩武在地图上圈出另一个绯红色的区域,就在最北边的防区的临近城市;   相比前一个此处的红并不均匀,中间甚至还有一块是黄色。   他沉声道:“这是第二个沦陷区,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重中之重。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到,临近城市的防线虽然被破了,但是里面有一批驻扎军——是一伙突击军。”   说到突击军,不少单兵下意识朝着黎止的方向看了一眼。   现如今黎止领口上的军徽已不是二级准尉,而是少尉。   就在开会之前,蒲岩武亲自做出了让她直接跳过一级准尉、直入少尉的决定。   她驾驶着主屏破碎的星舰从星际盗匪的手中逃脱、又顶着强压和恶劣的环境行驶了两天三夜之久,可以说成功拯救了一整个星舰舱室三百多人。   这个功绩足以让任何酸的、不满的人闭嘴。   因为在面临同样的险境时,几乎没人能做到黎止这个程度。   也正因如此,她已经有资格进入自由军团的军帐中,光明正大地获取最新消息。   更巧的是她身旁坐着的就是敖柔的师兄,那个一身是刺看他们很不顺眼的青年名为周长庆,此时打量黎止的神情复杂。   蒲岩武接着道:“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块黄区,就是驻扎的突击军们死守下来的还算安全的区域,但最新消息传出来的时间已经是昨日的深夜,那个时候驻扎军队的弹药已经出现了缺损和断层。现在小半天时间过去了,我们没法再等了。”   “你们每个人的任务应该都清楚了,各自带领好自己的队伍,按照原定计划从侧面分散着突击入城,尽快分解虫族、援助友军!”   一声令下后,军帐中的单兵们纷纷行动起来。   看着黎止走出去的背影,周长庆身边的下属小声嘟囔着:“大哥你还别说,这当过将军的气势就是不一样,我看着都心里发怵,不知道怎么和人家相处……”   周长庆冷笑一声:“人家也看不上咱们这些粗人,他们最好对小妹客气些,否则就算是当过将军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从骨子里还是不相信这些狡猾的帝星人。   “走吧,先去喊弟兄们。”   虽然只是短短半天时间,但黎止能感觉出来,想要融入自由军团的气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军帐中时,那些老兵对她的态度客气而疏离,隐隐还有防备和试探,看来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想想也是,她毕竟在突击军团中待了数年,尽管两军勉强有点交集,也难保不会出现问题。   回到新兵营地后,秦望生问道:“怎么说,我们现在就走?”   “不急。”黎止稍稍摇头,“先把人召集起来,我要开个小会。”   虽说蒲岩武直接给她升了两级,但同时也把这些有些棘手的新兵直接扔给了黎止。   这些人大多数刚从各个军校毕业,心态上还不完全是士兵,没法百分百保证他们会挺听从命令。   在这样的情况下,蒲岩武就把这些人交给了自己。   好在帝国上将这个身份,是深入每一个星际人民的心里的,再加上黎止在秋招上展现了绝对的实力,在这群新兵中的威信力倒是比蒲岩武还大。   她扫视着眼前的新兵们,语气难得有些沉肃。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许有不少人都没有真正上过残酷的战场,面对虫潮会害怕、胆惧这都是正常的现象。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当逃兵。记住你们的身份和使命,上了一线你们的任务就是抗虫!”   说完,黎止微微眯了眼,一股睥睨的气势和根本掩饰不住的信心,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经过了无数次和虫族对抗、厮杀历练出来的。   这样的她没由来得会让人信服,并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她。   “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我会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们,让你们尽可能安全的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价值。”   当新兵们全副武装,分编在自由军中时,作为主指挥的蒲岩武惊讶地发现,这一批来时还毛毛躁躁带着未曾打磨过的棱角的新兵蛋子们,此时都站在黎止的身后。   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坚毅,心底的彷徨也在这一刻有了底,在自由军中竟完全不突兀!   他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前方领军的黎止。   此时的单兵已经激活了破尘号,劲瘦的身躯被包裹在银色的甲片之下,仿佛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和潜力。   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领头者,都会充满信心。   他突然意识到,将这些新兵交给黎止,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因为她的身上有一股任何人都模仿不出的血性,她会是一把出鞘的剑,带着新兵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   边城的重灾区,此时城镇中的低矮建筑已经被虫族破坏殆尽,到处都是硝烟和断壁残垣。   远处地里的庄稼早已如蝗虫过境,被啃噬得乱七八糟。   地上布满碎石,泥泞中混着干涸的血色,整个城市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烂臭气,让人看不到希望。   就在外界雄虫疯狂飞舞、破坏、啃噬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此时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水。   他不是惶恐,而是怨恨。   在这个躲无可躲的即将彻底沦陷的城区,他们一家三口还没来得及跟着军队躲进最后的防护区,就被乱象冲散。   女儿不知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但妻子就死在他的眼前,被虫子生生吞噬。   那种令人绝望的血腥场面,这辈子都会深深铭刻在他的骨血中。   男人不想死,他还想找到自己的女儿,那是他和妻子恩爱的结晶、是他的珍宝;   她还那么小,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瑟瑟发抖。   眼泪和口水浸湿了他的拳头,他死命忍住,躲在一个巷子塌陷的死角不敢出声。   可就算如此,死神也不会放过他。   一只结构如水晶球的巨大复眼突然出现在塌陷的缝隙处,来回转动着盯着缝隙里的男人,无数晶面体映衬着男人恐惧的扭曲面孔。   是虫。   谁来救救他?!!   塌陷处开始被撞击、被震地发抖,虫子兴奋的鸣声让人头皮发麻,不断深入试图抓挠的锋利虫足更是无比恐怖。   他惊恐嘶吼着,就在这时,挤在塌陷缝隙的虫子忽然被掀飞出去。   外头传来阵阵虫子挣扎的嘶鸣声,隔着那层缝隙,男人紧缩的瞳孔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被一袭银色机甲包裹着身躯,恰逢一道从巷口射入的阳光打在她银白色的脊背上,机甲仿佛散发着圣光。   是救世主……来拯救他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这几天家里有事,我晚上很晚才到家,不过更新肯定是会的(叉腰) 第40章 代表我来爱你   半沦陷的北境之城,原先还算安康的生活如今被虫族的入侵彻底打乱。   当蒲岩武带领着自由军团赶来时,无数建筑已成断壁残垣,被虫族入侵的人类城市,如今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这是一种比侵略和扩张更让人愤怒痛恨的事情。   虫族在宇宙中的入侵史,至今虫学家也没研究透彻。   它们并不需要吞噬太多的食物或血液,虽然体型庞大但和知了有一定的相似性,可以汲取土壤和植物中的养分赖以生存。   但即便如此,只要看到活物,无论什么种类、是草木还是动物它们都会残忍撕裂;   每每经过一处地方,都会将其变成一座死亡之城。   M-42就是最好的例子。   整颗腐败溃烂的星球上,土地被虫子蛀地又薄又空,放眼望去没有一丁点绿色、没有水源更没有升级,空气中飘荡着虫子的排泄物。   自从千年之前第一批虫子踏足帝国星系,给当时毫无防备的人类带来了灭顶重创。   活下来的先辈们自此都投身于抗击虫族的事业中,从一开始被动地躲避逃亡,到现在主动狙击追杀,一直在不断进步。   现如今帝星百分之八十的地区,都可以称得上是很安全的地带。   但饶是如此,虫族还是会进攻,帝国的人民们还是要生活在危险的阴影之下。   看着曾经的城池沦为废土,再度往城镇里走时,甚至还能时不时看到一些血腥的景象。   每一个单兵的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熊熊怒火。   他们想把这些虫子,永永远远地消灭!一只不剩!   就在这时,几个分散出去的队伍深入探测回来,陆陆续续将几个方向的大致情况说明。   而投放到各处的红外扫描仪也开始向着四面八方行动,扩散收集着整个城镇的信息。   待几个队伍陆陆续续回来后,蒲岩武看了眼怀表,“还有哪边的没来?”   身旁的心腹刚要说话,忽然远处的拐角处出来一个小队,不正是黎止一行人。   打头的一袭银白色的机甲极其显眼,极致的速度几乎能在光下撩起一片银光;   其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一架跑动起来蹦蹦跳跳的拟态全械型机甲,以及一个扛着东西还能跑的飞快的突击者。   三人速度最快,再之后便是一群掠过的中小型机甲,形态各异都围绕着前方的银光环绕。   直到他们快到原点,后头队伍里的其他人在堪堪追了过来。   城镇的东南方,是黎止带领的新兵小队负责的,探查和安插扫描仪也是她直接带队;   除了秦望生外,敖柔和利瓦森都跟着去了。   因为秦小殿下并不是单兵系,而是操纵系,凭借他这个身体素质是绝对追不上黎止等人的全力冲刺。   但饶是如此,他的存在感也并不低。   黎止刚刚停住,带起的阵阵风卷在脚下扬起细小的尘土,身后一圈形态各异的机甲像是一群熙熙攘攘的小朋友,围着她不停地转。   这些机甲群的操纵者都是秦望生,每一个小东西都是他安插的眼睛,也是他陪伴黎止、时刻把握动向的方式。   而其中几个更是非常地拟人化,前头的猛然停下来,后面的没刹住脚一头撞了上去,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而后几个有手有脚类人形态的机甲便在半空中扭打起来,圆盘形的也不甘示弱,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不少自由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冷酷、帅气、一袭银色破尘号仿若超人的黎止微微垂眸,一双金色的眼瞳看不出喜怒,半晌她伸出手,将身边打打闹闹的小机甲都拦在了怀里,声音依旧平稳得不行。   “抱歉,路上遇到了点事情,耽搁了一小会儿。”   被她揽住后,一群打打闹闹的小东西顿时安静下来。   其中一个光屏上冒出一串粉红的噗通噗通跳的爱心,像小狗勾一样开始贴贴蹭蹭;   还有的直接踩着她的手臂往她怀里拱。   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完全和它们的制作以及编程者一模一样,让人好生无语。   周长庆几人看着,嘴角微微抽搐。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对周长庆道:“平时看着这位黎止将军怪冷的,看不出来啊,还挺有情趣的……”   跑动时动静很大像是在蹦跳的全械型机甲停滞在一旁,舱门打开后从中跳出的是敖柔,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面,被狠狠萌住了。   没有什么比‘包容你的胡闹’更温柔、更好磕了吧!   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单兵,便是利瓦森了。   直到凑近了,众人才发现他肩上像扛麻袋一样扛着的竟然是个人,此时被他放在了地上。   利瓦森:“不好意思,路上可能跑得有点急……”   满头满脸都是汗和泪的男人浑身脏兮兮的,但能够在这种被虫族吞噬的城市得以存活,已经算是万幸了。   他刚刚被放下,胃里还因为极速的颠簸不断翻涌,脸如菜色又青又白。   等他呕得差不多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扭头向后看去,在看到那一抹银光后骤然送了口气。   随便蹭了蹭嘴巴,男人满脸狼狈跌跌撞撞地朝着黎止走去,不算干净的手想抓住黎止的手臂;   但猛然看到对方干净得一尘不染甚至在反光的机甲后,又猛地收了回去,生怕自己的手染脏了对方的机甲。   他期期艾艾,脸上尽是哀求和扭曲,又双手合十朝着周围一圈自由军拜了又拜。   “恩公,长官们,求求你们去救救我的女儿,她才九岁……”   说着,男人就要跪倒在地。   他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就要结束在那个逼仄可怖的巷子里,像妻子一样被虫子开膛破腹;   但直到一袭银光的单兵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那巨大的虫子斩断,他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然伸出,也不嫌脏就这么托住了他湿漉漉的袖口。   只一只手,就能稳稳托住男人整个身体的力量,将他提了起来。   隔着破尘号,他只能看到恩公的一双眼睛,是赤金色的,像太阳一样耀眼而遥不可及;   看着自己的时候一股平静而有力的力量缓缓抚平他惊慌不安的内心。   黎止声音平稳,“你女儿长什么样子?在哪里和你走丢的?”   后头的周长庆神情有些诧异,难道她还真打算给这个男人找闺女?   现在整个城镇都是虫子,遍布各个角落,要真是像这个男人说的他女儿才九岁,虽然很残忍,但下场定然是早被虫子啃噬了。   男人眼中爆发出一股光亮,颠三倒四地说。   黎止听明白了他是在虫潮爆发时和妻女一同跟着驻扎军,朝着最后的避难所方向跑去。   但跑的途中,前面的人被突然冒出的虫子吓得摔倒,瞬间慌乱的人流冲散了他们一家人。   女儿被人流带着往前,但他们夫妻二人却彻底和驻扎军走散。   “她穿了一件黄色的小袄子,扎了、扎了一对羊角辫,走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小熊……”   听到这儿,她心中有数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如果小姑娘运气好的话,应该是被驻扎军的人带往了最后的避难所;   若是运气不好,估计在前往避难所的途中,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隔着一层护目镜,黎止看着男人狼狈的面孔,目光很沉,“你放心,如果这一路上我看到你的女儿,一定会带她回来——当然,是在她安好的情况下。”   男人猛地低了头,眼泪又不断溢出,呜咽道:“我明白……谢谢您。”   很快,自由军中的人便将男人送到了境外的安全之地,而剩下的人开始分工行动。   敖柔看了看黎止,试探性地问道:“学姐,你认识那个男人么?”   不认识,黎止微微摇头。   她只是在看到那个满脸泪水祈求别人去找一找自己闺女的男人时,猛然想到了自己的老爹。   黎止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黎长峰了,但在那一刻她依稀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被老爹抱在怀里,问她如果虫子打进来了怎么办?   她爹用最凶狠的语气阴森道:“要是敢动我的宝贝女儿、我的家人,老子把它们的窝都炸飞了!”   身边环绕的小机甲们似是察觉到了她低沉的情绪,纷纷围了上来,蹭着她试图让她快乐一点。   黎止看着拱来拱去的小东西们,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她曲起手指,轻轻一弹将其中一个弹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圈;   ‘欺负’完傻乎乎只用编程写出的机甲,她哼笑道:“你主人给你做的编程倒有意思,怎么这么好欺负?”   被弹飞的小东西晕晕乎乎,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编程,又软乎乎贴了上去;   就像秦望生这个人一样,永远不会生黎止的气,永远围着她转圈圈。   透过一层屏幕,秦望生在战地后方看着黎止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机甲,眼神深邃而神情。   因为操纵系实在不适合上最前线的战区,而他本身暴露的护甲师身份虽然让他顺利进入了自由军团,但同时也被人像易碎的玻璃一般小心翼翼地供着。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手下做出来的死物,代替自己去爱黎止。   但这一刻,他竟然羡慕起了那些憨头憨脑的死物。   抱紧双膝时,秦望生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如果他是机甲,阿止是不是也会毫无忌惮地拥抱我、抚摸我了?   ……   队伍里有一个护甲师的好处,在这场救援行动中充分体现。   秦望生提供的那些小而精密的微型探测器,只要把它们分散在城市各个方向的角落,它们就能自己沿着设定好的轨道往各个犄角旮旯里钻。   就算有雄虫发现了它们移动的踪迹,它们也能无比灵活地钻入虫子挤不进去的死角。   很快,深入到城市的探测器们相互连接,一个覆盖着整个城镇的精密图便显现在每一个单兵的终端上。   上面不仅标注了大概的建筑设施,甚至能将整个城市中的雄虫分布精准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除却最后还未沦陷的避难所,图上少数几个红点则精准标注了分散在城市角落中的幸存者的踪迹。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若是早有这种手段,至少能避免半成以上的冲突,单兵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而不是被不知道在哪里跳出来的虫子打个措手不及,甚至还能主动去绞杀虫子。   激动之余,蒲岩武立即下令,再次派出了数个小队,按照精密图上的红点所在让他们将人救出来;   剩下的单兵,则是直接按照较为安全的道路往避难所去。   靠着秦望生的图纸,大部队避开了虫灾最严重的路线。   虽然路上也有火拼,但几乎做到了无伤亡,一时间人心振奋。   作为包抄过去的小队,黎止带领着新兵团在东南方开了一个切口,不断深入;   与此同时,其余的自由军也分为几股势力不断深入。   直到看到避难所显示的地标之处,众人才意识到整个城市中大部分的虫子在哪里。   都聚集在避难所的外面,不断试图攻进去。   自由军敢到的时候,因为里面的弹/药实在枯竭,没有了武器的震慑,外面的虫子不断往里挤、啃噬着建筑的墙和地基。   甚至有雄虫聪明到直接在墙根蛀洞,试图挖空墙根从地下钻进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人类和虫族的争斗,之所以能够慢慢占据上风,就是因为绝大多数的虫子智商都很低。   虽然它们的繁衍能力强,但没有过多的思考能力,相对还算好对付。   这千年多的时光,两族都在相互试探。   可若是有智慧的高级雄虫、甚至是虫母下达命令,进行有组织的、有目的的袭击,定然会打破这样的僵局。   就在几批自由军刚刚杀入避难所的外围,前方忽然爆发出阵阵骚动。   有在天际远远飞行着的机甲拍摄到了里面的一点情况,传递到外围的蒲岩武手中后,他神情骤变。   下一刻,包括黎止在内的几个方向小队的队长耳麦中,都响起了后方指挥官严肃和紧张的声音:   “不能再等了,避难所被虫子破开了一个角落,现在直接冲进去!”   黎止神色一凛,看着前方密密麻麻流动的黑幕,猛然提高了声音向着身后人数不少的新兵团呵道:   “记住我来时说的话,还有刚刚怎么布置的,现在直接开始行动!”   后方的新兵们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虫潮,那里有不怕的,但他们感受着队伍中如火焰般不断蒸腾的斗意,很快心中的狠劲儿便超过了惧意。   看着身后的新兵有条不紊地按照原计划分割虫潮,如数把利剑插入虫潮的之中,黎止也心神激荡。   她很清楚,对抗虫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更不可能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将虫族掀翻。   真正能够对抗虫族的,是无数星际人组成的团结而强大的军团,是他们用力量和血肉打通了一条光明大道。   胜利是属于所有人的,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由于黎止实力更为强悍,而能和她互补、且能跟上她步伐的敖柔和利瓦森就成了她重要的队友。   靠着在秋招赛事中磨练出来的默契,三人一个远程发射吸引注意,另外两人如尖刀一般冲在最前面,搅乱了虫族如潮水的分布。   雄虫被冲散后,后方的新兵团的士兵们按照三兵一体的互补方式,开始围剿分散的虫。   在黎止几人附近的单兵小队,更是担负起了清楚周围零散想要偷袭的雄虫的责任,给他们提供一个尽量安全的直入环境。   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引起了堵在避难所四周的雄虫的注意,顿时铺天盖地的虫子振翅而飞,朝着新兵团的方向猛然扑来。   就算是黎止,都觉得有些吃力,更何况是身后那些新兵。   就在她举起双刀、身后的敖柔和利瓦森以及许多新兵们,都彻底激活高武形态,准备拼一把时,一群叮当乱飞的小型机甲忽然从黎止的身后绕来出来。   惊愕中,众人看着那些小东西就这么撞入虫潮中。   耳麦中响起来秦望生的声音,黎止瞳孔一缩,当即吼道:“都往后退!”   虽然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对黎止的绝对信任,让他们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   身前的虫潮见状追得更加凶猛。   青年的声音甚至还有些温柔,但却让人灵魂战栗。   “三、二、一……”   最后一道声音落下,骤然炸开的火光带起了一连串的爆破声,响彻了整个城镇。   无数狰狞的雄虫都在这一瞬间被火光吞噬、炸成了两瓣。   作为这个队伍的一员,秦望生一直都在,且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展现不可获取的绝对力量。   而与此同时,不仅仅是东南方向,其他方向也相继出现了爆/炸声。   趁着火光,黎止护目镜后的瞳孔仿若光芒盛大;   她心里一阵酥麻,仿佛骨血中最深邃的、沉寂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秦望生点燃,她的心在颤。   手中的双刀翻转,她强迫自己不要瞎想,低吼一声:“直接冲进去!”   有单兵在身后爆发出一阵吼声,似乎是要释放自己的几乎高涨到极致的情绪,很快整个新兵团中,都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每个人的面孔在跃动的橙光下,都是坚毅的、无畏的。   他们真正表现出了一个军团该有的凝聚力,还有迷茫有恐慌的新兵们,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彻底底的蜕变。   他们明白了何为团队的意义,什么才是自己价值。   借着这股劲儿,东南方向成了最先冲破虫线的一支队伍,而染了血和煞气的新兵团更是杀疯了。   避难所内部,等了好几日的驻扎军们从最开始的咬牙坚持、在弹/药耗尽的那一刻也不由产生了颓败之心。   当看到地下松动之处猛然被虫子顶开,一对漆黑恐怖的复眼就这么直勾勾地从土壤中冒出,所有人的都心头一跳;   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恐慌。   早就神经紧绷到崩溃边缘的普通人们,更是彻底绝望了,一时间逃跑的、尖叫的根本安抚不住。   越是如此,鲜活的猎物便越让虫子们兴奋。   当虫子锋利的獠牙狠狠刺入单兵的双臂中时,他面孔扭曲、忍不住哀嚎一声,全身的力气就快要流尽了。   听着身旁骤然响起的惨叫,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自己一个弟兄,被虫子撕裂了胸膛;   顿时他心里的惧意和绝望更深,力道逐渐流失,陷入手臂的獠牙也越来越深。   没必要挣扎了……反正他们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时,阵阵爆/破的轰鸣声携眷着火舌翻上了天际。   单兵神情一怔,而后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脚蹬开了身上的虫子,眼泪涌出的同时也大吼道:   “援军来了!!兄弟们坚持住,我们没有被放弃!”   只要冲破一道虫线,剩下的事情便简单许多。   此时避难所中已经进入了不少雄虫,甚至发生了几起血腥的场面。   不用黎止再次鼓动,已经彻底进入状态的新兵团们,按照开会时的方案策略开始再次变换进攻方式。   远程兵和收割者负责直接点瞄雄虫,突击者们则是尽量地去保护普通人。   他们把身后交给了队友,相信队友会保护好他们。   黎止就在这种情况下,一边杀虫,一边四处搜寻着一个身影。   一路上她看得很仔细,都没有碰到小女孩儿。   忽然,她瞳孔一缩,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染了血的小熊躺在地上,身上都是漆黑的泥和脚印,已经被踩瘪了。   她猛然抬头,朝着四周看去。   忽然,在视线的另一头——接近西北方向的人影攒动中,她终于看到了一抹影影绰绰的荧黄色。   在那里!   黎止回身和身后的敖柔和利瓦森交代了一声:   “我好像看到那个人的女儿了,最尽头的西北处,我答应他如果见到的时候姑娘还在,就一定带她活着回去……”   身后的利瓦森此时面甲上都溅了几滴墨绿的虫血,看起来杀气腾腾。   他和敖柔一抬眼,能看到中间这段不算很长的距离,却遍布了虫子。   西北方向的防御线也破了,但那里负责的单兵小队一时间还没能进去,恐怕情况更危险。   青年单兵满眼不赞同,“学姐,你别忘了我们是队友,我和你一起去。救人也有我的一份。”   敖柔驾驶着有些跳脱的机甲,在操纵室中大声嚷嚷:“我也去,我给你们开路,哪个不长眼的虫子敢靠近姑奶奶我把它脑壳子崩碎!”   正说着,最后剩下的一架能眼冒心心的小机甲,也从后方绕到了黎止的身前。   看着那双看似呆萌的眼睛,黎止好像看到秦望生。   她对上利瓦森和敖柔坚定的神情,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   “那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年轻人头一次看到向来稳重内敛的前辈,露出这般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神情;   而能够托付后背完全交付信任,更是让他们的血液逐渐翻滚,皆愣住了。   利瓦森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道:“荣幸至极。”   敖柔更是激动地脸颊晕红,还有是什么是被偶像当成共同作战的挚友,更让人激动不已的么?!   她笑容明艳,猛然将手中的操纵杆推到了底,顿时两个从机甲下舱慢慢浮现的多管炮筒,出现在了机甲的两侧。   三人以及一个小小机甲,猛然朝着西北方向群虫环绕之处冲了过去…… 第41章 英雄也会痛的   面对甲壳坚固、腹足锋利的雄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往往会陷入被残杀的、被吞噬的悲惨命运。   此时整个遇难所中,漆黑凶悍的雄虫不断从外面往里钻,在一双复眼捕捉到满脸惊恐、到处逃窜尖叫的人类后,便扑腾着背后的双翅扑冲了上来。   在避难所的几天里,食物越来越少,还要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被外面那些不断啃噬撞击着墙壁的虫子骚扰神经,这里的人类疲惫且累。   乍一看到虫子真的破开了最后的防线,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崩溃;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虫子隔开了柔软的喉咙。   人类就是柔软的生物。   但当他们将智慧和科技运用到极致,当他们怀揣着仇恨和对生的希望,就能坚不可摧。   两个前后扶持着不断躲藏的姐妹俩沉重喘息着,惶恐促使着饥饿和疲惫的她们迈开了沉重的双腿;   忽然,身后穷追不舍的巨大雄虫猛然扫起腹足,直接划破了后头妹妹的小腿。   女孩儿惨叫一声,整个人朝前趴倒,强忍着的惊恐和痛意甩开了前头人的手。   “姐你快跑!我真的跑不了……”   前头的姐姐嘴唇颤抖着,将身旁散架的板子拾起来,狠狠砸向了身后的虫子。   “滚啊!离我妹妹远点!滚开!”   b级雄虫的体型硕大,像个小轿车大小,一双转动的墨绿色复眼像一双放大了无数倍的蝇眼。   被木板砸到复眼后,它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一对锋利的鄂开开合合,举起了数条如镰刀一般的虫足。   就在死神即将夺取两个无辜和年轻的生命时,一记冲击光波骤然从远处飞射而来。   一声‘扑哧’巨响,整只虫子的背中都被光波炮/弹击中炸开;   粉碎的血沫和甲片溅了身前女生一身,两人还没从绝望中回过神来,又是一道不算高大的人影骤然闯入视线的中心。   那单兵被银白色的流畅机甲包裹着劲瘦的身躯,双臂处的机甲形态变化为两柄微弯的长刀,身旁跟着一个类人形态不多巴掌大的机甲。   她身形流畅,猛然侧起翻身而下时,两把弯刀一前一后落下,直接斩断了还在挣扎嘶鸣的雄虫的头部。   薄而锋利的刃面精准地切割入头身连接的缝隙,对虫子构造烂熟于心的单兵,当然知道哪里是它们的弱点,击杀起来得心应手。   直到她收回刀刃,逆着光直起身时,两个女孩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解除了。   后方一蹦一跳的全械型机甲靠拢过来,两个还在冒烟的炮筒显然就是刚刚开启光波炮/弹的机甲;   主控室中,一个看着娇小漂亮的女孩儿冲她们咧嘴笑了笑,紧接着操纵着机械臂挥了挥。   “小姐姐们别怕,没有虫子能伤得了你们。”   两个女孩儿这才有种获救了的真实感。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另一个更为高大些的单兵微微俯身,“冒犯了,抱歉。”   说着,他直接抱起了小腿血肉模糊的女生,带着两人往后勤处的方向去,又折了回去寻找自己的伙伴。   这正是黎止、敖柔和利瓦森三人。   避难所中的人类并不少,他们遇到了有危险的,就施以援手。   等利瓦森重新看到两个伙伴的身影时,她们几乎到了另一头的最边缘,而那抹明黄色也十分亮眼。   小姑娘穿着黄袄,被一个正在躲避雄虫追杀的士兵抱在怀里,一边的头发散乱,另一边还扎着可爱的羊角辫。   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下,如果驻扎士兵不管她,她必死无疑。   九岁的小姑娘和父母走失几天几夜,尚且还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   但当她看到可怖而庞大的雄虫、以及那一双双死死盯着自己的复眼后,彻底被吓坏了。   此时她满脸脏兮兮的泪水被身负重伤的士兵夹在腋下躲避,哭声被掩埋在硝烟和尖叫中。   一路从东南杀到了尽头,黎止距离这个孩子仅有十余米。   而不断躲避还要带着一个孩子的士兵,在骤然听到机甲的炮/声后扭头一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银色。   狼狈的青年神情怔住了,直到对上那双金光潋滟的眼瞳,半晌才流露出惊喜和狂热。   “黎将军?!”   在每一个突击军的心中,黎止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更是他们的领军人物。   他们永远可以相信黎止。   下一刻,士兵的身后骤然发出一道轰鸣,巨大的火舌翻滚着,席卷着从后方闯入的单兵和大量的雄虫。   西北方的防线在彻底被破的同一时刻,外面的自由军也冲了进来。   眼瞧着带着火舌的雄虫猛地扑向士兵和正在哭泣的小姑娘,黎止神情骤然一变,她低呵一声:“掩护我!”   说着,便冲入了火光中。   “学姐!”   敖柔和利瓦森看着前方的银色背影毫不留恋地冲入火光和虫潮,都神情剧变,但他们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相信黎止,并且帮助她尽可能地清理掉周围的虫。   他们是黎止的队友,要带着她的信任,守护好她的后背。   后方军帐之中,看着猛然冲进火光中的黎止,秦望生倏忽站起身,拳心捏到泛白。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往黎止的地方,将对方圈在安全的环境中;   而不是任由其置身于枪林弹雨。   秦望生很自私,相比所谓的民众的安全和幸福,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黎止的安危。   *   攻入北境之城的第二天,整个城市的虫潮都在自由军的不懈努力下彻底被分割、化解。   在自由军们的相互协作下,城镇中——尤其是避难所中的雄虫被不断绞杀。   到最后每一个单兵都杀红了眼,甚至动用了操纵兵直接进行大型爆破,将地下隐藏的虫子炸成灰飞。   对于自由军团来说,这一次的灭虫战争是具有里程碑性质的。   他们的军团再一次做到了极减伤亡,死伤率破新低。   秦望生制作的各种探测机甲、爆破机甲甚至是一些跑在战线前的小医疗兵甲,都在明里暗里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直接用能力打了每一个最开始轻视他、觉得他没什么大用处的人的脸。   而黎止带领的新兵团,更是在她的指挥下进退有序。   该冲的时候没有掉链子,该退的时候也没有恋战误事的情况发生,简直就像是征战多年的老兵,也让自由军中的士兵纷纷哑然。   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心眼儿的汉子,最开始看这些新兵不对付,也是觉得他们都是从帝星来的少爷小姐,吃不了这个苦。   如今新兵们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不少自由军中的大汉已经在心底接受了他们。   在一次主动的接触下,两方关系逐渐破冰,终于融合到了一起。   战火燃烧的避难所中,尖叫声逐渐减小。   经过了一夜的奋战,大多数幸存的人民都被自由军们拯救出来,此时天际已经浮出一抹亮色。   微光之中,一行人从破败的避难所中走了出来,身形还有些模糊。   为首之人一袭银白机甲,可以放缓了步履,她此时左臂托抱着一个身着黄袄、已经熟睡的小姑娘。   即便是在睡梦中,女孩儿依旧紧紧抱着黎止的颈,枕着她的肩头。   仿佛只有黎止的怀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全区等候了一天一夜的男人已经洗干净了脸,但脸上仍旧带着颓唐和焦急。   天知道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幸存者被带出避难所,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心情越来越沉重、有多么地崩溃。   此时他一抬眼,看到一抹明黄在微光中格外耀眼,登时红了眼睛,‘蹭’地一下站起身跑了过去。   端详着女儿的睡颜,男人不敢叫醒她,却已经哽咽不止。   就在这时,小姑娘似有所感,自己醒了过来,看到一旁的父亲后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恐惧终于爆发,被抱到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在被问道“妈妈呢”的时候,更是崩溃哽咽。   在场的单兵们看着,心里都起了波动。   战火和侵略带给人们的只有苦难,所以他们降虫族驱逐出去!   最后男人不停地感激着黎止,恨不得要带着闺女再给她下跪,被黎止被制止住。   她默不作声将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一道翻卷的伤口直接沿着她的右臂上方破开,延伸到小臂。   敖柔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身边的利瓦森止住声音。   伤势是黎止在虫海中时,为了救下即将死在虫足之下的小姑娘和那个突击军受的伤。   当时雄虫的足刃已经到了两人的头顶,就算她能一击毙命,最后巨大的虫尸也会因为惯性直接斩落;   于是她直接用自己穿戴着机甲的右臂将锋利足刃生生挡下。   当男人千恩万谢地进了安全区后,黎止微微松了口气。   她解除了面上一直覆盖的甲面,红色的发丝因为沁了汗贴在侧颊,“别的地方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没得到回答,她抬头看了一眼敖柔和利瓦森,却发现两人神情都有些奇怪,时不时往她身后瞟去。   当身边环绕的小东西也扭身朝着身后飞去时,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一回身,黎止看到身后不远处的秦望生。   青年的神情难得不带笑容,甚至有些阴沉,目光一直盯着黎止的右手。   她被盯得莫名有种心虚,“你的机甲很厉害,在战场上帮了我们很多……”   话音未落,就被走近的秦望生拽住左手往安全区带。   直到两人单独处于一个军帐,而青年自始至终都沉着脸,“把手给我看看。”   黎止解除了破尘号的形态又将其收回后,左臂的伤势完全暴露,是很长也很深的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处理伤口时,秦望生一句话没说,动作很轻很细致,像羽毛扫在她的手臂上。   她只要稍稍垂眸,就能看到青年的认真小心的侧脸。   似乎是因为心疼,那双向来含着笑容的眉心拧着沉郁,微微上挑的眼尾也带着一抹心疼的薄红。   在这一瞬间,那种让黎止心里酥麻的感觉再次电了她一下。   她有些不自觉地别开脸颊,轻咳一声:“其实就是看着严重,都是皮外伤。”   在一线,她受过比这严重很多的伤口,虽然伤势会疼但她早已习惯了。   单兵么,哪有不受伤的呢。   面前的秦望生听到她的话忽然抬起头,泛红的眸子带着些说不出的凌厉,但看了半晌,他还是俯身继续处理伤口。   把那一圈消毒后,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凑近伤口,呼出凉气,吹在黎止的伤处,试图给她减少一点疼痛。   因为距离很近,他再一压低身子,绷直的脊背就像是曲颈的白鹤,轻而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伤处的皮肤。   似乎是因为手臂皮肤破裂,那一圈都敏感到不行。   当秦望生的唇虔诚落在黎止的伤处,一团火舌不断蔓延仿若燎原,让她神情怔住,甚至心跳的都有些快。   秦望生:“阿止,你是所有人的英雄,但你也会痛。”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关心别人的命运,我知道如果你再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甚至因为别人而伤害自己……”   “我会疯掉的。”   轻喃声落,青年的声音像是叹息。   他曾经想着慢慢来,总有一天能够融化黎止的心,但现在他不想再慢调了。   有种失控的感觉不仅在改变黎止,也在改变他。   秦望生仰起了曲线优美的颈,在焦土和废墟中,偏头碰了碰已经呆住的黎止的唇角。   一触即分后,他眼底的欲色更浓,又轻咬了下近在咫尺的唇珠。   空气中奶杏的细微甜调,和酒味渐深的青柠缤纷混杂,又带有沦陷区独特的血腥气与焦糊。   他轻笑一声,语气和神情却无比认真,   “下次再涉险前想想我,我不想当寡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生理期第一天,略有点难受,晚上继续写,估计凌晨过了还能更个5k+   如果明天白天难受的话,就不加更了,凌晨还是会正常更的ww 第42章 掉入名为秦望生的陷阱   将避难所中的人尽数救出后,自由军团的士兵们压力便小了许多,可以不用过于紧张放开了手脚去和虫子对抗。   很多大型的辐射范围更广的硬核武器,也能派上用场。   看着远处绵延一片的战火,黎止目光微微眯起,知道这一次的拯救任务即将圆满结束。   如今整个北境之城都成了一片废墟,建筑被虫族和自由军夷为平地。   从远处看,到处都飘着硝烟,没有一丁点生机。   在安全区的幸存者们也看到这一幕,不少人虽然活了下来,但也陷入了悲怆和迷茫中。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没有住处了,也没有家人了……甚至连土地都没有了……”   被虫子蛀空的土壤不仅粮食尽毁坏,就连土地的质量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被虫子的分泌物侵蚀到沙化,想要恢复至少要十年起底。   而这里又是最为偏远的十二星,并不算发达,各处商业建筑尽毁想要重新恢复也需要时间;   人民终端里没有钱,甚至没有资本去其他城镇、星系移居。   一时间不少人都崩溃落泪,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悲伤。   “我爹娘也没了,妻儿也没了,剩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房子和地都毁了,这天杀的虫子啊!!”   “不是说虫族已经要被灭族了吗?你们军部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情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虫子、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们?!”   “……”   面对群情激愤的幸存者们,蒲岩武好声安抚根本就没有效果,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   他只能尽力保证向皇室争取到最优队伍,尽快恢复十二星的正常作息。   至于在最边缘的极北之地——最开始被虫族作为进攻点的小城,已经在自由军图来到之前,便彻底沦陷。   蒲岩武用秦望生的探测机甲进去辐射了整座城市,除了更为溃烂、颓败的景色,没有一丝生机。   而最诡异的是,在接近清晨时,就在自由军即将把城市中最后的一批虫子彻底剿灭,这群像无头苍蝇一般只知道吞噬破坏的虫子,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人类听不到的波动。   在那一瞬间,黎止原本还在安全区被秦望生按着换药,忽然心脏像是过了电流一般;   她目光一凛,抬头朝着窗外看去。   秦望生正在专心致志给她换纱布,3s级的极限单兵身体素质好到离谱,如此严重的伤势,这才第三天已经愈合并开始长出新肉。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他也跟着抬了头,只不过目光一直落在黎止的身上。   “怎么了?”   黎止没有说话,又过了两三秒中,城市中四面八方分布的、所剩无几的雄虫忽然都振翅起飞,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她神情复杂,微微敛眸时掩饰住了内心的波动。   这天无数单兵和普通人,都看到了满天的雄虫统一撤出了北境之城。   很快城镇中便再无虫子的踪迹,只有满目疮痍。   在蒲岩武探查之后,更是发现极北之地中的雄虫也都尽数撤离,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再多费力气。   这样诡异的情况,是以前从来没遇到过的。   但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   军帐之中,黎止掀开帷幕走进去的时候,蒲岩武已经等候在了里面。   看到她来了,中年男人锁紧的眉头也没松开,吐了口烟圈都指了指前头的位子。   “坐吧,手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黎止点点头,“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团长关心。”   蒲岩武的神情有些复杂,又道:“这次行动你的功劳很大,我会按照自由军的标准给你累加军功,这是你应得的,但是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先告知你……”   “是关于虫族的事情吧。”黎止语气很平淡。   蒲岩武早早坐在这里等着她来,为得就是这个,而她主动寻来也正因此事。   不等对方再开口,她又道:“我很清楚雄虫正常的行动轨迹,这种大规模踩点后进行的进攻,显然是有预谋的;且昨日虫族大规模撤离人类城市,也绝对是有高级虫下达了命令。”   “我在这一次的虫潮中发现许多雄虫已经从狂化转为了正常,还有不少虫子虽然复眼还是红的,但显然已经开始有了神志……”   越说黎止的眉头拧得越紧,后面的话她甚至不需要说,但二人心知肚明。   这样的情况实在反常,能让雄虫重新获得理智的,除却虫母信息素,再没别的东西。   但虫母明明已经死了,且是黎止亲手将其炸毁,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事情太过蹊跷,同时也事关帝国上下,蒲岩武不得不向上禀报申请调查。   他沉默半晌才道:“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你不会空口说白话,但一旦皇室那边有心做文章,你定要提前做好反击和澄清自己的准备。”   再多的话,蒲岩武便没再说了。   他是帝国的上尉,肩负的是百姓的生存和安危,尽管他很欣赏黎止,也必须如实禀报实情,以免出现乱子。   黎止郑重道了谢,而后心情沉重离开了军帐。   当天夜里,她再一次梦到了那个诡异的梦。   梦中的雌性这一次已经不在曾经的M-42虫洞中,四周弥漫着陌生而温暖的气息;   不知为何,黎止就是知道这只雌性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安全的星系。   那双晶莹剔透的虫眼朝着她虚无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有诡异的波动在四周的虫洞蔓延,那只雌虫像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再次从梦中睁开眼后,那种香到刺鼻的虫母激素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黎止的鼻尖,让她胃里阵阵翻涌。   她拿起终端看了一眼,正好接到了艾克里的通讯。   对面的单兵大汉语气很焦急,像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艾克里:头儿,蒲岩武向军部递交了一份报告书,说沦陷区的雄虫开始逆向恢复,现在甚至有组织有纪律??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在自由军受欺负了?!   黎止的声音很平静: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这回艾克里是真的傻了。   怎么可能呢?   虫母是他们突击军发现的,虫洞他更是亲自下了的,甚至还看了眼虫母被炸得焦黑破碎的身躯。   要不是当时黎止情形太过危险,他们不敢久留,恐怕事后的扫尾工作都得突击军来做。   黎止又问:现在帝星那边什么状况了?   自然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有虫学家出来发出声明,说如果没有虫母信息素的话,雄虫是不可能产生逆向分化;   至于所谓的被组织、被聚集起来有预谋的攻击人类城市,更是无稽之谈。   在多了知名权威的老科学家纷纷出来发声后,星际人民逐渐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质问军部,虫母究竟有没有被消灭,能不能拿出确切的证据让大家放下心来。   眼瞧着舆论再次乱了,沉寂了许久的皇室和议政厅又蠢蠢欲动,觉得这是一个将黎止彻底拉下马的绝佳时机。   虽然他们也不清楚边境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当时后续的处理是帝国军接手的,一应资料都入了皇室的资料库;   反倒是突击军们走的匆忙,又被要求做了保密协议,几乎没留下什么相片记录。   现在倒便宜了秦权等人搞事情。   他们是亲眼见过虫母尸体的,甚至克劳斯还取了一整块虫母的尸身组织,现在就存放在帝国科技院中进行分解实验。   黎止没有撒谎,但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   事发的第一时间,克劳斯便联系了军部的人,要求他们调出当时在M-42虫母星上留存的录像信息和照片。   但最后军部却给他说,那些录像和相片不知为何,竟然都被毁了?!   愤怒至极的青年单兵哪里不清楚又是秦权那个老东西在背后出手,恨不得立即就冲进帝宫,让人把当时的档案都交出来。   闻言黎止联系了不少曾经的老朋友,但他们都模棱两可,显然是没法趟这趟浑水。   她很确切虫母一定死了,就算虫族中真的出现了母皇,也一定是新生的。   只是她当时直接在虫窟中昏死过去,艾克里等人忙着将她带去医院,也没将留存档案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只要虫母死了,人虫二族的争斗就彻底落下了帷幕。   从此以后,人类再也不用为虫族而忧愁。   谁能想到就在一年后的今天,又出现了新的动荡。   听着通讯对面的艾克里不停埋怨自己:都是我当时没考虑全面,觉得后续存档是军部的事,现在竟让头儿你陷入了被动中……   黎止倒不觉得生气,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皇室各种阴损的招数。   想必在秦权的眼里,自己带跑了帝国正统王储,甚至秦望生公然忤逆了皇室,就已经是对他的大不敬。   又以一己之力将上将之位整废了,坏了他多年的布局;   更是坏了秦周穹的口碑,让他以后出仕都困难无比……   种种‘恶行’累加在一起,自己早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只要有一丁点机会,秦权都会想尽办法按死自己。   在没有存档和边境战况不断流出的情况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怀疑虫母是否真的死了,甚至开始怀疑黎止。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丑蛆从阴暗的水沟里钻出。   【黎止不会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故意说自己杀死了虫母,但其实根本没有明确证据能证明虫母已死吧?说不定她当时只是重创了虫母,让虫族短暂乱了一阵子……】   【她一个omega,还真有信她有多么厉害么?】   但更多的网民,并没有被蒙上眼睛和心。   经过这一年中的曲折,许多omega开始学会反抗、开始走出了家门甚至经营自己的事业。   在又一个alpha动用信息素强迫omega的事件中,那个可怜的被害人鼓足勇气拿起法律的武器,抗争到底。   “我承认任何的荡/妇羞辱,黎将军曾经说过,我们没有错,错的是恶意释放信息素以达到自己恶心目的的罪犯!”   这也是极少数成功将犯罪alpha送入监/狱的案例,在omega群体中再度掀起了不小的震撼。   就连不少alpha,甚至绝大多数的beta,这一次也都选择了信任黎止。   【我们相信黎将军会给我们一个解释,她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在这种情况下,舆论还算平稳,反倒是自由军中的动荡要更加激烈一些。   不少家人死在虫族足下、家园被毁的士兵也都深知雄虫的习性,唯一的解释就是虫母未灭。   在黎止再一次接收到不善的目光,甚至是隐约被针对后,矛盾彻底爆发。   最先维护她的人,就是以敖柔和利瓦森为代表的新兵团。   “你们根本就没和黎将军共事过,她强大且非常有能力,绝不可能是你们口中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静下来想想,相信自己的队友呢?!”   满眼愤恨的年轻单兵怒吼道:   “你们这群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懂什么?!你们的亲人没有死在你们面前,没有家破人亡,我不怕虫子也无所谓有没有勇士,因为我知道我早晚会把虫子赶尽杀绝!”   “但我绝不允许有人拿这种关乎边陲人声明的事情,当作获取军功和美名的手段。你们没看到十二星的沦陷区么?整整两个城的人啊,都死了!!”   就在这时,自由军中也有人怒斥一声:“够了!”   看到来人,利瓦森神情有些惊讶,就连敖柔也怔住了。   是最开始很不待见新兵团的周长庆。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同伴,声音很严肃:   “你们仔细想想人家黎将军,在团里的时候有没有照顾过你们?有没有教过你们格斗技巧?有没有给你们摆过一点架子?她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面对最多最凶狠的虫子?你们在座的又有谁没有受过秦小殿下的恩惠?没有找他修过机甲……”   “做人不要太没良心,也别蠢到没脑子,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用心想想,你们真的相信黎止是那样的人么?那些在背后散步消息动摇军心的人,心又是善的么?!”   说完之后,周长庆便转身离开。   一直没回去的敖柔忙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小声感激道:“师兄,谢谢你给学姐说话,你说得太对了!!”   周长庆冷哼一声,“没良心的丫头,现在肯和我说话了?”   他看了一眼在闹剧中依旧平静的帐篷,神情有些复杂。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不为任何人。”   两日之后,黎止向蒲岩武递交的请假书正式批准下来,她决定要在这个风口浪尖回一趟帝星。   不是为了去找秦权的麻烦,也不是急匆匆地要去证明自己,而是她有了一个很不详的猜测,要立刻回去证实一番。   如果虫母真的死了,那么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疏忽掉的。   或许,虫族诞生了一位新的母皇。   而最关键的是,这一年来的上层实在动荡,不少军部和议政厅的决策都蠢得不像样。   想到那只在地洞中精准复刻黎长峰的a级雄虫,又想到那虫子死之前的话、以及再往前联感器被盗的种种,她合理怀疑帝国的上层已经像是分层的土壤。   或许有虫子已渗透到了上层,并开始搅浑水,试图制造更深的阴谋。   强烈的不安让黎止一刻也坐不住,就在她准备离开的前夕,秦望生突然出现在她的帐中。   她微微一愣,“我、我的手臂伤势已经好了,不需要换药了。”   秦望生笑眯眯地,“阿止在和我装傻么?”   他扬起了手中的请假条晃了晃,漆黑深邃的眼瞳中带了些深意。   “我也要和你一起回去。”   现在看见青年那双开始展露欲望和锋芒的眼睛,黎止还是会有些不在自,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天在军帐中,自己唇瓣被轻咬时的情景。   向来温顺娇气的大狗勾,露出了豺狼一般充满贪欲的眼睛,偏执和认真地盯着自己,无言宣告着他内心隐秘的感情。   被玩弄了感情的黎止本该恼羞成怒,或是干脆大发雷霆。   当她对上那双仿若有钩子的眼睛,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跳还是很快。   她想:自己好像真的踩进了秦望生编织的陷阱了。   轻咳一声,她移开了视线,“你回去也好……”   虽然不知道秦望生回去有什么具体的目的,还是单纯想跟着自己;   但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   次日,一艘直入云霄的星际航将从十二星的大型机场起飞,朝着帝星飞去。   留在自由军团的敖柔和利瓦森来送了他们两人,看着逐渐消失在云层在星舰,二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祷。   星际人永远可以相信黎止。   所以学姐,一定要扭转乾坤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回去,会掉马了~ 第43章 疯王血脉   到达黎止和秦望生帝星的当天,边陲第十星再一次爆发了有预谋的大规模虫灾。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造成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黎止从M-42虫母星老巢中带出来的另一座联感器,早在几天前便被军部激活,镇压在帝国十三星的东西两头,形成了一个尽可能大的包围圈将帝国人民守护在其中。   而被攻击的第十星就处于联感器的声波范围内,在虫子进攻的一瞬间,针对虫族设计的只有虫子能听到的波动,顿时打乱了虫子的进攻。   当年设计联感器的子仲长,是按照虫族发出的波长和频率进行设计改造,甚至还分析了虫母激素的构成,从而让联感器能够发出一种扰乱虫子中枢、甚至是让虫子厌恶反感的声波。   很快城镇中的驻扎军便发现了虫潮的进攻,一边组织抗虫一边疏散城镇中的民众,并向附近的救援军递发了援助请求。   这一次,十二星和十三星上的惨案并没有发生。   但饶是如此,整个帝星依旧不平静。   在数次虫潮进攻后,足以说明虫族并没有陷入人们想象中即将灭族的局面,正相反它们变得更加凶猛,甚至开始了有组织的大规模进攻人类城市。   不少阴谋家在网上指点江山,说这就是虫族将要彻底进军帝星的表现。   哪怕军部不断安抚着众人的情绪,但在网上舆论的发酵下,星际人民依旧人心惶惶。   在这样有些严峻的形势下,帝星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焦灼的气氛。   黎止一下航舰,便和秦望生分开行动,对方肯定是要回皇室的;   而她则是去军部拜访了以前的老朋友,试图获取一些蛛丝马迹。   这一次不仅是艾克里,就连柳深和莫顿也主动联系了她,一个通过军部的眼线帮黎止搭关系,另一个则是运用自己的在星际黑市上的人脉。   但多方试探都没能找到一张虫母尸体的照片,更别说文件或事视频。   这回他们都反应过来,事情有些蹊跷。   莫顿看着从黑市传来的消息,烦躁地揉了揉后脑。   “真他妈的邪门儿了,皇室和议政厅怎么下手这么干净,一点东西都没留下,这可能么?!”   雁过留痕,凡事都会留下痕迹。   可现在无论是军部的关系还是外头黑市上的关系,都像是被一刀切得干干净净,连个毛线都找不到。   这足以证明有人着手故意阻断了信息的流通。   对于这个结果,黎止并不意外,反而让她更确定了议政厅和整个军部上层中的水已经浑了。   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治她于死地,还是想要搅起人民的恐慌、从而让整个帝国陷入一片混乱,目的都不纯。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和猜测,她在终端的私密文件里列举了不少怀疑的人。   虽然黎止还没有证据,但光看她列出来的名单,而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整个帝国军政甚至是科研界的上层。   只要有一个人是异端,无论是谁都必然会引起帝国的动荡,带来深切打击。   也正因如此,她并没有声张放出风声,只是自己着手调查。   看着皇室还在不留余力地下场,抓住这所谓的‘把柄’到处带节奏,还很适时地将秦周穹重新推入了大众的视野中……   就这么一步步地跟着背后推手掉入对方的陷阱中,黎止觉得很无语。   她以前只是觉得秦权专政□□、贪婪无耻。   现在她才明白这位帝国的王不仅贪婪,还愚蠢至极!   秦权自以为对付的是自己,实际上是在搭着整个帝国的人民为他的荒唐陪葬。   没有管帝国的小动作,黎止当天晚上再次乘坐了星际航舰,回了蓝笐星。   她先去了一趟黎家的老宅,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紧张担忧的母亲。   年逾五十的女人才度过了星际人民漫长寿命的四分之一,她娇小脆弱,脸上还带着愁容和泪痕,一看到黎止便立即扑倒了女儿的怀里反复打量。   直到确认了黎止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捂住脸啜泣。   “小止,我们回家吧,妈妈不想让你再面对那么多恶意了。我已经没了你父亲,不能再没有你了啊!”   将母亲的情绪好生安抚、又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会注意安全后,黎止看着这张布满倦容的面孔,微微出神。   星际人民的平均寿命在180,长寿的人甚至能突破220岁,而她的母亲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在家中凋零了十余年。   虽然她容貌依旧美丽,但眉眼间却带着散不去的悲伤和倦意。   看着这样随时随地都需要被精心呵护来灌溉的菟丝花,黎止有一瞬间的怔忪。   因为最开始,她印象中的秦望生就是母亲这样的omega。   脆弱、柔软,不能经受一丁点风雨。   但现在她才蓦然发现,对方根本就不是无害的大狗勾,更和柔弱温顺丝毫不沾边。   晃了晃脑袋,她将脑海中的那张笑眯眯的脸孔暂时驱逐,和家里人交代一声后,驱使飞行器前往了蓝笐星最大的公墓。   黎长峰的墓位就在最里面,是一块很宽阔的地方。   蓝笐星的人民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军长,在墓园外修建了一座雕像。   给父亲敬了酒,献了花后,黎止看着面前石碑上神情坚毅的面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爹,这些年家里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和母亲……”   她声音微顿,从怀里掏出一枚已经泛黄的铜牌,上面刻印着一颗大张着锋利齿口的狼头,边缘已经稍稍溢色。   这枚勋章是当年父亲从战场上被抬下来时佩戴的,也是属于他的荣耀。   据说黎长峰年轻时和秦权是同班同学,那个两人一同练习一起进出,最后他选择效忠自己的兄弟。   据说这枚徽章,就是秦权当年亲手为他佩戴,他也在阳光之下抵住心腔,为自己一生的忠诚而宣誓。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权利的染指,人心总会变。   秦权越来越忌惮位高权重的黎长峰,而黎长峰也不得不为了家族的繁荣和安危为自己留退路。   饶是他知道,曾经那样纯粹的日子已经找不回来了,也没有想过背叛秦权。   就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时,还抱着黎止对她叹息:   “爹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帝国而战的,等我闺女长大了,如果想从军,到时候我亲手传给你!”   只可惜,黎止没有等到那个时候,等到的只有一具僵冷的、被虫子破坏地不成样子的尸体。   这徽章本该随着黎长峰一起入土,却被当年只有八九岁的黎止取了下来,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她告诉自己,要肩负起父亲的希望,忠于帝国、守护帝国人民。   但现在,黎止将其轻轻放在了石碑前,语气有些沉。   “对不起啊爹,我不是不忠君,而是君不贤,答应你的事情可能做不到了……”   “而且……女儿好像有了喜欢的人了,也是我决定要付出忠诚去效忠的人。”   最后看了看尚待余温的徽章,她别开了视线。   当黎止彻底选择放弃父亲的嘱托时,那一直拘束着她、让她面对秦权一忍再忍的弦最后崩断。   从今天起她效忠的君主和帝国,便要易主。   *   回到蓝笐星的第二天,黎止原本想先陪陪自己的母亲平静生活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她很清楚,这或许是山雨欲来前的最后一段宁静时光。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率先打破这份平静的人竟然是秦望生。   当她已经屏蔽了所有的消息来源后,还是黎母一脸震惊地看看终端,又看了看身旁的黎止,神情十分复杂。   察觉到母亲表情不对,黎止摸了摸鼻尖,有种不详的预感,“怎么了,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黎母犹豫片刻,还是严肃道:“闺女,你和我坦诚了说,你和那个秦小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黎止:?   在黎母一脸不可言述中,她也看到了对方终端上正在看的东西,顿时怔住了。   页面上显示的是目前星际网中流量最大的网站,而此时赫然正在播放画面的,就是秦望生经过了官方认证的私人账号。   上亿的关注日活,让他视频和消息发布的一瞬间便被顶上了热搜最前排。   秦望生:【你们想看的东西,都在这里。】   不少震惊的星际民纷纷在其下留言:   【小殿下你是不是切错号了?!】   【我的天你发了什么?殿下你这为了黎将军……也太勇了吧!】   【我确认了好几遍,你确实是帝国的王储,这么打皇室的脸……嘶……】   配合着发布的有一长串的视频链接、文件和照片,记录的正是突击军最初下虫洞时的留存档案。   有突击军行动前的录像存档,也有黎止昏迷后被帝国军接手后的视频。   完全不作剪辑的存档很长,几乎达到了十数个小时,没有几个人能完全看完。   但星际网名们看到了视频打开后、军团身后那仿若毒瘤一般腐烂的巨型半球体,看到了满天飞舞的雄虫、看到了整个M-42上飘扬的废屑和腐烂到稀烂的泥土……   哪怕他们只是隔着屏幕,仿佛也能感觉到那种恶劣的环境和难闻的气味。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星际人民才知道每天生活的地方是多么宁静安稳,而这些都是每一个奋战在前线抗虫的士兵们耗费了精力、心血甚至是生命,在恶劣的环境和虫子的腹足下为他们争取来的。   他们更看到黎止孤身潜入虫洞前的视频;   一袭银白色机甲的极限单兵身上绑满了黑晶管,就这么潜入虫洞中。   也看到了虫母被炸得粉碎的、焦黑和乳白混合的尸身。   被运送出来时,那巨大的身躯已经干瘪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黎止作假、故意假领军功。   远处的满天的雄虫飞舞,而在黎止昏迷突击军撤退后接手清理工作的帝国军们,竟然咧着嘴笑着站在虫母尸身前,不停地拍照留念。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剩下的地毯式摸索,没有趁机出动最大的火力剿灭雄虫,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工作了数月。   在看完一张张照片后,已经没有人再质疑黎止所做的贡献。   有人激动万分,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黎止和突击军;   有人羞愤后删除了自己的言论,并表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被舆论捉弄……   但这一次,更多的人则是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皇室的威信力在日复一日的糟践下,终于如大厦倾颓,连一点薄面都没有了。   “帝国军这种比虫子还恶心的军队还有存在的必要么?明明这么好的势头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虫子消灭了?!”   “这就是所谓的国家的脊柱?别的军队在前线后方拼命,你们就在浑水摸鱼,配当一个星际人么!”   “如果当时帝国军重视起来,能够及时清理掉大半雄虫,或是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或许十二星和十三星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你们难道都不觉得羞愧么?!”   “……”   漫天的斥责几乎要将整个帝国军团淹没,甚至还有群情激愤的民众堵在帝国军的所属大厅门外,怒喊着要他们给人民一个交代。   这一刻羞愧、惶恐中的帝国军团士兵猛然意识到,他们曾经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帝国军虽然骄傲、虽然有不少贵族子弟,但他们在军队的归束和领导下也是不畏虫族的勇士。   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头管控的越来越松,偷闲躲懒的风气在军团中逐渐蔓延。   反正没有人管着他们每天训练、稍微松懈一下也不会受到惩罚……   他们,从什么时候起真的成了一群人人厌恶的废物军了?!   随着网上彻底乱套,秦望生没再发一个字,也没有删掉这条引起轩然大波的帖,任由它在网上发酵。   此时帝宫已经彻底乱了套。   对于议政厅的议员和各方投资者来说,帝国军就像是一支股票,更像是他们的资产。   由于秦望生的行动,直接导致了不少养着帝国军的大商户撤资,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这个曾经最为值钱的军团,便一跌再跌。   不少费尽心机也要将家族和势力同帝国军挂钩的老议员,可以说在一瞬间便发酵了小半遗产。   切身关乎到自身利益,许多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老头儿都露出了最躁郁的一面,丝毫不在乎什么绅士风度,堵在帝宫内嘶吼着,要秦权给他们一个交代。   要不是士兵拦着,这群老头儿甚至能直接冲到秦权的住处,将他抓住来让他赔钱。   受惊不小的帝国之主狼狈不堪,在侍卫的护送下才堪堪逃出了包围圈。   此时刚刚从温柔乡中出来的帝王头发散乱,嘴唇因为怒气而不断抖动,不停咒骂着。   他带着士兵冲进了秦望生的寝宫,一路上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畅通无阻。   走进去之后,四周阴冷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对自己这个向来不喜的儿子更多了几分仇恨,竟是恨不得现在就要把人一剑捅死!   直到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站在落地窗前的青年,秦权眼底的愤恨更甚,冷笑道:   “好啊,你这个逆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构陷自己的家族和父亲,你死不足惜!我命令你,现在就把你发布的东西删除,并且立即和那个黎止断除一切关系!”   “你还真以为自己在外面飞了一圈,就能掀起什么风浪?我告诉你秦望生,在这个帝宫里我要你死你就活不了!”   一声落下,他身后的士兵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猛然对准了秦望生的后背。   青年冷笑一声,慢慢回过身来。   他的黑发微长,拢在肩头时分明时带着温柔缱绻,偏生一双狠戾而泛着冷意的眸子生生打破他身上的温顺感,显出一点偏执和疯狂之意。   之所以回帝星,不是因为要跟着黎止,而且要回来找出皇室隐藏的归档信息。   别人找不出来,并不代表精神力达到顶尖的秦望生找不出。   他语气很轻,秦权竟听出了明晃晃的嘲讽:“你配命令我么?”   感受到权威受到挑衅的中年帝王恼羞成怒,更从自己这个亲儿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权利受到了挑衅。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更不愿意相信这么多年来温顺地像个羔羊似的儿子实际上是条隐藏极好的毒蛇。   “给我按住他!”   低吼中,中年的眼底溢出猩红血丝。   秦望生神情不变,轻轻打了个指响,顿时原本指着他的侍卫们手中的武器都变了个方向,齐齐指向了身旁的帝王。   秦权的身子骤然僵住,青白的面皮涨红又发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对着他自己的脑袋;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亲信都是什么时候、是怎么被秦望生策反的。   一种把控不住的流逝感越来越强,竟让他恐慌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秦望生,才猛然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长壮了,甚至个子已经隐隐压了自己这个alpha半头,气势也强得不像话。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着,在汲取着自己的养料,而这一瞬间秦权甚至尝到了衰老的滋味儿。   孤老的狮王会对自己族群中年轻力壮的孩子产生忌惮,正是因为他们能感觉年轻的雄狮会夺取他们的力量、威信、甚至是身下的王座。   曾经的秦权以为秦望生是个能够随意控制把玩的小玩意儿,是个兔子是条狗。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不是的。   夹着尾巴的狗不会露出狼虎般凶狠贪婪的野心,一个人装得再像,在触及到底线时也会露出锋利的爪尖。   秦望生慢慢走近,瞳孔在一束微光下显出通透的淡漠。   “你老了,我亲爱的父亲。”   他曾经许诺过黎止,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她的身边。   会背弃自己的阵营,将一切奉献给自己的神明。   现在,他做到了。   被枪/口止住的秦权慢慢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向来像是皇室的狗一样的宫医钟潭江走近,脸上带着温和却不谦卑的笑容。   “陛下,您该回去休息了。”   秦权一连说了几个‘好’,“我竟然没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你以为策反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能制衡我了?!”   看着青年淡漠的神情,一个念头飞快划过秦权的脑海,他笑容逐渐癫狂。   “你以为你为黎止做了这一切,就能让她欢心了?她现在是个omega,别看网上那些人嘴上说着不在乎,但一旦你动真格的所有人都会唾弃你们!违背伦理天性的疯子,我简直觉得恶心!”   在这一瞬间,秦望生平静的神情才有了些许波动。   意味自己抓到了他的把柄和弱点的秦权心中恶意横生,低声笑得喑哑:   “黎止知道你是个疯子么?她要是知道你温柔体贴都是假装出来的、都是预谋已久,该觉得你有多恶心!”   脑门正中骤然顶住一支细细的枪/管,让秦权如乌鸦般刺耳的笑容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鹅。   他眼中溢出几分惊恐,“你……你……”   秦望生骨节分明的手掌持枪时很优雅,瞳孔中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疏离,这一刻秦权知道,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这个疯子,做得到。   身旁的钟潭江失声低吼:“秦望生你别冲动!现在杀了他你也完了!”   无论秦权是个怎样的暴君、烂人,都不能死在秦望生的手上很。   帝国的王储——未来的新王,该是清清白白的明君,而不是背负着‘弑父’之名的罪犯。   青年微微勾唇,蕴含着极致危险,像是听不到一般。   他指尖扣了下枪/栓将其上膛,声音在空寂的大厅中无比清脆。   “你在激怒我吗?”   不等秦权回话,他扣下了扳机。   “吧嗒”一声轻响,秦权的头没爆开,低落的冷汗反而浸湿了他的头脸。   他是真的害怕了。   秦望生骤然笑弯了腰,不算夸张的轻笑声称得上悦耳,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发寒,心里清楚意识到,眼前这位危险的、刚刚显出爪牙的年轻王储流着秦权这个暴君的血;   却比他更加癫狂。   “和你开个玩笑,我和阿止的事情,就不牢父亲担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向人民解释自己的私生子,竟然比正经王储还要大几个月的事情吧。”   秦望生的声音很温和,却让已经吓破了胆子的秦权更是身子一抖,看向秦望生的眼神中带着惊恐。   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青年语气缱绻,“我一直都知道,从他第一次穿着肮脏的棉服,像条腐烂的阴沟里的老鼠进入宫殿,你把他带到我的母亲面前时,我就知道。”   秦权脑海中许多刻意遗忘了的东西,都被这句话勾起。   他想到了向来温顺冷漠的女人第一次面露异色,不是愤怒也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和现在的秦望生如出一辙。   满脸恶心。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怒吼声在宫殿中回荡:   “你这个疯子!逆子!你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一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慢慢从黑暗中走出的秦望生将手中没有弹子的枪随手扔在宫殿的阴暗角落,清脆的碰撞声落下时,他走到了光明之中。   微微昂起头时,他任由温暖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身上。   那种感觉很像黎止的怀抱,却依旧无法驱逐掉自己骨子里的冷。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有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   “殿下,黎少尉入殿了,好像是来找您的……”   青年落寂而脆弱的眉眼陡然亮了,仿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骨子里盘踞的阴冷便被驱散。   他眼尾微微上挑,快步朝着寝宫内走去。   是阿止,是她来找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黎止:是的,我来退婚了。   (听说有几个宝贝说我头秃秃???我才不信,捂住就不秃了!!) 第44章 你成功钓到我了   看到秦望生直接用自己的官方认证的私人账号发表了这些东西,黎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黎母解释,他们不是恋人,却一个爱入骨髓一个冲破理智动了心。   每当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青年时,对方都能行动告诉自己:   不,你还不够。   秦望生给她的太多、太满、太真挚,以至于等她意识到看似单纯装作软弱的青年,实际上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复杂,她竟也没有觉得很愤怒、很生气。   看着女儿略显怔忪的神情,再了解她不过的黎母顿时心里有数了。   软弱的女人手足无措,她从来没有决定过什么大事,更何况女儿的婚事已经名存实亡。   她又有些想落泪了,但犹豫半晌,还是红着眼眶开了口:   “小止,我不知道你和那位秦小殿下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妈妈也知道你以前是一个alpha,心里头可能还喜欢的是omega那种孩子,妈妈能理解。那个孩子一直可怜巴巴地追着你到处跑,说实话我看着心里都软了,更何况是你。”   “我并不是在逼你,而是希望你一定要想清楚,不要草率。如果你的真的喜欢他,就不要在意他背后皇室的关系以及外面人说的话,妈妈是一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人家,就不要让人家陷得更深了……”   懦弱了一辈子的omega,在听到两个omega相恋且还要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就已经吓坏了胆子。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颤声着选择支持黎止。   黎母第一次鼓起勇气要和皇室对抗,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幸福。   黎止勉强笑了笑,打开终端看着秦望生下面的评论回复和消息。   此时下面已经出现了两级分化的评论。   有一些人是一路从秋招就开始关注黎止和秦望生的星际网民,纷纷表示他们磕到了真的。   【小殿下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全部都给黎止将军了,他那么一个娇养在帝宫中的omega,选择去前线、去征兵,现在这样就算是彻底和皇室撕破脸了吧……下一步难道要宣布放弃自己王储的身份么?】   【殿下和黎将军都好辛苦啊呜呜……】   但还有许多人并不看好。   【虽然皇室和帝国军确实辣鸡,但这也不能由秦望生发吧,秦权毕竟是他父亲,他这是要为了黎止连亲爹都不要了么?】   【啊这……这些年皇室也没亏待过他吧,这么反手一刀背刺皇室也太恋爱脑了吧……这还是我印象里那个温柔贤淑的小殿下么??】   【说支持的人脑子没问题吧??他们俩现在可都是omega,怎么结婚生子?怎么标记?怎么度过发/情期?不会真这么天真觉得真爱能胜过一切吧!】   【当父母的再怎么不对,孩子都不该做的这么过分吧。】   诸如此类的言论,让黎止像是置身于深海之中,呼吸都有些喘息不过来。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么些年秦望生在帝国过的是什么日子。   因为他是王储,是该温柔贤惠的omega,所以在大众的眼前他需要是端庄稳重的,要敬重长辈爱护民众,要美丽优雅多才多艺……   这些不是他的本性,而是所有站在下方看着他的人、以及这个社会对于omega的期望和要求。   就连黎止自己,如果她没有再分化成omega,恐怕一辈子也会生活在这种alpha掌权的潜移默化中,更不会将视线着眼于整个星际。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周围的omega以及同伴们眼中的社会,都在无形地塑造着omega的形象;   而秦望生恰巧是那个最温柔、最符合abo社会以及完美模板的那个化身。   从他过去被连续评为帝国白月光,都能隐约看出一点端倪。   也就在黎止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很久之前、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画面。   那时她即将从军校毕业,彼时的秦望生已经分化为了一个omega,在皇室的牵头下和她定下了婚约。   可她甚至只见过一次那位刚成年的小殿下。   在一次出校门时,有蹲守的星际狗仔抓住机会、扑上来询问她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又不停追问她的理想型、喜欢什么样的omega。   烦不胜烦的少年黎止正是意气风发时,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莫顿的那些omega恋人,都是上着omega专门学校学习插花瑜伽、说话的声音细得像猫一样的漂亮美人。   她觉得特没意思,又觉得所有的omega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温柔、漂亮,却也脆弱得像羽毛一般。   一想到自己以后的人生也就是和这样的omega结婚、生子、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共度余生,是既定的被规划好的人生;   她已经开始感到无趣和烦躁。   下意识地,黎止为了脱身便随口回了一句,而后匆匆甩开了身后的狗仔跑出校门,去地下市场□□拳。   这一瞬间,那时尚且稚嫩的自己随意说话时的样子,与脑海中秦望生一张张闪现的笑脸相互重叠。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曾经的她会因为秦望生的欺骗而感到恼怒,但现在看看,如果对方欺骗的最本源就来源于自己——   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自己和那些叫嚣着‘omega就应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alpha有什么不同?!   看到女儿神情骤然变得苍白,黎母顿时一吓,“小止你怎么了?妈妈不逼你……”   “我没事。”黎止神情中多了几分落寂。“妈你说得对,人得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她自认为自己对得起家族、对得起星际的人民,但她此时心脏却阵阵钝痛。   从一开始,或许自己就欠了秦望生。   联姻不是她本意,那些话也不是她本意;   但这么多年来她可以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前往前线,可还有一个人因为这段联姻和那些玩笑话被死死禁锢。   秦望生是从模具中诞生,是在众人的目光和言语下捏造的泥塑。   饶是在这种时候——在明明是秦权为父不慈,却没有人会关心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为什么要和皇室决裂是不是在深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人们只会用高高在上的视角看着,审视着,轻而易举地认为他该是圣人,该善良至极。   因为这个挣脱了模具的完美omega开始染上自己的颜色,所以他们愤怒、他们恐惧;   他们杀死真正的秦望生,捧上一束用最精致的画笔勾勒出的白玫瑰。   而她也是浑沌其中的刽子手。   这一刻黎止才明白,自己完了。   她曾经亲手掩埋了真正的秦望生,现在又因为对方如火花般乍现的鲜活而动心。   却也是时候该给这段开始于阴谋的联姻,画上句号了。   ……   乘坐着飞行法器,黎止去看望了自己的父亲,将一直当成劝诫自身的军徽放在了父亲的碑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秦望生发布了第二条的消息。   等了许久想等一个解释的网友们看到后,以为秦望生是要对刚刚发布的那些消息做出解释,没想到他一句解释的话没说,还又放出了一波大料。   他直接将秦周穹是秦权私生子的事情爆了出来,有图有真相。   甚至连当年秦权亲自做的鉴定书都找了出来,彻彻底底将秦权最后一层脸皮扒了下来。   鉴定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以及年龄身份,赫然就是亲生父子。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人调侃秦周穹这么受皇室重视,不会是秦权的私生子吧。   诸如此类的话一直都有,但却没人当真。   因为秦周穹的出生日期要比秦望生早数月,而秦权本人的情况和黎止相似,也是在自己极年轻时便同隔壁繁河星系最后的王族联姻。   帝国十三星作为以古地球演化而来的文明,是在不断进步中的新兴霸主。   但繁河星系的文明要早上数十万年,是曾经一片星系文明的霸主;   只是随着繁河的帝星开始逐渐死亡,整个星系都出现了衰颓,但饶是如此作为曾经的霸主国,依旧有着很强的威严,被称为落日帝国。   秦权与繁河王室最后一位继承人的联姻,是上一任老国主临终前亲自求订的,足以得这门联姻的重量。   这代表着两个文明的交融。   在秦权和繁河王女联姻后,帝国的版图不断扩大,更多古老聪颖的幻想种族来到帝国工作生活;   与此同时,繁河的文明也将在他们二人的新生代身上延续。   如此重要的婚姻本该用心对待;   可按照这私生子的年纪,秦权显然是是在已有婚约、且明知道妻族的身份尊贵下,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情,甚至生下了私生子。   更是在秦周穹七八岁的年纪,便做了血脉鉴定、并将人带进了帝宫。   很快就有秦周穹曾经的同学出来爆料,说他这么多年生活有多么奢靡,在军校里又是怎么拉帮结派打压对手的;   最可笑的是他在军校同届中甚至算不上第一名,之前皇室和议政厅却称他为最优秀的年轻一辈,甚至要让他进入突击军。   如此明晃晃的铺路和偏爱,让人想不信也无法自欺欺人。   有网民扒出了秦望生母亲去世的日期,大致就在秦周穹刚刚入宫后,那位国母便传出得了重病。   不到半年的时间,最后一位繁河星系血脉纯正的王女便死在帝宫之中。   两厢时间挨得如此近,说中间没有隐秘,都没人信。   这位正经的繁河王室王室身份高贵,并非是古地球演变而来的帝星上有的物种,被称为幻想种。   她本体类似人类传说中的鲛人、人鱼,精神能力异常强大;   因此在秦望生突然觉醒超2s级的精神力后,许多星际人倒觉得很有可能,就连秦权也没有过多怀疑。   因为他的体内流着繁河皇族的血脉。   这一回,秦权和皇室不仅犯了懈怠军情的重罪,甚至在伦理道德上也私德低下。   他不仅出轨甚至还将私生子带进宫中、带到国母的面前;   现如今秦周穹犯了谋害同学的重罪,他不仅包庇甚至还在背后为其洗白铺路……   就算不看繁河皇室的背景,光看帝国的法律。   按照omega婚姻保护法规定,omega的合法配偶不得在婚内出轨,否则将剥夺其一切财产、让其净身出户。   如果omega要打官司,更是会判处出轨alpha违法、罚款、剥夺未来同其他omega婚配的权利。   而所生的私生子与出轨的对象,更是没有一丁点继承财产和权利的资格。   仅按照帝国法,秦权身上的帝位早就该被剥除。   现在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应该是秦望生。   这一回就连不少觉得秦望生不该对付秦权的人,也渐渐哑了声。   就算他们硬着头皮嚷嚷:【秦权毕竟是他父亲,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该治他于死地吧!】   这种叫嚣刚刚生出不久,许多从繁河移民到帝国的人民和种族便愤怒发声。   秦望生的母族在维护衰竭的繁河主星不断衰弱,到了这一代已经是末代皇族,本就是他们极其尊敬并捧在掌心上的珍宝。   又由于繁河文明的进化程度略高于帝国,虽然在体能上并不强盛,但不少新兴的科技实验都是由移民而来的繁河人在主持研究。   在私生子被暴出后,向来以温和、绅士著称的繁河移民,怒火宛如喷发。   【秦权狗贼简直欺人太甚!!你怎么敢这么欺辱我们的王女?!难道还想把那个令人作呕的私生子扶正?!】   【你们帝国的人真当我们繁河没人是不是?这腐朽的帝国不待也罢,我们要带殿下回繁河!】   【帝国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要求重新彻查当年王女去世的隐情,要求革除秦权的帝位!】   【……】   网上一片乱糟糟的形势,黎止看到的第一时间,便是赶往帝宫。   她不敢想象在接连发出两条抨击揭露皇室的阴私后,独身处于帝宫的秦望生现在该有多危险。   秦权这个人她看得很清楚,最是自私狠戾,能为了帝权不择手段。   他能和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的兄弟黎长峰反目,秦望生这个可有可无甚至还有些让人厌恶的儿子,便更是不值一提。   黎止掏出了终端,发出去的消息向来都像是守在终端前秒回的人,一直也没回消息;   拨过去的通讯也没人接。   她心中的焦急愈发明显,生怕秦望生将私生之时暴露、秦权又被网上的人逼着退位,对方会怒火攻心做出什么不可逆的事来。   这一刻她才感到阵阵后悔,脑海中再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望生的样子。   无论自己身在何方,青年总是能第一个找到;   只要自己遇上一丁点危险,他也是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次更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将整个帝国搅得天翻地覆。   而自己却除了他是王储、住在帝宫,再次之外一无所知。   他的童年是否凄苦、怯怯表达爱意被拒绝时是否背后哭泣过、喜欢吃什么东西、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自己一概不知。   黎止这才蓦然明白‘被偏爱的总是轻松’是什么意思。   因为秦望生爱得够深,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这份喜欢。   冲到了帝宫后,她快步沿着蜿蜒的小路往正殿走。   虽然她不是皇室的人,但因为从小来得次数太多,她对这里的近路早已烂熟于心。   在穿过正殿前的一处阴暗拐角时,她忽然发现了什么,陡然止住了脚步。   若是她记得没错,从巷子里能穿过一片寂静又有些荒凉的花园,她年幼的时候似乎来过好几次。   潜意识力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在提醒着她似乎忘却了的一些事情;   但此时的黎止满心只想着确认秦望生的安全,看了一眼后便继续快步朝着正殿走去。   在即将靠近殿周时,还是被一群帝宫中的侍卫拦了下来。   “黎……少尉,抱歉,没有传唤你是不能进去的!”   喊习惯了上将,陡然变成少尉军职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黎止也不想为难这些人,她目光灼灼盯着他们身后的深宫,“那你们就找个人,进去把秦权喊出来,不然我要闯进去了。”   “这……可是陛下他不在正殿里啊。”   “那他在哪儿?”黎止敏锐察觉到几个侍卫神情的异样,眸中带了些冷意,“秦望生呢?你们殿下去哪儿了?!”   谁知拦着她的侍卫轻轻松了口气,“您要是找殿下的话,我们倒是能给您通传一下。”   黎止:?   看几个侍卫松了口气的样子,她略有些疑惑。   怎么感觉秦望生在帝宫中岁月静好,反倒是让他们找秦权一个个支支吾吾?   但她也不作多想,只是让几人尽快,她还是不放心、不相信秦权不会对秦望生出手。   通传的人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挡在黎止身前的侍卫便让开了路,还有人带着她往秦望生的寝宫方向走去。   她担心其中有诈,一直紧绷着神经。   直到视野的尽头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才让黎止稍稍松了口气。   从宫院后头直接一跃而下的秦望生像是跑得很急切,呼吸微喘。   他今日穿了一袭略显端庄的湖蓝色正装,像是中世纪西方油画走出的小王子,略长的黑发也拢在肩头,直勾勾看着视野另一头的人。   “阿止!”   他眼眸亮起了光晶,像是终于看到主人撒了欢的大狗勾,凑近了看时黎止才骤然发现,不过大半个月没见,秦望生的身上再次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青年的个子竟比她还略高一点点,哪怕是宫装也不再是蕾丝点缀的柔软布料,一袭板正的西式宫衬勾勒出青年开始变得结实的身躯。   他动作时,能隐隐看出衬衫被长宽的肩和肌肉撑起。   并不夸张,像是一个刚刚步入成长期的青年,却也足以让黎止震惊。   “你……你没事吧?秦权有没有找你麻烦?”   秦望生笑眯眯的,整颗心都因为得到了关心而泡在甜水中,“没有哦,他现在管不了我了。”   反复确认了对方的神色并不萎靡,甚至还带着点兴奋,她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而想到了网上的那些事情。   犹豫片刻,黎止又轻声问道:“你母亲的事情……你不要太难过,他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秦望生不难过,他一点都不难过。   看到黎止带着试探和愧疚的神情,他甚至掩饰不住心里的快乐。   是啊,他早该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冷漠实际上心里比任何人都要软。   如果时光再倒退到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从那时候就塑造自己悲惨的身世,让阿止对自己的怜惜更深一些。   这种被一眼温泉包裹着的幸福感,让他眉眼间都带着浅笑。   轻咳一声,秦望生看向黎止,“阿止,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所以只能投靠你了,你要是可怜我,就心疼我一下让我吃吃软饭吧。”   对于吃软饭,青年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甚至还颇为骄傲。   如果黎止的手心里有个笼子,他一定会唱着曲儿钻进去,然后高高兴兴自己关上笼门,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这就是秦望生毕生的愿望和追求。   “当然了,你要是能亲亲我,那我就更……”   话音未落,黎止忽然一把拽住了面前絮絮叨叨的青年的领子,将他拽得微微垂眸。   有肩头的细软发丝顺势落在黎止的颈窝,同她胸前的红交映。   用力之时,黎止有些凶狠地吻住了青年的唇角,像狼一般叼住温暖的、带着青柠烈酒气息的唇肉。   秦望生被亲得懵了头,略略瞪大一双好看的眼眸,眼尾泛起了薄红。   他在战栗、在害羞、在颤抖。   巨大的惊喜感像潮水般不断将他淹没,那颗本就不大的恋爱脑,在黎止的主动进攻下更是浑浑噩噩。   他心里想:我一定在做梦。   阿止怎么会主动吻他呢?   呼吸交缠间,那双近在咫尺的金色瞳孔带着复杂和沉淀、更深层的含义秦望生已经看不懂,但他要高兴到疯掉了。   忽然,完全呆滞的青年唇角一痛,红着脸低头时,看到了黎止那双微缩的、像是正在吞噬猎物的金色眼瞳。   她伸出手摸了摸秦望生的头和红彤彤的耳朵,声音喑哑:   “张开嘴。”   绚烂而盛大的耀阳散尽了炽热余温,几乎要将光下的青年烧成灰烬。   直到分离,秦望生的眼眸还含着一层水雾,像是完全没从愣神中清醒。   他舔了舔唇角,神情逐渐变得欣喜,连声音都开始紧促。   “阿止,你、你……我们算是恋人了么?”   “不是。”克制而清醒的女声像是一盆冷手,骤然浇上了还在狂喜中的秦望生。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才发现黎止的唇是红的,金色的眼瞳却平静得吓人。   ”你别说了,秦权马上要来了,我们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他自欺欺人地转过身,开始一下下得舔舐着唇瓣,开始往寝宫中走。   “秦望生。”这是黎止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着这个名字,一种过电感让青年头皮发麻。   “你应该明白两个omega会面临什么问题,我不怕世人的目光,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就目前的科技手段除了切除腺体,我们没有办法阻止或是抑制身体的发/情期。一旦你、或者我进入发/情期,我们相互之间除了看着对方痛苦,做不到任何事情。你愿意让别的alpha临时标记我么?我不愿意。”   在来的路上,黎止想了很多。   omega的发/情期是不确切、不可控的,必须由alpha的标记才能彻底安抚腺体,一昧地打抑制剂或是合成信息素,只会让下一次发/情期来得更猛烈、更难熬。   到时候一旦他们两个人同时陷入这种危险的状态,再有什么意图不轨之人趁虚而入,甚至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因为这样,导致自己的伴侣受伤,黎止会恨自己一辈子。   所以她非常清晰且明确的一点,就是她不能一时的快乐去赌上秦望生的未来。   或许总有一天,青年的爱意会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耗尽了。   他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alpha,为什么不能标记他,或许还会在很久以后失落于自己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孩子和亲人……   或许自己不得不让另一个alpha对他进行标记,那她真的会崩溃的。   正是因为黎止开始在乎他、开始喜欢他,才不能拿这份喜欢去给对方一个不负责任的未来。   因为刚刚堪称激烈的吻,衬衫扣得一丝不苟的单兵领口处的扣子崩开,露出一点莹白锁骨。   黎止将自己分割成了两个。   一个会因为爱意而以啃噬来代表占有欲,另一个则继续冷漠而理智的分析。   “你的身份是帝国的王储,繁河王室的遗孤,这就意味着你必须肩负你身上的责任,而不是逃避;而我也亦然。我们可以离开、可以跑,但总是要生活要吃喝的,必然会与外界有接触,只要有接触就一定会暴露……”   “秦望生,你成功钓到我了,我爱上你了。”   黎止轻笑时,神情却比不笑还苦涩。   “所以我答复了你的心意,我们……也结束了。”   “你值得更好的,也会遇到更适合的人。”   会有一个真正全心爱着他的alpha,让他过上正常人该过的日子,而不是余生都在躲藏和舆论中懊悔。   他该是高阁中的昂贵花朵,不该在泥沼中凋零。   那短暂的花火,是黎止深陷的信号,是她游离在理智之外的疯狂和放纵。   一瞬即逝的交往和热吻,是在给秦望生的飞蛾扑火一个交代,给她迅速下沉的心脏做终止。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愿意让对方身陷泥沼、舆论和中伤。   秦望生如此,黎止也是如此。   只是他们一个疯狂,一个冷静。   胸前的徽章隐隐发烫,黎止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她的新王躬身、行礼。   “从今以后我们是盟友、是伙伴……”   是最亲密的友人,却是绝无可能的恋人。   “我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剑,会为你开辟疆土踏平虫族,替你夺取至高王位。”   为你奉上忠诚,我侍奉的君王。   直起身时,黎止的压抑住胸腔中翻涌的情绪,轻轻用拳砸了下面前已然呆滞的青年。   在她尚且能够保持理智和克制前,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秦望生像是被伤得不轻,身子轻轻颤抖,拳也攥地很紧;   他死死垂着头,黎止看不清他一丁点表情。   她猜测这个娇气的哭包可能又在掉眼泪,或事又要委委屈屈拉着自己的袖子,说自己不愿意。   但这一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准备轻松一些道别、让两人都有时间好好断干净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忽然在鼻端蔓延。   等意识到不对劲时,野火燎原般的炽热已经骤然涌上了黎止的腺体,让她肩颈阵阵酸软。   猛然抬头时,她满脸震惊,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   秦望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一丁点泪痕,眼底却一片红。   他慢慢靠近,轻颤和战栗尽数褪去,漆黑的瞳色在阴郁之下更为黝深。   骤然凑近黎止时,温暖的唇在对方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唇角蹭了蹭。   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隐忍和疯狂:   “阿止,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想写娇娇按着黎止正式标记,但是有点怕被锁QAQ   我先写好吧,我尽量控制。 第45章 放弃?除非我死   深秋的天气分明并不燥热,头顶的日头也是看着明晃晃,实际上照在身上的温度却是温暖的;   饶是这样的天气,黎止仍旧出了一身薄汗,衬衫从肩一直贴到腰线,体内像有一把蚀骨的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她大脑一片空白,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四周能闻到的气味,是浓郁和热烈的酒气,细细品时才碰撞出一点点青柠的香气;   她像是被浸在无尽的酒水中,身子一寸寸被染上味道。   黎止的惊诧和怒气都像是被定格,她张了张口想要怒斥眼前彻底脱去伪装的秦望山,却吸入一腔浓郁的辣酒,激得她喉头如烈火烘烤一片干燥。   她舌尖愈痒,呼吸便愈发深重,也将更多的烈酒信息素吸入肺腑,让她像不胜酒力一般捂住嘴不停地咳。   按照地中海的说法,因为黎止的身体是由虫母信息素刺激强制再分化成的omega,本身就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再加上她常年身处军营中,不可避免地会经常接触alpha的信息素,虽然能够忍受压抑,但这也会给她的腺体带来负担。   一般的omega第一次发/情期,都会在分化后的第三年左右爆发,所以omega的法定结婚年龄就在二十岁。   这么算得话,近乎三十岁的黎止已经是一个成熟至极的omega。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发/情期就会突然爆发。   也难怪黎止刚一回到帝星,就有omega保护协会的人来‘劝诫’她,因为一般的omega不夸张地说,这个年纪已经在家生子了。   此时将黎止完全包围住的这股烈酒气息的信息素,分明就是曾经秦望生用来为她作临时的假性标记时用的合成信息素。   后来回到帝星后他又给了三支。   在黎止进入自由军去沦陷区前,她还用注射器给自己打了一支,以防出现意外情况——比如突然发情。   但此时此刻,她能清楚看到这股信息素的来源,是秦望生。   虽然黎止的脑子已经被热意冲成了浆糊,但她尚存一丝理智,惊诧后便恍然反应过来。   秦望生,是alpha。   那所谓的什么合成信息素,根本就是从他体内抽取出来的。   难怪地中海会如此震惊,因为超2s以上的信息素合成,就连黑市上流通的最高级的货都没有。   只是因为抽取时信息素中的活力也就失效,只有安抚镇定腺体的作用。   此时再新鲜不过、同时还带着明显地攻击意味的烈酒扑面而来,顿时便让黎止浑身的肌肉都软了力道。   根据omega的生理构造,对于陌生信息素的攻击,他们会感觉到痛苦和不适,会被强迫进入发/情期;   但如果是已标记过自己的alpha信息素,对omega腺体来说就像是一种求/欢的信号,能够轻而易举地调动掌控他们的身体。   也正因这种构造特性,导致了婚内的omega一旦遭受到伴侣的暴力、或是想要离婚,是很难达成的。   因为只要对方刻意释放出信息素,便能轻轻松松让omega陷入生理反应,难以摆脱对方的控制。   就算日后成功分离,要么做标记清洗手术,要么下一位伴侣的信息素等级比前一任更高才能覆盖标记。   很不巧的是,就在不久之前黎止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合成信息素’。   也正因为循环在腺体和血液中的信息素还未完全被吸收,只需稍稍闻上一些,深藏在腺体中的记忆反应便先于大脑反应过来,活跃地释放着热浪,几乎要让她整个人烧起来。   秦望生的肩头的发微散,他略一抬手,苍白而修长的指尖勾住发圈将其扯落;   顿时便有被风吹散的细发掩住眉眼,生生在那执拗的黑瞳中又添了几分危险。   他个子拔高,扯下良善的面孔后更是气势迫人。   “阿止,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慢慢靠近时,那双通透的瞳面映衬着黎止的脸,愈发浓烈的信息素气息宛如香水炸弹。   黎止向来正经宛若神明的英气面孔,此时眉尖都因为隐忍地而轻轻抖动,眼尾泛起一层红雾,衬着不可控制的生理泪水,一切愤怒和攻击性都被弱化七分,更显出几分脆弱来。   红如烈焰的藻发此时沾了薄汗,汗水中挥发着的是一股不受控制的奶杏甜香,让她发尾都打着卷儿。   “你……别靠近……”   秦望生每近一步,黎止便退一步,捂住的口鼻喷出的气息像是花火,将她掌心打地一片湿润。   很快,当她意识到头顶的阳光骤然一暗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一处巨大的厅堂之中。   空旷的大殿没有一个人,连带着她的脚步和呼吸都很重,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浸泡在烈酒中的秦望生和黎止。   此处的设施很像一个西式风格的教堂。   地面是大理石,四周都是用红绒布窗帘敛住的巨大落地窗,让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   厅室的正中心伫立着一座石雕像,黎止抬头时,对上那一双悲悯天人的空洞眼眸,一股羞愤之意让她别开视线。   秦望生眼底泛起淡淡的血丝,并不狰狞,而是有种极致克制下的疯狂。   他眼尾连同着整个眼眶都是红的,极白的皮肤导致鼻尖也是红的,活像受委屈的人是他一般。   “阿止,你已经亲了我,就不能抛弃我了。”   直到黎止的脚后跟抵住硬物,被汗水浸湿的脊背陡然靠住身后厅内的巍峨高柱,冰冷的金属温度和细微的凸起让她身子一颤。   “你骗我……”   “对,我骗了你。”青年声音闷闷的,一把伸出手臂将因为肌肉酸软而差点没站稳的人圈住。   他垂头,泛红的鼻尖像狗狗一样蹭着黎止湿热的颈窝,丝毫不在乎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正相反,那种浅浅溢出的奶杏信息素让他灵魂都在战栗,齿尖蠢蠢欲动。   “我初次分化时确实是一个omega,但是我也骗了你,我比阿止更早再分化,在我十八岁那年就分化成了一个alpha……”   秦望生闻着鼻端的omega信息素,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欲念,隔着湿润的发丝舔舐着黎止的颈间。   阿止的信息素,好甜。   那种柔软的触感让黎止不住地战栗,像是轰然炸开的火苗,让她脸上的潮红愈重。   她咬紧牙关,猛然屈曲膝盖想把人顶开,却秦望山一把抵着膝,连同沁了汗珠的腕子也一并攥紧,“可如果我不骗你,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都要断了。我不要,我宁愿当一个omega……”   说着,黎止看着他卷起了抵在身侧的袖子。   宝石蓝的缎面衬袖被层层卷起,堆叠在肌肉线条隐约浮现的肘间,衬得青年手臂白得反光,更有中病态。   她瞳孔骤然一缩,在内侧细腻的皮肤上看到了青青紫紫密密麻麻的针孔。   那些细小的伤痕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在还未恢复时又不断地扎入、形成新的针孔,现在已经成了不可逆的伤疤。   “如果我是一个alpha,在十八岁那年我们就会退婚,再也不会有交集。所以我注射了生长抑制剂,去学着当一个omega,可能是老天爷看我可怜,所以你也再分化了。”   他完全忽视了黎止震惊的神情,从颈间落下一串啄吻,最后磨蹭着温暖的唇瓣。   “现在我是alpha,你是omega,我们天生一对。”   “我不在乎世人的想法,如果阿止在乎的话,我可以明天就将身体体检报告都公布给所有人看,堵住他们的嘴。但如果你让我放弃你……”   秦望生喉头滚动,声音喑哑,眼底也显出几分戾色。   “除非我死。”   黎止可以喜欢omega,也可以喜欢alpha。   因为无论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性别,秦望生都会拼尽自己的全力去复刻、去成为。   他打破了天性和生理,去爱黎止。   在神像的注视下、在昏暗空旷的厅堂间,每一分急促的呼吸都能听得真切;   他将自己迷恋的人圈在狭小的怀间,指尖宛如毒蛇的信子,一点点爬过黎止布满薄汗的手腕,最后捏住她烫红的下颚。   骤然收紧指尖时,他狠狠印了上去。   垂眸时,肩颈的发丝滑落,像一分幕帘笼罩住二人,信息素在湿气中溢出交缠。   烈酒和醇香碰撞时,有种微醺的迷幻感。   秦望生像狼又像狗,不断舔舐着眼前的猎物,可又实在舍不得一口吞噬,只能不停地嗅着亲着。   此时黎止已被信息素完全掌控,她想呼吸,却被堵得严严实实,甚至有种要溺死在烈酒的海洋中的感觉。   她能感觉自己的掌心被强势地搓开,秦望生的手掌就这么和她十指交扣。   太热了,她快要受不了了。   臣服于信息素的掌控下,她本该愤怒、该厌恶。   可事实上黎止的心里除了一瞬间不受控的怒气,后面却越来越平静。   因为她知道,自己虽然被秦望山的信息素操控着,可对方却更可怜。   青年眼鼻红红,神情中满是偏执和阴森,在察觉到黎止的目光后,他略一顿住,黝黑的瞳孔中溢出几分伤感。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觉得我很恶心?”   秦望生是清醒着的,他清晰地意识到,眼前面色潮红甚至称得上乖巧的黎止,都是因为有信息素操控。   如果他现在松手,或许向来性子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就要转身就走,甚至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恶心?为什么要装成omega骗取我的信任和同情?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一想到这样的神情和话,会从黎止那里得到,他就感到无尽的惶恐。   “恨我也可以,但我不会放手的……”   正是因为清醒却又不愿放手,才是最可怜的。   在被黎止痛恨和关系彻底崩溃之间,秦望生选择了前者。   他本来就是疯狗,是小人,生来就是为了黎止而存在。   拱来拱去的疯狗将湿润的红发拨开,不敢去看黎止的眼睛,他怕从那双过于理智和镇静的眼中,看到反感和厌恶。   当后颈那块凸起膨胀的腺体没了头发的阻挡、彻底暴露在秦望山的眼底,他像是馋肉般垂涎着,鼻尖耸动。   似乎因为alpha信息素的原因,黎止陷入了被掌控的应激反应,连带着脖颈后的腺体也溢出了omega信息素。   上一次假性标记,是隔着一层微型注射器,实际上秦望生并没有多少真实咬合感,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狂喜和战栗。   但这一次,毫无阻隔的腺体和整片后颈,都在他的唇边。   秦望生声音很低,“阿止,我想标记你,可以吗?”   不等对方说出拒绝的话,他手掌拖着滚烫的颈,让盖着薄汗的后颈处彻底暴露,如张开口咬上的毒蛇,又像暗夜中的吸血鬼,即将咬破心爱之人的脖颈。   当锋利犬齿彻底咬破颈后的皮肤,陷入腺体,烈酒信息素便不断溢出。   刺痛感让黎止忍不住抽气,体内的肺腑是滚烫的,皮肤是灼烧的;   后颈处被标记时的感觉根本不能忽视,让人头皮发麻。   微微闭眼时,有盛不住的生理泪水滚落,落在两人黑红交缠的发丝间,和湿热的汗和信息素杂陈。   秦望生害怕一次标记太过浅显,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失效,又反复咬了好几次。   他趁机亲亲自己的心上人,那种黏糊感让黎止一度怀疑他是狗转世,看到什么都想拱一拱。   直到连黎止的奶香信息素中,都染上驱之不散酒精气,他才满意。   腺体的肿胀逐渐被信息素平复,萎缩的齿痕也只能看到几个红点。   但有一口秦望山咬狠了,还有丝丝甜腥的血渍从齿孔溢出,他又满脸自责愧疚地小声说着‘对不起’,身体却无比诚实,又凑了过去一点点把血渍舔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怀里的人回过力气,一巴掌狠狠煽在自己的脸上的准备。   无论黎止是生气还是厌恶,是愤怒还是恶心,他都不会放手了。   辱骂不解气,他便让阿止狠狠地踹自己,直到解气就可以。   只要能跟着阿止,不要和自己彻底断了联系,他做什么都愿意。   秦望山那点恋爱脑中,甚至又开始浮现一些疯而偏执的念头,如果黎止非要离开,那他就再一次放出信息素,将人囚在自己的寝殿里。   总有一天、总有什么办法能行的,不是么?   可当过了一两分钟,怀里的人还是没什么大动静,甚至呼吸越来越沉,掌下的皮肤也越来越烫,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阿止你……”   骤然对上黎止的眼瞳时,秦望山呼吸一窒。   向来平静冷淡的金色瞳孔,此时散开层层光晕,眼泪水随着眨动粘在她的睫毛上,唇瓣也红得像团火。   临时标记非但没有平复下黎止的应激,反而让其更甚。   她撑着身后柱子的掌心都在颤抖,眼底溢出几分恼怒。   很快抑制不住的信息素便不断溢出,整个厅堂都染上薄薄的奶香。   不断累积的抑制和压抑,在秦望山用信息素蓄意勾引发彻底爆发。   黎止的发/情期到了,就在现在,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一个标记,我生存欲很强的!   vb 第46章 月下初见   深秋即过,帝国的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尤其是靠近星际星云的边陲星,往往伴随着诡异的气流和低温。   这也是为什么边陲星的农作物存活率低、居住民不多的缘故。   来往于联感器边境难以顾及的第十、到第十三星的自由军,已经习惯了这种寒冷气温。   而今年又大有不同。   由于之前拯救沦陷区的行动有了秦望生和黎止的加入,使得自由军这一次的伤亡大大减少,毁坏的机甲到了秦小殿下的手里修修改改,又能霹雳乓啷地继续跑,丝毫不影响攻防效果。   因此蒲岩武向军部申请的拨款,头一次出现了没用完的时候。   于是他便将钱用在了购买特质防寒布料,和补充热量的营养液上。   今年的自由军们,应当能过个好冬。   距离虫族大规模进攻边陲星,已经过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虫族就像是休战一般,一个多月来都没什么动静,让巡逻在星际航线的自由军们松了口气。   然而边陲气氛和谐,主内区的帝星倒是乱成一团糟,每天都有乱哄哄的新闻在皇室、议政厅发生,搅得帝国人民不得安生。   准确来说,便是皇室开启了一场权利之争。   第十星上,几个年纪轻轻的单兵推推搡搡,在一处帐篷外来回徘徊。   “进去啊!别堵在门口!”   “你先进啊你怂什么?!本来就是你要来的……”   正推搡着,帐篷的帘子忽然从里面被掀起,一个一袭军衬面容冷肃的单兵从中走出,正和几个少年少女对上视线,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正是黎止。   “有什么事么?”   几个年轻人呼吸一窒,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瞳,才明白为何大家都说黎止少尉的气势迫人。   最终为首的少女才涨红着脸道:“前辈,我们是想来和您说声谢谢,今天要不是您我们小队就死在航线了。”   她顿了片刻又小声道:“还要和您道歉,之前是我们太不成熟了,别人说什么都信,对不起!”   说完,一群年轻人齐刷刷行了军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羞色。   在昨日随着自由军前往第十星时,负责侦查的几队战斗舰遇上了星际盗匪。   最近整个帝国的形势都动荡不安,上层风云暗涌,连带着这些灰色黑色地带的星际盗匪也趁乱作恶,像是上头有人一般根本就不惧怕正规军团兵。   其中这伙年轻人负责的航线上,就碰到了星盗。   他们刚准备勒令对方退离,那头的盗匪团便出其不意开了火,几个十几岁又没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年轻人手忙脚乱;   要不是附近航线上的黎止及时带着小队赶来,恐怕他们一伙人都要葬身在宇宙深渊。   而让他们感到羞愧的是,在最开始虫母未死的假消息传出时,他们便是义愤填膺、攻击黎止虚伪的一批人,都是边陲星被虫族杀死家人毁灭家园的遗孤。   这些孩子本性不坏,在看到黎止是被冤枉的、又在危难中救了他们,良心不安;   一通谋划,几人决定来给她道歉。   黎止也并没有把这些孩子的话放在心上,“道歉我接受了,以后见到人的时候小心些,时刻准备开启高武形态。”   几个小孩儿都是人精,发现黎止只是表面冷酷,实际上很好说话后,都大了胆子。   “前辈,我们以后能跟您学机甲操纵么?”   “我也想学!之前我看到您和周哥格斗的时候三下就把他放倒了,太牛了吧!”   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们说着,忽然有一个神经大条地男孩儿嚷道:   “前辈,您知道秦小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么?我的机甲一直宝贝着呢,谁知道前些日子就不灵光了;我隔壁铺子的栓子哥防护罩子也坏了,念叨好些天……嘶!刘玲你干嘛捣我?!”   骤然吃了一拐的少年疼得呲牙咧嘴,怒视着前头的少女,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住了嘴。   夭寿,忘了不能在黎止前辈跟前提秦小殿下的事情了!   月前,黎止独身回到了自由军团,向来和她形影不离的秦望生却没了踪迹。   起初敖柔还会追着她问,但在看到她神色不太自然后,便意识到两人之间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黎止到达自由军团的次日,一个堪称颠覆星际人民认识的重磅消息便被放了出来。   秦望生是alpha。   他亲自将自己这一年来的体检报告、信息素检查和变化等等数据都放了出来。   由于他的身份特殊,这些都是经过最权威的医学博士反复认证的。   于是星际人民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自己当了二十多年帝国月光、心间白玫瑰的小殿下,竟然再分化成了一个alpha?!   不少人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玄幻,还有人猜测秦望生是不是为了和再分化后的黎止在一起,才伪造了一份身份证明。   再分化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万分之一的概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又都在二十岁之前。   怎么两个特殊案例,就发生在了黎止和秦望生的身上,简直太过戏剧化。   但更多的人都逐渐接受,并且意识到之前秦望生莫名高烧、又突然表现出来的超2s的精神力,应该都是因为再分化导致的。   只有远在蓝笐星的地中海医生意识到了什么,给黎止发了通讯隐晦询问。   他在看到这则重磅信息时,便想到黎止当时用的超2s等级的‘合成信息素’,全星际甚至连黑市都没有的货,秦望生是从哪里搞到的?   除非那根本就是真实的信息素。   但如果真是这样,按照当时的时间推算,秦望生至少在刚接近的时候,就已经是alpha了!   而这位突然爆出再分化的帝国王储,也并没有继续回到自由军团,而是留在帝星立即展开了一场堪称掠夺的夺权。   他公然宣称自己的父亲——如今帝国的王秦权,婚内出轨逼死当时身体羸弱的繁河王女;   又带着私生子这么冠冕堂皇地入住帝宫。   不仅违反了帝国法律,更是犯下重重罪责,不配为星际人民做表率。   这堪称雷霆的手段和强势的态度,顿时便让还不能接受的星际人民再受冲击。   他们真正意识到,秦望生并非是曾经那个一袭宫纱、带着得体优雅笑容的花瓶、吉祥物了。   在宣布他正式身份的那一天起,他便撕下了自己伪装的狼皮,用最凶狠、最无情的手段摧毁着秦权和议政厅布置的权利体系,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吞噬着帝国的权利。   军政以及各界的中上层纷纷嗅到了帝星中弥漫的动荡和不安。   他们知道,帝国要变天了。   旧王未死,根系尚存。   但崭露锋芒的新主也拥有不可忽视的力量和野心,手段狠辣让人胆寒。   随着帝星每天都要翻新变化的格局,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王室的权利争夺上后,很快黎止和秦望生这两个名字,在不知不觉中便开始解绑。   而不要在黎止面前提及秦望生这个名字,也成了不少自由军心照不宣的事情。   有人怀疑是因为秦望生突然分化为alpha,给黎止造成的冲击力太大,让她接受无能;   还有人猜测是因为秦望生夺权的手段太狠辣无情,和黎止理念不同……   但大致一致的观念,便是这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被无数人磕生磕死的双O绝美cp,仿佛在一夜之间便be了。   不少双O粉痛心不已,其中最难过得无非是天天近距离看正主的敖柔。   此时这口无遮拦的少年直接在黎止的面前提起了秦望生,顿时让其他人噤了声,纷纷去看黎止的脸色。   好在她似乎没有怒色,很快几个少年跳过了话题,又寒暄几句便推搡着离开了。   直到几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旷野的帐篷间,一直古井无波的黎止才略一垂眸,神情有些疲惫。   时隔半月,却像过了一年半载。   她明明告诉过自己要把秦望生这个忘得干干净净,但骤一听到对方的名字,一股热意还是会涌上心头,让她心中悸动。   哪怕她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天的事情,可炽热的燥意和肌肤相贴的感觉仍然刻入骨髓。   青年疯狂而偏执的眉眼、急促且沉重呼吸都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   在帝宫,黎止做了这辈子干过的最疯狂、最超脱理智的事情。   她在发/情期和秦望生疯狂拥吻、做/爱、被浸泡在彼此的信息素中,被成结正式标记。   那荒唐的几天,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让她心腔震颤头皮发麻。   每一件事,都跳跃在她的底线和克制的边缘,分明是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但现在回想起来,她竟没有多少后悔。   发/情期度过的第一件事,黎止便是打晕了满身痕迹的秦望生;   精神力强悍的操纵师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才亲密无间的爱人会在情/潮一过便对自己出手,而他肉体强度一般,直接陷入昏睡。   而后黎止便连夜乘坐着前往第十二星的星际航舰,回到了自由军中。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秦望生,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已经乱成团的关系。   想要结束的人是她,可主动的人也是她。   一想到当时自己的决定,黎止便懊悔地直皱眉。   她只能选择了曾经的自己最瞧不起的方式,那就是逃避。   但饶是如此,在自由军中的夜晚,体内过多的烈酒味alpha信息素会悄然溢出,萦绕在她的梦里;   就连敖柔有一次凑近了闻,还问她:“学姐,我怎么觉得你的信息素味道变了,有股淡淡的酒精味儿。”   让黎止又惊又羞恼,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好在秦望生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追来。   自那天之后,她屏蔽了联系和消息,而对方也像是心知肚明般地没有来找她。   或许这样彼此静一静,再也不要见面,这段关系便能自然而然地断开了。   这么想着的黎止松了口气,但同时,她的心底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最近帝星的动荡她不是不知道,哪怕她每天不看网路和新闻八卦,多少都能从其他自由军兴奋地讨论八卦中捕捉到秦望生的信息。   他公开了自己是alpha的身份,开始用雷霆手段夺取蚕食秦权手中的权利。   他的底牌多得吓人,根基也意外深厚,给所有瞧不起他、轻视他的人一个狠狠的耳刮子。   黎止想:这样也挺好的。   她从来都对秦望生有信心,相信她会是最终夺权的胜利者,会站到最高峰。   而她从今以后便长期驻扎在自由军和边陲星,替她的新主镇守帝国的疆土,曾经的纠缠和意外就像是一阵风,让它散在过往即可。   这么想着,黎止便将秦望生和帝星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寻了蒲岩武去商量军部的事情。   次日傍晚,她刚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终端的私人号便有陌生的人打了进来。   她眉尖一跳,心底不由自主地营生出一股焦灼,响了半天后她才接通。   通讯那头并不是以为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这让黎止稍稍放心。   “你好,你是哪位?怎么拿到我的私人号的?”   对面的青年人沉默半晌,语气有些复杂:“黎将军,我叫钟潭江,是秦望生的私人医生,请您先别挂通讯……”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黎止原本松懈下来的心再次提起。   她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带着眼镜的温和beta形象,据秦望生所说,这位钟医生是那超2s级的‘合成信息素’的制作者;   而黎止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她打晕了秦望生准备离开的那天,从寝宫中出来时,正巧碰上这位一袭医袍的青年宫医。   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方虽然震惊,但也没阻拦她——或许是知道拦也拦不住。   想到那日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这位beta撞见,黎止便有种想直接挂了的羞恼感,但心里莫名的悸动还是让她选择听了下去。   那头的钟潭江也头疼万分。   身为一个资深医生,他再清楚不过秦望生已经正式标记了黎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两人还没戳破最后一层关系,甚至于黎止直接跑路了,而秦望生也疯了。   要不是他知道秦望生有多宝贝多喜欢黎止、绝对干不出强迫的事情,都要怀疑自己的兄弟是不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虽然他对这两人之间的爱恨不感兴趣,但秦望生发疯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他只能硬着头皮找人要来了黎止的私号,试图沟通一番。   “我联系您的事情秦望生并不知道,我也是瞒着他的,毕竟您要知道,他已经在地下议会厅呆了三天了,期间连床都不沾……虽然他的精神力很强,但因为他曾经打过太多的生长抑制剂,精神和身体都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没了。”   黎止睫毛微颤,并没有说话。   那头的钟潭江深吸一口气又道:“而且这家伙,对秦权的手段非常激进,并且非常不明智。他分明有更加稳妥的方法,现在军部那边的老前辈都觉得他戾气太重了,行事有些太过极端疯狂……”   “我说这些,并不是说这是您的过错,但不得否认的是黎将军你才是影响他情绪的最关键的因素。我不知道您和他从小认识、又关系匪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等等。”黎止忽然打断了钟潭江的话,脑海中瞬间有什么东西闪过。   “你说的我和他从小认识?谁告诉你的?”   钟潭江也很是惊奇,“难道不是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在他七岁那年,就告诉过我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几次。因为不确定你入宫的时间,他每天都在寝宫的附近的等……”   此时黎止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她小时确实因为黎家的缘故常常会入宫,但她从未在宴席上见过秦望生。   据说那位小殿下体弱多病,常年泡在药罐子里不方便见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秦望生的交集,第一次是产生在订婚宴的那天晚上。   一袭纯白宫装长衫的少年人面若白玉,眉眼间都带着淡淡的疏离和阴郁,却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亮了起来;   他似乎是想朝自己过来、和自己说些什么。   但那时的黎止刚刚从军校毕业不久,被逼着和一个她眼里乳臭未干、又是明显地钳制的少人订婚,心中很不爽。   没等人凑近,她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宴席。   从那以后,她便踏上了突击军团的征战之路,为数不多几次返回帝星,倒也和秦望生见过几面,只是都没能说得上话。   在征战中她成熟了,也明白两人之间的联姻对方也是受害者,后来心中的抵触便没有那么深。   再加上她对omega没什么兴趣,索性想着就将对方好好娶回家,相敬如宾地过完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黎止的脑海中倏忽回想起秦望生第一次踏上前往M-42的星舰时说的话。   他说自己早在许多年前,便是见过了黎止。   并对她一见钟情。   而现在钟潭江也是如此说法,不由得让黎止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问题。   忽然,对面的青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道:   “或许……他从没告诉过您他的身份。在他十三岁之前,是不被允许踏出寝殿附近的,因为繁河王女的血脉同秦权不匹配,两个人的信息素也相抵,怀孕期间王女的身体因为心情抑郁非常低沉,对胎儿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本身带有一半繁河王室——也就是幻想种血脉的秦望生,在十三岁之前脸上、身上一直都有类鱼一般的鳞片,正因如此本就不喜欢他的秦权更是对他极差,不允许他踏出寝殿周围,更不能去往宴席。在秦权的眼里,这样的王储是他的污点……”   后面钟潭江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但黎止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她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些被她遗忘的画面,同时拳心也开始不由攥紧。   她想起来秦望生了。   想起那个可怜兮兮、脸上和颈间都带着湖蓝色鳞纹的小孩儿。   作为繁河文明最后的纯种血脉,繁河王女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她需要为繁河留下血脉等级较高的后代,更需要肩负起繁河文明的传承。   因此就算她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也不得不远赴帝国,同秦权联姻。   两个超级势力的联姻,顺势便能让两个文明逐渐融合、并在帝国得到新生。   可来到了帝国后的繁河王女厌恶秦权的接触,整日忧郁悲伤、甚至以泪洗面。   而在秦权的心里,作为一个落魄王室,就连繁河都需要帝国的接济,这个幻想种的omega竟然还整日不给自己好脸,自然也心怀不满和郁闷。   他们本就是联姻下的牺牲品,在秦权尝到了乱搞的甜头后,对妻子的态度愈发差。   也就在这个时候,繁河王女怀孕了。   她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甚至将其看作耻辱,是自己妥协的可悲证据。   在两人信息素本就不匹配的情况下,她整日以泪洗面、不仅将身子糟践地愈发虚弱,更是让腹中的孩子也得不到良好的生长环境。   十月怀胎后,拥有幻想种血脉、却因为融合不当而人身鱼纹的王储诞生。   只在襁褓中看了一眼,秦权便被吓到了,深感恶心。   而在繁河王女为儿子起名为“望生”——盼望自由生活,他更是对这个怪物一般的孩子嫌恶至极。   从小秦望生就是在冷暴力和辱骂中成长。   他知道容貌甚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为了不给皇室和秦权丢人,甚至只能称病不被允许出门。   而经历了产子大出血的繁河王女身体也日渐虚弱,她虽对这个孩子心有愧疚,可有时也忍不住痛恨埋冤,最终索性搁置不理,眼不见为净。   皇室的侍人见此状况,更不把这个被父母厌恶的孩子当回事。   一直长到七岁时,秦望生都又瘦又小,像是五六岁发育不良的孩子,再配上他覆盖了大半面颊以及颈间的湖蓝色鱼纹,在许多人眼里更是丑陋吓人。   是个小怪物。   在他即将过八岁生日的那年,帝宫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据说是宴请的是死在抗虫战线上的黎老将军的遗孤——黎止。   隔着阴暗且略有些泥泞的小路,那头的灯光实在璀璨,有欢笑声从对面传到寝宫中。   年幼的秦小殿下大着胆子,趁着侍卫都在躲懒的空子,从墙角的栅栏钻了出去,试图凑近了再去看一看对岸的热闹。   虽然所有人都说他阴郁地像个鬼魅,一点也不可爱,出去了就会吓人;   但年幼的小孩儿还是好孤独,好寂寞。   哪怕只是看一看听一听也好,不会吓到别人的。   可惜虽然他的身形瘦小,但衣角却勾住了尖锐的铁网,一时间扯不开身。   就在这时,前头的灌木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胆小的男孩子睁大了眼,有些惊恐。   他还记得自己被秦权的猎狗追逐时,那只大狗就是猛地从灌木中跳出,可自己那所谓的父亲就在远处冷冷看着,也没有开口阻止。   要不是侍卫及时拦住,恐怕秦望生就会被猎狗咬伤。   他身子轻颤,漆黑的眼瞳微微缩紧。   下一秒,有一个一头红发、生地极为漂亮的女孩儿从灌木中钻了出来。   年十四的黎止刚刚在军校站稳脚跟、回来看看母亲,便被秦权抓住机会喊进帝宫敲打。   她烦躁难忍,寻了个空子便钻出宴席,可外头到处都是那些军部所谓的父亲的朋友们,她只能往偏僻里走。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个有些荒芜的宫殿。   刚从狭小的路径钻出,便迎面碰上一个有些妖异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面孔有一大半呈现出湖蓝色,在月光下闪烁着莹莹光泽,身形很瘦小,乌黑的发几近腰后。   黎止从来没这么妖的孩子,又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种奇艺的美感。   殊不知在一被外人看到,便会被斥责、被辱骂丑陋妖怪的秦望生的眼里,她也好看到了极致。   健气的女生一袭军衬,脚下踩着靴子用手肘撑着身。   她红发在月下如火,看到秦望生的那一瞬间没有惊惧和嫌恶,反而带着些惊艳地露出一丝笑容,洁白的齿尖微露。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年幼的秦望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纯粹而神圣的金色泛着光晕,仿若故事中的希腊神明,在月泊间闯入人间,让凡尘的俗胎也能看清神的光辉。   金色眼瞳的神情声音也很好听:   “你是这宫殿里藏着的小妖?怎么生得这么灵?”   ……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正式标记在vb,所以没有断层哦。 第47章 没人心疼我   挂断通讯后,黎止沉默了许久。   脑海中关于曾经在帝宫中遇到的那个像精灵一样的少年的记忆,也从尘封中慢慢苏醒。   第一次碰到那个小孩儿时,黎止已经忘了是自己多大时;   她只依稀记得那天的月亮特别亮、特别圆。   当她穿过狭小的羊肠小径后,便看到了在一片荒芜丛中瑟瑟发抖的孩子。   小孩儿的发很长很黑,漆黑的瞳在月光下映衬着荧蓝色的鳞形波纹,能分辨出五官应当都是很精致的,不似人类。   黎止把人从栅栏里抱出来时,能感觉到他身上都没几两肉,体重很轻手下薄薄的皮肉似乎因为害怕而在颤抖。   她心里不由得生起点怜惜,动作也更轻了些。   “你是王室的孩子么?怎么在帝宫里,身上的这些鳞片……都是真的么?”   小殿下抿着唇不敢说话,紧绷的身子在称得上轻柔的动作下慢慢放松。   他有着兽一般的敏锐,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漂亮地像神明一样的姐姐,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厌恶他、恐惧他。   一时间巨大的欣喜和渴望充斥着他的心腔。   他想说点什么,可常年没人和他讲话,张了口却有种失声的感觉;   更因为秦权勒令他不能说自己是帝国之主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的身份。   他紧张又惶恐,生怕这个温暖的姐姐厌了他就此离开。   但黎止只是轻笑了下,“不会说话么?还真有点像精灵,后面是你住的地方么?”   她也完全没把眼前的少年和帝国王储联系在一起,甚至于因为小孩儿过长的发,将其当成了一个小姑娘。   第一次相见,她抱着小孩儿偷偷从小径穿了出去。   虽然黎止并不觉得那些无聊且充斥着虚伪寒暄的宴会有什么可看的,但晕黄的灯光映射在这个孩子的脸上,将他湖蓝色的鱼纹衬地波光粼粼,仿若是从深海中潜入陆地的海妖。   后来黎止陆陆续续也进了帝宫几次。   每一次她都会沿着那条小路往偏处走走,而每一次,她都能碰到那个像精灵一样的孩子。   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对于黎止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将这个腼腆内向、又像个精灵一样的孩子当成一个奇遇。   每次进帝宫时,会给他带一些零食特产、讲一讲自己在军校里的事情,和跟着师父在前线抗击虫族的经历。   等到离开时,再揉一揉小孩儿的脑袋,随口道:“下次进宫的时候再来看你。”   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孩子心里的光明。   秦望生记得特别清楚,似乎因为自己身上的鳞片,秦权的那条猎狗将自己当成了一种动物。   就在一次黎止进宫时,恰巧看到了那只被丢在宫里放风的狗不停地追着园子里的小孩儿;   狂吠、撕咬。   本就没几两肉的手臂直接被咬破了一片。   那时的秦望生全身心都陷入恐慌中,并没有注意到黎止的到来。   随着一声消音/枪的轻响,一记弹子从后射入,在他眼里恐怖无比的恶犬就这么呜咽一声,倒在地上不断挣扎。   事后秦权虽然发了火,却并不好因为一条狗和黎家的遗孤动怒。   他也因此知道了黎止的身份和名字。   原来她就是黎长峰的女儿,是议政厅那些老家伙口中常提起的有威胁力的新生代。   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因为黎止的存在,秦望生第一次主动向钟潭江提出想要补身体的意愿,也第一次愿意用特质的小梳子清理自己的鳞纹,甚至开始喜欢起自己的妖异特殊……   他喜欢对方看着自己,说自己像个‘小妖精’、精灵时的样子。   黎止不在的时候,他开始一遍一遍地在寝宫对着终端录像练习说话,开始去搜寻虫族、星系的图片,试着去理解对方口中壮阔的景象。   他学会了制作感应机甲,分布在寝宫外面,并日复一日的蹲守。   只要发现了黎止的踪迹,便立即飞奔似的冲出寝殿,朝她而去。   以至于黎止每次刚刚到后园,便能碰到轻轻喘着气的小孩,她还颇为惊诧,笑道:   “你不会真有什么感应魔法吧?”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每一次到来,在秦望生的眼里都是惊喜;   每一次对方掐着时间出现,是精心蓄谋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后来黎止真正到了法定年龄成为了军校的正规军,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经常出校门。   后面再入帝宫时,一切都变了样子。   据说身子愈发虚弱的国母突然去世,她也试着去寻了那个孩子,但当时的小路都被扒了重建。   那之后荒芜的花园和昏暗的建筑都正在重建,据说病了这么久的王储因为受不了母亲去世受的打击重新振作,病情愈渐恢复已经能够去上omega学校了。   这里重建翻新后,便会成为王储的住处。   至于那个面生鳞纹的孩子,黎止再也没见过,仿佛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许多年后,她早已将儿时的奇遇都抛之脑后,甚至怀疑自己曾经碰到的真的不是人,又或是只是一场梦。   哪怕后来在订婚宴上,她也完全没认出那位大方得体、带着温柔笑容的王储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孩子。   那时的秦望生脸上已经光洁如玉,没有一丁点疤痕;   长发剪短,眼如含星,更能在无数人的寒暄恭维下如鱼得水,据说还是帝星omega贵族学校的佼佼者。   怎么看,都和黎止记忆中胆怯的、妖异的孩子对不上。   和钟潭江通完电话后的当天晚上,黎止久违地在睡梦中梦到了那时候的场景。   那是她准备正式入住衡平军校钱最后一次进宫,略长开些的小少年听说她要离开了,眼眶红红。   她接着记忆深处的碎片,去仔细分辨这个孩子的面容。   在湖蓝色的鳞纹下,那双漆黑的眼瞳和秦望生如出一辙,五官更是精致漂亮。   这天晚上也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孩子主动开口。   “姐姐,如果我以后变得更厉害了、更好看了,你会喜欢我么?”   梦中的黎止听到了十六岁的自己笑嘻嘻开口:“当然会,你现在就很漂亮了,别听别人瞎说,姐姐一直很喜欢你。”   那个时候的她尚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更没想过自己随口一句安抚的话,会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救赎。   梦中惊醒后,天色已经泛起了白。   黎止坐在床上轻轻喘息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信息素,是从她的血液汗腺和腺体中溢出的、属于秦望生的烈酒信息素。   一般经过正式标记后,alpha信息素会在omega夜魇时安抚其情绪。   她看了眼终端,到底还是没打开新闻。   ……   三日之后,第十星上的军务彻底解决完毕,而网上关于帝星的动荡也是愈演愈烈。   就连艾克里和黎止进行通讯交接信息时,都忍不住旁敲侧击,试着打听黎止对秦望生这个王室新秀疯狂吞噬权利的看法。   这天夜里,驻扎在第十星边界的突击军们办了场篝火晚会。   酒水倒没喝太多,主要还是年轻气盛的单兵们彼此间交流切磋。   黎止被赶鸭子上架,和蒲岩武交了一通手。   其实在她刚刚加入自由军时,私下里便已经和这位自由军的军团手交过手,当时因为她的骨骼肌肉与训练方式相冲,身体机能也处于最弱势的时期,只和蒲岩武打了个平手。   事后不知焦鹏程是怎么猜出来的,专门和她联络了;   一百多岁的老校长专门重返校场,采样了黎止的身体数据,为她重新定制训练方法减轻骨骼的承重、又不断加磅。   两个月过去,黎止的身体素质已经重新找回了巅峰时期的感觉。   此次和蒲岩武交手,无论是灵活度还是力道都要更上一层,把对方骇了一跳。   中年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得爽朗,看黎止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3s极限单兵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多久的时间你又变强了,输在你手里不冤。”   在看到自家军团长落败后,不少单兵吹着嘘声,还有趁机缠着黎止让她教一些对战技巧的,一行人闹腾到夜深。   凌晨两点,不少单兵已经在军帐中熟睡。   此时一股淡淡的诡香混杂着白烟,从军区外飘入营帐,极细的烟雾多多少少会渗入帐子的缝隙中;   吸入这股带着诡香雾气的单兵只是在睡梦中略一拧眉,又陷入更深的沉睡。   但其主要目标,却是最靠里面的几个帐子。   半空中一道黑影掠过,像是某种小型机甲,悄无声息。   它寻到其中一个帐子的拉链开口处,在这股烟雾的弥漫下,里面的人根本意识不到外面有东西正在往里钻。   很快,帐篷中蔓起一阵浓郁的腥气,悉悉索索的动静也从里面轻微响起。   一个衬衫上沾着点血渍的单兵从里面走出,黑暗中,他眼神空洞而平静,额心一处狰狞的洞口还在溢出红白相间之物。   很快,那处伤口便像活了一般开始蠕动愈合。   他伸出手指将额头的痕迹抹去,而后将指间的黏腻舔舐干净。   从帐子走出时,单兵慢慢朝着目标地点靠近,却在刚刚走了不多时迎面碰上另一个从帐中出来的伙伴。   男人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一抬头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单兵,被吓地一个激灵。   看清是谁后,他才一边摩擦着手臂一边道:   “老钱你怎么站在这儿悄摸得没点声音?吓唬谁呢,也出来撒……”   乐呵呵的话音未落,他喉头像是卡住的音带,发出阵阵‘咯咯’声,有血沫从他口鼻溢出。   只见面无表情的叫老钱的单兵中间面孔忽然裂开,从口鼻处猛地伸出一根长满倒刺的长吻,直接戳穿了对面男人的头颅;   精鞭一样的口器猛然一甩,顿时将这可怜人的脑门劈开。   口器骤然抽出时,带起了一片粘腻的血沫,而这人也死得透透的。   ‘他’伸手接住了倒下的男人,回顾四周,此处都是平原没什么隐匿的地方。   这时舔了舔嘴唇的单兵脸上才浮现出一点神情,自言自语般低喃道:“得立刻下手了……”   ‘他’本想着先靠原型潜入自由军团,然后按照计划占领了一个单兵的身体,进行一两天的勘察有了万全把握后再动手。   没想到刚刚在黑夜中一个没忍住,攻击了这个人类。   虽然入冬的天气冷,但第二天白天找不到人,这些士兵定然会四处搜寻。   而尸身最多放个一两天就会被发现,所以‘他’只好改变了方案,选择即刻下手。   将人藏到了帐篷后面,这单兵转身便朝着里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支试管,将里面的东西点燃,很快刚刚那股带着诡香的白烟再次漂浮。   一直走到了黎止的帐篷外,这人轻手轻脚将点燃的东西凑近了帐篷的间隙。   估摸着过了一分多钟,‘他’觉得计量足够后便伸出锋利的口器,一点点划破了眼前的驻地帐篷。   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有些诡异,直到划开了约一人大小的口子后,‘他’便走了进去。   靠近床铺时,借着外头的光辉能看到地铺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   一头红发铺在枕间,双眸闭上看着很平静,丝毫苏醒的迹象。   ‘他’略松了口气,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凸起的玻璃般闪烁着幽幽绿光,不像人类一样在黑暗中便失去了视力;   正相反,‘他’能将地铺上的人看得真切。   正是那位杀了母神的前任帝国上将:黎止。   这人的神情逐渐狰狞,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又在怨恨中显出几分得意。   都说黎止是虫族的克星,可现如今这所谓的神话,不还是要栽在‘他’的手里!   为了保险起见,男人又将散发着烟雾的试管往黎止的面前凑了凑,眼瞧着她在沉睡中将白雾吸收,才彻底放下心来。   要杀黎止,万万不能破坏她这一身无价的皮囊。   若是连她的数据都能复刻,那么人类所谓的最强战力便彻底成了笑话,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虫族的攻势。   正因如此,已从腰间抽出弯刀的单兵又将其插回,逐渐靠近地铺。   他那张脸孔缓缓开裂,看似柔软地长满了鳞刺的口器轻轻卷动着,只等靠近到一定距离后直接洞穿黎止的眉心,将对方的精神中枢彻底占领。   电光石火间,一直紧闭双眸的黎止忽然睁开了双眸,一双赤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对上了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她猛然伸出了手掌,掌心处银光一闪而过,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便激活了破尘号,此时坚硬的甲片就这么包裹住她柔软的掌心。   往前猛地一甩时,有精钢碰撞似的声响在不大的帐子中响起,她直接用机甲护着的掌心侧抓住伸出暴露在外的口器,不让那大惊失色的家伙往后逃跑。   锋利的倒刺将黎止掌心内部的甲片割地微微凹陷,但她丝毫不在乎,直接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同时另一只同样蓄势待发的拳头被惯性送到了敌人的面前。   在拳骨狠砸在这诡异家伙的脑袋上时,从身后包上来的银色甲片直接将黎止整个人武装。   拳头和头骨的撞击声,发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而最诡异的是,在被重拳锤击时,眼前这明明是人类的生物喉头发出的,竟是阵阵嘶鸣。   伴随着嘶鸣断断续续挤出几句喑哑不清的低吼。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清醒?!”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对虫子习性再了解不过的黎止知道,眼前站着的已经不是她的同胞了。   这是一只虫子。   一只披着人皮的高等a级雄虫,能够吞噬人类的大脑,并钻入人类的人体彻底控制中枢;   是虫学家们眼中的高级智慧生物。   说实话,黎止的脑子现在确实很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太阳穴捶打。   她心里清楚,应当就是刚刚那虫子手里拿的东西作祟。   按照常理的话,黎止确实挣脱不开这种深度催化的致幻剂和迷药,但巧就巧在,这些雄虫过于迷恋虫母、认为他们母神的激素是最伟大的东西。   在这支药力非凡的药剂中,也混着虫母的激素。   挥发的途中,熟悉到骨子里的诡香顿时刺激了黎止的神经,让她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也就发现了帐篷外的动静。   她还要感谢虫母,要不是这股子诡香,说不定她今天真就悄无声息地栽了。   直到虫子躲无可躲,便只能嘶鸣着断开自己的口器,粘稠的血渍染了黎止一掌。   下一秒,一只篮球大小的黑影骤然破开了那单兵的胸膛,从其身体里飞速朝外逃窜。   黎止身子一矮,躲开眼前被甩来的破败肉身后手掌一撑,从腰线侧面的凹槽中抽出几把极细的小匕首,在莹莹月色下猛然甩出。   尖锐刀锋在空中破开夜风,划出几道风声,旋出几个半弧后精准刺入朝着外面飞窜的雄虫甲壳。   打斗的声音并不算小,在她慢条斯理朝着地上扭动挣扎的虫子走近时,从迷雾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的蒲岩武也从最里面走出;   他一边披着外套,一边走近,看着地上拖出的长长血痕眉心紧拧。   “怎么回事?基地里怎么会潜入虫子?!”   黎止本来想留个活口,但在她准备抽出匕首的一瞬间,还在挣扎中的雄虫便慢慢失去了动静。   它自己切段了自己的中枢神经,已经脑死亡了。   简略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后,蒲岩武的神情更加难看。   若不是黎止因为对虫母激素有强烈反应,这虫子简直就能在军团中畅通无阻;   杀了一个还不够,岂不是要将整个军团的人都覆灭了?!   但黎止知道,事情应当没这么简单。   她心愈发沉重,扭头对蒲岩武道:“先看看被寄生的人是谁吧,再统计一下遭到侵袭的还有多少人……”   这时蒲岩武也已经反应过来了,直接动用了警报器,顿时尖锐的响声响彻整个自由军团。   不少被烟雾魇住的单兵饶是在这种情况下都还有些迷糊,在混乱的夜色中,被寄生之人的身份彻底调查清楚。   是自由军中的一个二级准尉。   而同样被虫子吞噬了大脑的另一具尸身,也在帐篷的拐角后被发现。   除却此二人外,还有一个一直跟着蒲岩武的中尉失踪了。   直到这时,自由军的军团长神情已经非常难看了,他默默在背风口抽着烟,忽然开口道: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军团竟然被虫子寄生了,还是我最信任的伙伴……我甚至连他什么去的都不知道。”   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黎止,神情也很是复杂。   不出意外的话,那名失踪的少尉应当就是第一个寄生体。   估摸着寄生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被虫子寄生越久,体内的五脏六腑便越腐烂,同时也难以支撑虫子完成刺杀、逃跑这样的行动。   那少尉恰巧是一名操纵兵,常年在后勤部,才一直没被发现异样。   而若是她猜的没错,这虫子原本是潜伏着监视自由军的,准备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对付蒲岩武。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加入,打乱了它的计划。   今晚这雄虫决定下手后,便重新换了一具新鲜的□□寄生。   很快,几个神色苍白的单兵前来汇报,说找到了疑似少尉的遗体,在后山的垃圾堆里。   只是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那尸身便腐化成水,恶臭同垃圾的气味融在一起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   听了这话后,蒲岩武猛地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又用脚跟狠狠碾灭。   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愤怒的时候,转过身去看向黎止,“你怎么看?”   “太不正常了,我怀疑虫族要有大动作了。”   能够寄生到高层对于虫子来说并不简单,一旦成功后,这些a级雄虫便会默默潜伏,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除非虫子即将做出什么大动荡来。   三十年前的大规模入侵战争前夕,帝星科研院中潜伏了三年之久的虫子暴露,就是为了偷取联感器。   在那之后的不久,虫族便大举进攻。   三十年后的今天,隐藏在自由军中的高等雄虫再一次主动出击。   或许这一次的两族之争,就要再次来临了。   蒲岩武疲惫地闭上眼眸,再次睁开眼时泄出一点锋芒,“我现在就联系军部,让他们加紧戒备。”   一旦虫子要有大规模行动,那么针对地便不只是自由军,而是整个帝国。   在自由军这头的及时提醒下,整个帝星和各界高层都开始戒备,正正好好在危机关头救了秦权一条狗命。   当时准备上前和他议事的议员忽然张开了口器,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就要将秦权的脑袋捅穿,把吓得在大殿上直叫唤。   本该进入安眠的帝国从根基上被动摇。   尽管蒲岩武已经提醒了,但还是有没来得急的政客和军部上层被伪装的a级雄虫刺死。   一时间整个帝国为之惊惶。   一个人类的中枢之处、全帝国最重要的地方,竟然混入了如此多的虫子。   每一只在上一秒还是他们的好战友、合作伙伴,下一秒便展开了可怖的口器刺穿了无辜之人的脑壳。   看着一封封传来的数据,黎止的牙关咬紧。   果不其然,光是一个帝国军团就有三只潜伏的a级雄虫。   号称帝国脊梁的军团被虫族蛀成了筛子,这也难怪帝国军愈发松散混乱,试想这些虫族怎么可能任由攻击族群的人类军团变得越来越强壮。   他们恨不得将整个军团蛀空,只可惜a级雄虫的数量太少,这么庞大的工程达不到;   它们便处心积虑从管理层面瓦解部队和帝国上层。   虽然虫子固然可恨,可若不是这些年秦权耽于享受疏忽管控,让原本固若金汤的帝星漏洞百出,这些雄虫就是想要入侵也没有机会。   要不是他还是那么地蠢,黎止都要怀疑秦权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雄虫假扮的,不然怎么会一次次地作践自己的人民和国家。   很快,在天色还未完全亮时,整个自由军团的大半人都被抽了血液检测。   这主要是为了排除军团中是否还有雄虫的寄生体。   也就在这个时候,黎止收到了艾克里的通讯。   接通之后,她本就没有舒展的眉心猛然一顿,“你确定么?!”   艾克里收到了消息,帝宫中除却秦权被虫子攻击了,秦望生竟然也受到了雄虫的刺杀,且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未能知晓。   那头的单兵大汉摸了摸鼻尖,道:“就这秦权那个老东西最开始还叫嚣说是秦望生引来的虫子,目的就是刺杀他、把他拉下马,结果现在反而是秦望生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黎止:“为什么会有刺杀秦望生的虫?!”   艾克里耸耸肩,“我听上面的人说,高等虫子好像对精神操控挺敏感的,但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是了,一瞬间黎止便想通了。   秦望生本就是帝国的王储,若他真的只是个花瓶还好,但在极短的时间内他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几乎已经让军政上层不少人倒戈,已经在帝国站稳了脚跟。   尽管秦权还在试图废黜他,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下一任的帝国之主。   是一个比他父亲更冷静、更有手段实力同时也更加疯狂的国主。   这样的人极难对付,想要在他还未成长前便将其掐灭,是再正常不过的念头。   更何况秦望生的天赋能力是操纵师,精神力更是超2s。   他同时兼并了御械师、护甲师、以及最为神秘的通过精神中枢操控活物的御兽师。   这些寄生人类的a级雄虫,不也是精神操纵的一种么,只不过他们只能操纵寄生一个人类。   而秦望生却不同,他在第一次展现能力时,便同时操纵了十个s级以上的单兵。   这样多重精神操纵的能力,和虫族的母皇控制雄虫的手段极其相似。   在虫族的眼中,秦望生应当已经排在了最棘手的前三名。   絮絮叨叨的艾克里本以为自家头儿这么长时间不和帝国那位联系,是真的像网上人说的那样,两人已经分道扬镳了。   但他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黎止的情绪不对,意识到了什么又忙改口道:   “其实吧应该没什么大事,不然帝宫不早就乱了套了……”   不等他说完,黎止道:“我买好了最快回去的星舰票。”   艾克里:??   通过今晚之事,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现在的人族正陷入最危险时刻的前端。   刺杀帝国的上层,就是虫族摧毁人类的第一步。   而今夜那雄虫动用的□□物,分明是取自虫母的激素,黎止对那味道再熟悉不过。   她可以确定,虫族中有新的虫母已经诞生。   或许在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帝国十三星都将陷入动荡不安中,人族会再次迎来虫族的大举入侵。   在猛地听到秦望生遇刺生死未卜,更意识到他对虫族的作用后,一直以来盘旋在黎止心头的纠结、烦躁都在这一瞬间迎刃而解。   她那一刻想了许多东西。   如果秦望生真的死了、死在了虫族的手中,是否她就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无关君臣关系和人类存亡,只听从自己的内心,黎止的心脏猛然一悸。   不可以。   她为何犹豫不决、反复辗转,每每想起那个人的音笑时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去抑制。   那是因为她的内心并不想放弃,是情感和理智在反复争斗。   如果死亡才是分别,才是这段理智的尽头……   黎止清晰认知到了自己的内心,就连订票的手都在抖。   她第一次打开了终端的网络,铺天盖地的新闻和民众的惶恐如潮水般在她失真的世界涌来,她也看到两位王室遇袭的消息。   封闭了许久的灰色世界,沿着网线开始染上缤纷,但始终都没有她想要看到的。   ……   帝宫之中,钟潭江正紧蹙着眉头为面前的青年处理伤口。   对方此时□□着上半身坐在凳子上,一道长长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从腰线一直到胸口下方。   不断有血渍溢出,在那玉一般冷白的肌肤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这是被虫子的腹足划出来的痕迹,因为虫子的身上有太多细菌,必须用浓度极高的酒精来清理伤口。   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无异于是痛苦至极的折磨。   饶是医生正在用纯度酒精消毒,可这面容精致俊美的青年依旧神情冷淡,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终端,始终没有等到想要的;   很快他眼神一点点落寂,最后一股阴郁冷森再次将其包裹,眉眼都带了些戾色。   若是黎止在这里,便会发现记忆中温柔优雅的秦望生,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似乎是因为生长抑制剂失效,停泊了近十年的肉身迎来了飞速的增长。   不仅仅是个子、身形在疯狂地长,而秦望生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军事基地中,也没有上飞速成长的身体瘦得像白斩鸡。   正相反,能明显看到一层不薄的肌理包裹着他的骨骼,宽肩紧腹长腿,毅然是个气势很强的alpha样子了。   就连有时候钟潭江在他心情低沉时过来,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此时看着好友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心里的憋闷更是无处发泄。   “秦望生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了让那个人心疼你故意往虫子跟前凑,可你看看人家给你打了一个通讯么?!这些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她有关心过你一回么?你是不把自己作死就不乐意是吧?!”   现在的秦望生精神力已经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状态,就连钟潭江也无法预知他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但往往越是强悍的操纵系,身体素质反而越弱。   因为他们过于强盛的脑力会让他们常常感到头疼、精神不振,这样的情况放在秦望生的身上应该会更严重。   就是这样,他每天还要不要命似的浸泡在军事基地,为得就是下一次再和黎止见面时,不会被打晕、不会在醒来时连黎止的影子都追不到。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都像换了个模子,可性情却愈发阴郁,且对待议政厅的手段也更加毒辣。   钟潭江看着,心里阵阵害怕。   他了解秦望生,所以更知道如果没有黎止的管束,他可能真的会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秦权’。   会比秦权更疯狂、更狠辣,同时更加六亲不认。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就在心里祈求这两个人快些绑死。   酒精在伤处清理时带来的刺痛感,并不能刺激秦望生的神经,反而让他愈发烦躁。   他猛然站起身,完全不顾腹间的伤口被拉扯到,冷声道:“别弄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更不会有人心疼。   他演的戏剧都是无用功,就像个一个可笑的丑角。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要能够让阿止看向他就够了,可他渐渐觉得不够满足,他想让阿止喜欢他、亲吻他。   哪怕爱的只是他温柔的假面,于他而言也是无上的荣耀了。   可当他真的做到了,真的将黎止缠得化了,那颗贪婪的心却又开始不满足。   于是他剖开了自己的假面,将那个疯狂偏执、阴郁丑陋的自己去给黎止看,试图引起对方的一点同情和爱意,甚至妄图她能喜欢这个不堪的自己。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   自己似乎把阿止吓到了,把她吓跑了……   后悔么?   秦望生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后悔的,但做回自己的感觉让他灵魂都在战栗,而彻底拥有过美好后,他便更不愿意放手。   什么爱她就给她自由,都他妈是狗屁。   他要将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握在手中,如果届时阿止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他,他会穷尽一生去禁锢她、拽回她……   既然阿止喜欢盛世安宁,他就颠覆这个世界腐朽的权利,亲手编织一个盛世送给她。   至于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秦望生根本不在乎。   他的人生早在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是一潭烂泥,而他则是在污浊中窃取了一点光明苟延残喘得以生存。   他只在乎黎止。   身后钟潭江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但秦望生的眉眼间一片冷意。   滴落的血迹砸在脚下通透的大理石上,炸开一簇簇鲜艳的血花,妖异至极。   就在这时,终端忽然抖动响起。   他抬眼看去,却在看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身子骤然紧绷。   伤口蠕动溢出更多的血痕,但青年却像是被钉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终端上不敢触碰的名字,以为自己在做梦。   响了半天,声音骤然被挂断。   他一瞬间如梦初醒,猛然打开终端,手指僵硬到无法点击那个名字。   再次按下去的时候,却显示对方已经关闭了通讯。   骤然因为黎止的来讯而抓心挠肝的秦望生不停在大厅中走动,死气沉沉的眉眼间也带了些生气。   阿止为什么会联系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接的不及时她生气了,还是说她只是手误点错了……   一时间千般思绪搅得秦望生不得安宁。   殊不知另一边的黎止,是在踏上星舰的前一刻,选择了和秦望生通个消息,想问一问他的情况。   谁知通讯却没人接听,这回她也有点不安,怕秦望生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关了信号便踏上了星舰,正好错过了对方发来的信息。   ……   三日之后,黎止从帝星的星舰上走了下来。   重新连接了信号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终端,看到界面有眼皮一跳。   终端上弹射出了无数个未接听的通讯,都是秦望生打来的。   而网上被压力许久的皇室和各界上层遇刺的消息,最终还是如炸弹入水般爆开。   与此同时,边陲星的外围开始出现小规模的虫潮入侵事件,好在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崩盘。   而这也意味着,虫族确实在计划着入侵之战。   从星舰上下来时,黎止恰巧看到了军部的全线峰会就在今天举行,具体的时间就在半个小时之后,属于半露天式的动员和安抚民心大会。   届时除了不在帝星的蒲岩武、莫顿之外,其他军团长都会参加,全程以直播的形式向星际人民投放。   而名单上赫然拟定了秦望生的名字。   看到这儿,黎止稍稍松了口气。   但她骤然想到了什么,带着些疲色的神情骤然一变。   按照之前猜测的,军部上层应当还有雄虫的寄生体,万一前些天它们并没有完全暴露,还留了后手;   那么最佳的动乱时间,不正式满是军部之人、且还在全程直播的动员峰会么!   因为精神攻击能力而被视为眼中钉的秦望生,现在应当已经在前往峰会的路上。   黎止低骂一声,迅速朝着峰会的方向赶去,与此同时拨向了秦望生的通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的多点,就发晚了qwq 第48章 峰会之乱   似乎是因为最近的时局动荡,不少其他星系的有钱人家都举家搬到了帝星。   作为帝国十三星的的中枢神经,这个拥有军政和科研界最强大的实力,毋庸置疑是最为强大的星系。   就算虫族真的倾巢而出发起进攻,帝星也只会是最后的沦陷地。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连不算繁盛的城镇地价都陡然拔高,更不要说是帝星首都,可谓寸土寸金毫不夸张。   再加上刺杀、边陲星遇袭等等事件,以及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军事峰会,帝星的人流量更是达到顶峰。   刚下星舰,黎止便被堵在了公共航线上,飞行器反而寸步难行。   眼瞧着还剩半个小时的时间,面向全星际的峰会直播就会彻底打开,她心中焦急,直接和司机说了声抱歉,打开了侧面的舱门纵身一跃。   身后拥挤的飞行器只见一道人影骤然向下坠落,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故。   下一秒,迎风的黎止后颈处便溢出银色的甲液,迅速扩散钢化后将其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脊线后裂开一道细口,震颤的机械羽翼从中骤然展开,弱化了下坠的冲击。   垂直落在一处大楼顶上后,她再次纵身,从无数拥挤的飞行器间穿插而过,离开了正规的航线。   破尘号的速度极快,不少烦躁难忍的驾驶员还悬停在半空中,便看到一道银白色的光影仿若流光,从斜下方穿插而过。   破风声‘刷’地掠过,顿时让不少飞行器中的人心生不满。   “那个人怎么违反航行规则啊?!机甲高级有飞行模式了不起啊!”   接到了举报的航线兵打开红外探查,精准定格了黎止快速靠近峰会核心的身影,却纷纷愣住了。   实在是破尘号的标志太过显眼,他们都认出了破坏航线规则的人,就是黎止。   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动去拦住她。   也就在这时,拨向秦望生的通讯终于接通了。   青年的声音骤然穿过风声传来,落入黎止的耳中;   对方似乎因为激动声线有些紧,“阿止,我之前不是故意不接你通讯的,之前的事情也都是我错了……”   背景嘈杂混乱的声音和人声,让于帝星首都俯览的黎止心头一沉。   秦望生已经在峰会会场了。   而终于接到了黎止的通讯的秦望生,心情要更加激动。   他按着耳麦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生怕再像之前那般错过了黎止说得话。   他太想念黎止了。   要不是害怕贸然去追寻会让对方更加厌恶,在分离的第一天,他就恨不得直接抛下帝星的事情前往边陲星。   与此同时,他也听清了耳麦中大得异常的风声,“你在哪里?现在在外面出任务么?”   机械羽翼的震颤连接着后脊处的皮肤,让黎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轻微抖动的状态;   而在听到耳麦中熟悉的声音后,顿时连她的心腔都跟着一震。   默了半晌,她开口道:“我在帝星。”   正强忍着心中情绪的秦望生原本是坐在峰会的最高点处,正中央的主位是面色青黑的秦权,再往旁一点便是他。   今日的帝国王储身着一袭洁白如云的正装,微长的发并不像以前那般让他雌雄莫辨,反添一分运筹帷幄的气场。   无论是从身材体态,还是五官眉眼间细微的变化以及那一身不弱的气势,都让人知道他已今非昔比。   再往其两侧,才是四个军团能够赶来的军团长,以及军政其他上层要员。   光是看座位分布,便足以看出如今的秦望生在帝星权力之巅的分量。   曾经的青年像一个优雅的花瓶,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所有人之后,甚至插不上一句话。   而现在的他却无人敢轻视,就算秦权再怎么厌恶他,也不能撼动他的位置。   可就在峰会即将开始前的十几分钟,一直坐在上首的秦小殿下忽然受惊般地猛然起身,引起了不少正在忙碌之人的注意。   然而秦望生根本就不在乎各方视线,他像是被天降馅饼砸落的幸运儿,听到黎止主动返回帝星的消息,只能不停问道:“真的么?你现在在哪里?!”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峰会现场的外面?”   说着他便旁若无人,径直从会场上翻身而下朝峰会场外走去。   不少已经将专属于他的直播设备架好的后勤人见状出声:“殿下您去哪儿?定时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位上的秦权这些天心情本来就极差,时常处于暴躁和发怒中。   他能明显感觉到手下人对自己和秦望生的态度在渐渐改变,而权利的流失,让他迅速衰老,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整日沉浸在酗酒和美色中。   出轨被戳穿后,他连人设都懒得立,直接把那些omega接入自己的寝宫。   醉生梦死间,便是破口大骂秦望生是个白眼儿狼、冷血怪物,说自己在他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他掐死。   现如今面向全星际的峰会直播中,把秦望生的位置安排在他的手边,就已经让他十分不满;   因为年轻力壮的新主在侧,时刻都让他有种被威胁觊觎的危机感。   而此时秦望生旁若无人,直接从峰会场上离场,更是让秦权勃然大怒。   他猛然拍了面前的桌面,怒吼道:“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简直放肆!”   耳麦之中,黎止的声音混杂着风声,送入心心念念之人的耳中。   她极快得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又道:“现在峰会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若是我猜的没错,不少管理层的人都还没有测血,就算测了以高等虫族的智力,也能瞒天过海。为了保证绝对安全你现在必须撤出来……”   迎着风说了半天,黎止说得口干舌燥,俯览半空的视野中也开始出现了一幢半封闭的巨大圆形顶建筑。   正是开设此次等会的帝星展览会场。   ”   耳麦那头的人久久不语,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阿止是在关心我么?”   不少正在会场中透透瞄着秦望生的后勤都看呆了。   这些天一直以冷血、手段残酷刷新了众人印象的帝国王储,此时站在人海浮沉中,微微笑弯了眉眼。   那一瞬间,盘旋在他周身的阴郁和戾气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驱散。   许多在网上便喜欢他的人,在这一刻看到了一年之前的秦小殿下。   温柔,漂亮。   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的笑容不再是精致刻度下的模板,反而极为生动,不少偷看的beta都红了脸,心惊于小殿下的魅力。   那头的黎止一窒,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说得严谨,甚至是危及对方自己的性命安危,这人还能脑回路清奇地关心这些问题。   但紧随而来的熟悉感与隐隐的撒娇,也让她神情松懈,流露出几分无奈。   “秦望生,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也在说正经事,阿止这次……是为了我回来的么?”青年的声音微颤,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全星际的军事峰会下,一旦出现了虫乱、又或是重要的上层领导人在直播中被击杀,定然会引起民心大乱。   正因如此,秦望生很清楚满心都系着帝国和人民的黎止,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   她应当就是为了阻止此事而来,并非是为了自己。   或许在黎止的心里,自己不过是她所爱的人民之一。   王储的身份,才让自己的存在变得略显特别。   可尽管秦望生的心中已经很清楚了,他还是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万一呢,万一阿止是为了他呢?   这个念头一出,就连秦望生自己都自嘲地笑了下,暗叹自己异想天开。   下一秒,黎止的声音清晰从另一头传来:“是为了你。”   秦望生呆住了,“什、什么?”   深知他该有多么不安、自卑的黎止深吸一口气,身后的机械羽翼猛然排开向下俯冲。   她在风中一字一顿开口,同时也从未有像现在这般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   “秦望生,我是为了你回来的,我放不下你,听清楚了么?”   “所以你给我安安全全地从里面出来,我马上到……”   后面的话僵在原地的青年已经听不真切,他瞪圆的眼眸眨了眨,像是在确认自己的不是在做梦、也没有耳鸣。   半晌,一袭白衣的帝国王储低声笑了,“好。”   他从诞生之际便是被人唾弃的怪物,一无所有。   可现在他的眼前身边,炸开了簇簇绚烂烟火,仿佛拥有了整片宇宙。   抬起头时,他的漆黑深邃的眼眸像是燃起了一团烈火,守在峰会大门口的几个士兵骤然对上这样一双兴奋过头的眼睛,都不由得一颤。   对面的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什么蓄势待发处于情绪顶点的野兽。   最前头的几个士兵还是硬着头皮将人拦住,用身子堵着门。   “殿下,上头吩咐了峰会一旦开始,就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您别难为我们……”   身后定时开拍的声音响起,顿时无数摄像头全景、直拍对准了峰会会场。   定时直播开始了。   无数等待军部和皇室安抚情绪的星际人民守在终端前,想要知道现如今的情况和形式,让自己安心。   倏忽盛大的画面便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但也有一些人注意到了上首两排主位上,秦权右手边的位子空缺了,十分显眼。   还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角落中大门方向的情况。   【怎么回事,峰会上空的位置是殿下的么?】   【什么意思啊?秦权那个老东西不让殿下上台么,当我们繁河好欺负??】   【不是不是,你们没看到右下方那个角落,好像有人起了争执,是不是殿下啊……】   【……】   虽然秦望生那里出了点小问题,但军部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当无事发生。   为了这场峰会顺利举办、并全线投入,他们提前联系了各星的管控方做到了统一。   若是因为秦望生切掉,之前做的工作就都打水漂了。   他们只能尽量让拍摄的角度避开角落。   果不其然,下一秒众人终端上的直播界面便稍稍上移,再看不见秦望生。   大门口,秦望生带着些冷笑,“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外头的防备军也出现了熙熙攘攘的闹声,好像有人正在往里闯,秦望生知道是黎止来了。   “黎将军您别难为我们,没有邀请函真的不能入内,而且现在直播已经开始了……”   看着一群苦兮兮的单兵,黎止略一点头。   他们的职责就是阻拦外人进入峰会会场,自己也不好让他们难做,放自己进去了后面免不了要被斥责一番。   她动了动覆着机甲的手腕,“我不让你们难做。”   说着,她抬起拳头,骤然朝着最近的单兵攻了过去。   不能正大光明走进去,那她直接干掉这些守门士兵,强行闯入不就行了。   外头的闹剧很快从耳麦中传到了上首众人的耳中,侍卫队的人陷入了两难,只好询问上层解决办法。   “我们现在要把黎少尉放进来么?”   还在直播过程中,秦权的神情已经抑制不住了。   他面如菜色,泛紫的嘴唇抖动着,“好哇,原来秦望生是和黎止串通好了的,铁了心要闹是吧……”   怒火攻心的帝王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身后一袭军装的中年男人神情微变,一双原本还算平静的瞳面泛着淡淡的绿光,眼珠子像玻璃球一样。   正在观看峰会的星际人民闲来没事,便盯着那些上层的脸和神情看。   大部分都看到了秦权短时间内又怒又恨的神情,皆在猜测这位屁事颇多的国主又怎么了。   只有少数几个人抓取截图到了几张有些诡异的照片,发在了网上。   【巴涂将军的眼睛怎么是绿色的?有点吓人啊……是反光么?】   照片中的中年军官正是帝国第六军团的上尉巴涂,和经常抛头露面、被星际人民熟知的更为高调的第五军团上尉克劳斯不同,这位军团长鲜少出现在镜头前,行事作风也颇为低调。   此时他的位置正好被安排在秦权和秦望生的身后。   前面空了一个人,他在镜头下便格外显眼。   【我也正好截到了,还以为是我设备出问题了呢。】   【应该是光线问题吧……】   在全网都在猜测秦望生为什么没出场、之前角落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品鉴秦权的表情并为他p图时,这几张照片并没有引起什么水花。   此时军部的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也颇为头疼。   他们不是不想请自由军的人,而是边陲星走不开,一开始联系黎止的时候她连军部的通讯都没接。   怎么现在又跑到峰会门口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口挡着秦望生的守门士兵们还在好言劝阻,在所有士兵后方站着的单兵低垂着头,上半身忽然开始像发癫一般轻轻颤抖。   随着打摆的幅度越来越大,他身边的队友忍不住侧身道:“你怎么了?身体……”   话音未落,锋利而尖锐的细长口器猛然从单兵的面孔中间突出,周围的皮肤也像缩水般裂开,蠕动的黑红血肉中,能隐约看到一点虫子巨大而可怖的复眼。   口器一伸一收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要,抽回时带出红白血沫,那士兵身子慢慢滑落,死透了。   有百无聊赖看着这边的后勤人员目睹这可怕的屠杀,顿时尖叫一声,引来了峰会中人的注意力。   电光石火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峰会会场彻底乱了。   失去控制的单兵暴露了虫族寄生体的原型,细长锋利的口器不断甩着向秦望生逼近。   “不能……离开!不……”   低沉喑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溢出,而因为人类中骤然冒出一个虫族,不少政界和科研界的上层都被吓地不清,附近的人群更是离开座位朝着里面逃窜。   秦望生神情中带着戾色,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拱形天顶。   果真如黎止所说的那般,峰会中还有隐藏的雄虫。   而整个峰会会场中更是被安装了特殊的干扰器,他的机甲有一大半无法使出,唯一能动用的还是一些威力太大的爆破型号。   如今整个会场乱成一团,恐惧的人挤成一堆,根本无法使用。   那彻底暴露形态的a级雄虫索性直接不躲藏了,目标明确直冲着秦望生而来。   而深知虫族口器锋利至极的操纵师只能用中型的机甲挡在身前当作防御工具,同时回顾着四周混乱的场面不停倒退。   很快,他便从门口被逼到了高台之下。   除却秦望生眼前的这一只,还有另一只a级雄虫在另一边暴露形态,直接夺取了两个科研人员的性命。   这些虫子目标明确,都有计划有预谋。   就在那踉踉跄跄的虫子操纵着人类的身体,终于靠近了秦望生时,它面中裂开的口器猛然甩向了前方。   一声巨响而过,青年的手侧被划出极深的伤口,手中的机甲也随之脱落,远远摔在一旁的地上。   但就在这时,一柄银色的弯刀在口器继续甩落时狠狠刺穿了身躯的胸膛,黑红腐烂的血渍溅在青年如玉一般的面孔上。   几颗糜烂的血珠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凭添几分妖异。   在死神来临的那一瞬间,秦望生一瞬不瞬地睁大了眼睛,无比虔诚地看着虫子的身后。   一点银光从其后泄出,被机甲包裹的单兵只有一双眼睛能够看清。   黎止高举弯刀,金光从透明挡板中乍露,直接从后将虫子的寄生体劈成两半。   不算好闻的气味沾了秦望生一身,但他毫不在意,面上逐渐浮现出痴痴的笑容。   滚烫泥泞的血渍中,他朝着银光伸出手臂,一把圈住了黎止劲瘦的腰肢。   抱住了自己的神明。   “阿止,这次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天知道看到那虫子步步逼近秦望生时,她的心脏跳得有多剧烈,就连现在呼吸还有些急促。   终于在赶到救下了人后,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怒意浮上心头,可在却紧紧抱住的一瞬间,什么怒火和惊慌都沉了底。   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也真正迎来了沉静。   黎止略一迟钝,用另一只干净的掌面抚了抚温顺狗勾的头顶,算是彻底认了。   经过这一遭,她也不想再和亲望生相互折腾、相互折磨了。   她再分化为omega,秦望生再分化为alpha。   他们天生一对,本就是绝配。   命运的齿轮,早在十几年前的那个月夜便开始转动。   被掩藏在机甲中的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黎止轻轻叹息,隔着冰冷的甲面吻上了怀中人沾染血气的前额。   十八岁的秦望生疯狂地打生长抑制剂,将自己的身体停留在了omega的阶段;   他克服生理上的天性,执拗地去靠近黎止,走完了艰难的九十九步。   这一次,黎止向前回拥。   她冲破了理智,去爱秦望生。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克服天性追寻你。   阿止:冲破理智来爱你。   (明天白天有空再更一节,今晚就早点睡啦~养生!) 第49章 玫瑰的小王子   在黎止救下了秦望生后的不久,另外一只雄虫也在巡视士兵的进攻下被绞杀。   中后方的地上一片血渍,还有好几个政客正捂着自己被虫子划伤的手臂不停哀嚎,慌乱逐渐被抑制住。   但饶是如此,军部也很头疼。   要知道刚刚那场虫子的屠杀和闹剧,就这么被清楚地直播出来,被全星际的人民看得真切。   虽然没有造成太多伤亡,但在一场鼓舞士气、打击虫族的动员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极其可笑的。   这说明了帝国引以为傲的军团之中,已经被虫子腐蚀蛀空。   可想而知现在网上一定一片混乱、群情激愤。   但越是这样,这场峰会就越是得硬着头皮开下去。   主位上的秦权被雄虫吓得不轻,本就因为暴怒酗酒而愈发颓败的身体,此时软撑在座位上,面如土色惊魂未定。   而此时一袭高武形态站在高台之下的黎止,反而成了最显眼的存在;   她面上的护甲从蜿蜒红线处张开,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金瞳熠熠生辉。   双臂机甲呈现出的弯刀,锋利的刀锋上更是沾着刚刚弑虫留下的干涸血迹,气势极盛。   其身后站着略高的秦望生,一头微长的黑发沾了血气,被他拢着扎起。   他向来阴郁冷淡的黑瞳此时亮得出奇,勾唇时和黎止贴得很近。   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分明是一起的;   网上确凿分析他们二人分崩离析的种种证据,都像是笑话一般。   他们在台下,正上方便是高高的主位喷漆王座。   但二人虽站在王权之下,却胜似无冕之王;   正和上方狼狈不堪的秦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权呼吸变得急促,颤抖的手抬起指着黎止和秦望生,面容扭曲:   “黎止你强闯峰会,根本就是早知道会场里有虫族,你是何居心?!没有邀请函你就强闯,还说不是要造反!”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扣住!”   空旷大厅中,不少士兵面面相觑,半晌竟没一个人听令。   而黎止微微挑眉,哼笑一声。   要说她早就知道峰会中有虫族真是冤枉她了,毕竟当时要举办峰会的消息她根本都屏蔽了,还是在下了星舰之后才收到了消息,更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   但现如今秦权这个表现,就是胡搅蛮缠。   他这些日子被秦望生的隐性威胁逼至草木皆兵,像个死守着自己的王位又不愿意放手的老狼,但凡有一丁点动静都会跳出来撕咬,完全没了理智。   黎止加上秦望生,在他眼中便是双倍威胁。   就在这一瞬间,黎止的神情骤变,她猛地回身捞起身后秦望生,恰逢背后的机械羽翼还没有完全收回,向前扑倒时双翅震颤,带着她和秦望生飞速后退。   她想要喊出的话甚至都没说出口,身后便传出阵阵惊呼和嘶吼,伴随着轰然在台上炸开的轰鸣声。   略一回头时,她眼角的余光扫射的画面像是被放慢了的图景。   炸裂的火光中,秦权惊恐扭曲的脸被一片橙红照得通亮涨紫,两只手疯狂地向前抓取,似乎是想在这一刻抓住黎止的手。   他粗短的脖子从后方被一条手臂猛然勒住,禁锢住他逃跑的动作;   而再其后方勒住他的人,赫然是一个虫子的寄生体。   那人身上穿着笔挺的军装,身材高大,可从脸孔的正中心处裂开一道空洞,从干瘪的皮肤中伸出细长锋利的口器,猛然戳入了秦权的太阳穴。   那双才皮囊下掩藏的复眼因为裂开暴露,而露出一点黑绿色的眼球,在火光下多面体一般的晶球死死盯着黎止。   不知是不是黎止的错觉,她竟从那双虫眼中看到了怨恨和得意。   细数虫族和人类长达千年之久的割据战,整个虫族最痛恨的人是谁,无疑是黎止。   她曾经当着千万雄虫的眼皮子底下,生生将绑着□□的黑晶送入了母神的温床,将那具莹白的、神圣的、孕育了无数雄虫的温巢载体炸得四分五裂、油脂飞溅。   由此失去了虫母的虫族,差点走向了灭亡。   这也是这个强盗一般的族群最危险的时刻。   估计没有一个a级智慧雄虫能够不痛恨黎止,但那怨毒中隐隐闪烁着的微光,在电光石火间让黎止不寒而栗,心脏不受控制地缩紧。   哪怕是黎止也没想到,秦权最信任的人竟然会是雄虫的寄生体。   第六军团的军团长巴涂,军至上尉。   若是上头没有一个黎止,他已经算是军权上的顶尖人物。   之前和这人打交道时,黎止还觉得他低调质朴,鲜少像克劳斯那样整些幺蛾子,对他感官不错。   现在想来,那些竟然都是一只虫子伪装出来的。   若不是黎止横插一脚突然从边陲星赶到,将秦望生引走,等到峰会正式开始后,就坐在秦权和秦望生正后方的巴涂便会在会中暴露形态,用手中的□□直接拉着皇室唯二的正统血脉炸成碎沫。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个黎止,她就像是虫族的克星,让它们的计划节节败退……   秦权的嘶吼和痛呼还未能叫出声,便被火舌吞噬。   一片烈焰之中,他看到了黎止决然移开的目光,看到了秦望生冰冰冷冷无喜无悲的面孔。   怎么会这样呢?   人死前的最后一次回溯,秦权看到年轻时在军校时的画面,看到了当时因为设备出了问题被困在丛林中的自己和黎长峰。   没有吃的,那个青年就给他去找;   有毒蛇缠到他的腿上,是黎长峰直接下手去挡,自己反而被咬伤……   他在光下笑得爽朗,“你是未来的帝国之主,我是效忠于你的臣子,本就该挡除一切危险。”   渐渐的,秦权心中的感动被消磨,转而开始理所应当地享受着黎家的付出,却又因为黎长峰掌握突击三军而开始忌惮……   现如今,那个身上有着黎长峰影子的女孩儿毅然长大,长成了一个比她父亲更强大、但同样为帝国和人民献出心脏的勇士。   只可惜,因为多年来的积怨,她已经不再效忠自己了。   强烈的对比感在这瞬息间,让秦权尝到了后悔的苦涩,但他已经来不久忏悔自己的罪行了。   尖锐的口器戳入他的太阳穴,令他面容扭曲;   紧随其后的爆破顿时席卷了整个台面。   他在花团锦簇中诞生,在万民期待中成长,在权利和欲望中迷失,最终以一种可笑而又可悲的形式死在了他最爱的王座之上。   抛弃了人民的疯王,终究会被失望的人民所遗弃。   ……   峰会之乱,彻底让整个帝国陷入焦躁和恐慌中。   在无数士兵的保护中,帝国的王公然被虫子炸死,这是多么搞笑而可怖的事情?!   就连帝国之主尚且免除不了死亡的命运,普通人民又该如何抵抗呢?   也就在秦权死的当天夜里,虫族进行了第一次大举进攻,切入点仍然是边陲星。   好在自由军团和突击军团早有准备,在边境一线拉开了战争焦灼的序幕。   这样局势大为动荡的情况下,不少‘灭世’言论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不少星际网民在网上发了一些被虫子侵蚀占领后的星球,那毫无生机一片荒芜的景象,让许多悲观主义者高呼末世将至,人类将要灭绝。   哪怕军部以及各界全力安抚、向民众解释这只是一场意外,实际上的a级雄虫数量极少,根本不可能做到大规模潜伏在人群中。   且那些高智慧虫子的目标,必然都是各界的顶尖人士,他们犯不着去谋杀一个普通人。   饶是如此,依旧没能安稳民心。   而这恰巧也是虫族选择在峰会直播上刺杀皇室的目的。   在帝国无主之时,也有不少人呼吁秦望生尽快上台稳住局面。   但因为秦望生夺权时的手段太过激进,几乎把整个议政厅的议员们得罪个遍,那些老昏了头的家伙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以秦望生这种雷霆手段,真的让他上台了第一时间要收拾的就是他们。   想要操控他,那更是不可能。   届时可能整个议政厅都将沦为平地。   他们根本不相信秦望生能够容得下他们,索性联起手来抵抗秦望生上位。   这些根系盘踞在皇室中心的老家伙们,倒也真的暂时阻止了秦望生的脚步。   虽然秦权死了,但皇室的血脉还有一个秦周穹。   这个家伙又没母家支持,又没什么能力,若是能将他扶上王位,便是议政厅操纵的傀儡。   打着好算盘的老家伙们义正严辞,痛斥当日在峰会上时秦望生藐视秦权的行为,更批判黎止和秦望生竟然对帝国之主陷入险境毫不关心、扭头就跑。   他们指责秦望生的罪行,声称在此之前他便多次顶撞秦权,秦权早有心要废除他的王储身份。   诸如此类的乱象,更是让危在旦夕的帝国推向了深渊。   对此支持秦望生的党系每天都在咒骂议政厅的老东西们。   钟潭江等了十几年,从最开始颇具雄心,到后来认了秦望生是个一心要当omega的恋爱脑;   谁知临门一脚,黎止再分化了,秦望生也开窍了!   现在整个帝宫,反倒是他因为议政厅的钳制急出了一嘴燎泡,当事人每天沉浸在酸臭恋爱中,问得最多的就是穿什么衣服好看、头发会不会太长了要不要剪短、都是alpha了还经常撒娇会不会让爱人觉得他不成熟……   现在好了,秦望生的确是alpha了,可依旧是个恋爱脑的alpha。   那短暂两个月的奋起和夺权如昙花一现,恨不得每天都同黎止粘在一起亲亲贴贴,简直没眼看。   虽然钟潭江也知道,秦周穹那群人闹不起什么水花,但他还是很焦急。   秦权将偌大的帝国作成了危在旦夕即将倾颓的大厦,自己一闭眼死了,给帝国人民留下的,是即将国破家亡的帝国十三星。   不仅百姓急,军政上层才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至少要开数次大大小小的会议。   唯一让钟潭江松口气的是,虽然秦望生是个恋爱脑,但黎止是个事业批。   还是个事业心、手段能力都一流的事业批。   她这几天除了和秦望生在战火中谈恋爱、安抚刚刚确定关系还患得患失的狗勾,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调动军部剩余的兵力。   艾克里和蒲岩武自不必说,直接在黎止联系他们后订下了联盟的协议。   而半天之后,柳深亲自上门送上了突击第二军团的上尉徽章,远在边陲星带兵镇压虫族入侵的莫顿也打来了电话。   一番协商后,驻扎军团的那位女团长在这份联盟协议上签了字,最后就只剩下帝国军。   黎止知道在巴涂死后,议政厅的老东西们虽然有心要掌控帝国六军,但现在两军的主要负责人还是克劳斯。   当议政厅那些老东西满心以为拿捏着帝国军、为了帝国的安危和未来秦望生不得不让步时,是黎止站了出来,根本就没让秦望生出面。   “就凭你们,也配钳制未来的帝国之主?”   她直接让帝宫中的侍卫将连接议政厅和皇室的拱桥挖断,这座存在了数百年的、代表着议政厅在皇室不可动摇的监管之桥轰然倒塌。   他们曾经想自持身份拿捏秦望生,以为秦望生不敢动他们。   殊不知根本用不着对方动手,如今连人带家底都被黎止掀翻了。   他们何尝不愤怒?   偏生又奈何不了黎止。   她已经不属于军部管辖,手中更是聚集了突击军、自由军和驻扎军。   任凭那群老东西怎么疯狂怒骂,斥责她狼子野心,在一群带着冷兵器和机甲的侍卫把守下,也没有能力和那个胆子强行闯入帝宫。   这一通操作手段高明又强势,让钟潭江直呼牛批,还满心后怕对秦望生道:   “幸亏你和黎止和好了,不然她以后要是对面阵营的来对付你,这根本打不动啊!”   沉浸在热恋的幸福中的秦望生哼笑一声,提着精心准备的盒饭去给自己的亲亲老婆送饭。   钟潭江:……   他算是看出来了,黎止根本不需要费心出手,她勾勾手指头,秦望生就会自己乐呵呵地送人头去。   最终便剩下一个克劳斯。   约克劳斯见面时,黎止难得穿得正经一些,板正的军装双肩都坠着穗子,红发如火,脚下的军靴在空旷的帝宫中夸夸作响。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克劳斯猛然抬起头,朝着来源方向看去,眼底略过一丝复杂。   那个在军事法庭上将最高上将军徽抛掷的黎止,又回来了。   这段时间克劳斯的精神状态算不上好,鬓角浮现出了白发,胡子拉碴眼神也带着些疲惫。   他语气颇为感慨,“黎少尉——不,或许过不了多久,又该喊你黎将军了,黎长峰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黎止神情平静,“上尉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不是争夺权利的儿戏,而是整个帝国的生死存亡。”   所谓联盟,实际上便是整个帝国军都要听从黎止和秦望生的调动,无疑于从根本上瓦解了克劳斯的权利。   再加上议政厅那边的老家伙们手里捏着他不少把柄和不干净的案底,一旦自己和黎止交接后,就凭她和秦望生这对儿的手段和能力,是不可能再拿回来的。   他们势必会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军权、政权一统,将盘踞在帝国千年来的毒瘤和隐患一并拔除。   克劳斯尝到过权利和富贵的滋味儿,又怎么舍得松手。   但想到黎止之前直接让人推翻议政厅的抉择,深知现在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了。   在她的保驾护航和铁血手段下,秦望生上位,已是板上钉钉。   多方威迫下,倒不如卖黎止一个人情,也好为家族保个底。   身心疲惫的克劳斯叹了口气,故作坦然道:“为了帝国的安危,我愿意将帝国军完全交道黎少尉的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能大战过去后,黎少尉和新帝不要追责克劳斯家。”   “我以后会退居二线,绝不沾染军权,这个要求换一个干干净净的帝国军,不过分吧?”   罢了,荣华富贵享受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放一放了。   反正克劳斯家也有不少家底,就算不染军政,早晚有一天能东山再起。   对此克劳斯很自信,黎止肯定会同意的。   这买卖很划算,不是么?   果不其然,面前的单兵忽然勾唇笑了。   他松了口气,就要抬手相握,说一句‘合作愉快’,下一刻则猛然瞪大了眼睛。   不知何时昏暗中的黎止手臂已经机甲化,破尘号上精密的甲片飞速拼接,直接化为一杆细细银/枪,抵住了克劳斯的额。   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声响声后,克劳斯的额间顿时出现一个血洞。   中年满脸不可置信,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挺挺向后倒去。   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寂静,明暗交错的光下打在黎止微冷的瞳间,她看了良久,才上前为克劳斯阂上了眼皮。   正装出行,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手上沾满了鲜血和污浊的人,没有资格谈条件,更不可能轻轻松松将加注在无辜之人身上的苦痛和灾难抹去;   克劳斯家族干了太多龌龊事,势必要付出代价。   不臣服,就会死。   这是黎止最后为秦望生送上的一份登基贺礼——真正干干净净的,帝国军团。   良久,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后方响起,初时很轻,逐渐靠近后变重。   有一双有力而强壮的手臂从后环住了一身煞气、刚刚手染鲜血的黎止的后腰,温热熟悉的气息就这么黏黏糊糊地贴近了裸露的颈窝,一股略带柠香的酒气顿时冲散了黎止周身的冷气。   她动了动肩,身后闻着味儿的疯狗便凑近了嗅嗅,而后用猩红湿润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唇角,汲走了脸侧溅上的一点血渍。   吻去后,秦望生双臂环得更紧,啄吻着黎止干燥柔软的唇瓣。   他声音中像是带着勾魂的魔力,能把再普通不过的话语说得缱绻,能让本来正经的气氛即可暧昧。   “阿止,我的盖世英雄。”   秦望生好欣喜,好幸福。   他怀疑自己是活在美好的梦中,甚至灵魂和血液都在沸腾。   他享受着黎止为了他忙碌、保护他献上忠诚。   在这种时候,他能清晰感觉到他的爱人是真实存在的,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神明,一触即逝的光辉。   黎止真切地爱着自己,不是因为可怜,不是因为无奈和妥协。   心下震颤时,他又拱着贴贴,快乐难以言喻。   冷凝的眉心在炽热的亲吻中被打散、被填满秦望生的气息。   黎止觉得腻歪,又觉得在这样的情景下不太好,虽然克劳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人已去;   她神情中有些无奈,却又带着矛盾的纵容。   那株从小在荆棘中跌跌撞撞生长出的泥沼玫瑰,终于还在小王子的呵护下重获了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没有细写,但隐晦点了一下克劳斯家里背景很脏,手上也不干净,死的不亏。   下面就是人虫二族的尾声啦,明天看看能不能写完正篇,估摸着是可以(应该)   后面会写一点甜甜的日常,比如娇娇人鱼的血脉随着易感期觉醒(噗只是个想法) 第50章 亲手杀死我   克劳斯之死彻底斩断了议政厅最后的一点依仗,同时也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军权的统一。   尽管此事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并因此成为一些政党攻击黎止的手段;   但面对如今的黎止,无异于蚍蜉撼树。   且随着克劳斯手中的腌臢丑事曝光,以及前线的战况愈发严重,很快星际人民的注意力便被边境的战况吸引。   和黎止猜测得不差多少,虽然雄虫的数量成千上万,但其源头——也就是能够不断大量生产的虫母已死;   新生的虫族母皇应当年岁较浅,还不能担负起生育的担子。   现在的壮年雄虫可以说是短时间内不可复制的,杀一只少一只。   别看边陲星的战况严峻,实际上,现在才是彻底消灭虫族的最佳时机。   一旦给了虫族和虫母休养生息、成长壮大的时间,待虫母彻底成熟后,一切努力又将回到零点。   战事起的一周之后,第十三星基本沦陷,被大量雄虫占领;   而第七到第十二星的边陲,都有或轻或重的虫灾,好在在联感器和人类士兵的抵御下,并没有引发战况崩盘。   彼时的黎止已经接受了军部的重新任命,虽然并未举行升职大会,但已然重回了帝国的最高将领。   这一次她不仅仅统帅突击军团,而是用最缜密的心思手段调动帝国七军。   为此像焦鹏程、敖家老爷子这样的老将也重返战场。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虫潮进攻,如果抵御不住从外部退败,那么人类的命运早晚会崩盘。   而黎止更是帝国十三星数千年历史上,唯一的一名omega最高将领,却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虫族进攻的半月后,帝国军的主指挥——那位曾经在克劳斯手下被打压的、切除了腺体的omega,如今被黎止调动到帝国军的上层。   而事实证明,黎止也并没有看错人。   他有着omega与生俱来的灵敏和细心,在虫族进攻第六星的前一晚发现了端倪,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   此战之后,彻底交接安顿好帝星事项的秦望生,便不顾众人阻挠,选择了前往一线和上将黎止一同作战。   虽然加冕典礼同样没有时间举办,但现如今的帝国和繁河已心照不宣。   秦望生,就是新任的帝国之主。   一并带去的,还有一批操纵师。   帝国5028年,史称‘新时代日’,在帝国后世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论多少年过去,每当后代的孩子们坐在教室中,听着老师讲述这一段人类危急存亡的两族大战,都会热血沸腾。   这标志着双王时代的来临,也同时意味着虫族的灭亡,一个全新的星际由此诞生。   焦灼的战况延续了月余,期间甚至连蓝笐星和帝星都受到了冲击。   几只残存的a级雄虫想办法混入了中枢机构,差点捣毁了正在运转的联感器。   尽管看守的士兵及时将这些虫子抓住斩杀,并没有真正毁坏掉联感器,但仍然造成了防御线的短暂崩溃。   大批b级和c级雄虫趁机闯入了人类星球的腹地,朝着手无寸铁的人举起了镰刀。   那天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和尊严被践踏,常年生活在安全的主内星的人,何尝见过真实的雄虫?   那些体型硕大生着巨大复眼的虫子嗜血无情,像是落入羔羊圈的饿兽。   就在雄虫即将扩散、将主内城化为血海地狱时,天际一片密密麻麻的银蓝光辉映衬,为首之人一袭银白色的机甲,哪怕在漫天的机甲群中依旧格外显眼。   是黎止及时带领了军队封锁防线,在帝星外筑起机甲高墙,并不断缩小包围圈,将主内星中的雄虫一一拔除。   战线一直延续了接近两个月。   除了那一次的失控外,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每天都有战地记者及时更新最新的消息,全星际的人民都在关注这一场跨度极长的两族之战。   这一刻,无论是突击军还是帝国军都展现出了最强的凝聚力。   虽然未必每天都有好消息,但星际人民惶惶不安的心在日复一日的推进中逐渐平稳。   两个月后,当在边陲星浴血奋战的黎止一刀斩断了一只不过半人大小的雄虫时,她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场战争,人类要胜利了。   雄虫这种盲目的打法消耗太多,而虫族又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新鲜血液,其中已经断层了一部分。   当第一只年幼的、刚刚从卵壳中挣脱出来的雄虫出现在战场之上,便意味着虫族的命运走到了尽头。   又是三日后,秦望生终于制作出了一种反向追踪器。   这种特殊仪器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可以通过模拟虫母的波长,搅乱雄虫的感官系统,随之混入雄虫中被它们当成同类混入虫窟。   不得不说,这是里程碑的发明。   有了这个仪器,僵持了两个多月的僵局终于有了打破的机会。   跟随着反向追踪器,黎止率领着军团找到了新的虫母星所在之地。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虫族新的大本营确距离帝国不远,就在繁河星系的一处废弃星球上。   这一次黎止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布局数月,而是直接率领军队攻入虫族新星。   残存剩余的雄虫试图保护自己的母神,用血肉之躯去阻挠人类大军的进攻,但都无济于事。   当黎止和秦望生彻底深入虫族新星,站在刚刚建立不久、规模还很小的虫窟前时,四周狂舞扑来的雄虫已经很少了。   面前黑漆漆的洞口很是深邃,有种异样的神秘,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看了许久,一袭破尘号的黎止忽然开了口,让身旁的下属将早就准备好的□□和黑晶递给自己。   时间仿佛一瞬间回溯到了一年多前。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手握黑晶潜入虫洞,但那时候人类和虫族之间还隔着深深的沟壑,除了她没人能接近虫母,现在地位和境况完全颠倒。   她身边全副武装的艾克里神色担忧,忍不住上前道:   “头儿,现在没多少雄虫了,不如你别去了吧,我找几个身手好的突击者跟我一起下去也能把虫子一锅端了!四周只要是能出气儿的地方都找了人看守,绝对不会把虫母放跑。”   黎止的身体再分化都是因为虫母激素,后来又在寻找联感器时受到刺激,谁也不知道如果再面临一次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而其他几个上尉也是这般想法。   想了半晌,黎止还是决定自己下去。   倒不是她不信任艾克里,而是有种诡异的感觉在不停勾着她的心扉,那深邃漆黑的洞穴中异香漂浮,但好像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闻不见。   在攻入虫族新星的前一夜,她再一次做了那个梦魇,看到了漆黑潮湿洞穴中的虫母。   那只晶莹的、堪称可爱的雌虫身体大了些,原本细瘦的腹部肢节此时高高鼓起,几近透明的虫卵几乎要将它的肚皮撑爆。   很快,在黎止的注视下,雌虫在洞穴中痛苦翻滚,晶莹如玉的复眼不断转动;   挣扎了许久后,来自新的虫族母皇所诞下的第一颗虫卵从它肢节中挤出,幼虫一瞬间便破壳。   没由来的,黎止想到了那日在边陲星上看到的第一只幼虫,仿佛和眼前的一幕缓缓重合。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或者说她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虫洞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和虫子联系在了一起,而探寻也是她的必经之路。   而最终陪同黎止一同进入虫洞的,只有秦望生。   外头的人尽管再怎么不放心也拗不过,只好在他们身上挂了绳索和感应器,只要一有危险就能立即冲下去施以援手。   和M-42上那个完备的、环境适宜的巨大虫洞不同,眼前这个非常简陋,甚至连他们脚下的土地还未被完全腐蚀。   虫洞中的雄虫在秦望生的反向感应器和特质迷药中昏昏欲睡,一直到了洞穴的最里面,二人才猛然站住了脚。   只见那隧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小的凹陷坑穴。   一只晶莹的雌虫正趴伏在坑中,腹部高挺呈现出半透明的形态,仿佛下一秒无数虫卵就会冲破它的肚皮。   按照雌虫的年龄来看,它还是孩子,但却在虫族存亡关头被迫投入生育。   从另一个角度看,雌虫和星际社会上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omega有何不同?   它现在还稚嫩,再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沉浸在无休止的生育和繁衍中的雌虫,身体会被逐渐养肥硕、没必要的锋利足勾为了不伤害卵也会退化,身子像是卡车般巨大的虫蛹。   原本只能生下十几颗身体,再此之后会诞生成百上千的虫卵。   它是虫族至高无上的母神,同时也是生育的奴隶。   它被所有雄虫当成神明供奉,却终其一生无法踏出这昏黑潮湿的坑穴和土地。   一想到这儿,黎止心里便不由恶寒。   忽然,一道略显稚嫩的嗓音在空旷寂静的虫洞中响起,让黎止眉心一条,目光死死盯着坑穴中肚皮高耸的雌虫。   “我在神的梦里,见过你……”   虫母会说人言?!   被猛然惊到后,黎止又觉得合情合理。   越是高等级的虫子,智商和能力越高,例如能够完全复刻人类基因夺取记忆和语言的a级雄虫。   而虫母属于s级,理应是更高的智慧生物。   只是数千年来没人见过虫母,更别提和它进行交流。   面对这样一只等级极高不知深浅的虫子,黎止提起了警惕,双臂的机甲片形成一刀一枪,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但面对死亡的威胁,雌虫仿佛并不恐惧。   它很平静,明明是瘦小而年幼的身子,却给黎止一种格外沧桑的感觉。   这种沧桑是经历了亘古和时光的打磨,而非浅显的感觉。   这样矛盾的气质在一只虫子身上体现,显然是很可笑的。   但黎止并不这么觉得。   她反而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寒冷,面前仿佛有一层薄薄的膜,只要她伸手去触摸,就能将其戳破、看到最后的真相。   鼻尖萦绕的诡异香味并不算浓郁,却逐渐将黎止包围。   渐渐的,她几乎要忽视身后还有个秦望生,视线中只有一只轻轻挣扎的雌虫。   幼小的雌性挺着可笑的肚子,双鄂微微开阖,“虫族,是最荒芜的族群,也是最高等的族群……”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偏生黎止就是能隐约明白其中的意思。   和人类相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虫子都是单细胞生物,是原始的野兽。   除了杀戮和吞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被星球和文明所唾弃。   偏生它们又拥有着无尽的繁衍,极少数的a级雄虫更是超出了现在所能够理解的掠夺型智慧生物。   它们不知道自己从何诞生,文明是什么,未来又该去哪里;   所以只能不断地侵蚀毁灭别的文明,像沙漠、蝗虫一般不断扩散。   哪怕是虫母,也并不明白。   柔软的雌性复眼转动,像是两轮旋转的□□,“毁灭后的虫族,会在人类的尸骸中建立新生,我们将亘古永恒,是宇宙中最伟大的族群。”   它不惧死亡,因为它知道黎止就算杀了它,也剿灭不了虫族的根。   “是么……”黎止轻轻呢喃,金色的瞳孔微微放空,像是在思考雌虫的话。   “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活得一定很累吧,不停地重复着生育的使命,这样的神你当得真的开心么?”   雌性身子骤然一僵,抬起晶莹复眼时,锋利的口器微微张开,发出阵阵威胁的嘶鸣。   可黎止全然不在乎,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矛盾之处在哪里。   在眼前这只雌性的身上。   它太过神圣地担负起生育的责任,像是被枷锁拷住的神明,它的存在就是扭曲,就是虫族的原罪。   这样的神圣,似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   黎止曾经在军校中学习过很繁杂的知识,在某一个瞬间,她的思维仿佛和虫母连在了一起,从而看到一些斑驳的画面。   对于更高层次的智慧、更高等的维度,目前的人类文明不是没有探索,却始终摸不到边界。   曾经有疯狂的虫学家认为,c级雄虫的构造可以比拟类属二维生物。   虽然它们不处于平面之上,有高度厚度,但其眼球构造特殊,视力和感知力极低,只能感知到平面移动的生物并加以攻击。   但凡离开了它们视野的平面,都能顺利逃生。   他们不是二维生物,却类似二维生物,无法看到或理解如何向上移动。   至于拥有飞行能力和灵活性的b级雄虫,便和普通的三维生物没什么不同。   在具有复刻基因和精神掠夺的a级雄虫之上,还有虫母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虫学家一直在试图研究一个问题,虫族中唯一的雌性到底从何而来?   再加上虫族只能有一只雌性的特征,虫母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知道自己该消亡了、可以孕育新生的雌性了。   仿佛虫子这个强盗一般的族群永远可以繁衍,生生不息。   但在这一瞬间,黎止的脑海中忽然抓住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如果虫族的繁衍不取决于虫子本身,而取决于虫母呢?   在人类的眼中,时间是长河流逝,去而不复返,过去的湮灭会成为历史的哀歌。   但如果虫母是高维生物,在它的眼中,帝国十三星的存在和历史或许只是某一帧定格画面。   它超越了时间的禁锢,从湮灭中抽身迎来新生,周而复始地消逝又诞生,作为虫族经久不息的繁衍载体。   黎止和帝国十三星将它杀死在这一刻,但另一个时刻下的虫母会睁开双眼,抚着滚圆的肚皮源源不断地降生虫子。   它是罪恶的本源,更不是所谓神明。   之所以雄虫以它为王,是因为整个族群的生存都建立在它的巢室之内。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甚至称得上异想天开,但当黎止看到那双久经沧桑写满了亘古的复眼,心底有一个不间断的声音在告诉她:   你是对的。   与此同时,虫母也意识过来了。   哪怕黎止想得再通透,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低维度的生物,如何去理解它的生存方法,怎样去杀死一个可以跳跃时空的“神明”?   正当它生出一丝得意、想再说些什么时,一直像个透明人一般的苍白青年忽然上前一步,从后笼住了身前的黎止。   他们二人的面孔在明暗中相贴,一黑一金的瞳孔交相辉映。   黎止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轻轻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走进虫洞前,她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只是还差最后一些问题想不明白。   她有想过隐瞒秦望生,最后还是选择了坦诚。   因为隐瞒从来都不是为了另一半好。   她想过秦望生会崩溃、会愤怒、会不愿意相信或是拉着她不让她进入虫洞……   却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后他的抉择是平静淡然地陪着自己,走进了这个深渊洞穴中。   当尖锐的精神力狠狠扎入黎止的脑海中时,一股嗡鸣声如洪钟震颤,瞬间让她失去了听觉和感官。   视线模糊中,黎止看懂了虫母扭曲且不可置信的面孔,在割裂的剧痛中轻笑出声。   身后的怀抱愈来愈紧,很是温暖。   属于秦望生的烈酒信息素驱散了她周身的寒冷,让她的心逐渐平静。   不用看,黎止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丑爆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她的皮肤下逐渐浮现出晶莹的白,一双金色的眼球也慢慢晕开,宛如通透的玻璃,有弧度漂亮的肉刺穿破衣物裸露在外,深深扎入身后秦望生的手臂中。   这一刻她,才显现出真正的貌似神明。   无论是什么维度的生物,都有消逝的一天,更有杀死它的方法。   如果虫母真的可以跳跃时空,也必然会有意识本体的载体。   只要能够找出本体隐藏之处,就能将其彻底毁灭。   那么虫母的本体更不可能在眼前这只雌性中,它应当储存在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且不敢想的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确存在,就是帝国十三星唯一一名极限3s单兵:黎止。   任谁能想到,毁灭虫族的英雄上将,其实在第一次被改造身体时便被虫母的本体意识寄生?   若干年后她或许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虫母破土而出的卵床。   从那个诡异的梦越做越久时,黎止便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而这个星系中她最信任的人,便是秦望生。   所以在进入虫洞前,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爱人,并带着笑容告诉他:   “如果我真的出了问题,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这份独一无二的信任,让秦望生如坠地狱。   在面容逐渐扭曲且虫化时,黎止听到了虫母尖锐的嘶吼,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同样依靠精神力操控雄虫、且能够掠夺他人精神领域的雌性,只有秦望生这个超2s等级的操纵师有办法彻底解决。   光怪陆离中,她从青年咬紧牙关双眸通红的眼中回溯了过往,同记忆深处的碎片一一重合。   带着妖异之美的虫化面孔显出非人的通透,黎止努力伸出手昂起头,用已经生出尖锐小刺的唇碰了碰秦望生温暖的唇。   “小怪物……我很爱你。”   这一次,她和他真的从灵到肉,无一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当然当然不可能死,把这里定为正文完结,也仅仅是定格虫族的灭亡,后面还有番外后记qwq。   ①四维生物是超越时间的存在,不知道宝贝们有没有看懂,因为我不是专业学习物理的,所以这仅仅是我的一个脑洞来源,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搜。   ②二维是平面,没有高度,所以c级虫本身不是二维生物,文中也说了只是它的特性类比为二维。   ③如果没看懂最后,我明天可以再解释一下,但是解释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小声)   (最后,虽然这个题材很冷,但是我写得很快乐,因为有你们这群小天使陪伴我嘿嘿()我马上就去睡觉,铁定养生!)